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俟雾
俟雾  发于:2014年02月20日

关灯
护眼

船家露出同情的目光:“少侠何不研习水上漂、草上飞之类的绝技,也可缓解一二。”

羌修云:“……”他可不可以说有恐高症。

又过了几天,最后在船家的担忧和劝说中,羌修云还是决定登岸。不是不想寻求家人的帮助,但是他出来历练,倘若这般窝囊地回去,想要再次出来,难上加难。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轻易退出的。

站在高大的城墙前,羌修云抬眼望去,城门之上“宜城”二字巍然挺立。让人心生敬仰。

可谓是宜城山水,宜家宜室宜安胎。

第六阶段

羌修云在宜城逛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心仪的住处,无奈之余将目光放到城外。

清雅宜人的郊外最是合适不过,但想要买下来却是很困难。那些都是别人的私家园林。就算他有银子,从现在开始重新建造,等建成之后估计孩子都出生了。

而且有了住处,他行动又不便,总还是要请人来打理的,这可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而他又不打算过多地操心。

至于退而求其次建个茅草屋什么的,很快就被羌修云否决掉,他又不是出来找罪受的,而且就算是想要隐居,还是家里那边更加方便一些。

最后,羌修云将目光投向了城外五十里的季家堡。那里一直需要教书先生。据说堡主请来教导弟弟的先生全都被那位无法无天的二少爷给折腾得再也待不下去。是以待遇优厚羡慕了一干人等,却也让人无可奈何。

那位季堡主名唤季施,年轻英俊,手段过人,父母早亡,因此对于弟弟一向娇宠。是城中女子又爱又恨的存在,因为那人有着克妻的毛病。

先是父母亲在世时定下的姑娘因为季家的没落而退亲,后来季施力挽狂澜重振季家堡,似乎有一位看中的姑娘,还未成亲便突然重病,离开季家堡后便大为好转。

后来……

不过这些和羌修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他如今身子还不显眼,再加上此时天气渐寒,冬装上身后便更加容易遮掩。只要在生产前的两个月离开此地,然后传信让大哥过来一趟便是,等孩子一出生他就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好他。

季家堡啊,最起码吃喝不愁,安全有保障,风景极佳。除了教教小孩子,也不用多管事,甚好。重要的是人多,总比一个人默默地独住要心情愉悦得多。

季家堡对于教书先生的来来往往早已经见怪不怪,一听羌修云的意思,立即就有人带他进去,在初步考察了学识之后,便可以正式开始传道解惑。

季家二少爷季枚的威名盛传已久,是以和羌修云同台竞争的人竟是没有,听下人说,前几天刚走了一个。

季枚今年不过七岁,生的是唇红齿白,一副好模样,只是上挑的眼角,不屑一顾的口吻,桀骜不驯的脾气,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是个别扭的小孩子。

而这个别扭的孩子一见面就来了个下马威。

带路的下人方一离开,羌修云才和斜挂在窗台上的季枚对上眼,就听耳边呼啸之声渐近,右手略微一探,一颗石子悄然滑入袖中。

继续跨出一步,便是两处流光直飞过来,一处对准了发冠,一处却是膝盖。如若得中,后果可当真是不妙。

羌修云可以想象出一本正经的老先生们披头散发单膝跪地后该会有多么的痛心疾首,的确这一招可以吓退不少人。

“咦,难道哥哥终于肯放弃为我找先生了吗?”季枚奔到眼前,仔细看了羌修云的书生装扮,这才撇了撇嘴,“不对,你不是。”

原来这年头书生也可以武艺傍身。

羌修云笑了笑:“不是什么?”

“哼,我已经有了一位教授武艺的师父,所以你肯定不是来教我武功的。我讨厌你。”

羌修云弯下腰,笑着问:“看来你武艺很不错。”

小家伙得意地听起胸膛,却又听眼前的教书先生继续道:“那你识字吗?”立刻泄气地转过身。

“那又怎样,我只要武艺超群就足够了,没有人可以欺负我。”

“非也。有勇不一定无谋,你想要武艺过人并没有什么错,而且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季枚听到夸赞的话脸色好转起来,又按捺不住好奇:“是什么?”

羌修云从怀中掏出一册书卷:“这是一本秘籍,可惜啊,你却无法修炼。”

季枚不屑地扭了扭头:“胡说。就算有秘籍,自然也会有下人替我诵读。到时候杀了便是。”

“要说你一次便可熟读成诵,我是不信的。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羌修云故意遗憾道,“倘若你以后有了喜欢的姑娘,难道也要别人替你书信传情吗?”

