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既是不行了，拴着也无用，不如就这样放了吧。”

小宝张张嘴，用眼睛问季寿成。

季寿成瞪瞪眼睛，又看看芸祉清。

芸祉清眨眨眼。

“小宝，我们就把它放了吧。”

“不……”小宝不乐意了，这是他的狗，好容易才找到的狗。

“就松开绳子而已。好不好？”

低头向季寿成示意，芸祉清翩然离开前厅。身后的这两个人又开始了没营养的对话，堂堂王爷，这般软言细语，成何体统？

小黑依旧像个空包袱一样的摊在地上，脖子上的锁链没了！他用小耳朵仔细的倾听着周围的声音，很好，一点异响都没有。再趴一会儿，他再趴一会儿，敌人都是狡猾的。他被抓那天也没有发现周围埋伏下了那么多人。只要再等一会，他也许就能回家了！

过了一会儿，小黑抬起脑袋，警惕的向四周张望。

躲在气窗后面的小宝一下子捂住了嘴，它动了，它动了！

是的，我们不要惊动他。季寿成也感到有些好笑，小宝抱回来的这只小狗，还真是异乎寻常的精明。

小黑左看右看，四下无人。爬起来撒开腿就跑，哪还有半点生病的样子。季寿成和小宝赶紧不近不远的缀在后面，看着小黑跑出了王府。

“快点快点！”小宝着急的催促着。

季寿成赶紧让站在墙头的一个暗卫追了上去。自己则和小宝跟在后面。还好小黑只是条小狗，腰长腿短，等他长大了，估计就没有那么好跟了。

小黑不知后面还有追兵，归心似箭的在石板路上跑的欢快，很快的就穿过了一个又一个街区。季寿成跟在后面，有点怀疑这狗是不是憋坏了出来放风的。怎么只知疯跑。要不是觉得小黑跑的很有目的性，他早就让暗卫把它拿下了。

跑着跑着，街上的行人渐少，小黑钻进了一条几乎无人的街道。

一进入这条街道，季寿成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明明是白天，却有种阴冷的感觉。奇怪的是周围的商户大都大门紧闭，偶尔有开门，也只是开了半扇门，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有人没人。明明是有商铺，为何全都不开张？整条街都透着古怪。

看着看着，季寿成想起来了。这里是南城根的小巷，是那个有名的买卖人口地下黑市。白天只在逢五有一些能摆的上台面的奴隶买卖，主要的生意都是在夜幕的掩映下完成的。今天不是逢五，没有奴隶买卖，而普通老百姓都是绕着走，街道上当然没有人了。

暗卫蹲在一个破旧的房檐下，向他们招手。小黑就是从这个破房子的门板下钻进去的。越过矮墙，众人发现这是一个荒废了的小院子。前院还算整洁，有个水缸，几条破旧板凳，没有小黑。顺着房边走到后院，后院可就乱多了，杂草长的很高，还乱七八糟的堆着一些东西。

草丛中露出小黑一截尾巴，它正撅着屁股不知干什么。听到又人来了，它赶紧抬头，眼神里一瞬间透露出了慌张。但很快又让自己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蹲在地上。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黑故作轻松的摇着尾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第55章：小黑的秘密

小黑四平八稳的坐在一个破旧的草席上，不管周围的人如何翻翻捡捡，它依然故作镇定的目视前方。

小宝和季寿成把周围的乱柴堆，破瓦罐都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正在众人觉得奇怪的时候，小黑坐着的草席底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小狗的喷嚏声。原来玄机在草席底下！

小黑努力的使出了人类才有的“千斤坠”功夫，无奈腰长腿短，被人抱起来的时候脚爪上还抓着两条篾片。掀开旧草席，小黑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席子底下是一个土洞，洞里挨挨挤挤着三只小黑狗，其中一只鼻子上落了土，正在把土往下抖。估计喷嚏声就是它发出来的。另一只伸着脑袋，不断向四处转着耳朵。剩下的那只一看到来了这么多人，正不安的用爪子刨着地。

小宝轻轻拂去了小狗鼻头上的土，一丛灰色的毛露了出来。哎呀！

“这是‘鼻子’！”

小宝欢欢喜喜的把他交到季寿成的手里。又从土洞里捞出了第二个。第二个有一双灰色的耳朵，这会儿正像一个小雷达一样的转来转去。

“这是‘耳朵’！”

太开心了！再捞第三个，四个小爪子就像穿了四只灰色的小皮靴一样。

“这是‘爪子’！”

季寿成有些不解的接过三只肉嘟嘟的小狗。这三只小狗有一身和小黑一样的黑亮皮毛，不同的是分别在鼻头，耳朵，和爪子上有些灰。季寿成拿不准小宝怎么像认识这些小狗一样，一下子就叫出了“名字”，并且还那么确定。不过就冲着什么“鼻子”“爪子”“耳朵”这样的名字，任谁看了这些小狗都能叫出来的吧？

“宝，这可能是别人家的狗。”

