“就不可能是诬陷吗？”明明脾气冲冲的。

“明明，少说一句吧，听听副校长怎么说。”青子出言制止，一时圆桌上的气氛沉寂下来。

这是决策时刻，就听副校长开口说一句了。

“是时候处理华基了。”

“动手前要谈判吗？”长姐问。

“不必，他们动阿苗之前也没来请示过我。”副校长一语否决，“贱民手下有不少能打的角色，烟鬼你去。哲学家是个书生，浮夸应付得来。至于猪头，三哥……”

副校长稍微片头去探问强叔，强叔闭上眼睛看也不看他就发了话。

“青子你去。”

“是。”

副校长知道强叔素来是做下的决定没人能让他改变，何况青子也应了下来。

“行吧，那明明你就负责料理猪头家外围的那些人。具体行动你听青子的安排。”

说完，副校长扫视了一圈。

“此次行动分工完毕，诸位私底下在统一一下时间，速战速决拿下华基，一个月内我要看到成效，散会。”

第八章：风云将起

万野散会时，众人鱼贯而出，一边走一边商讨拔掉华基的事宜。平日里各人都有各人的事，难得凑到一块，索性一次商量完时间一到各司其职。

“青子，你踩点要用多长时间？”烟鬼率先发问，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已经弄得他很不耐烦了。

“两个礼拜后。”

“算误差了吗？”长姐在一边提醒道。青子在万野的职务是杀手，恰巧仙子在未离世之前，也是杀手出身。

“嗯。”青子点头示意了一下。

“周二晚上贱民和哲学家要去猪头家的别墅开例会，这个时候他们三个人的行踪都比较好掌握。”老雷插了一句。

“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你哪儿来的情报？”明明狐疑的质问老雷。

“商业机密上的事情有什么事他不知道的。”烟鬼不想在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耽误时间，“就这么定了，俩礼拜后的礼拜二，等他们散场子后分开动手。之前没有重大变动的话不要来烦我，不要打电话更不要发什么短信电子邮件，老子不会看！”

“你怎么不问我的意见？！”烟鬼正准备走，浮夸伸手拦住了他。

“告诉你浮夸，不要挑战我的耐性！”烟鬼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拨开浮夸的手下了楼。

老雷望着地上被烟头烫出一个洞的地毯叹了口气：“看来下回要换大理石才行了。”

“换地毯的钱记在我头上，我去找他算账！”浮夸语气不善，愤愤而走。

送走了浮夸与长姐，老雷回过头，看见明明还在为有没有诬陷华基的事情缠着青子。

“青子，阿苗这件事很蹊跷，你刚才干嘛不让我把话说完？万一真的冤枉了华基，报错了仇是小，让那帮禽兽逍遥法外，才对不起阿苗呢。”

“明明，难道你看不出阿苗这件事只是个由头？副校长想搞掉华基很久了，冤枉不冤枉的对于华基已经不重要了。至于那几个禽兽，副校长自然会另外找人查清楚，刚才青子要是不拦你，你刨根问底的，岂不搅了这一举两得的美事？”老雷过来替青子解了围。

“我在问青子，又没问你，你插什么嘴！”

“老雷说得对。”

青子附和了老雷，明明吃瘪，话锋一转：“对了，青子，今晚你去踩点吗？我陪你一道去。”

“慢着青子，别急着走，我还有事找你帮忙，你去1507等我，这是钥匙。”

青子沉默地看了老雷一眼，自他手上接过了钥匙。

“雷楚风你！”明明气急败坏，踩着高跟皮靴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是今天第二个怒气冲冲离开万野大酒店的人。

“商量好了吗？”等小辈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强叔才从包厢里慢悠悠晃出来。

“是。”青子神色恭敬。

强叔没再说什么，拍了拍青子的肩膀。强叔快走到楼梯的时候，包厢里传出了副校长的声音。

“三哥，这么多年你看我不顺也就算了，阿苗怎么说也是你侄女，你看着她从小长大的，如今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今天宴会上，你一句话也不说？”副校长说话一贯平淡，老雷同青子对了个眼色，青子转身进了电梯。

“副校长，听过这么一句话么，善恶到头终有报。”强叔是个性急如火的人，但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却透着冰凉。

包厢那边长久的沉默下来。

“怎么，不爱听？那我换一句，阿苗她妈妈临走前把女儿交给了你，如今你让阿苗被人欺负成这样，我倒要看看你以后怎么向仙子交代！仙子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玩意。”

强叔走了，老雷走进包厢，看见副校长的脸深深埋在他手中。

“副校长，您别介意……”作和事佬也是老雷惯常扮演的角色之一。

“他说得对，文君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我。我当年保不住她，现在又保护不了阿苗。”副校长一顿，抬起头来，老雷看见了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印记，“不说了，你说说合并了华基的后续吧……”

