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旧事 下——归海
归海  发于:2014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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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一丝不苟的班级里,打扑克的,下棋的,调侃的,疯闹的,自开着的门里火热上演。走廊上,出出进进的人们,不时发出一两声放肆的叫喊。大厅里,或坐或站的人们,毫无顾忌地观看着平时只能播放新闻联播的电视……

陆文虎一路大步而行,不疾不徐,脚踏铿锵,那气势,凛凛然犹如狼行山岗,虎涉平川!无论是新兵老兵,遇到他都自然不自然的让开路,好像生怕沾染什么疾病。

跟在他的后面,感觉自己很像“狐假虎威”里的一个主角,就连张传玺看到我都没有招呼,愣怔地看着我走过。

陆文虎一直引着我穿过东面的半条长廊,至尽头处——司务长的办公室前停下,站在那里看我没有逃跑的迹象后,拿了钥匙开门。

这间屋子还是老样子,摆了两架铁床和两张办公桌外,就只剩下门口的一点空地和床间的一条过道。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床下不知道是些什么,塞得满满的。桌子上放着小的保险柜,以及各种财会用具和单据,使这个房间看上去更显混乱。

陆文虎开了灯,把我让进去,然后关上门,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丝别样的笑容。

“以后你就住这,司务长晚上不回来,你一个人睡。”看上去,他比把自己安顿舒适更要高兴。

“这屋子是阴面儿,有点潮,你勤开着点儿门窗,通通风……”

“这张床是司务长的,这是大胖子,你把他的内务打包送储藏室去,你就住这……”

“以后这是你的办公桌……”

“咋地?不愿意啊?”他说了半天,见我定定的站在那里没动静,回身问我。

而此刻的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听见他问,我只笑笑。

“没事儿,你要是害怕,我来陪你。”他豪爽地说,那样子就像一个助人为乐的君子,而我却分明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贼一样窃喜的光亮。

说来说去,这才是主题!

一点点尴尬的气氛升腾。我的脸开始微微发热。

“傻站什么呢?过来看看这个。”他把那个包袱放在床上,低头解开,见我仍是站着不动,不仅咆哮:“过来——”

我乖乖的过去。

随着包袱的开解,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同样白色的裤子被他抖开,拎起。

“穿上试试,看合身不。”陆文虎欣慰地笑着。

灯光下,陆文虎在这一套白得通透的衣裤辉映下,他的笑容看上去是那样的安心。

这,是给我买的?

第二十章:唯我独尊

这套衣服,一如我那天去医院时穿着的那身一样,无暇的白。

看着陆文虎喜不自禁地举着那套衣服,难掩那份期待和急不可耐,面含一点点羞涩一叠连声让我试试时,我忽然间更深层次感受到了他的霸道,那是一种唯我独尊的极端大男子主义的真实写照。

那天在医院门前,我一身素白站在阳光下的一瞬,震撼了他心中的美。然而,在他心里我是他的,而那身将我衬托得光彩熠熠的衣服,却是来自于许鸿安,这对他的骄傲是个不可容忍的打击。于是,他买了这套“属于他的”衣服。

意外!欣喜!还有深深的不安!

尽管这套衣服与许鸿安的那套相比,仅从观感上便可得知,无论是面料还是做工都相去甚远,但对于我们这样的“穷当兵的”人来说,这套衣服的价钱还是不能轻易承受的。

还有陆文虎的这份不顾一切的强烈占有欲,也是我不安的因素之一。

这份不安,即便在一波一波无比感动的浪潮侵袭下,仍是如此清晰……

于是我说:“快点名儿了,以后有时间再试吧。”

我的不配合,使他感觉到了一丝冷淡,眼神里那熊熊燃烧的热切就象高涨的海潮,无声退却,几许哀伤缓缓升起。看了让人心疼。

我伤到了他的热情或者自尊了吧?

我赶紧笑笑,走过去,接下他手里的衣服。

“这衣服我要了。今天快点名儿了,明天我试给你看,行吧?”我边说边把衣服叠起来。一边包一边想着怎样套出衣服的价钱,然后想办法把钱还给他。

他并不宽裕。

“心都样狗吃了!个B崽子……”好半天他才嘟囔了一句,然后咕咚躺倒在床上,望着一边的墙闷闷发呆。

看他生气的样子,我很怕他突然发火,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晚点名的时间就快到了,我这一天都没回班里,还不知道班长和那些老兵会怎么给我脸色看呢。

“我先回去了。马上点名了。”搡着他担在床上的一条腿,我嗫嚅着说。见他没反应,我就一直搡着。

“……小B崽子……”好一会,他转过脸,恶狠狠地又骂了一句。然后命令:“去把灯关了!”

