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们便去看看学生的资质如何。”

一个时辰之后，康夫子终于看到这位学生，堪比美人的瓜子脸上，水翦一样的眼眸透着灵性，薄薄的嘴唇总是抿着，眼睛里却一直含着笑。和他手拉手站在一旁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似乎是这个学生的兄长。看的出来两人的感情很好，一个眼睛里都是依赖，另一个则满脸的宠溺。

恩，这个孩子资质不错。一看眼睛就聪明，对兄长又那么恭顺，一定会是一个好学生。康夫子暗暗点了点头。这个学生可以教。

学生的兄长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要求，只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在一个月之内会写自己的名字，会说些类似吃饭穿衣哪里不舒服类似的简单的话，半年内能认识常用的百十个字就可以。

康夫子听了之后脸立刻耷拉下来，这等要求，无知村妇也可教得，让老夫来教，不是羞煞我也！并且这个孩子看着也不笨，才能别是被这个兄长给埋没了吧？！心中郁着一口气，当场就决定教导这个孩子半年，并保证三月内识得百家姓千字文，半年内能背诵书写古诗三百首！

人家张员外的孙子一岁半入学，半年内也达到了这个水平。这孩子都这么大了，看着又那么聪明，不会比一岁小孩差吧？康夫子在打包票的时候还是留了一些余地的，他觉得这个学生的进步肯定比那个还要大。

不过他刚刚一说完，对面高大的年轻人就露出满脸感激的笑容，连同周围的人也一起流露出了“果真如此，我们将十分感恩戴德”的表情，让康夫子心里一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盲目乐观了？

李四在一旁冷笑：带你来看看就对了，多少人都被小宝的样貌蒙蔽了，你也不例外！

之后的半年里，康夫子过上了痛苦的生活，从一开始的热情，到激愤，到失望，再到麻木，眼看着自己的名声一点一点的毁在了这个孩子的手里。

这孩子，岂止是朽木，根本就是个顽石！简直是水米不进。他一个人上课的时候，跟他和兄长在一起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给这个孩子上课，比给张员外家的外孙上课难多了。人家一岁多的孩子还知道听讲，这个学生就像个小呆子一样的没有任何反映。等到他兄长来接他下课的时候，就又变的活蹦乱跳的了。害的康夫子想告状都没有办法，你看人家孩子多正常！就跟你在一起上课才不正常！

其实，最初的几节课上的还是不错的，是学习写名字。但是让康夫子泪流满面的是，学会写一个“宝”用去了整整一个月。为此他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休沐日，加班加点的给这个学生补课。后来学写第二个字“成”速度还比较快，用了半个月。再让这个学生写第三个字，说什么也记不住了。

等到了第三个月，夫子干脆来了就自己念书，放弃了教授任何文字。小宝就在底下坐着，他爱听就听，爱打瞌睡就打瞌睡，夫子也不管了，只盼望着半年的时间能早早的结束。就这样，整个学习课程当中，小宝只会写 “宝成”两个字。

小宝上课的这段时间，季寿成是充满希望的。只要先生来上课，他就早早的起来，给小宝准备好小书包。书包就是小宝之前的兔毛挎包，现在给他上课用了。上课的地方是营里一处偏僻的房间。里面纸笔砚墨什么都有，所以小宝书包里其实没有什么文具，都是一些零食，季寿成担心他上课会饿。

几次下来，季寿成也知道小宝不爱上课。一个人上课的确是很枯燥的，而且还是面对着那么严肃的一个老头子。如果能和小伙伴在一起打打闹闹的学习应该会很有意思。但是小宝现在的基础，恐怕只能和三四岁的小孩在一起读书，可是这样的话他会被人笑的，估计就更不爱读书了。

上了几次课之后，季寿成发现了一个非常可喜的进步。那就是小宝能看懂日历了！小宝现在每天都知道在日历前面看一下，如果明天有夫子来上课，晚上准是愁眉苦脸的。对于小宝的这个进步季寿成非常的高兴，为此还买了礼物大大的夸赞了夫子一把。