“这是我的狗！”小宝在土洞里又掏了掏，土洞很浅，放下三只小狗已经很挤了，里面再也没有其他的狗了。

“还差一个！”小宝很笃定的跟季寿成说。

“还差一个！”这就已经不少了！！侍卫抱着小黑，另外三只在季寿成怀里拱来拱去。一个小黑就够折腾人的了，这三只季寿成也不想要啊！

但是小宝很执拗的告诉季寿成，就是少了一只。一定就在这附近！

一群人找啊找，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也没有发现任何小狗。眼看天就要黑了，此地却不能久留。这个地方不同于京城的其它街道，天黑后这里将是另外一幅场景。季寿成只好严肃的告诉小宝，我们必须要回去了，小狗们也要吃饭喝水了。找狗的活动这才结束。

洗澡的时候可热闹了，四只狗谁也不爱洗，争先恐后的往外爬。刚把这只塞回桶里，那只又爬了出去。但是小宝却一直乐而不疲，拿着一块皂荚给小狗们搓泡泡。还不忘把挂在桶边的那只掀回桶里去。

季寿成第一次看到小宝这么忘我投入的做一件事情，并且整个过程都非常的开心。他明白这些年小宝都一直围着自己打转，单纯的就像是没了自我一样。现在小宝能主动的担当起照顾小狗的责任，还干的有眉有眼的，这对于小宝闭塞的心理成长大有好处，也是一个心理寄托，所以季寿成也很乐意支持。虽然一下子多了四只小狗，是吵闹了一点，但是王府里供养四只狗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过季寿成的想法到了晚上就马上改变了。小宝赶着四只小狗爬上了他们的床。

“宝，狗脏。”

“不脏，是香的。”小宝抱起‘鼻子’闻了闻，笑眯眯的往季寿成的脸上塞。

季寿成拨开正和他对眼的‘鼻子’：“我要生气了，我数三个数，你把狗都送到院子里去！”

“院子里黑。”小宝嘟着嘴，

“狗不怕黑！”

“不嘛……”小宝勇敢的忤逆季寿成，但是显然没有底气。

“那我数了，一……二……”

“哎呀。”小宝像火烧屁股一样的揽着四只小狗去院子里了。虽然他不知道季寿成数到“三”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或许季寿成自己也不知道数到“三”后应该干什么，但这并不影响小宝盲目的害怕着。

“都送院子里去了？”

“恩。”小宝撅着嘴，用食指一圈一圈的挽着季寿成的头发。

“照顾四个小狗累么？”

“是五个！”小宝比划了五根手指，他会数数的呀。

哎，怎么还有数儿啊，这“五个”到底是怎么来的呀？

季寿成伏过去舔舔小宝嘟起来的嘴唇，一只手往被子里探了探，很容易就握住了一个柔软。他轻轻的搓捻着，看着小宝如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慢慢的蒙上了一层水雾。

这样就能让你忘掉那些心心念着的小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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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那个幕僚实在有些邪门，找遍京城知名学者，也没有发现一个叫‘芸祉清’的。依我看，这怕是那人故弄玄虚罢了。”

“不，此人绝不简单！”光看他的眼睛夏太师就知道。人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除非……果真如此的话，季寿成能请得动那些人？

原本想看着两兄弟互相削弱，好让季信成越来越依赖自己。谁想到季寿成竟然能痛快的放弃了军权！季家人，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狼！当初看季信成势单力薄，才助他一把。岂料他之前的唯唯诺诺都是装出来的，登基后与登基前简直判若两人。现在态度强硬，处处和自己作对，连驳了自己好几封奏章，还缩紧了府库的控制，收编了一些人员，再这样下去……

哼，要是女儿争气，生下皇子一切都还好说。可是季信成整日埋头公务，女儿那里他连去都不去，半年多了还没有动静。现在，必须得为他们父女俩的未来，多谋划谋划了！

“他能请到那人，我们也未必不可！跟白云宗那边接洽的怎么样了？对方可同意？”

“太师，他们开出的价码实在是太高……”

“愚蠢！钱算的了什么！要真的能请到他们，本太师将是如虎添翼！”

秦柏的眼前摆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和一个小药丸。

它们来的过于蹊跷也过于容易了。

按照那人说的做了，他就真的能摆脱这一身的病痛，像哥哥一样奔驰于疆场了吗？秦柏心里知道，自己从小不知吃了多少名贵药材，但身体从未见好转。为此父母操碎了心。现在把希望寄托于这些神秘的药丸上，实在有些太过渺茫，也太过儿戏了。

但是刀山火海他也愿一试，最坏的可能也不过是白白葬送了年轻的性命。即便是这样，也好过像废物一样的活着，死后连祖宗祠堂也不能进。只怕等自己死后，再没人记得秦家还有个秦柏了吧？

点燃符纸，把烧尽的纸灰溶在水里。秦柏就着符水把药丸一饮而尽！

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第56章：先生……在看书？

时值初夏，算算时间，自己来到京城已月余。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丢了兵权，得到了王位。有了位新幕僚，恩，还多了四条狗……

小宝蹲在院子内正在训练四只小狗排排坐。表现好的小狗能得到一块肉干的奖励。四只小狗看着肉干都有些犹豫。‘爪子’踌躇着慢慢沉下小屁股，眼看就要挨到地面上了，旁边的小黑呲了个牙，‘爪子’嗖的一下又站起来了。

