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爷爷皱眉，接生这样的活计他还真不精通，但他立马回过神来，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故作咳嗽道：“这事可能有些不太方便，可是，老朽必须去一趟王府。”

冽儿本来根本不在意那些外人的事，一心陶醉在庞大的喜悦当中，可是，鬼爷爷的离开很可能导致他哥有生命危险，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准去，老头，你就在这里好好守着我哥。”

鬼爷爷知道他担心什么，走到冽儿面前把脉点头，“脉象已经平稳，绝无生命之忧，安心静养即可恢复，这样你放心了吧？”又转身对着小邓子道：“小邓子去煎药，那个你，领我速速回王府。”指了指王府来的奴才，飘然离开。

众人都悄悄散去，里屋立刻安静下来，冽儿仍旧不死心一样，不停地询问：“哥，真的没事吗？”

多种毒素在体内撞击，林晨本就虚弱不堪，神智低迷，可是，他好幸福，闭目微笑着摇摇头。

须臾之后，察觉到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在冽儿听来，甚至比美妙的琴声更余音绕梁，久久不能从幸福的沼泽中清醒过来。感觉到身边传来阵阵的暖意，冽儿也沉沉睡去。

相对于这边的甜蜜，王府里可以说是一团糟。

王雯镜已经脱力，头有些昏沉，意识已经涣散，全身都冷坠冰窟，痛楚不止，迷迷糊糊间只有一种奢求，希望见到他心尖上的那个人最后一面，只是一面，心愿足矣。当隐约间听到自己的夫君没有回来，全身顿时直坠冰窟，颤抖的厉害，已经顾不得康王爷暴跳如雷，周围的一切都消逝飘渺，即使想用力，可是，一切都该结束了吧，孽缘……

昏迷间，源源不断的能量，贴着腹部传来，缓缓拉回不愿清醒的神智，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没回来吗？”

他，估计是王雯镜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的夫君，以往，何时何地都要尊称王爷，是何其的可悲可怜。鬼爷爷自然一眼看穿她的心事，为了病人，为了孩子，他都必须说谎，大声解释“坚持住，他还在外面等着，希望你和孩子的平安。”感觉到王雯镜的信任和喜悦，立刻鼓劲道：“用力，快，用力。”

不可否认，王雯镜此刻是幸福的，即使心底一直恐惧着那晚冽儿的兽行，但是，在爱人的期盼下，生下他们共同的结晶，使一个女人一辈子梦寐已久的愿望。

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力量伴随着一波接一波的痛楚接踵而来，她能感觉到腹中胎儿强烈的求生欲望，拼了命地往外挤，作为一位准母亲，立刻从自己的世界里逃脱，用力再用力，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她的孩子平安。

“啊。”伴随着凄惨的叫声，隐约间夹杂着孩提的哭声，响彻庭院。王雯镜立刻松了一口气，孩子总算平安落地，自己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只是模糊间听见产婆惊喜的叫声，“是个儿子，是个小王爷。”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便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身体渐渐瘫软，脱离。

又是产婆惊慌的叫声：“不好了，夫人大出血，快，快来人。”

鬼爷爷上前把脉，毒已扩散，为时已晚，不管礼节，在一片慌乱中，用布巾包裹好胎衣，默默地离开产房。

康王爷知道这位老者是从冽儿那里请来的高人，也没有多问，任其离开，只是欢喜地抱着孙儿，看着一群御医产婆在那里忙碌。是啊，可悲，古代一个女人的可悲。

第87章：真相

看着安静熟睡的林晨，冽儿真真不敢面对那张没戴面具的脸，为什么？弃自己而去，而后又易容前来守候？脑海中无意间闪过一个身影，立刻摇头摆脱掉这种想法，不可能的，爹是疼自己的，况且，还有玄的保证……可是，这些事实……

这时，鬼爷爷敲门，前来诊治病情，看见鬼爷爷从容偷笑的表情，就知道里面的猫腻，敢情只有自己一个人蒙在鼓里，“那个，老头，你……能不能，我想看看……”