康夫子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谁让自己答应好了教人家半年，忍着吧……

就这样，小宝开始了在西将军驻地的生活，白天在季寿成的院子里玩，晚上钻季寿成的被窝。每隔三天会有一个痛苦的课程，直到屁股坐麻了才有人来接他。但是他很满足了，因为每天都可以和季寿成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启蒙教育篇》

康夫子：远上寒山石径斜？

小宝：……

康夫子：弟子规圣人训首孝弟次谨信？？

小宝：……

康夫子：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小宝：……

康夫子：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小宝：咦？这里面怎么没有“哥哥”呐？

康夫子：囧……果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第32章：弓箭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时光冉冉日月如梭，转眼间就到了草长莺飞的春季。营房周围的杏花开满枝头，粉粉的簇拥在枝条上迎风招展。院子里高大的梧桐也长出了嫩绿的新芽。河水早已经冲破了冰封，欢快的流淌着，吵闹着奔向远方更广阔的土地。

摆脱了冬日的沉闷，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季寿成在公务和小宝上打转。秦枫时不时的过来讨点白茶喝，珍贵的茶叶很快就见了底儿。李四除了管理元帅的衣食住行之外，就是清点季寿成那个小库房里的财宝，并且在为寻找乌藤木的弓弦到处奔波。李武则抓紧时间训练精良的元帅近侍。这是季寿成的要求，他想把李武从没日没夜的的守卫工作中解放出来。

春天来了，小宝却有点提不起劲来。一方面是要上课，另一方面是天天晚上腿疼，疼的他睡不好觉。

从柳河城请来的大夫说小孩这是要长个了。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比同龄人都瘦小一些，现在能又机会继续长个儿是个好事，一定要多多的注意营养。但是腿疼这个问题是生长过快造成的，暂时没有药物来排解。

于是季寿成只好白天给小宝喝骨头汤，晚上给小宝按摩小腿。期待他能长的高一些，但是又不希望他吃太多苦头。

这么一来，小宝好容易养成的穿中衣睡觉的习惯再也保持不住了。因为天气热了嘛，而且季寿成的大手热热的贴着小腿皮肤很舒服。这样，每到晚上的时候，小宝都会光着两条腿让季寿成给捏捏。不过季寿成捏着捏着手就不在腿上了，然后两个人还会啃上一会。再然后季寿成就会给小宝做一个影响了他很久的错误示范：直挺挺的仰面朝天躺着，两手十指交叉搭在肚皮上，瞪着眼睛看向天花板，然后等待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宝啊小宝，你的文化课学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又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季寿成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悲从心来。小宝这么糊里糊涂的，几时才能明白情爱？想到这儿，看看小宝好奇又纯洁的眼睛，瞥了一眼小宝平坦的小肚子，季寿成觉得自己更加的凄凉了。

不过既然都窜个子了，其他的方面也会有“成长”的吧？怀着这种想法，西疆大元帅开始每天早上都偷偷的掀小宝的被子看看。不过到目前为止大元帅都是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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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老板坐在厅里的花凳上，等着被“大人物”的接见。

梅家世代经商，牙行开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他家和其他经商的富人有些不同。有的大户人家只要雇佣有经验的掌柜和鉴定师傅就行，但是梅家的开山老祖宗是一个十分多疑的人，凡事讲究亲力亲为，虽然也雇了掌柜和师傅，但是却并不完全信任外人，只要有大笔一点的生意，他必定到场亲自验货。所以到最后什么金银珠宝，绸缎布料，药材玉石，古玩字画是无一不精通。

老祖宗临死的时候总结自己一生的成功，认为“不仰息他人”便是自己的成功之道。掌柜和牙师联合欺骗东家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不然为什么自己的生意能做的这么扎实呢？于是老祖宗将自己的毕生心得都传授给了下一代，就这么着，“亲力亲为”的传统一代一代的传下去，造就了梅家人实干的风格，也苦了梅家的小孩。

