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蛇(生子)上——北羁
北羁  发于:2014年0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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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两秒,三秒……

充斥在两人中间的是难堪的静默。

“我刚刚莽撞了。你别放在心上。”不知过了多久,蛇祖突然哑着嗓子道。

敖嘉依旧看那枚半灰的月亮发呆,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让我看看你的手。”

44.莽撞(二)

这回敖嘉没有反抗,任蛇祖把自己的手捧在手心。青色光芒一闪,叶面上刻着古怪符文的叶子一片一片地覆盖在敖嘉受伤的手腕上。伤口有一点痒,敖嘉忍不住把手缩了一缩,下一刻,自己的手却被抓得更紧。

“疼!”敖嘉皱起眉,嫌恶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其实蛇祖的动作很小心,他根本不疼,只是蛇祖这样抓着自己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蛇祖就忙把自己的手松了松,还诚恳地道歉:“对不起。”一向高傲如他,从来只有别人给他赔小心的分儿,蛇祖根本没有想象过自己跟人道歉是什么样子的。而现在他做起这些来,却一副驾轻就熟、习以为常的样子,生怕敖嘉有点点的不高兴。

对于蛇祖的道歉,敖嘉只是慢慢地转过头去看着月亮,仍旧无动于衷。

“别这样,我只是不喜欢你看别的男人……”敖嘉的冷淡让蛇祖有些不安,他准备好好安抚他一下,解释一下,可是话说到一半就被敖嘉生硬地打断。

“我看谁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我们是夫妻你也没有这样的权利吧?你不想我看别的男人,你就把我杀了或者把我的眼睛挖掉好了!”

蛇祖能放下自尊给他道歉着实不易,敖嘉这番不识抬举的话让蛇祖的呼吸猛然一滞,才强压下去的怒火又很快窜上来:“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我的祭品,我是主人,你一言一行都要经过我的准许,没有我的允许,你连一根头发都不准自己拔下来。我说过很多次了,你最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别一天到晚说这些烧坏脑子的话!你最好喜欢我,不然我一句话就能让你生不如死!”一想到敖嘉用那种担忧的眼神看那个一身骚味儿的男人,他心里就止不住地光火。凭什么?自己苦苦粘在他身边这么多天,好话说尽,好事做尽,敖嘉却根本不屑看自己一眼,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仅仅只是露了个面,就勾得敖嘉“春心荡漾”。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只要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嫉恨就如野火一样无边无际地燃烧起来。

“你凭什……”蛇祖这种一次次宣布所有权的行为让敖嘉想不火冒三丈都难,又不是他自己跑来献祭的,又不是他求他收下自己的,他不是他的信徒,也不想受他的庇护,从头到尾,他都被强迫的!

“就凭老子干过你这么多次!”敖嘉眼中的怒火一闪,他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话,无非就是那种“我是自由的,你无权管我”的话,许是一时昏了头,许是沉浸在愤怒说无法自拔,蛇祖咬着牙放出一句狠话。但这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好不容易他们的关系才有所缓和,好不容易才有一点点进步,这么一句话明显又把自己与敖嘉推回了原点。

敖嘉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连嘴唇也气得哆嗦起来,默了半晌,他才一抖一抖地把话说完整:“你滚……”

“敖嘉……”蛇祖连肠子都悔青了。他有些急切地想上前去拉敖嘉的手,想把那个小小的身子抱到自己怀里,而敖嘉却十分抗拒地连连将他推开,恨恨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说话。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放开我!”蛇祖用上了几分蛮力,终于将敖嘉抱在怀里。敖嘉又是抓又是咬,还是没能挣开。想想真是好笑,只要这个男人想要的,自己有什么能力反抗呢?只要用一根指头就能把自己捻得粉碎,却偏偏要说那样一副委屈的表情跟自己说话,好像自己欠了他什么,好像对不起他的是自己一样。

怀里的人一点点安静下来,蛇祖摸摸敖嘉平坦的小腹,激动的心情一点点平复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好了好了,别跟我闹了。都是我的错,我霸道,别生气好不好?嗯?”

说了这些话之后,怀里的人久久没有回应,就在蛇祖等到心灰意冷的时候,一滴还温热的泪“啪”地滴在他手上。

蛇祖被这温度吓了一跳,把敖嘉的脸强扳过来一看,只见对方早就已经是泪涟涟的了。蛇祖不禁一怔,这已经是敖嘉第二次哭了!他的心突然就慌起来,原来这个祭品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坚强嘛。蛇祖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你打我好了,骂我也成,你别哭啊。你身子这么弱,一哭会伤身体的。”

被蛇祖一惊,敖嘉慌忙把自己脸上的泪擦干尽,又恢复了平时无怒无喜的样子。

敖嘉自尊心这么强,既然对方不想提起,蛇祖也聪明地把这事揭过去了:“你不是想去放莲灯么?我们快去吧,这会儿放的人最多,再不去就要错过好风景了。”

