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凤允扬上前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倾城,用手擦掉他额上的血尘,倾城的眼里出现了惊惧,他不想离开,一旦离开就再也看不见霍凌舒了,哪怕是冰冷的没有呼吸的尸体,于是他满是乞求的看着凤允扬,可是他还是说:“走吧,我们该离开了。”
倾城一震,耳边是霍夫人欲绝的哭声,眼前是凌舒姐姐们仇恨的眼神,倾城使劲眨了眨眼,逼回眼里的泪水,不舍得望着霍凌舒,可是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可是
倾城回看向凌采,里面有请求也有坚定,随后迈开步子,在各种眼神里靠近霍凌舒,跪在床边,趴在他耳边轻轻的呢喃了什么,又勾着嘴角郑重的在他唇上印上了一个吻,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踉跄的逃了出去。
跨出霍府大门那一刻,倾城慢慢的放缓了步子,随后背靠着墙身体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双手环着自己蜷缩在一起,身体很冷,心很痛,仿佛又回到那些无助的日子里,可是却再也没有那个人来心疼他了,他终于被完全抛弃了,那个人,真心真意爱他的霍凌舒死了,从此他的世界了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手捧着他的脸的温度了
凤允扬跟着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倾城,泪流满面的蜷缩在一处,小小的无助的心灰意冷的,顿时心像是被利刃划过,尖锐的痛狠狠地击中了他!
“倾城,你还有我,还有我啊。”一把抱住地上的人,盛夏时节这个人却像是置身在冰天雪地,浑身颤抖个不停。
“谁都不是他,凌舒就是凌舒,我知道的。”倾城没有看凤允扬,他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远处,正午最热的时候过去了,街上又恢复了一片熙熙攘攘,可是对倾城来说,不久前他的世界依然崩分离析。
倾城的声音虽小,但是每字每句凤允扬都听得一清二楚,凤允扬垂下眼睫遮住眼底呼之欲出的苦涩,小心翼翼的将倾城抱起,在心底默默的对自己说:他的心大概再也不会属于自己了,可是幸好他的人还在自己身边,这就好·
回到宸王府,倾城就变得昏昏沉沉,深浅交错的睡眠折磨的他脸色苍白,宋大夫说事到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那一天凤允扬惨白着脸几乎砸尽了书房所有的东西,然后喝退了所有人自己单独陪着睡着的倾城一整天,再然后各种各样药材流进宸王府,凤允扬敛着眉对宋大夫说:“天如何他管不着,可这人事一定能尽足了,和天斗也无妨。”
宋大夫看着凤允扬的侧脸,在心底叹息,为何总是临了临了才懂得珍惜,这世上最不能轻视的就是人心。
七天后,倾城醒了,凤允扬闻讯欣喜若狂,可是又开始隐隐不安,醒来后的倾城脸上看不见一丝悲伤,空洞的眸子里重新绽放了光彩,眼底深处竟含着期待和忐忑,那副模样,就像是初开情窦的少年郎,这叫凤允扬的心高高悬起。
宋大夫看过后,眉头深深地皱起,从脉象来看眼前的人已是强弩之末,幸好有大把珍贵的药材养着,能拖上个几年的光景,可是现在实属罕见,要说是回光返照也不是,可
“王爷,这位公子的身体要好好安养,不能再受丝毫刺激,如今醒来,老夫不知是福是祸,若是福实乃大幸,若是祸,老夫斗胆,还是趁早准备身后事吧”
倾城闭着眼睛,可是并没有睡着,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今天凌舒要来接自己了,这足够让他醒过来,足够让他高兴,只有他自己知道,短短的七天自己是怎样艰难的熬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卡结尾,是我不厚道,是我浑蛋,大家尽情的骂我鄙视我吧,有人骂,我会很高兴,至少还有人惦记着我,对不起了各位。
☆、忘川
夜深了,凤允扬轻轻的圈住倾城,整个白日里,凤允扬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倾城身边,就怕稍有差池这个人就想不开走上那条不归路。而现在凤允扬偏过头看着安静的睡在自己臂弯里的脸,那颗高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下来,缓一口气。
“好好睡吧。”凤允扬支起一条胳膊,歪着头看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想说的话很多,可是一句句的都堵在嗓子里,想对他说赶快走出来吧,想说赶快养好身体,想说今后你还有我,可是自己想想都觉得苍白无力。凤允扬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把人更紧的搂着。
“我热,你松开点儿。”闷闷的声音轻轻传来。
“哦,好,好,我松开。”凤允扬听了又惊又喜,急忙松开手臂,想了想,又把手虚虚的环在他腰上,“是我吵着你了?”这是倾城几天来头一次跟自己说话,怎能叫风允扬不高兴,于是接着开口,想引他说的更多。
“别吵,我好困。”怀中的人似乎是无意识的嘟囔着,翻了个身,头靠在凤允扬胸前。
“好。”此刻的凤允扬只觉得胸口那块热涨的很,呼吸都要小心上几分,除了一个好字喜的什么都不敢说。
窗外,虫声低鸣,晚风习习,凤允扬闭上眼睛,突然就觉得这似乎又是一个好的开始,这次可绝对要抓住。
这夜,凤允扬睡的不太安稳,要时不时的警醒,伸手摸了摸,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弹起,顾不得披上外衣赤脚下床,脑子里正剩下一个念头:人不见了,这下真的完了!