尽管冽儿的话没有说完，可鬼爷爷早弄懂了他的意思，这个，他也没有见过林晨真正的‘素颜’不是他不想，林晨做事太小心翼翼，情愿憋闷着委屈自己，晚上也不肯去掉面具。

鬼爷爷一时也没有回应，低头把脉针灸，整个人的感觉就是沉稳干练，不为外界多动，可是，鬼知道，他是多么好奇，就等着看好戏呢。

冽儿眉头微皱，旋即展开，脸上添笑道：“老头，你是不是没有看出来我哥的易容术，本事已经展现殆尽了吧？”

听了这话，鬼爷爷轻笑出声，用针刺激冽儿的穴位，“还用激将法？怎么？感觉到麻麻的了？”

冽儿知道老头开玩笑，并没有用内力阻止，瞥了他一眼，“小心阿酒他们找你麻烦。”

鬼爷爷‘哦’了一声，不耍些小手段，还真打不过阿酒他们，继而勾引道：“小子，你看看，面具翘皮了。”

冽儿立刻惊喜地侧头，说实话，对于面具下的面孔还真是期盼。

鬼爷爷立刻哄笑道：“哈哈，被骗了吧？他跟了你快一年你都没有发现，这易容面具岂会如此不堪？”

冽儿沉下脸，自己确实被骗得好苦，可是，怨谁呢？连心爱的人都认不出，愚蠢。

鬼爷爷站起身从衣袖里拿出一瓶药水，前迈两步，在冽儿面前晃晃，“别摆出一副死人脸，这可是老朽偷偷研制的药水，就等着有个机会迷晕你哥，一睹庐山真面目呢，今儿便宜你了。”

即使内心欢喜雀跃，可表面风平浪静，淡定冷漠。

鬼爷爷无语，真是个别扭的性格。转身把药水摆放在旁边的墩子上，取了一块干净的布巾，认真地开始清除面具，嬉笑道：“可惜了，这么一位俊俏的小哥，干吗隐藏起来？如此风华，定能迷倒一众少女芳心。”

冽儿本来还沉浸再次见面的喜悦中，虽然昨天就知道小石头就是他哥，可是，见到真面目的心情还是不言而喻，激动紧张。老头的话提醒了他，他哥风华正茂的年纪，自己却时日无多，用自己的爱来束缚林晨，叫他情何以堪？

感觉到身边人的低迷情绪，微微一震，可是，他能怎么做？咧嘴一笑，“放心吧，没人抢你的珍宝。”说罢，示意一切安好，出门，留下一片静谧的空间。

由于长期佩戴面具，林晨的皮肤细腻白皙，睡梦中的他微噘着嘴，薄唇润泽，垂涎欲滴，撩人心弦。就这样注视着，不禁有些出神，很久没见，你还是这样的丰神俊雅，而我却已命不久矣，心底不禁颤了颤，我走后，谁来陪在你身边？失而复得，却无力守护，上天既然怜悯，请在给他们一次机会。

林晨再次睁眼，已是隔天日上中天，有些口干舍燎的痛楚，强撑着身子要做起来，阿酒立刻上前搀扶，“主上，怎么了？”

林晨完全没有清醒过来，傻傻呆愣了半天才看清身旁之人，才弄明白自己现在是林晨，“冽儿呢？”

“主子书房里处理事务，命属下在此守候。”

林晨身体还很虚弱，现在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心误会爱恨之事，只是低声询问：“冽儿没事吧？”得到想要的答案，再次沉沉睡去。

书房这边，玄抹了把虚汗，心中万分窃喜，幸好主上安然无恙地归来，可以减免他内心的自责和悔恨，后悔自己为了守护自己的爱人，却拆散另一对儿深爱彼此的人。

冽儿还沉浸在自己中毒的绝境中，根本没有要追究当年之事的打算，可是，玄直接跪了下来，把剑双手高举头上，“主子，请责罚。”

