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他回来了！”
看着骤然安静下来，神色各异的两人，南悠莫名其妙。
第二十二章
顾老爷子如愿地回到了家，但这次的车祸着实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现下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太好，病去如抽丝，只能先慢慢养着，相信总归是可以一天好过一天的。
公司短时间内怕是回不去了，顾延翊名义上是代理董事，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今后公司的主事就是他了。之前，稳坐第二把交椅的伍叔突然辞职，造成了公司内部的一阵恐慌，毕竟毫无预兆。公司里开始弥漫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有人叹道，这怕是要变天了。
的确，虽然顾老爷子要求顾延翊息事宁人，顾延翊应下了，对待伍叔的事情上也做出了相应的让步，但顾老爷子并不知道，这个代理董事摩拳擦掌着要替公司慢慢换血的决定却是雷打不动的。
那些跟伍叔牵扯颇深，册上有名的人顾延翊都暗暗记下了，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所有的事都在一步一步进行中。李权手伤痊愈之后，就正式成为了顾延翊的助理。顾延翊要处理掉那些人的事他都知道，但在暂时瞒着老爷子这一点上两人达成了共识。
这天，顾延翊下班之后下意识要开车往南悠家走，车启动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搬回去了。无奈地抿了抿嘴，怎么多天了还是调整不过来？
刚进家门，就听到了一阵笑声。
“原来他小时候这么糗啊？哈哈哈哈！”
顾延翊眉角一跳。
“你回来啦，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你怎么来了？”
“听说顾叔叔回来了，我过来看看他呀！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
我很不满！再说，这个时间点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天黑了有大灰狼的！
“诶，没想到你小时候做了这么多的蠢事，乐死我了。”黎青晃了晃手中的照片。
照片中的小顾同学一身的泥浆，正一脸哀怨地看着站在旁边的小悠同学，温小桃花君则是一手指着他一手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夺过照片往桌上一扔，“李姨，过来收拾一下。”每个人都会有那么几段黑历史的。
“别呀，我还没看完呢！”
“爸，你把这些照片找出来给她看干嘛？”
“有什么不能看的？”
顾延翊叹了叹，“今天感觉怎么样，黄医生来看过了吗？”
“还行，他哪天不来？……就是闷了点。幸好下午黎青过来了，陪着我聊天。”
“要是顾叔叔喜欢呀，我以后天天来……”黎青笑眯眯。
“不用了！”顾延翊果断拒绝。
“哼。”
“黎青你别理他，想过来玩随时都可以。”
“……”顾延翊无言以对。
黎青被留下来吃了晚饭，饭后，必然是被顾老爷子要求由顾延翊送回去。
顾延翊心不甘情不愿地抓过钥匙，等着黎青跟顾老爷子道完别，在约定好下次见面时间之前，干净利落地把她抓了出去。
一路无话，直到顾延翊把车开到了公园旁边停了下来。
“喂，还没到呢。”黎青拍了拍他。
“你今天为什么跑了过来？”
原来是打算兴师问罪？
“那你这些天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又是为什么？”
“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我也以为我把我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了。而且，我出门转角没有遇到爱啊~”黎青两手一摊，仿佛自己是真的很苦恼。
“……我跟他表白了。”
“哈？”
“前些日子，我跟他说了。”顾延翊认真地看着黎青，“上次你说，我跟他不是两情相悦，所以你算不上介入者。但是现在，你是。”
“……”
说那些话的时候，顾延翊其实心虚得很，南悠可没答应他。只是不这么说，他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了。
“不错嘛，动作挺快……看样子她答应你了？”
“没错。”
“哎……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啊……”黎青拨了拨额前的刘海。
“不是你的原因，你很好……”
“诶诶诶，打住打住，别这么狗血成么？什么‘你很好，是我不够好’，什么‘我们只是相遇的时间不对’……八点档么？拜托，别恶心我。”
“……”
“我能有幸一睹芳容吗？让女人死心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见到一个能让她心服口服的对手。能不能心服口服我现在说不好，可起码你得让我先见一见。”
“你已经见过了，”不知为何，南悠的事顾延翊并不想瞒着黎青，他直觉认为黎青是可以成为朋友的那类人，“还不止一次。”
“胡说八道！我们统共才见过几次？哪有别的女人出现？！”黎青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一脸惊愕，“……总不会是李姨吧？！”
“……你脑袋进水了吗？”顾延翊一眼横过去。李姨？靠！
“不然呢？我发誓没有见过别的女人了！”黎青手指朝上道。