敖嘉这回也没有为难他,沉着脸点点头。

急着去赶场的两人没有发现,他们的背后,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诡异光芒。

深蓝色的天空中飘满了各式的孔明灯,静静地如悬浮在空中一般。山风一吹,却没能把它们吹散,而是让它们像薄纱一样极缓慢地轻轻涌动起来。

“先把它点燃。”蛇祖把敖嘉搂在怀里,一抖手,一缕青色的火苗就在他的指尖如有生命般跳跃起来。敖嘉默不做声地把灯向那缕火苗凑凑,整盏灯都蒙上一层蒙蒙的青光。

蛇祖念了一个简单的咒语,给莲灯加持了一个小型的护罩,然后愉快地拍拍敖嘉的肩:“好了。”

这么简单?敖嘉疑惑地看看蛇祖,见对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敖嘉才小心翼翼地把莲灯平放在水面上。

水流很是湍急,敖嘉在心里很是捏了把汗。

“放手吧。”敖嘉这种小心翼翼的样子把蛇祖逗乐了,他忍不住揉揉敖嘉的头发,再次担保,“有我在。”

敖嘉深吸一口气,终于把莲灯放开。“噗”地一声,一个小浪头就把灯给淹没了,敖嘉的眼神暗下来。

“你再看。”蛇祖偷笑着亲亲敖嘉的脸。在敖嘉惊奇的眼光中,那盏灯又从漆黑的水底钻了上来。

这种好时候,蛇祖觉得自己应该要说点什么才对:“我觉得我们也会像这盏灯一样,虽然有点不愉快,却还是会柳暗花明的。”

话才说完,蛇祖就遭了敖嘉一个白眼。

“别净在上面杵着,瀑布就在前面,我们坐云梯到下面看去。”蛇祖扯扯敖嘉的袖子,满足地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看着敖嘉像只小绵羊一样这么温顺地跟着自己走,蛇祖简直甜到了心坎儿里。只要敖嘉肯这样乖乖的跟着自己,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云梯缓缓地动,水流带起来风夹着水汽打过来格外的冰冷。蛇祖对这种温度却很中意,看敖嘉冻得直哆嗦,忙把人搂在怀里,还甜蜜蜜地责怪道:“这么怕冷怎么行,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这么怕冷怎么在毒龙涧住?”

“我又没想跟你过一辈子。”敖嘉翻了一个白眼给他。瀑布声很大,但蛇祖还是把这句听在了耳朵里。

“没关系。”蛇祖淡然地给敖嘉搓着手,“反正我不会放手的。”

水带着成千上万闪着各色盏莲灯奔涌而下,蔚为壮观。似是被这气势磅礴的美震撼住一般,敖嘉呆呆盯着灯幕没有动弹。

“你要不要许个愿?”蛇祖好心情地建议。

“幼稚。”这个怪物当自己是什么?自己早就过了那个做白日梦的年龄段了。

“你别笑。”蛇祖搂紧敖嘉的肩,“这里有一个真正的神明在这里,虽然我是邪神,但也有让你梦想成真的能力。说吧,我的……凡人。你有什么愿望?”蛇祖本想说“我的奴隶”,但想到敖嘉平时最烦的就是这个,只好用心地把这个词换成“凡人”。

“无聊。”

敖嘉把目光重新投回那气势非凡的灯幕上,突然在心里暗暗地道:“我想要挣脱这个怪物的掌控。完全地挣脱……”

“敖嘉。”蛇祖又一次轻吻他的脸颊,敖嘉绝望地闭上眼,听到他用许诺般语气对他说:“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永远……”

“柔情蜜意”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黎清扶着那个李姓的新娘出来接受大家的祝福。敖嘉“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再一次把目光停在了黎清身上。只是淡淡的一眼,就又让蛇祖心里溅起了不小的酸花。

“喂,祭品,我有话问你。”蛇祖搂着敖嘉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敖嘉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落寞地看着自己脚底下,“什么事?”

“这个狐狸精有哪点比我好?”蛇祖眯着眼,用眼角看正一脸微笑地冲众人招手的黎清。

“我说了,比你正直,比你仗义,比你温柔,比你会体贴人。”敖嘉冷哼一声,再不搭理他。

蛇祖愤愤不平地看他:“你喜欢那种伪君子?”

敖嘉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蛇祖阴冷地盯着黎清,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

45.莽撞(三)

“你知道什么?”敖嘉听他说这话的语气觉得怪怪,忙紧紧地抓住了蛇祖的手,“人家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蛇祖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他,直看得敖嘉心里发毛。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不讲理的人?”蛇祖挑挑眉,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敖嘉与蛇祖相处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却第一次被他看毛骨悚然起来。

敖嘉张张嘴,想解释点什么,但在这样的目光下,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难道不是么?”敖嘉定定神,这才艰涩地道。

蛇祖看他的眼神瞬间变了,默然半晌才冷笑一声:“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别人越是痛苦我就越是快乐。特别是折磨你的时候。”

蛇祖的语气让敖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

“你……”敖嘉还想说点什么,却见蛇祖傲慢地盯着那些四处游走的孔明灯,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没有再说话。

这……这是在跟他闹脾气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敖嘉不由傻了眼,对蛇祖这种恶意傲骄的行为让他大跌眼镜。脾气真大,明明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还不让人家说。敖嘉很快恢复镇定,狠狠地翻了蛇祖一个白眼。

一秒,两秒,三秒……没多久蛇祖就沉不住气了,他偷偷回过头看看敖嘉,见敖嘉也一脸平静地欣赏起孔明灯来,细毫没有要哄他的意思,他绷得紧紧的脸“砰”地一下就裂掉了,阴着脸道:“你没看到我在生气么?”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和敖嘉一闹僵,最先赔着小心道不是都是自己。蛇祖已经厌倦了这种单方面的讨好,爱是一个人的事,但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他是要和敖嘉一起过一辈子的,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低声下气地赔不是吧?