我木然服从,走过去把灯关掉,屋子瞬间变黑,窗子里映出直属营一排排明亮的灯光。

“过来!”他继续命令。

“快点名儿了……”

“样你过来听着没?”凶狠、强横、不容抗拒的声音。

我一步步蹭过去。

“来,躺我这。”他的语气又忽然变得轻柔。

黑暗中,凭借窗子漫进的一点光亮看到他的身子挪了挪,把那只伤臂置于头顶。

“快点名儿了……”我继续重复着那句话。

只听他倒吸一口冷气,狠狠咂了一下嘴,一声怒吼冲口而出:“快点儿!”

我吓的一哆嗦,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爬了上去。

经过他身上的时候,他没有让我过去。他的手托住我的腋窝,两腿几下挺举,然后叉开,我便老老实实趴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那里又硬了!

我的心象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乱跳!

窗外,是喧闹的夜。而这间屋子里却静得能听见彼此空空的心跳声。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依稀中的他,等待着,期待着……

“来,再往上点儿。”他轻拂着我的头发,轻声命令。

我快乐地向前蠕动,摩擦了他那杆拧挺的坚硬。

头被搬过去,嘴被吻住了,于是天地间什么都没有了。

多么熟悉的味道!

多么熟悉的心跳!

多么熟悉的温唇!

多么熟悉的炽舌!

多么熟悉的,任我穷极一生的挣扎也无法逃脱的熟悉!

那是一种在云端轻浮的快意,是一股股浸透心窝的甜蜜!

谁能抗拒?

“听话,奥!大宝儿……”他噙着我的耳朵,心疼地呢喃。

这就是结局了吧?如果这就是结局,多好!即便不能一生一世,能多几个这样的夜晚,那便足够……

爱欲沸腾!激情燃烧!

当他炽热的身体开始不安分地扭动,当他镇定的喘息开始逐渐粗重,走廊里忽然传来一声长笛,继而有人高喊:“点名儿!”

沉醉的我们,被惊醒。

我急忙跳下地,整理被他扯拽得里出外进的衣服,系那根被他解开的皮带,找刚刚被他蹬掉不知现在何方的鞋。

他起身坐在床上,一副淡定从容的姿态,还再拽我……

“快点儿吧,要迟到了!”我急促地警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人。

幸好,并没误了点名。

尽管被班长找了各种理由好一顿训斥,那夜躺在床上,我仍是禁不住内心的喜悦和甜蜜,久久无法入睡。

望着漆沉的夜,回想日间种种,心一阵阵跳动,脸一阵阵发热,止不住的轻笑,不时冲口而出——

这一切,连想都不敢想,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是上天看到了我的悲哀,听见了我虔诚的祷念,于这冰冷、枯燥、刚硬的人间极北,赐予我的一份巨大的温暖吧?

多么难能可贵!多么天高地厚的恩赐!

人生多诘,苦乐并行。在此之前,我的世界曾是怎样的迷雾重重,暗淡无光!可就是这一天的时间,天也蓝了,地也宽了,连黑夜都显得如此温柔多情……

莫大的幸福感使我自到军营后被新兵班长惊破的一颗稚嫩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丝安定。陆文虎的温情,就像一座覆盖整个世界的高山,把我团团围在中间,想倚就倚,想靠就靠,不受一切外来侵袭。

然而,世间万事万物难逃阴阳法则,阴极阳则生,阳极阴必始。这一天的意乱情迷,使我完全忘记了陆文虎曾经对我伤害,也忘记了季海洋酒宴上的那一番因妒火而放出的厥词,还有那个生冷的夜,埋下的祸根。

第二十一章:先我着鞭

一夜沉酣,好梦连连。早上睁开眼,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心也是甜的。

我记得这一天假后,紧接着就是双休日。“上士”(给养员)这个职位在连队里也算是重要岗位了,必须要经过领导班子的最后通过,因此还要等到“七一”过后正常工作了我才能被任命。

尽管这个职位本身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陆文虎那句“要是害怕,我来陪你”隐隐然已经牵动了我心,禁不住暗暗的期待。

在没变换岗位之前,我还是要完成我目前的工作的。虽然我已不再给那些老兵当奴隶,但是班长和自己的衣服还是要洗的,另外打扫卫生也是一项繁琐的工作。

一上午忙忙碌碌,连队里也热热闹闹一派祥和、安逸、轻松又自然的气氛,暗合我心。高强他们还不知道我要接任给养员的消息,所以没来烦我。

大胖子不在的这段时间,给养库的门钥匙一直在陆文虎手里。上午在洗漱室里两次听到他带着人拿米拿面拿油于走廊里吆喝着碰撞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却没见他在炊事班露面。

吃过了饭,晾了衣服在高强的屋子里,边跟他们胡侃边看衣服。

连长不在,许鸿安也没来,听高强说,他们昨天都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

记得应该是下午两点多,连部接到一个后勤要“公差”的电话,这在休息日是很常见的,但是这个电话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指名要我过去。