其实，冽儿已经猜到了八八九九，他十分不愿相信他哥背叛自己，可是，玄的背叛、父亲的欺骗，同样让他心伤，此刻，他是不是该问：“责罚？”讽刺，即使直接杀了玄，也无法缓解心中的悔和痛。

“当年，主上被王爷所伤，属下为了保全招弟的性命无虞，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想起招弟的柔情，苦涩一笑，那个还在等着自己的傻姑娘，今生无缘了吧？

主子无法动弹，要不一定会暴跳如雷，先揍自己一顿再说的，单看那咬牙切齿的狰狞面目，玄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一阵毛骨悚然。

伤？怪不得，他终于能理解他哥如果不是自愿离开，为什么不回来阻止自己成亲，为什么不回到自己身边，而是易容前来相守，遵守约定。眼神中狠意凸显，思绪中不停地念叨着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

“来人，拿万虫散过来。”冽儿语气冷如严寒，眼光锐利如刃。

玄解脱一笑，拜谢道：“万虫散而已，主子已是仁厚，谢主子成全。”

“呵，从自责中解脱了？”言毕，眼眸幽暗，语调低迷，“成全，怎么会如此容易？如果，甚至能早一点儿的告诉我，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万虫散很快送到，那是处置暗卫中叛徒的一种毒药，就像被万虫撕咬一般痛楚，等周期性地发作一个月后方麻木地死去。玄并不在乎自己这具背叛之身，抱着应有的觉悟承担过错，一口服下毒药，立马痛苦地倒地，痛的蜷缩着身子呻吟。

“抬下去。”冽儿皱眉，听见这痛苦的呻吟声却在折磨着自己的身心。

青顿了顿，他想说情，权衡再三，最终无语告退。走到门口，冽儿叫住他，“青，把所有的人集中起来，全力寻找易魂草的下落。”

再一次看见主子眼眸中透着希望的火光，安心一笑，斗志昂扬，“定不辱命。”

要快，冽儿心里默默祈祷，自己只有一年的时间了，曾经无所谓的生命中有了自己想要亲自守护一生的人。承诺过，期盼过，现在是要努力兑现的时候了。

第88章：小笼包

正午，康王爷抱着嗷嗷待哺的小豆丁过来，这个可怜的早产儿已经失去了母亲，孱弱的身体，却来面对一位冷酷的父亲。

当然，康王爷进入府邸，自是没人阻扰，可是，在林晨的房间外，阿酒举剑相向，声音清冷，“王爷最好不要再往前走，奉主子之命，任何人不准进入打扰，包括王爷。”

王爷脸色一窒，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情，猜到冽儿不会原谅自己，可是，抱着血缘至亲的想法，前来一试，“本王只是想让他给孩子取个名字，去通报一声，本王在外面等着。”

阿酒瞅了一眼小少爷，脸红扑扑，皱巴巴的，异常安静，闭目睡着，让人一阵心疼，转身进入卧室，更换茶水，负手而立，等候指示。一墙之隔，此刻无需多言，破坏让人温暖的静谧时光。

冽儿淡淡扫了门口一眼，“让他们离开。”

话音刚落，阿酒身形一动，闪电之势离开卧室，干净利落。

康王爷暴怒，还是没有压抑住脾气，大吼：“冽儿，给爹出来。”一时也忘记了冽儿手脚无法用力，不可能自己走出来的，真是，冲动是魔鬼。

这动静对屋里亲热的两人毫无影响，反而惊醒怀中熟睡的小豆丁，一反昨天安静绵羊的状态，扯着嗓子开始撕心裂肺的哭嚎，任凭奶娘婆子们使劲十八般武艺，仍旧越哭越上瘾，连脸都红肿起来。

林晨被这凄惨的哭声整的整个心一抽一抽的疼，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就要起身，由于身体一时没有跟上节奏，晃了下身子。

冽儿仰面看看已经坐起来的林晨，真想搂入怀中守护，可是，此刻，只能舒一口气：“哥，怎么了？”

林晨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只是攥着衣角，艰难开口：“孩子，孩子在哭。”