“我有说过他是女人吗？”
“啊？……”黎青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反应过来之后，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南悠。那个长着一张记忆点很高的脸，性子平缓，看起来有些冷淡，但笑起来很暖的男人。虽然正面接触只有一次，但黎青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在心底给过他一个很高的分。顾延翊喜欢的人竟然是他？不对，应该说，他竟然喜欢男人？
本来想着不管对手是谁，她黎青总有摆平对手的机会的，可是……这下真不得了了。
想起前几天在网上看到到的一则笑话，说是“性别都不同，怎么谈恋爱？”，当时是一笑而过了，现在想想，还真是应景。
黎青低声地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放肆。
“中风啊你，笑什么？”
“原来是他，哈哈，我知道了。确实让我信服。输在本质上了啊！啧啧……”黎青一脸懊悔地看着眼前这人，“只能说，可惜我不是个男人。”
“……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老子不是同性恋！”顾延翊觉得自己快精神错乱了。
“哈？”黎青这下是真的糊涂了，不是同性恋，那人也不是女人，搞什么？
见黎青的表情开始扭曲，顾延翊无奈地摇了摇头，“别胡思乱想了好吗？不知道你刚才猜的是谁，不过没错，他是个男的。不过，老子爱他，只是他而已，对别的男人不感兴趣。”
“你喜欢的人，是南悠对吧？”
听见南悠的名字，顾延翊莫名一抖。
“呵，果然是。”看见顾延翊的反应，黎青呼出一口气，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啊啊~今晚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啊……呐，顾大叔，跟我说说你们的事吧？我想听。”
一辆车擦过，车灯闪得顾延翊眯起了眼睛。马达的嗡鸣声渐渐远去，周围又慢慢安静了下来。
顾延翊掏出一支烟放到嘴边，刚准备点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把它放了回去。
“我第一次见他，是我生日那天……”他缓缓地开口，说起了他跟南悠的过去。
黎青默默地听着，偶尔露出几个笑容。
等顾延翊回到家，顾老爷子已经休息了。客厅里亮着小灯。
他也不急着回房间，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茶几上还放着那本相册，拿出的那几张照片已经被收进去了，但相册还放在这里，可能是老爷子的意思。
顾延翊随手翻开，一页一页，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思绪。
刚刚在车上跟黎青说当年的事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么久远的事情他还能想起细节。
只要是跟那人有关的事，竟都像是被烙铁烙在脑子里一样，清晰可触。
欢乐也好，争吵也好，都那样地鲜活。
最美好的年华，全都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度过的，这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上辈子得积多少福，才能换到自己这一生与南悠的早早相遇？
人活一世，短短几十载，该惜福。所以，绝对不要浪费老天赐予的幸运，不要轻易放开爱人的手。
顾延翊搂着那本相册，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嘴角微微地翘起一个弧度。
第二天早上顾老爷子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惊讶过后，把自己身上的毛毯轻轻地搭在了儿子身上。
谁知刚一放上，顾延翊就醒了。
“爸？”
“你怎么在这里睡了？当你身体是铁打的？”
“昨晚是太困了，下次会记得回房的。”
“……收拾完了过来吃早餐。”
顾延翊起身回房洗漱。早餐过后，他给南悠打了个电话。
“南悠，旅行去吧！”
第二十三章
南悠刚准备进手术室，就接到顾延翊那个家伙打来的电话，邀他去旅行。南悠只当他是一大早没睡醒说胡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等做完手术回到办公室，被手机上那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二十几条未读短信吓了一跳，南悠才发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前不久那家伙似乎是提过这么一回事，原来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一条一条短信读下来，南悠是哭笑不得。
那人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自己什么时候同意要跟他一起去了，医院里一堆的事等着他处理呢，哪有那个闲心。
南悠一个电话拨过去，那边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起来。
“喂，南悠？”
南悠一愣，这家伙是把手机栓耳朵上了吧？
“南悠？你在吗？”
“嗯。”
“早上干嘛挂我电话？”