高强瞪大了眼看看我,然后去值班员那安排落实,回来后让我出发。

出公差是每个新兵甚至第二年老兵在节假日里都要经常被委派的一项工作,尽管不情愿也没什么办法。

地点:菜点。具体工作:不详。所带工具:无。

嘱咐高强帮看衣服后,我出发了。

菜点在营区的南面,西面的大操场下,中间隔了那条大路与小公园门庭相望。两排长长的砖瓦结构起脊房(当地非楼建筑大多以平房为主,这样的起脊房是很少见的)南北对峙,西边的堵头有高高的围墙封住,东边是来往通行的月亮拱门,这便是菜点加军人服务社的整体构造。

菜点主要负责全团副食供给,车建国就是那里的班长。

沿着斜伸而下的大路快步行进,远远的便看见华伟站在月亮门旁边向我招手。于是,跑步带到。

华伟的脸上没有往日惯常的笑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了,华班长?”我问。

休息日,来服务社采购的人零零落落,络绎不绝。

华伟看了看周围,然后走进了月亮门,招手让我跟上。

院子很长,华伟一直引着我走到最里面,进了兵的宿舍。

兵宿舍我是来过的。进门一间不大的空屋子南北贯通,左右各有一扇门,门里分别是菜点仅有的几个兵的两个宿舍。

一走进东面那间宿舍就看见车建国稳稳坐在椅子上,见我进来也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来啦!”根本不像是有什么活儿要分配的架势。

房间很大,不比我们那十人宿舍小多少,但却只在南面窗子两边对放了两张床,北面放了两张办公桌。由于整个部队是山坡阶梯式规划,北窗不远便是一堵防护墙,因此挡住了不少光线,使得整个屋子显得略有些昏暗。

刚刚看到华伟的一刻,我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再看到车建国,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华伟扯着我走到床前,让我坐下,然后坐在对面的床上盯盯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吧,到这时候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车建国冲华伟说,还是那么淡定稳重。

华伟看了看车建国,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乔晖,你别怕,你和大虎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你告诉我,你和季海洋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要听实话。”

“怎么啦?”惊愕中我的心悠忽提升,一股强烈的不安情绪,还有不祥的预感奔涌而至。

“是这样的……”华伟不再忌讳,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给我听。

在陆文虎的这些老乡中,有一部分人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我和陆文虎的关系。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把这种关系看得很淡,即便有过这种经历,也不过是兄弟感情或者慰藉取暖互相玩玩,但是其中不乏有颇好此道的惯家,闻到了腥味邪念怎不衍生?昨天这次酒会,我和陆文虎的双双出现,使那些有邪念的人羡慕、嫉妒的同时,心里的邪火更加旺盛,但碍于陆文虎的脾气,又有季海洋出言阻拦,他们没有过多难为我。但是在酒后,有一个人(这个人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是谁)跟季海洋谈起了这事儿(因为季海洋在这方面是最有经验的)。也许是出于恨,季海洋却跟这个人说我是烂货,他早把我“拿下了”,并添油加醋把那天晚上说成是他成就好事的一晚。按说酒后胡言,说过也就罢了,谁知道这个人却是个精虫上脑的有心人。第二天,这个人找到陆文虎,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陆文虎也成全了他的好事,把我“借”给他。三说两说就把季海洋那晚偷进炊事班的事儿给说漏了。陆文虎那火爆脾气一听就翻儿了,不但当场就把这个人揍了一顿,立刻就去找到了季海洋,二话不说一顿好打,任季海洋怎么解释陆文虎就是不信,看那架势不死个一口两口的不能罢休。季海洋素知陆文虎凶残秉性,心虚害怕,趁乱跑来找车建国和华伟,在这里躲避风头……

听华伟大致说出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我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目瞪口呆!心里一阵阵发麻。

当初没跟陆文虎讲明这事儿的原因很多。首先怕事实确是如此,自己接受不了这份打击;其次怕陆文虎恼羞成怒制造些事端出来;最重要的,我是考虑到他们的老乡关系,不想因为我而造成任何的不快(和吴大勇那次就是典型的教训)。

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这种地步!陆文虎那驴脾气沾火就着,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听任何人的劝说,他认定了的事任你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他没来找我问明情况,就说明了他心里已经肯定了这件事的存在。

来不及高兴陆文虎并没把我当成“玩物”的事实,心里塞满了担心和害怕,乱成了一锅粥。

事已至此,我该怎样解释澄清他才肯相信?如果不信,我该怎么面对他?即便是信了,他能放过季海洋吗?他要是因为我闹出点什么大事来,我还有脸活吗?

这屋子真冷!

“乔晖,先别害怕,你说说你和季海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华伟见我脸色突然间变得刷白,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不用怕!摊什么事儿办什么事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坐在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的车建国见华伟也有点急了,起身倒了一杯水送到我手里。“乔晖啊,该怎么事儿就怎么事儿,你要信得着我和你华班长就跟我们说说,我们要了解真实情况,好知道怎么处理下面的事儿。如果有必要,我们会为你保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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