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北冥飒被离洛寒呵出来的气息弄得痒痒的，不由缩了缩身子，咯咯一笑，“洛寒哥哥你别痒我了！”

离洛寒坏坏笑道：“你方才痒我怎么就理直气壮的？”

北冥飒疑惑道：“我有吗？没有吧——”

“当然有。”离洛寒亲昵地蹭蹭他光滑细腻白里透红的侧脸，顺便偷香一口，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的人已经全都看向他们两个了。

呃，这是什么状况？！

旁边的君无殇白了他一眼，低低骂道：“白痴！”

倒是欧阳默重义气，低声对离洛寒道：“盟主大人方才说，第二件事，是有关江湖血婴传言之事，想问问你，小不点的身份真的是血婴吗？”

离洛寒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一一将众人看了过来，被他看过的人几乎都打了个冷战，心中不由叹息：这少年是何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可令人产生恐惧？

“离庄主，你与那孩子相处如此亲密，可知他的身份？”东方炫所属的阴阳家反正与中原无甚太大关联，所以，他将这问题提了出来。

离洛寒漫不经心地回答：“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不劳各位费心。”话虽如此，但是揽着北冥飒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北冥飒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他最喜欢洛寒哥哥这样抱着他啦，哼，看那些人还敢不敢打他的主意！有洛寒哥哥在，谁也甭想再捣乱！

心底最深处的安心竟是这样的。

“那么，血婴之说也是真的咯？”东方炫继续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

离洛寒傲然接口：“不错！”他这话让好多人眼冒绿光，直勾勾盯着他怀里的北冥飒，好多人甚至将手放在了武器上，准备随时出击。不过下一句话却让他们有贼心没贼胆了。

离洛寒说的是：“这孩子是我离洛寒的人，如若有人想打他的主意，必须先过我洛羽山庄这一关，先过我离洛寒这一关！”

话音未落，身旁两声铿锵有力的话紧接着响起。

——“还有我，落霞宫，君无殇！”

——“还有我，明月楼，欧阳默！”

——“若想打那个孩子的主意，必须先过我们这三关！”一时间，中原三大组织的头领异口同声地警告，这威慑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019.鲛人

一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路以南呵呵笑了几声：“大家稍安勿躁，其实血婴之说无外乎都是传言，究竟是真是假我们谁都不清楚。那孩子天真可爱，大家忍心对他做出残忍的事吗？”

议论声渐渐小下来，又听路以南说道：“在座的哪个没有兄弟姐妹？哪个没有妻儿子孙？哪个没有亲戚朋友？所以，即便那孩子很特殊，他也还是家里人的宝贝。也会有人疼有人爱，有人舍不得。就同我们大家一样，对于自己在乎的人恨不能掏心挖肺，他也一样。”

听到这里，稍微有些良心的人，基本都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再说了，跟洛羽山庄、落霞宫、明月楼三大世家共同作对，那不是找死吗？

“大家无非是想解百毒、亦或是孕育后代。路某人倒是有个提议，解百毒，有落霞宫宫主君无殇君公子在此，谁有什么病痛或是中了奇毒都可以找君公子，我想，君公子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吧？”路以南看向君无殇。

此刻君无殇正盯着立在一旁怎么也不肯坐下的莫希尘看，听到路以南的话，勾唇轻蔑一笑，却不答话。

他的不予理睬令众人有些心里没底，少数人又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莫希尘见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多多少少带了丝不满，再看君无殇只是玩味地盯着自己，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生怕他立敌太多，于是硬着头皮开口：“盟主所言极是。”说完又转向其他的武林同道，略一拱手，沉稳道，“各位，落霞宫一定竭尽所能为大家分忧！”

这……这个书生气的男子所言究竟有没有用呢？很多人都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莫希尘本来不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注视凝望，他以前毕竟是血族少主，这种众人簇拥围观的情况并不少见。可这种目光不同于以往那些崇拜敬佩的目光，而是夹杂了一丝不屑和质疑，莫希尘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他低垂眼帘，默默盯着前面的桌案不说话。

君无殇此刻却笑了，声音带着一抹邪异的魅惑：“没错，落霞宫自当为盟主分忧，为各位武林同道分忧。有用得着君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一出口，原本质疑的目光顿时变作狂热：“君公子快人快语，有劳了！”

莫希尘冷冷斜了他一眼，这个人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非得给自己难堪才开心吗？

君无殇却笑得更加灿烂，只是眸底泛出的却是危险妖异的光。

莫希尘不着痕迹地倒退一步，微微低头，轻轻说了句：“属下逾距了，请宫主责罚。”

君无殇伸手摊开手掌，静静看着他。

莫希尘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在那略显粗糙的掌心，等待责罚。

一般落霞宫的人犯了错，君无殇都会握住他们的手用内力惩罚，不轻不重，力道恰好。既能让人引以为戒，又能收买人心。一举两得。

君无殇细细摩挲着掌心那只白皙细腻的手，瘦弱如竹枝般的手指，修长美丽，不似练武之人。也对，他们血族之人，通常只需捉了活物咬上一口便可稳操胜券，又何须练武？再加上这张妖魅众生的脸，猎物便再也无法逃脱！