“孩子？”冽儿喃喃自语，看来他哥挺在意这个孩子的，直感欣慰，再怎么说，这个孩子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哥能喜爱自是好事。

“阿酒，让他们进来。”大声下达命令，扭头安抚他哥道：“不用下床，这就把孩子抱过来。”

康王爷抱着哭闹的小豆丁进屋，心中顿时忐忑起来，自己曾经痛下杀手，作为长辈，他对林晨确实不公平，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自责悔恨之感甚重，不容细想，已经到床边。

林晨完全没有把当年的事放在心里，为了自己的爱情付出，是他心甘情愿的，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康王爷怀里的小豆丁，熟悉，没来由地想要爱护。

听见小豆丁好像哭岔了气，林晨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心脏好像被这哭声堵塞了一般憋闷，难受，他想说‘能让我抱抱孩子吗？’可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来，看见康王爷，总是心底想着回避。

看着他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对着阿酒下令，“把孩子抱过来。”

康王爷哪里肯，孩子本就哭闹的厉害，在被一个四肢发达的陌生男人强行抱走，还不一定怎么样呢，摆摆头，自己抱着孩子走到床边，“看看，孩子很像你，你起个名字吧。”

冽儿其实也想伸手抱抱孩子，可是，自嘲一笑，转头问他哥，“哥，你想抱抱孩子吗？”

林晨一脸诧异，他，他可以吗？以什么样的身份自居？可是，好想抱抱他，“我，我可以抱抱吗？”

冽儿自是不会多说，对着康王爷眼神示意，不，威胁。

康王爷低眸咳了一声，孩子还在哭，声音已经有些沙哑，看来，还是让林晨抱着让冽儿看看，定下名字早点儿回府尚好。小心翼翼地递上孩子，无意间触碰到林晨的指尖，迅速收回，“小心点儿。”

“嗯。”林晨小心地拍哄着孩子，瞬间，小布丁骤雨初霁，咯咯地抽泣，眨了眨泪眼婆娑的眼睛瞅瞅林晨，咧着嘴呵呵呵笑。

林晨惊喜地抬头，看见大家不可思议的模样和冽儿满含笑意的眼眸，换个姿势，依靠在床头，温柔地拍哄着。

阿酒实在没管住那张嘴，嬉笑道：“看来小少爷很喜欢主上啊！”一语惊起千层浪，真是父子，连看人的品味都一样一样滴。

康王爷注视着一切，心底有一丝波澜，没有想到连小豆丁都粘着那个人，自己真是孤家寡人，可是，幸福合满的一家人又如此和谐，终是抿唇垂首。

冽儿微微一笑，思绪迅速飘回小时候，那时，母亲也会开玩笑地告诉自己，自己还是婴儿的时候，也是哥哥拍哄着入睡，“爹，就叫秋林吧，贺兰秋林。”来祭奠小时候美好的秋天，来祭奠他们伟大的林父。

康王爷的脸色有几分难看，尽管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仍语气冷静，为自己的孙儿争取真正意义爱他的名字，“有些绕口，况且，按祖制，名字为一单字。”

冽儿微微一笑，“名字罢了，爹既然让我来取，叫秋林就挺好。”

这是王爷唯一和冽儿和好的机会，千万不能因为一个名字再伤感情，“那小名？”心里满怀期盼，却被林晨无意识的一句话打了个底翻天。

“叫小笼包如何？这孩子身体孱弱，民间会叫个通俗点儿的小名，好养活。”林晨低头哄着小豆丁，根本没有注意一屋子人的反应。

王族怎么可以叫这样下贱的名字？可是，冽儿仍厚着脸皮地称赞，“不错，这样，小笼包一定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康王爷试图阻拦，却是徒劳，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同情道‘小笼包，不要怪爷爷哦，这名字可不是爷爷取的’（晕，自己也称呼小笼包了）对于眼前的形势，康王爷有很多无可奈何，可是，又为他们的执恋感动，现在，睁只眼闭只眼，他希望冽儿能够痊愈，小笼包平安长大。

冽儿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把鬼爷爷请过来，不是说中毒早产吗？好好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