梅老板作为第五代传人，九岁就随同大人一起北上南下，见识各种稀罕物品，第一次出门前，祖父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自己瞧着买，周围的人谁也不许干涉。小梅老板第一次投资了三样物品，有赔有赚，不过总的来说赔多赚少。小孩子嘛，总有些想当然。之后还是带着一百两，慢慢的就开始有赚了。随着眼光的不断历练，小梅老板的一百两，最多时候可以搏到五千两，他也从小梅老板，正是升职成为“梅老板”。

他这次去的南洋，带回了一件稀罕的东西，当地人叫它“捆仙绳”。当然这是一种噱头，它实际上是一种火犀牛的牛筋。据传说这种犀牛是靠吃火山里的熔岩为生的，所以牛筋也是火红一样的颜色。

对于传闻，梅家人一直都是一种可信可不信的原则。“可不信”是在鉴定物品的属性上，不能让传闻影响了牙师对品质的鉴定。“可信”指的是在将来出售上，一个有噱头的传闻故事，可以让宝贝身价倍增，所以又怎么能不“信”？必须信！

不过这个“火犀牛筋”不管你信与不信，梅老板可是亲眼鉴定过了。没有任何一条牛筋可以和这条牛筋相媲美。整条牛筋轻轻巧巧粗细适中，通体都是鲜艳的火红色。并且韧性相当的惊人，几个大小伙子要合力才能拉的开。可见“捆仙绳”这个诨名是怎么来的了。

这种东西，稀罕归稀罕。要有真正识货的人欣赏才行。回来之后，他便在托人在武林草莽和军界中打听谁有这种需要。江湖人士的反应最快，但是他们大多都出不起那个价钱。

就这么着，左打听右打听的，还真让他探听到了一个消息，西疆军元帅的侍卫总管正在找一种强弓的弓弦，已经找了好几种材料都嫌力道不够。他这就赶忙送拜帖进了军营，希望能和这个侍卫总管见上一面。

李四找不到弓弦正烦着呢，小宝整天无所事事，害的季寿成三天两头的问他有没有给乌藤木配上弓弦。真是说的容易，那乌藤木又刚又韧，各种材料他都试过了，不是让乌藤木给扯断了，要不就根本挂不上弦。到哪里找这么韧的弓弦来？

正在烦躁着，突然有人递拜帖上来说有“火犀牛牛筋”出售。这犀牛咱听说过，火犀牛还是头一次听说。得知递拜帖的人是当地有名的牙行老板，李四这次还真有点重新燃起希望的感觉，说不定这次就真的能配上了呢？

来到前厅，就看见一个人坐在花凳上，一看见李四进来，这人便笑眯眯的上前施礼：“李总管好！”

这人挺精神的呀，人有点黑，但是长的很结实，尤其是两只眼睛像鹰隼一样的锐利。要不是穿着商人的绸缎服装，李四还真觉得他更像是个江湖中人。恩，和他之前打过交道的那些肥头大耳的商人不同。当下心中的希望就又增加了几分。

“什么总管不总管的，我就是一个当兵的粗人，梅掌柜可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您这么总管总管的叫，到叫我浑身不舒服，呵呵。”

“李总管太客气，西疆军是仁义之师，大元帅‘赤诚肝胆，精忠报国’的治军之道实在是另我等钦佩，实乃我西疆百姓之福。”

李四不动神色的喝了口茶。这话是季寿成在边境的临时驻地上演武时候说的，第二天就传到了京都。如果他是个京城官员，知道这个没什么稀奇。但是他不过是一个地方商人，消息这么广泛倒是令人不能小觑。

“梅老板可是好气色啊。我们从边境回来时曾和柳河城的所有乡绅一起摆过一个欢迎宴，那时似乎没有见到梅老板呢？”