第九章：1507

1507是普通客房的布置，但它同时也是老雷的“家”。老雷开门的时候，青子正靠在窗户边上抽烟。老雷一愣，问：“这是心理辅导的讯号？”

青子扫了他一眼：“不是。”

老雷坐在床边换着鞋，青子将烟头扔出窗外。

“你说让我帮忙是什么事？”

“这嘛，”老雷想了三秒，开口道，“你也知道，你们只管打打杀杀，吞并了华基之后，华基的一票电子产业肯定都是我的工作，哲学家经营水平不容小觑，回头光是一个电脑城就够我头疼的了。不过你要能从猪头家帮我把账本弄来，我想我的头疼可能不会发作的那么厉害。”

青子没说话，算是默许了老雷的要求。

良久，青子突然冒出来一句：“谢了。”

“谢什么？”

“你刚才。”

“哦。”老雷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冲澡。

“明明对你有敌意。”

“女人都爱吃醋。”

老雷走进卫生间，打开花洒的时候，外面青子跟他道了个别。

“走了。”言简意赅。

“这么晚了你……”

“老雷的挽留被青子关上的门夹断了。

“我的醋意也不轻。”

老雷的自言自语淹没在哗哗的流水声中。

第十章：华基之死

剿灭华基的行动出了点小岔子，那就是周二晚上哲学家压根没来猪头家开会，于是浮夸的任务临时取消。

剩下的都很顺利。贱民走后，猪头一如往常去了他们别墅二楼的书房。猪头这个人打理帮派的水平一般，编程却很有一套，睡觉前他一定要在电脑前做那么一会儿才睡的香。这天晚上，猪头的凳子还没坐热，电脑才刚刚打开，一颗子弹便从他家对面别墅的屋顶射出，贯穿了他的后脑眉心，鲜血溅了蓝天白云一屏幕。

另一边，贱民出了猪头家的高档小区，刚一上车，他就发觉气氛不对了。贱民的司机在之前就被烟鬼掉了包，贱民随身带着枪，可他不敢轻易打死冒牌司机，他怕司机跟他来个同归于尽。贱民已经看出这是有人要整他，他想好了对策，见到绑匪，先交钱后报复，软硬兼施不怕对付不了。但当贱民一下车，看到等着他的人是烟鬼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回什么招也不管用了，他横竖都是个死。

贱民虽然平日里手段下作，但值这种威胁性命的档口，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省油的灯。贱民打算用枪跟烟鬼同归于尽，他杀了烟鬼一个手下，伤了烟鬼一名弟兄，甚至连烟鬼本人也不小心挂了彩。不过最后，贱民还是被活着绑到了副校长面前，据说死得很不痛快。

华基的三台住，老大猪头，军师哲学家，老三贱民，两个死了，一个逃了。

关于逃跑的哲学家，后续浮夸是这么跟副校长回报的。

“我抓了华基以前的一个高管，他说哲学家大半个月迁就举家移民去了美国。那会儿阿苗还没出事，料事如神呐！感情他不仅算盘打得好，还懂算命？！我看以后他的外号可以改一改，不要叫什么劳什子哲学家了，叫预言家比较贴切。不过，就算他跑到了天边，只要他还活着，万野就能把他逮回来。”

而副校长是这么回复他的。

“算了，哲学家充其量就是个书生，真要他动手估计还打不过老雷，跑了就跑了吧。再说他留在华基，不过是看在猪头重用他的这份情上。这些年他应该也受了贱民不少气，如今他会回来给贱民报仇吗？随他去了。”

自此，尚能与万野争三分天下的华基也倒了。X市的黑道势力，唯万野独尊。

第十一章：心理辅导

老雷回到1507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1507的门没锁，1507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老雷那儿，一把在青子手里。老雷进门后，果不其然看到青子坐在床上，身边放着一沓厚厚的蓝皮本。

“就这些？”不是怀疑，而是打开话题。

“我能找到的都在这儿。”青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没抽烟，意思是不用做心理辅导？”

老雷抱着手靠在墙上，嘴角似笑非笑。青子直视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身上有火药味，却没有血腥味。”老来轻轻地感慨着，像是自言自语。

“那就做吧。”

青子利索的脱掉上衣，直接向后一仰，倒在了床上。

心理辅导是老雷和青子之间的秘密，也是他们的一个约定。杀手的生活时常压抑得令人窒息，扣动扳机也许是一瞬间很简单的事情，但留下的阴影确实彻夜彻夜不能抹灭。青子不是心理素质不过关的人，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无论他瞄准的是男女老幼，他的心脏都不会跳快或跳慢一秒。但越是这样，他内心深处的阴影就越深，他没有办法派遣，就只能在杀完人回来后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万野没有人知道青子的这一情况，包括强叔在内。老雷也是在一次很偶然的状况下发现了青子的心病，那次他去找青子，看见青子家徒四壁，不同于往常的青子颓废地坐在墙角，面前一堆烟头，周身云雾缭绕。