希尘啊希尘，当初，你便是用这张脸和这双清冽的眼眸俘虏了我吗？

君无殇叹了口气，轻轻握紧手心里的手，同离洛寒抱着北冥飒那般，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怀中，侧脸顺势贴在他的后背，轻声道：“别动，我昨晚一夜没睡好。容我休息一会儿。”

莫希尘僵着身子由他搂抱，心如鼓点，久久不能平静。

君无殇，这一世，我逃不开了吗？

路以南轻咳一声，将目瞪口呆的众人思绪拉回，环顾四周，再次清了清嗓子，道：“至于有关血婴可孕育后代之事，大家也不必耿耿于怀，要想有后代继承家业，江湖女儿多情娇媚、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何必跟离少侠争抢呢？再者说，人在江湖，所遇都是朋友，倘若日后大家有事想求离少侠帮忙，这一次不与他争夺那孩子便算是顺水人情了，我想，离少侠肯定也乐于在大家有事相求的时候鼎力相助的，对吧？”

离洛寒微微点头，笑容可掬：“盟主大人所言极是。各位如果有什么情报想要第一时间得知，那么，离某这里便是最佳选择。无论是西域还是边疆，无论是异族还是隐士，只要有他们的存在，洛羽山庄定然能帮大家查个水落石出！”

君无殇听了在旁边嘀咕：“说得好听，当初让你帮我找人就找了好几年，连个影子都没找到。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找那小不点找了整整十年！”

离洛寒笑容不减，话语也是云淡风轻的：“听说五年前有一些人自诩狭义之士，好好的中原不待，偏偏带人跑到遥远的大漠去探险，结果误入沙漠之甍，害了人家一族……有人想知道这件冤案吗？”

此话一出，有一些资深油条们挂不住脸了，纷纷凝重了表情握紧武器紧盯离洛寒。

而君无殇也乖乖住了口，揽着莫希尘的手微微一颤，他似乎想安慰一下莫希尘，但是莫希尘却是端坐稳如泰山，除了能感觉到他身体紧绷，其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离洛寒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怡然自得地看向路以南：“盟主大人，接下来，该说第三件事了吧？”

路以南恍然回神，勉强一笑，接口道：“是，是，是。这第三件事嘛，就是有关鲛人一事。各位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可曾听说过鲛人这一种族？”

欧阳默点头：“不瞒大家，在下曾听家父说过，传说中的‘鲛人’鱼尾人身，神秘而美丽，他们生产的鲛绡，入水不湿，他们哭泣的时候，眼泪会化为珍珠。天穹大陆地广人稀，各国之间又有朱海、蓝海等海域，我们不可否认有这些异族的存在。当年那血族不也是一个神秘所在吗？还有阴阳家族，啊，东方公子，我可没有恶意，只是就事论事，你们家族的人可与冥界亡魂相互沟通，大家都很羡慕呢！”

东方炫微微一笑，摆手道：“欧阳公子言重了，我们也只不过是略窥一二，还有很多领域值得我们去挖掘去探索。我也曾见过一本书，上面是这样写的——

“东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所织鲛绡，轻若鸿羽；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其死后，化为云雨，升腾于天，落降于海。”

东方炫徐徐道来，神色向往。

没有人发现，在熙攘的人群里，有一个人微微低下了头，笼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湛碧色的眸子清冽如海。

而一向沉稳的离洛寒也有片刻的失神，良久，一声叹息，呢喃出声：“鲛人啊……”

“离公子似乎另有高见？”东方炫挑衅地看着离洛寒，视线掠过那双湛碧色的眼睛，然后重新定在北冥飒身上。

——离洛寒是个强劲对手，要想得到北冥飒，就得调虎离山。

离洛寒出其不意地回答：“东方公子所言不错，我见过真的鲛人。在我十岁的时候。距今，已经整整六年了！”

此话一出，那双湛碧色的眼睛豁然抬起，朝他看来。而周围的人也都倒吸一口气，议论纷纷：“离公子真的见过鲛人？”

“他们真的是鱼尾人身？”

“鲛人哭泣后的泪是不是明珠？离庄主可曾留下几颗珍珠作为证据？”

“离公子是在哪儿见过的鲛人？朱海？蓝海？还是别的海域？”

离洛寒避而不答，反而问道：“路前辈提到鲛人，不知所为何事？”

“哦。近来有很多传言，说是有鲛人出现，打乱了一些沿海地区的生活，好多人以捕获鲛人为生，因鲛人生得极美，所以做起了贩卖鲛人的生意。再加上鲛人泪落成珠，一些商户财主都以圈养鲛人为荣，每日令它们哭泣产下珠泪牟取暴利。更有甚者，设立专门的鲛人会所，令它们以色事人。我将大家召集来的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这个。希望大家可以同心协力查清楚这件事，给鲛人一个公道！”路以南说得慷慨激昂。