“说来实在惭愧，敝人那时还在南洋为生计奔忙，错过了如此热闹的宴会，也不能亲眼目睹元帅以及诸位将领的风姿，回来后一直都在遗憾。”

“那么梅老板这次南洋之行收获如何啊？”俩人东拉西扯一会就到正题上来了。其实某些方面李四和这位梅老板有点像，两人都是经得场面的人，迎来送往的都能应付，但是又都懒得应付。

梅老板拿出了一个锦盒，什么也没说就递给了李四。在识货的人面前不需要多说。

李四打开锦盒，初看还有些疑惑。这条牛筋很漂亮，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火红的颜色。有小拇指粗细，通体匀称呈半透明状，晶莹剔透的非常可爱。与其说是武器的一部分，还不如说是一种装饰品。

会不会太细了？之前用过比大拇指还粗的牛筋都拉断了。李四心里想着，伸手把火红色的牛筋从锦盒中拿出来。这一拿出来他的表情就变的漫不经心起来，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首先手感就和以往见过的不同，用两只手指捏捏，感觉非常的弹。用力扯了一下，韧性十足并且力道大的惊人。对于朝夕相处的武器，军人有一种天生的敏感。这条牛筋不是凡品，李四感觉它很有“性格”，并且李四可以非常肯定的说，虽然和乌藤木不是同一种“性格”，但是两者绝对是一对儿绝配。

所以脸上一定不能表现出“重视”来，因为对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李四一脸轻松的甩了甩火犀牛筋，然后扔到锦盒里说：“恩，是不错，比之前看的确实好些。梅老板可是想要出售？”

梅老板心里暗暗失笑，恐怕不只是好一些吧？他这些年经商阅人无数，怎么会不知道李四这点小心思。

“西疆军乃我柳河百姓之福，……”

“梅老板，”李四摆了摆手，这次真的拉下脸来了。想巴结军营中将领的商人大有人在，李四可不想占他这个便宜而犯了军纪。“您开门做生意，我们也有诚心和您做这笔生意。如果您真的想和我们交上这个朋友的话，您就出个实价。如果您想的是别的，对不起，西疆军没有那些个毛病，也不是非你这条犀牛筋不可，您怎么带来的，还请怎么带回去！”

第33章：完成

最终，传说中的“捆仙绳”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成交了。李四和梅老板都从对方身上发现了值得赞美的品质。李四终于看到了一个不那么令人讨厌的商人。而梅老板也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并且毫无贪念的军官。

之后的两人相聊甚欢，只是梅老板走后李四又发起愁来。这么有“品性”的两种材料，又有哪个武器工匠有能力驾驭呢？普通工匠别说是见过了，就是听可能都没有听说过。乌藤木很珍贵不说，这火犀牛筋更是可遇不可求。一个搞不好，两种珍贵的材料就葬送在一个庸才工匠的手里了。

找谁做呢？李四陷入了思考。

小宝还是过着三天无所事事，一天枯坐到屁股疼的生活，浑然不知自己将会有一把堪比神兵利器的弓箭。

而季寿成则在这两天出乎意料收到了来自皇宫的赏赐！

不知是不是进献的仙草真的有“活死人而肉白骨”的神奇效果，本来病入膏肓的老皇帝在服用了铁皮石斛制成的铁皮枫斗一段时间之后，竟然真的恢复了一些精神，不仅可以下床行走。中断了多时的朝会，也在皇帝身体逐步的恢复当中得以间断的进行了！老皇帝一下子龙颜大悦，大大的给了季寿成一笔赏赐。只是这笔赏赐有些耐人寻味。

老皇帝给了季寿成京郊的一大片幽静的山林，连同山林的地契，也就是数座山峰也一同赐给了季寿成。这是继新年给了季寿成山庄之后，几个月之内第二次赐予京郊的土地给季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