青子不说，老雷也知道他是出了什么问题。以前不知道这事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杀手的心疾一般的心理医生恐怕无从下手，青子需要发泄。老雷想到了一种发泄方式：性。利用疯狂的情欲来转移注意力的经验老雷也不是没听别人介绍过，小姐万野旗下的万代江山夜总会多的是，从不见青子去找过，于是老雷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并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尝试结果，堪称成功。

性显然不是爱，那他们之间这究竟算是一种什么关系呢，床伴？好像比床伴更有意义一点。对于这个问题，老雷懒得想，青子压根没去想。万野大酒店所有房间的钥匙都只有一把，除了1507。

第十二章：泉水流过，青葱不再

凌晨两点半，老雷自卫生间冲澡出来，一身半干不湿，他看见青子依旧直挺挺躺在床上，随口问了一句：“伤到了？”

青子不回答，也没有转头看老雷一眼。这种问候他不需要，也不感动。

“我总觉得这样下去，万一哪天被强叔察觉了，非把我剁了不可。”

老雷自顾自感慨，青子仍没反应。

“你这次格外沉默啊，让我猜猜，”老雷凑到青子耳边小声说，“是不是和哲学家有关？”

青子猛然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老雷，空洞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比鹰锐利。

“你知道什么？”青子的声音有点沙哑。

老雷很放松的躺到了青子身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诈你的。”

“哲学家是我预先打了招呼让他逃命的。”

青子望着天花板，对老雷坦诚了真相。

“我知道哲学家的本名叫杨泉，而你叫杨青，都姓杨，你该不要告诉我他是你哥。”

“他就是我哥。”

“啊？那你不会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杨天一个叫杨下吧。”

青子看了老雷一眼，不再开口。

“好了，我开玩笑的，你继续，难得你对我敞开心扉。你们两兄弟，为什么一个在华基一个在万野，你们这是在测试X市黑势力哪个比较有前途吗？”

“我爸妈出车祸那年，我还在上高中，我哥大学没毕业就只能退了学打工养活我。第一年日子过得很艰难，第二年就好起来了，我哥每个月都托一个老乡把生活费带给我，我问那老乡我哥在城里干什么，那老乡跟我说，他也不知道我哥在干啥，他只知道这钱来得不太正。”青子的性格，沉默寡言，他很少会用这种平淡的语气陈述一段很长的话，这是青子埋在心底的往事，老雷不禁在意起来。

“莫非就是那年哲学家遇到了猪头？”

“嗯，猪头见到我哥后，很赏识他也很信任他。猪头知道我哥要养家，每个月都给他两份工资，我哥之所以死心塌地地跟了猪头这么多年，就是为他当年那份恩情。”

“之前我一直疑惑哲学家这样的人才为什么要留在华基，我以为哲学家想搞掉猪头取而代之。但这么多年他又没有动作，原来事情是这样。那你呢，你又是怎么进了万野？我好像听说你是被强叔捡回来的，怎么回事？”

“高中毕业那年，我到X市来找我哥。那时候什么也不懂，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在X市乱撞。我被一群流氓打劫，刚好强叔路过救了我，我无依无靠只能跟着他来到万野。”

“这个桥段听着有点耳熟。”老雷小声嘟囔了一句。

打劫这种事，在黑道混了这么久的强叔见多了，如果这是一般的打劫，只怕还惹不动他出手。老雷有这么个疑问，他觉得青子的讲述中略去了一部分，但他没问。

“强叔问我愿不愿意留在万野，我答应了。强叔待我很好，他是除了我哥外待我最好的人。我的体格不适合学格斗，他就叫五叔专门来教我枪法。那时候五叔已经退隐了，为这件事强叔没少求五叔。”青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缓了口气接着说，“我出师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当年抢劫我的人报仇，这也是强叔默许了的，但有人通风报信，结果那个混混头给跑了。那个混混头就是贱民。”

“贱民？！！”老雷很惊讶。

“猪头知道这件事后，派人来万野给贱民求情，来的那个人，就是我哥。”

这一次老雷没话说了，这是有多巧，电视剧也编不出这种情节来。

“这么长时间哲学家就不知道你已经到X市了吗？”

“不知道，那个老乡拿了我哥的钱，还跟他说我在县里开了间店铺，日子过得很好。”

“后来呢，哲学家就没想过把你拉到华基去？”

“贱民欺负了我，强叔收留了我，华基失去了拉拢我的资格。我哥没跟我提过，只说让我自己当心，为了让我日后行动没有顾虑，他都没有认我。贱民的事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也就不了了之了，这几年万野和华基还算相安无事，但最终还是出了阿苗的事。我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我哥，让他快走，到国外去。我跟他说他救不了任何人，他走之前清除了一切和我有关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