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还是快快离开的好。

一直无语的慕夕栎站起身来，凌霜还以为他是要和自己回家，便上前拉住慕夕栎，没想到夕栎反手握住了凌霜的手腕，顺势将他压在桌子上。

“哇哦——”不知谁吹了个口哨，周围人的目光全都投向这里，嘈杂地起著哄。两个美少年暧昧的场景，不看才是傻瓜。

“哎？”凌霜不解，谁能告诉他现在这算是怎麽个情况？

第十八章(下)

慕夕栎将凌霜的两只手压在桌子两侧，俯下身，鼻对鼻眼对眼地看著他。

“长成这个样子，难怪他会喜欢。我看，我这个没人要的也喜欢你好了。”

慕夕栎身上的酒气强烈，看来这家夥是醉到一片混乱了。

“夕……”凌霜还没来得及挣扎，下一刻慕夕栎就低头吻住了凌霜的唇。

“好耶——”不知所以的众人炸开了锅，气氛达到最高潮。

这家夥真是醉的不轻，已经完全乱掉分寸了。凌霜奋力挣扎，夕栎就来了兴致似的箍住他的头，而那个不明深意的吻似乎还有更加深入的趋势。

心中积攒的苦闷加上酒精的催化让慕夕栎完全丧失了意识。他疯狂地吻著凌霜，眼前的景物晃动，初韩的身影像是重合在了凌霜的身上，而他拼命地从凌霜那里索取著，就好像这样才能找到初韩的温度和他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舌尖已经探到了里面，夕栎手摸上凌霜的衣服用力撕扯。

不够，还不够！他还要尽可能地占有，不管是初韩还是凌霜，他都要把他们完全绑在自己身边！

凌霜用力一把推开慕夕直起身，在夕栎还要扑过来的一刹那，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慕夕栎呆呆地立在原地。

音乐还在继续，周围的人却一下子静了下来。没有人预料到这场暧昧十足的拉锯战会有变故。

“够了！你清醒一点吧！”凌霜整了下领口，“有什麽是不能明说的吗，非要在这里胡闹，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现在都是什麽时候了，妈妈还躺在医院里，爸爸也不在家，难道不是靠我们支撑这个家的时候吗！你这个样子算什麽！”

无视掉周围投来的诧异目光，凌霜怒气冲冲地拉著慕夕栎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当众人欢腾的时候，坐在角落里黑发黑眼的男人就顺著嘈杂望向这边了。他饶有趣味地看著整个事件结束，至始至终那带点稚气的英俊面孔都没什麽表情。

他终於收回目光，低头摇晃透著手中透明的酒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闪动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凌霜把毛巾沾湿了冷水拿去给慕夕栎冷敷。

慕夕栎呆坐在椅子上，前所未有的疯狂举动像是榨干了他所有力气。

凌霜擦拭著夕栎的脸颊，温和道：“饿不饿？想吃什麽我去告诉他们给你做，嗯？”

慕夕栎疲倦地闭上眼睛，“小霜。”

“嗯。”

“你不怪我吗？”

“什麽？”

“说了那种话，还做出那种事的我，这样的我，你不会恨我吗……”慕夕栎知道是自己太任性了，凌霜对他的好他明白，他仍然记得初到柯家在茫然无措的时候，是谁给了他一双温暖的手，是谁在一直支持，保护著他。

爸爸妈妈公平地爱著他们，初韩的感情也是不由人控制。可是在他都明白的情况下，还是口无遮拦地说出了那麽伤人的话，理智和良心拷问著他，而因爱慕引发的愤恨也将他钳制。

他没有办法控制。因为喜欢而引发的疯狂，嫉妒，愤恨，将他完全侵占。都说无论多强烈的情感也终有一天会淡忘，时间是最好的解毒剂。可是长时间的过往并没有效果，反而让那种躁动越发强烈。