敖嘉对此置若罔闻,什么表示也没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

就在蛇祖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敖嘉幽幽的声音飘了过来:“关我什么事。”

“你这么喜欢黎清,就不怕我一不高兴去找他们麻烦?”蛇祖挑挑眉,仔细地观察敖嘉脸上的表情。不出所料,在说到黎清的时候,敖嘉的脸小小地僵了一下。尽管早有心里准备,蛇祖心里还是像吃了一只臭老鼠一样难受。

敖嘉这种反应让蛇祖极为不爽,蛇祖冷哼了一声,告戒道:“总之,你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而且永远不要相信他。”

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还会不清楚么?这个黎清的本体是一只有千年道行的九尾妖狐,本性狡猾多变。虽然不太明显,但那股子狐骚味儿,蛇祖可是一见到就闻出来了,能将气息收敛到这个程度,怕是没少吃人来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吧。心狠手辣、狡诈虚伪阴险又工于心计,从身上极重的煞气看来,定然有不少修为高深的修士在他身上吃过要命的亏。要是这小子狗胆包天,敢把主意打到自己的祭品上来,他不介意让他试试什么叫魂飞魄散。

本以为敖嘉听了他的话会反击,但敖嘉却没有。这个小发现让蛇祖心里好受了些。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蛇祖阴沉沉地盯着满面春风的黎清这么来一句。这时正好起风了,天更冷了一些,心心念念想着敖嘉喜欢体贴的男人,蛇祖乖乖地伸出手揉揉敖嘉的肩,温声细语地道,“嘉嘉,我们先回去睡吧。要是你还没有玩够,我们明天可以继续玩啊。”

明天?一直无动于衷的嘉敖听到这句话不由有些动容。这个怪物不是不喜欢自己跟外界有接触么?怎么会……

“怎么?我就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么?”蛇祖有些不高兴地道,可嘴角却微微地上扬。敖嘉不是喜欢有正义感,体贴又温柔的人么?他刚刚有了个主意。

敖嘉狐疑地望着蛇祖,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蛇祖却没把敖嘉这种探究的眼神放在心上,依旧乐呵呵地对他嘘寒问暖。看着蛇祖这样反常的举动,敖嘉的心上蓦然一寒,所有破碎的片段都一一被拼凑完整,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你不是想跟我过一辈子吧?”

“能终身成为不死神明的男侍。你应当为此感到荣耀。”蛇祖突然感到一种心事被说破的羞涩。他小心翼翼地将敖嘉的手护在手心,傲慢地道。

此言一出,敖嘉顿时如坠冰窟。蛇祖还殷切地说了很多话,但他一句也听不清。他整个人都处在剧烈的震动当中,这个怪物居然喜欢他?不但喜欢自己,还想跟他过一辈子?天知道他有多么厌恶这个凶残的怪物?不论是坐着站着躺着睡着醒着,他无时无刻不在诅咒这个毁掉自己生活的男人,支持他活到今天的一大信念便是“有一天这个怪物会对他感到厌倦”,那个时候,无论是放了他还是杀了他,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解脱。而这个怪物居然说他喜欢他?真是讽刺。

“早点休息。明天想去哪里玩跟我说,我会陪你去的。”

好不容易消化掉这个事实,敖嘉一回过神来便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他几乎是本能地拒绝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不想?”蛇祖侧着头看他,见他脸上的表情如此坚决,也只好缴械投降:“好好好,既然不想回去,那我们就去夜市逛逛吧。据说这里的夜市很是热闹,你会喜欢也说不定。”

“喜欢?”敖嘉笑起来,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有些嘲讽还有些悲愤,似乎在说“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永远也不会喜欢。”

敖嘉说完,丢下一头雾水的蛇祖,头也不回地冲夜市走去。

蛇祖盯着敖嘉的背影,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敖嘉这句不喜欢的意思,仅仅指的是不喜欢夜市,还是意有所指。见敖嘉走得远了,他再没有心思去揣摩这些,忙急急地跟上。

不管了。来不及细细地谋划了,看来那个计划要早点实行才是,他要尽快把自己在敖嘉心中的形象改过来。

就这样做吧。蛇祖在心里偷笑。

天沐山脉一带人烟稀少,唯一一处坊市还是天沐派的附属坊市。因为今天是天沐派大喜的日子,这夜市比平常还要热闹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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