离洛寒点头，眸光闪烁。

“叮咚——”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传入耳膜，离洛寒蓦然回首，只来得及看清一片海蓝色的衣襟。

地上，静静躺着一颗鲛人泪。

020.寻仇之人

北冥飒听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兴致勃勃，而他自己却是云里雾里，不太明白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里露出的贪婪究竟所为何事，而且什么孕育后代、什么鲛人他都不明白，于是百无聊赖地晃着小腿，恢复方才的好奇张望。

东方炫的视线一直没从北冥飒身上离开过，玩味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疯狂。

东方奕轻轻叫道：“大哥……你该不会是……”

“正如你所想……我对他很感兴趣。”东方炫眯起了眸子，慵懒地开口。

“可是……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也会长大嘛！离洛寒不可能一辈子都守着他，更何况——”东方炫顿了顿，却只是微笑。

这令东方奕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更加不安。

一路上那个小不点对他的照顾虽然比不过君无殇，但也从未存着加害之心，如今，大哥对他兴趣十足，这可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事我可以不加过问，我的事，你也休要插手！”东方炫严厉警告道。

东方奕气愤地看了他一眼，咬着唇不答话。

东方炫也只是警告一句，东方奕如何反应便不是他想知道的了。

且说左顾右盼的北冥飒，忽然听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而且那东西亮闪闪的一下闪过，似乎还会发光。会是什么呢？

小家伙扭动了一下身子，嘟嘴去掰离洛寒搂着他小腰的手：“洛寒哥哥，放我下去。”

离洛寒正自望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失神，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北冥飒从他腿上跳下去，蹲在地上，瞪着大眼睛开始寻找那颗亮亮的珠子。

待离洛寒回过神来，北冥飒已经离他很远了，小小的身子灵活地穿梭在人群里，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仿佛把这当作了躲猫猫，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众人都在讨论有关鲛人的事，再加上血婴隶属离洛寒这个观念已经成为基本定论，所以，并无人为难腿边蹭过的小肉球，偶有几个察觉被推挤了，不悦地皱了皱眉，低头看见是他便又恢复笑容，顺势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不予追究，反倒让路让他通过。

北冥飒趴跪在地上，伸着胳膊去够亮闪闪的珠子，他的手很小，摊开后恰好能握住那颗罕见的凉飕飕的鲛人泪。

终于够到了！

北冥飒握紧鲛人泪，长长舒了一口气，爬起来抬袖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笑嘻嘻地看向离洛寒，顺势扬了扬手，小手上明晃晃的鲛人泪直直冲入离洛寒眼帘。

离洛寒霍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北冥飒，更加肯定了方才的惊鸿一瞥并非幻觉，真的是他！

他竟然真的离开朱海跑到陆地上来了！

离洛寒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一个蒙面人无声无息地靠近北冥飒，挑衅地看了离洛寒一眼，然后举起右手，一个砍刀砍下去，似乎想砍晕北冥飒。

北冥飒见离洛寒站起来，便认为他是要让自己回去，于是跳了跳，示意自己这就回去，对于身后的危机更是浑然不觉，他只是兴奋地举着小手，张口叫道：“洛寒哥哥——”

这颗漂亮的珠子当做礼物送给洛寒哥哥一定很棒呢！

这样的想法刚刚冒出来，北冥飒只觉后颈一痛，眼前模糊起来，最后的影像便是离洛寒惊恐焦急担忧的脸庞。他小手一垂，那颗鲛人泪从手中滚落，身体也瘫软下去，被黑衣人接住，抱在了怀中。

与此同时，四道人影掠向蒙面人。

离洛寒手中白缎已然如灵蛇般蜿蜒挥出，直卷蒙面人怀中的北冥飒；

君无殇的折扇后发先至，想击中那蒙面人然后抢回北冥飒；

东方炫飘逸的身形也已在半空，目光尽是不解，除了自己，还有人想夺这个孩子么？

最后一个，则是从离蒙面人最近的蜀山派里陡然飞出的年轻男子，眉心印有一个浅浅的十字。为他俊逸如仙的面容平添一丝神圣，令人不忍亵渎。

面对这四人，蒙面人反而大笑出声：“你们想让他死吗？”

四人落地，忌惮地看着蒙面人，他的手按在北冥飒的咽喉，有恃无恐。

“你是何人？”旁边的人也都被他的突然出现所震慑，而且这蒙面人的武功路数不同于中原任何一家门派，所以，出面的自然是路以南。

“阁下最好不要妄动，以你一人之力，对付我们四个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君无殇玩味地开口，眸光却是紧锁北冥飒。

小小的人儿闭着眼睛，并不知有这么多人为他忧心。

“放下他！”离洛寒面如冰霜，勉强平定心中焦急，这才怒斥，“倘若你敢伤他一个寒毛，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东方炫和蜀山派的年轻人并未说话，但是神色表明，他们两个不会袖手旁观。

“啧啧，离大庄主不必心急，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我不会伤他分毫的。”蒙面人故意粗着嗓子说话，让人更加忌惮。他环顾一下围着自己的四人，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显然并不怕这些人突然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