而自己最亲密的人和自己最喜欢的人相爱，像是同时都将他抛弃了一样。

他不知道该怎麽办，喜欢的人眼中并没有自己，更可怕的是如果连凌霜有朝一日都讨厌自己了，那该如何是好。

越是留恋就越是伤人，越是伤人就越是自伤。

就算凌霜也还有一段可以回忆的童年，虽然那回忆残酷异常，却终究是可以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人生。

而自己自打记事起就一直在孤儿院生活了。他不知道父母到底是怎样将自己抛弃，或者他们因某些意外死掉的。

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在里面，而这些不确定无论在怎麽寻找都不会变成肯定，答案早已经随著往事消散了。

他唯一能够回忆，能够把握，能够携手共济的，从头到尾就只有凌霜。

可是自己竟然大喊著说他恨死他了。

“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却不会恨。”

凌霜从夕栎身後搂住他，双手交叉在夕栎的胸前，脸颊轻靠在他柔软的头发上面。

他可以说是夕栎的天真活泼给了他努力下去的动力吗？独自卷缩在灰暗的角落里，黑夜的倒影将他掩埋，无穷无尽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夕栎的出现就好像一缕明亮温暖的阳光，让明他白自己还有需要守护的东西。

那少年纯净的笑脸凌霜想要他永远存留，可是现实偏偏残酷的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十九章(上)

慕夕栎喜欢初韩，却对其他男人没有感觉，所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去同志酒吧完全是为了发泄。

既然这样的话，或许应该给夕栎应该物色一个很好的女朋友，将注意力转移，能起到很不错的效果，说不定还能凑成一对鸳鸯。

可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妈妈的诊断就下来了。

是白血病。

确诊那天是凌霜在护理，当医生神情凝重地叫他过去的时候，凌霜就感觉事情不对。

其实白血病在如今已经不是什麽绝症了，只要能够找到能够配型的骨髓源，治愈的几率还是很大。

但柯母并没有什麽可以最大程度配型的兄弟姊妹，所以只能在骨髓库里调遣。

医生告诉凌霜，柯母的血型是RH阴性血，骨髓库并没有适合属於这种稀有血型的骨髓，想要治愈，只能等待相同配型的志愿者出现。

能与这种稀有血型相吻合，骨髓配型也适合的志愿者会少到什麽程度可想而知。这种概率发生的可能性基本为零，等得到那才是奇迹。

一筹莫展的时候，凌霜突然记得，夕栎正好就是这种罕见的RH阴性血型。

慕夕栎的身体状态一直不太好，一年到头少不了抽血验血，每次陪他去的凌霜再清楚不过了。

这真是太令人高兴的巧合，虽然骨髓配型不只有血型相同就可以，但还是很有一试的价值。

妈妈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现在正睡的很香。凌霜坐在病房中，望著妈妈的睡脸。

虽然女人会偶尔打骂於他，边念著洛洛的名字边向他扔东西，叫他把儿子还回来，凌霜也知道在女人的心底深处洛洛的位置始终不可取。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位和蔼的好母亲。

眼前的人的摸样渐渐和记忆中的妈妈的脸重合。凌霜慢慢伸出手想要去碰触睡梦中女人的脸，轻轻地道：“妈妈，希望夕栎的骨髓配型能和您吻合，到时候，可要快点好起来。”

在一个人毫无办法的时候，就会依赖於奇迹的发生。

那边检查的结果已经出来，慕夕栎的条件完全适合配型。

回家路上。

“真是太好了，小霜，没想到我恨的可以给妈妈捐骨髓！”由於实在高兴，慕夕栎也从这几天的消沈状态中暂时苏醒过来。

“是呀，我们还愁根本不会有这麽合适的人选，可原来那个人近在咫尺。”凌霜笑道。“你知道吗，只有子女，兄弟姊妹配典型成功的几率才会很大，没有血缘的人，能成功的几率只有五千分之一甚至几万分之一……咦？”