四只小狗虽然投了新东家，从此吃好喝好再也不用满街流浪捡拾剩菜了，但是俨然新东家还没有的到他们的认可，或者说还没有得到精神领袖小黑的认可。小黑总觉得这个有一双漂亮大眼睛的人儿还是有那么点不可靠，还不如站在他旁边的那个身材魁梧的帅哥可靠些，那人身上的气场非常强大。

小黑不愧是小黑，这么快就真相了。是的，虽然名义上是小宝在喂养你们，但实际上小宝的饲主却是季寿成。

离开小宝和狗狗们的拉锯战场，季寿成负手在院落里溜达。

原来当王爷是这么的清闲。从皇宫回来后，季寿成只上过一次朝，那还是为了“答谢”皇帝的赏赐，身着蟒袍上朝意思了一下，顺道念了篇华丽的骈文，然后就再也没去了。

他在军营自由惯了。朝堂上不仅要三跪九叩，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抬不得头，还得注意仪表，真是累死了。季寿成十几年未在皇宫，如今人高马大的站在人群里，身份和气质都如此卓然，从皇帝到文武百官都感到十分的别扭。所以当季寿成找了个理由翘班的时候，所有人都适时的保持了沉默，默许了他的这种行为。当然了，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说什么，没看到皇帝和夏太师都巴不得季寿成不要干涉朝政么。

就这样，镇国元帅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无所事事。

初夏的风暖熏熏的，拂过绿的油亮树叶。园子里的建设基本上到了收尾时节，亭台楼榭，小桥流水。那些御用园艺师有些来自南方，所以设计的花园有些江南风格，来自北方园艺师的作品又显得大气饱满，所以整个王府显得五步一景，十步一换，显得非常耐人赏玩。当时决定重整府内的各个院落和园林，只是为了释放烟雾弹而已，没想到今日自己可能真的要常驻京城。四象乌金戟在房间内发锈，何时才能回到那片宽阔苍凉的草场上纵马奔驰呢？

提到这个么……季寿成又想起后院水榭的美人来，四下看看，溜达着朝那边走去。

李四提着包今年新采的上好绿茶，硬着头皮敲开了水榭小筑的门。不是他胆小，实在他是对术师心存敬畏，尤其是美的不像话又有些神出鬼没的这位。在王府的侍卫圈子里已经开始流传“先生是狐仙”的说法了。所以就是龙潭虎穴他这个头头儿也必须闯上一闯了。

“唐突了，在下李四，是王府的侍卫。”

芸祉清当然认得他，在青山上就已经见过，这人是季寿成的心腹。是季寿成进宫那天和小宝一起消失不见的人。不得不说，季寿成身边的人都有一个好面相，李四眉宽目圆，鼻阔唇薄，忠勇护主之相里还带着狡黠圆滑。

“当年新茶，给先生来尝个鲜。”李四赶紧递上手中的纸包。他掌管着季寿成的库房，从里面拿了一点新茶包了个茶包。反正都是给季寿成办事，太贵的礼物他也买不起。

“李侍卫可是借花献佛？”芸祉清拈了片茶叶把玩着，“时下能这么早就供应‘早尖青’的就只有杭州府了。芸祉清没记错的话，前日王府大宴时杭州府尹还派人来过，送的礼物就是‘早尖青’……”

李四听闻顿时汗如雨下。这个先生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记忆力不要那么好啊！这包茶叶就是从杭州府的礼品中挖出来给你的啊。作为库房钥匙的保管人，李四包茶叶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今日被芸祉清这么说出来，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是……王爷素知先生是高雅之人，所以让我带来先给先生尝尝”。

“哦？是么……你家王爷正巧向这边走来了。”

“啊？！”这么不巧？李四回头一看，季寿成真的穿过竹林小径，朝这边走来了。

“那什么，不打扰先生和王爷谈事情了，李四告辞了！”李四低头向外面冲过去，跟季寿成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跑了。一直跑到前院的一棵大槐树底下。

离开了水榭小筑，那种被洞悉了的感觉消失了，李四顿觉得压力一减，脑瓜也变的清楚了一些。

自己跟从季寿成走南闯北，出生入死，又得到了季寿成的完全信任和赏识，李四心中已俨然不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虽说现在有管家福伯管理一切吃穿用度，但是整个王府的实际力量却是控制在李四的手里。

今日芸祉清是给了他一个提点：再怎么亲厚他也不过是王府的一个下人，库房里的东西却是他动不得的。虽然李四很确认季寿成不会因为这个责怪自己，但是他的确是逾矩了。

还好有人提醒自己，再这么得意忘形自我膨胀下去，真是有负元帅的信任。

靠着大槐树，李四出了一身冷汗。想问芸祉清的问题一个也没问，到底他是如何躲开守卫的，目前还是一个谜。

“李四怎么走的如此匆忙？”

“李侍卫可能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吧。”芸祉清不动声色的将茶包收好。

“先生……在看书？”季寿成眼睛咕噜一转，看到窗边案几上摆着几本书，其中一本已经摊开，定格在某一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