季枚恼怒,信手一挥,腰间的长鞭猝然而出,直向着羌修云袭去。

羌修云也不躲闪,只一伸手便将鞭尾握在手中。任凭季枚如何争夺径自纹丝不动。

口中却还在劝解:“小孩子啊,就要听大人的话,总不会害你的。要知道这读书识字虽然不是必须的,但好处多多。等你学习之后,才会知道有了知识的助力,这武功修炼起来也会更加顺手。比如说这人体的穴位分布,你那位师父恐怕还没有交给你吧。况且谋略计策也足以让你更加得以立于不败之地。”

季枚翻了翻白眼,这些他当然知道,可是看着那些扭扭绕绕的文字他便觉得困顿,实在是无能为力,应付不来。

羌修云听闻他的困惑,已知他虽然顽劣,却还是不甘心于人后的。只要明白事理,总会有解决办法的。这个弟子他是教定了。

季枚一跺脚收回长鞭:“哼,走着瞧。”

羌修云到底还是留了下来,他的要求也不高,不过是个单独的安静的小院子。虽说吃的多了些,精致了些,但对于二少爷的教导也是用了心的,这从季枚整日里往小院跑得勤快就可知一二。

所以在听到管家的报备之后,季施季堡主很是满意。他怜惜季枚幼年失去双亲庇佑,因此不自觉娇惯了些,又舍不得狠下心来管教。但也绝对不希望他长得偏了,虽说他能护着幼弟,却也不是万能的。有些事还得他自己明白才好。

此时便对那个新来的教书先生有些好奇,能够让季枚如此老实,定然有不凡之处。又听季枚在他耳边说些“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知晓甚多。”“比那些个老头子、病弱书生厉害多了。”想着他便趁着空闲去看望那人一番,也算是表达谢意。

季施过去的时候那人正躺在院中的竹椅上晒着太阳,天气略微转凉,他却早已经将厚重的毯子盖在身上。整个人都缩成一团,面目平和,双眼低垂,像是睡着了。

季枚正在屋内写着大字,他听到脚步声便立即窜了出来:“大哥,大哥,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听说阿枚你最近有所长进。”季施说着便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

季枚不敢对着自家大哥发作,老老实实地接受关怀:“嗯,这都是先生的功劳。”

羌修云身子沉重,反应却是不慢,早在季施进门时便有所察觉,更何况那人还盯着自己看了一会。若不是他时刻提醒自己,此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恐怕早就跳将起来。

“哪里,羌某不过是职责所在。”

季施首先听到的是那人淡然的声音,待看到那睁开眼睛之后的神采不由暗叹一声,两眼坚定有神,不为外物所困。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愚弟顽劣,劳先生费心。先生有何需要,尽管提出来。”

“季堡主好意,在下心领了。”羌修云也在打量着一直未曾见过的季堡主。季施尚未及冠,但身形高大,眉目俊朗,能够将季家堡打理得有声有色,定是有几分本事的。而且看上去沉稳得多,有些冷酷的样子。和他相比,季枚果然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啊。

羌修云感叹完了,还是接着说道:“冬天就要到了,这天是愈发地冷,在下长于南方,受不得北地寒苦,倒是让堡主见笑了。”说着将目光转向站起身时被推向一旁的毯子。

季施怔了一下,但他素来面色不显,旁人也很难察觉。

其实他说的只是客气话而已,想不到这人还真是提出了条件。

“是季某考虑不周,让先生受累了。”

羌修云很满意,可是当他第二天看到管家送来的被褥裘衣之时,还是诧异了。其实他只是想要些炭火而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看季施很好说话的样子,不如就直说了吧。虽说是怪了点,可是他绝对不能拿孩子开玩笑。

管家惊讶地望着他,这个时候就应该用火盆,那冬天可怎么过啊。

羌修云无视管家怪异的神色,淡定地命人烧上了火盆。热得每次练功回来满头大汗的季枚叫苦不迭。

第七阶段

时间转眼即过,羌修云在季家堡的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他把季枚教导的很好,连带着季大堡主看待他的目光愈发和善,和善的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除了他的肚子最是让人困扰。

季枚一直在他耳边唠叨:“先生,你又胖了,肚子都鼓起来了。总是吃那么多又缺少活动真的没有问题吗?”其实他还是很期待能够和先生切磋一番的,奈何总是遭到拒绝,这就是惨痛的后果。

羌修云习惯性地摸着肚子,有些纳闷地问道:“很明显吗?”他都快把自己裹成了圆球没想到还是这么引人注目。

不过没关系,反正冬天穿的厚实并不显怀。就让他人误会去吧。

只是算算日子,他也应该离开这里好好准备生产了,不过在此之前得和大哥通个信才是。第一次生产,他实在是紧张。

“臭小子。敢笑话你先生,不懂得尊师重道,实在是我的失败啊。”看到季枚毫不迟疑地点头,羌修云还是懊恼得很。顺手就敲了他的脑袋瓜子。

季枚作出一副惨痛的样子:“哪里啊。本来就是,先生不是还说过为人要诚。”

说着有些得意地跳得老远,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先生真的不要紧吗,大哥很担心呢,让我来问问。”

季施?羌修云有些不解,却还是放松了身子:“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替我谢谢你大哥。算了还是我去说吧,过些日子我大概就会离开。”

季枚震惊:“先生怎么突然要走,是不是阿枚哪里做的不好惹先生生气了?”好不容易有个满意的先生,而且最关键的是,居然不是自己赶走的,而是主动离开,这落差有些大。

“怎么,这不一直都是你希望的?”