凌霜忽然停住了，一个念头忽然闪过他的脑海。

他不由自主地去看身旁的慕夕栎，“你和妈妈血型相同，骨髓类型也相同，怎麽，怎麽会有这麽巧合的事？

慕夕栎也像是感觉不对劲，慢慢停下脚步。

想到那个可能性，身体都有点抖了。

他下意识地和凌霜的目光交合，茫然无措的表情。

两个人都是一副被自己想法惊吓到的样子，後者比前者更甚。

好半天，凌霜才试探著：“夕栎，你，你该不会就是……”

两人“啊”的一声同时叫了出来，慕夕栎猛然退了两步，说话都连不成调了，“怎麽，怎麽，怎麽可能？！

“可是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夕栎，搞不好你真的是洛洛！”

“呃，这麽惊悚的事情，我，我才不会相信，这世上巧合太多了，真不缺我这一个……”慕夕栎完全被现实状况弄傻了。

“这绝对有必要调查清楚！难道你不想知道事情真相吗？”凌霜握住夕栎的手，一时间又是激动又是兴奋。

夕栎是洛洛吧？如果是的话，爸爸妈妈不但能失而复得，夕栎也可以解开他的身世之谜，一家团圆，那岂不太令人高兴了！

“我不敢，我……”事情的冲击实在太大，带给夕栎的惊喜也太大，反而让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揭发真相。

“你怎麽可以不敢，你一定要敢。”凌霜道，“难道你不想和爸妈想相认吗？”

“现在不也是爸爸妈妈……”

“那不一样的。”

“可，可是万一到时候不是的话该怎麽办……”如果到时候他根本不是洛洛该怎麽办，他根本没有勇气再接受一次失去的痛苦，生活的意外太大起大落，他不要希望在一次变成失望。

“难道你就甘愿错过吗？那以後你要怎麽下去，不去揭秘的话，你以後肯定很难再安下心了。你要往好的方面想啊。”

“也是。”慕夕栎支吾，挠了挠头，“嗯……看样子要做亲子鉴定才行。”

“DNA亲子鉴定必须征得本人同意，妈妈现在已经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了。”

“嗯，不过爸爸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到时候取爸爸的DNA就可以。”

凌霜本想点头，但是他忽然想起这个家，那段不可告人的秘密来——

因为贫困的关系，柯父将身患疾病的亲生骨肉丢掉，难过却不得已而为之，妈妈更因此事精神状态一直不好……

如果柯爸爸知道慕夕栎就是当年被他亲手丢掉的孩子，那该是怎样的反应。

如果到时夕栎知道自己竟然是被亲生父母丢掉的，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慕夕栎并不知晓柯家的过往，可是如果到时候他的身份得到确认，真的是柯氏的亲身骨肉，一定会询问当年之事。

到时候会怎样，真相到底会给这个家带来幸福还是灾难，谁也不确定。

第十九章(下)

“小霜……”慕夕栎拉了拉凌霜，现在的他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又是兴奋又是害怕的那种心情让他的心砰砰乱跳。

凌霜握紧了手，爸爸到时候回来不可能不对夕栎的身世猜疑。

“小霜，如果我不是的话该怎麽办……”慕夕栎垂下眼帘，再一次问了同样的问题。

谁能忍受巨大的希望变成绝望，何况他现在的心理如此脆弱，根本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了吧。

“大不了还是现在的样子。”凌霜反手拉住夕栎的手，眼神依旧充满了关切，温柔地：“没关系，我会陪著你的。”

慕夕栎怔怔地望著凌霜，心底间的感动渐渐的盈满了整个胸口。

无论怎麽样，凌霜都会站在自己这边，安慰著他，这些年一直如此。

而自己却那麽任性。那天的举动，即使凌霜不说什麽，夕栎也知道自己是真的伤害了他。

“小霜，也许，也许我现在还不能忘掉初韩。”像是积攒了很大的勇气才终於说出口，“但终有一天我会找到自己所爱，相信到时候，我一定可以笑著面对现实。”