“有手术，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悠哉，还旅行呢。”
“谁悠哉了，我现在很努力在工作啊！”
“哦对，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一时半会儿还倒不了。”
“……”
“南悠，劳逸结合很重要。”顾延翊耐心地游说道，“你看你天天跟一堆冰冷的器械打交道，时间久了，会变得没有人情味的。”
“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你自己去吧。”
“不行，你答应过的！而且，我已经买好机票订好饭店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南悠眉一挑，这人预备强买强卖么？
“我从你家搬出去前一天晚上！！”
南悠皱眉想了想，自己当时答应了？
“南师父从小就跟我说，做人最重要的是讲诚信，言出必行……”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人还是有备而来啊。算了，反正今年的年假还没休，就当时提前休假好了。
有冤大头上赶着送钱，不去白不去。
“去哪里？”
“日本！”
直到坐上飞机，南悠心里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还是萦绕不去。
看着从出门起就笑得合不拢嘴的顾延翊，南悠深深地怀疑自己当初是否真的答应过他。可是实在是想不起来。
这趟直达日本大阪的飞机才开通不久，南悠随手拿起飞机上的杂志翻了翻，上面竟然有大阪旅游的指南。
“你怎么想着要去日本？”
“在美国呆了三年，欧美国家暂时不想再去了。韩国呢，没兴趣，新马泰太热了……”
“行了行了。”南悠翻了个白眼，“谁说旅行非得出国的？”
“呃……”顾延翊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反正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总不能跳下去吧？”
南悠嘴角一抽，没说话。
“我说南悠，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门旅行吧？”
“不是啊，以前学校组织过那么多次的郊游。”
“……”那时候年少无知，怎么能算数！“我是说，单独的。”
南悠想了想，“那好像是第一次。”
“啧啧，所以你看，这么些年来我们浪费了多少大好光阴！”
“也没有多少，你去美国的时候，我跟温嘉域也出去玩过。”
“啊？！”顾延翊一惊，大声叫了出来，立刻引起了飞机上其他人的侧目。
南悠恨不得拿块胶布把他的嘴贴起来。把视线放回杂志中，南悠决定不再搭理他。嗯，边上那人是谁啊，不认识。
顾延翊在一边咬牙切齿，温嘉域那个二货居然没告诉自己就把南悠拐带出去了？胆儿挺肥啊，回去有你好看的。
温嘉域在画室里突然一个喷嚏打出来，心中暗自疑惑，这是谁想我了？
顾延翊有个不大好的习惯，就是一坐时间稍微长点的车就打瞌睡，飞机也不例外。前一个小时还兴高采烈的他，在心里咒完了温嘉域之后，开始昏昏欲睡。本想找南悠聊聊天提神，可对方完全不理会他。
被瞌睡虫缠得没办法，不一会儿他就侧靠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见旁边那人突然消停了下来，南悠斜眼一看，果然是又睡了。让空姐拿来了一床毛毯，轻轻地给他盖上，却见他嘴角上挑着在咕哝些什么。忍不住凑过去一听，反反复复都是自己的名字，心下一惊。耳边传来顾延翊喷出的温热气息，南悠忽然觉得耳朵有点烧，他轻咳一声转身坐正，又拿起了那本杂志有一下没一下地看了起来。
顾延翊是在听到飞机广播的抵达提醒时醒过来的，一入眼就是一床浅棕色的毛毯，侧头看了看南悠，见他正闭着眼睛靠在一边。他不由得偷乐，这毛毯想来是南悠给自己盖上的，嘴边刚露出一个笑容，下一秒眉头却又皱了起来，他怎么不给自己也要一床呢，这大冬天的着凉了怎么办？
顾延翊想把毛毯盖在南悠，南悠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没睡着？”
“嗯。休息了一下。到了？”
“是啊，正在降落。”
走出机场，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一阵风吹过，南悠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扭头横了身边的顾延翊一眼。大冬天跑到日本旅游，真是好样的！
顾延翊像是没看见似的，冲着南悠一个劲地笑：“走吧，先去酒店放东西。”说完，顺手牵起南悠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这样暖和。”
可惜南悠并不领情，直接把手了抽回来，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我自己有。”大庭广众的，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说完，便走到了顾延翊前面。
顾延翊看了看空空的手，又望了望那个修长的背影，无奈地苦笑，然后快步赶上前面那人。
“诶，等等我！”
“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南悠指着酒店房间里的双人床问道。
“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住一个房间安全啊。”顾延翊摸了摸鼻子，不敢看他，眼神四处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