“不要啊,先生你不要走。”怎么办,大哥好像很喜欢先生,要是知道先生是被他气走的,可了不得。

羌修云笑了笑:“你急什么,和你没关系,是我家中有事。放心我会在你大哥面前为你说好话的。”

这个不是重点。

季枚不敢怠慢跑过去和季施商量许久。

每一个配角都有其存在意义,并明显的分成两个派系,显然太后和弟弟都是向着小受的,只不过一个是火坑,一个是依靠罢了。

这一切都和打定主意要告辞的羌修云没有什么关系。他特意在小院中下厨为他们备了简单的酒菜。

象征性的品了几口美酒,好好嘱托了季枚一番,又对季施充分表达了感谢。季家堡当真是没有亏待过他。他也挺舍不得的。

将闷闷不乐的季枚赶回去休息后,季施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看着还在喝闷酒的季施,羌修云赶紧拦住他:“酒喝多了伤身,你还是回去休息吧。”看来这堡主果然不是好当的,看他那不太美好的脸色就知道还真是辛苦啊。

季施果然停住了喝酒的动作,眼睛却直盯着他。

羌修云暗想这人果然是有些醉了,连眼睛都是直的,正要唤人将季施扶回去,就听他突然道:“你留下吧。”

羌修云一怔。

点了火盆的房间中蜡烛哔啵作响,羌修云突然觉得有些热。这四个字曾经是他最渴望听到的,独自在外所渴望的一点点关怀和依靠。

终究什么都没有得到,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无非是一场闹剧。还好,他抚摸着肚子,他有着完全属于自己的宝宝。

可此情此景,羌修云只能感叹季施对于弟弟的爱护实在是无人能敌。

“你放心,季枚这孩子很是聪慧,就是有些顽皮。再找个先生……”

“跟他没关系。”季施站起身来,“我说的是你。你觉得季家堡怎么样,留下来吧。我定会好好待你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羌修云完全懵了。联想到他曾经死皮赖脸的住进王府的经历,似乎,大概是在表白。

这真是莫名其妙,已经完全是过来人的羌修云完全懂得两情相悦、你情我愿是多么的重要。如此突然的袭击怎么可能让他放下心来。

虽说季施相貌堂堂,人品不差除了有些冷淡外并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他是受过情伤的人啊。不可以单凭好感就轻率的下决定,他还没有完全走出阴影。可恶的昭瘳,明明都已经是断绝关系了,想不到一旦提起来还会有些难受。

可是看起来季施是很认真的样子,不像是为了弟弟牺牲至此。他还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魅力。尤其是还挺着个大肚子。

孩子,羌修云突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怀孕的童族之人会散发出吸引伴侣的气息,免得对方移情别恋。

羌修云从混乱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季堡主,你喝醉了。看清楚我是男人,不是你的红颜知己。”羌修云靠近季施,想要他弄明白状况。

却不料季施猛地拉住他的手臂:“我清醒得很,知道你是谁。修云,修云。”

羌修云睁大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季施却没有说话,而是以行动表达了意思。

羌修云被扯了一个趔趄,不由惊呼一声:“啊!不要,我的肚子。”

季施被吓了一跳,右手揽住他的腰,左手却是一路向下覆上了那凸出来的部位。

羌修云已经完全不会说话了,满脑子都是“他发现了,发现了。”

季施受到的惊吓更大,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感觉那里面有什么踢了他一下,会动的啊。他想起了阿枚在母亲腹中的时候似乎就是这样子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即便是被孩子踢了一脚,羌修云还是死死咬住唇没有喊出声来。

再抬起头来看向季施,他却已然冷静下来。

被打横抱着放在榻上,羌修云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就算被发现又如何,他可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当然你若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大概猜得出来。你是童族人。”

世传有童族之人隐居世外,无比神秘。有经天纬地之才,一直都是各国拉拢的对象。但难寻其踪。更有传言说童族男子可受孕产子。想不到这一切竟然就发生在他的面前。

羌修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没错。”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

季施对于这个看上去很是柔弱却又让人疼惜的少年很是喜欢,一开始只是认为他能够制服那个顽劣的弟弟让人很是放心。出于对幼弟的关心他观察了此人很久,却发现除了懒一些贪吃一些并没有什么让人奇怪的地方。而且他教起阿枚来是如此的流畅自然,发自内心的引导。当然现在他知道这一切的缘由,顿时觉得理解和担忧。

这是个不错的值得结交的朋友。他如是想着。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觉却慢慢变了质,每日里总要见了他安好才能够放心,似乎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人,一眼望去便觉得就是他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