“嗯。”凌霜感觉到夕栎的手微微用力，似乎还有点小小的颤抖。小鹿一样的少年充满了纯洁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去保护。

其实他也同样离不开他啊。

“妈妈也一定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吧，是这样吧。”夕栎咬著下唇，注视著凌霜，好像他说是，那就真的是了一样。

“一定会的，我一直坚信。”

两个少年站在人群稀疏的街道上，夕阳的余晖将两人交错的身影拉长。即使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青春的年华也总是美好得让人羡慕，却不知怎麽有些微微的伤感。

爸爸後天中午才会抵达，在这段期间，慕夕栎留在医院留守，并作捐赠骨髓前的必要准备。而凌霜负责去夕栎曾经的孤儿院调查，看有没有关於夕栎身世的线索。

说明了来意并出示了有关证明，孤儿院的资料管理人员便带凌霜来到资料室。

孤儿院每一位孩子的来历，身世等资料都会在这里记载。在这些孤儿之中，有的是父母双亡，被亲戚送来或者自己过来；有的是流浪乞丐；更有甚者是被父母狠心抛弃的弃婴。

按照年份查找，不多时便找到了慕夕栎的有关资料。凌霜打开那份有些发黄的文件，密封的信息再度重见天日。

十四年前的冬夜被人从XX医院门口捡到送进孤儿院，当时两个孩子已因先天疾病的原因奄奄一息，在经过全力抢救之後全部活了下来，哥哥在一年之後被颜氏收养，弟弟在九年之後，也就是在其十二岁时被柯氏收养。

三岁的时候被从医院捡到……时间，地点都和自己以前调查的相吻合，夕栎身体不好也应该是因为病根的原因吗。

慕夕栎是柯氏夫妇的亲生儿子的可能性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在凌霜为之欣慰之余，更让他在意的是——为什麽上面写的是两个孩子？

翻到资料的最後一页，两张并排张贴的照片出现在凌霜眼前，兄弟两人小小的脸蛋非常可爱，其中一个是夕栎，而另一个，就是他那哥哥了吗？

“请问，当年这两个孩子是在一起被收养的吗？”凌霜询问管理员。

原来是这样。凌霜知道当年的情境，只以为那孩子是独生子，却没想到竟然是双胞胎。

“会将资料放在一起记载，那麽肯定就是了。”点头道。

“那麽您知道收养哥哥的这位严先生的资料吗？方便的话请告诉我。”

“对不起，因为隐私关系，我们与收养人除了必要的手续办理之外，一律不记载其有关信息。”抱歉微笑道。

那麽那个孩子的下落只能成迷了吗？看来到时候一定要和夕栎商量才行。

医院是得到的重要线索。为了保险起见，凌霜决定去那家医院走一趟。

将资料还给管理人员并道了谢，凌霜便前往当年夕栎住过的医院。

手续办理後，在繁多的病例之中，凌霜快速翻阅。

即便是只是十四年前当年的病例，查找起来也十分头痛。因为并不知道夕栎以前叫什麽，慕夕栎这个名字八成是孤儿院这麽叫或是自己起的。

在柯姓氏目录下查阅，几个小时过去，凌霜终於将目光锁定在“柯洛晨”和“柯洛宇”的名下。

两个孩子患有先天性气管封闭，肾功能紊乱等疾病，治疗了一段时间，在未愈的情况下办理出院手续，其监护人柯氏。

年份，病例，治疗过程全部吻合，而病历上那小小的指纹手印将是最终的证据。

凌霜将夕栎提前准备的指纹取样交给院方，不多一会儿编出来了结果，果然和病历上的一模一样。

这样一来，终於，夕栎的身世确定无疑了。

心情复杂地从医院出来，天已经变得阴沈沈了，似乎要下雨，迎面而来的风都有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