半步还未跨出,眼角扫到镜前时,凤允扬浑身僵住,心头一震,保持着一个姿势许久没动。
镜前正幽幽的燃着一盏灯烛,略微昏黄的光照的那人有些虚晃,倾城艰难的握着螺子黛在自己的眼下细细的画着。坏了的右手颤抖的厉害,螺子黛时不时的掉在地上,画在那点朱砂泪痣的图案不成形状,那人也不恼,不徐不疾的拾起来,拿起绢帕仔细擦掉画坏了的,用左手重新执起螺子黛安静的勾画着。
“怎么起来了?睡不着了?”凤允扬压下心底的不安,脚下放轻脚步靠近,嘴上含笑柔声。
“没你画的好看是不是?”倾城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扬着嘴角,几经周折终于在眼角画了一朵墨色梅花,朱砂泪痣做蕊,墨黛勾勒的花瓣,绽放在苍白的脸上,美的近乎诡异。
“王爷,这次没能骗过你,可是也请您不要拦着我。”倾城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自己背后的凤允扬,眼底有恳求也有累到极点的妥协。
“这对我来说不过是早晚的事,就算王爷权势滔天也拖不了多久吧?”
“倾城。”
“我知道,您是悔不当初,这世上少了一个我,您照样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今后会有各种各样的美人,男男女女,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到那时您在想想现在,只会觉得愚蠢可笑,为了一个妓费尽心思真是不值,所以就这样吧。”
“他给你画过?”凤允扬听了倾城的话,心里像是千百颗细针扎着一般,绵延不绝的痛顺着血液流动在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指尖来到那朵墨梅上,哑声开口。
“嗯,凌舒说不要叫我不要胡思乱想,他说什么泪啊痣的都算不得数,他说遮了这颗痣一切就好了。”倾城笑了笑,又接着道:“其实还是该认命的对不对?”
“你不该遇上我的,倾城。”
“不,王爷对我还是很好的,真的很好。”倾城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在他眼底看着了心疼和哀伤,允扬,你知道吗,曾经我是真的真的爱你,哪怕明明知道自己是别人的一个影子,可是如今我真的只想和凌舒在一起。
“我原本该对你再好一些的。”凤允扬抹去那人眼角的泪水,他总是叫他这样哭泣,总是叫他流泪。
“你知道吗?我许久之前就不拿你当林卿承的影子了,可是那时已经晚了,后来接你回来的时候,我也没有好好对你。”
“王爷,都过去了,我答应凌舒了,今天他会来接我的。”说完,倾城就不再看他,双眼怔怔的看着窗外,敞开的窗柩,月正中天。
凤允扬闭了闭眼,从柜中暗格里摸出一个白玉小瓶,透过剔透的瓶身能隐隐看见几颗萤绿的药丸,他把他放到他的手中道:“我最后纵容你一会,这是宫中的秘药,名为断肠,能叫你无痛无灾的见到他。”凤允扬声音一顿,双眸早已通红,强忍着无边痛楚接着道:“我有一个要求,我抱着你好不好?”
倾城看着掌心里的小瓶,又抬头看看凤允扬,咧开嘴笑着说:“好。”
天际发白,凤允扬还是维持着昨夜的姿势,怀里的人一动不动,蝶翅般的睫毛安静而顺服的遮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漾开一抹幸福的笑意。
昨夜,这个人就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的吞下了毒药,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全是解脱后的释怀,他真狠。
“我的确没有他好,所以你就能舍得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怀里。”凤允扬低头吻住倾城冰凉的脸颊,幽黑的眸子涌出得意,开怀道:“不过,你错了,我可不是他,我会骗你,那可不是什么断肠,那叫忘川。”
忘川,顾名思义,有毒却不致命,服下一颗昏睡五个时辰,醒来后,前尘往事忘个一干二净。
“这样就好了,你谁也不记得,可是今后你只能依靠我,只有我。”
天大亮时,晨曦亮堂堂的铺满了整个大地,倾城缓缓的睁开眼,那双眼睛一如曾经的清亮无暇,又透着一股怯生生的纯真懵懂,凤允扬忽然就志得意满的大笑了起来。
“你可还记得什么?”
怀中的人懊恼的摇了摇头,皱起的眉头难掩痛苦,觉察到此刻两人的姿势,羞红了脸,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一五一十的说:“头很痛,什么都记不得了。”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那,以后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
“可是总觉得难过,心里很空,有个名字一直在转啊转的,可是一张口就记不得了。”眼前的人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凤允扬。
“我知道,是凤允扬,就是这三个字,那是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眼前的人迟钝的想了想,一抹红霞从耳际荡开,眼底亦浮上了一层水色。
“你叫倾城,一笑倾城也倾倒了我的倾城。”凤允扬低头在他额上细细的亲吻,喃喃低诉,这下你听清楚了吗?不是卿承是倾城,叫我得不到舍不得的倾城。
“走吧,我带你四处看看,这里是你的家,而我,是你的爱人。”凤允扬握住倾城的手,可那人正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按着心口自语道:“这颗梅花,我怎么看见它就难过的想流眼泪?”
“哦,你若喜欢我常给你画就是了。”凤允扬袖中的手一颤,故意不去听不去看,蒙上心遮住眼,忽略阵阵揪痛。
无妨,你的世界里没有了霍凌舒,没有了任何人,只有我,你今后能依靠的只有我!想到这,心中的痛楚神奇般的减缓了不少,一股跃跃欲试的期待慢慢充盈了那颗满是伤痕的心。
这样,也好,这样,最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