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一边说着一边用他那张刚刚吃过点心还没擦的嘴凑去胤祥脸上亲了一口，用实际行动来告诉胤祥他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四哥对八哥有这个心思，怎么……”

听到十四的大胆猜测之后，胤祥惊得瞪大了眼睛，刚想反驳说“怎么可能”，却不由得想起在养心殿里看到胤禛面上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再联想起这些日子一来发生的事情，比如让怀恪帮忙办理八嫂的身后事，再比如恩准八哥接了良太妃和惠太妃两位额娘回府赡养……似乎他家四哥对八哥的关心的确有些超出正常范畴了。

“你也这么觉得吧，如果是真的话那可有趣了。照爷看八哥现在恐怕是没这个想法的，你的好四哥多半是在单相思呢，哈哈……嘶……”

在看到胤祥的反应变化之后，十四就知道他也认同自己的想法了。冷冰冰的雍正皇帝居然也会暗恋人，这简直太有趣了，十四爷不禁幸灾乐祸起来。只不过还有一个词叫做乐极生悲，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方才胡闹的‘后遗症’，疼得他倒吸了口气。

“活该！”胤祥笑骂了一句。

十四毫不客气的用手肘在胤祥胸前留下点儿淤青的痕迹，然后挑了挑眉，说道：“要不咱们帮他们一把？”

“你不捣乱已经很好了……”胤祥揉着自己的胸口，心道这臭小子下手还真狠，至于十四口中的‘帮忙’，胤祥自然是完全不信的。

“嘿嘿，怎么会呢。倘若四哥真的对八哥动了心，那么我自然是再高兴不过的，至少不用担心……”

十四的话说到一半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也知道胤祥素来习惯护着胤禛的，所以也不想再惹得两人吵架。不过凭着胤禩在康熙朝的作为和声望，很难不招致新皇的忌惮，倘若说八哥丝毫不担心四哥的手段恐怕也没人会相信的。

“我虽然不敢把话说死，不过四哥的确是真心看重八哥的能力的，如果八哥能放下戒备来，相信也会是社稷之福的。”

“说的容易，像咱们皇阿玛和二伯父那般和谐的君臣关系古往今来也没几对儿的。不过嘛……”说到这里，十四忽然笑得很是暧昧，“若是四哥能把八哥追到手，这种关系总要保险许多的。”

“只要你不去破坏，我相信四哥会有自己的计划的。”

在胤祥心里胤禛那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只不过这谈情说爱的事情可跟国家大事不同，也不知咱们雍正爷那稳扎稳打的法子是不是真的有效。

“就不兴爷做回好弟弟了！即便是不为了你的好四哥，爷还想替八哥解决了后顾之忧呢。”

十四向来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这边话音刚落，就掀开被子打算起来，不过却被胤祥伸手揽回了床上。

“小十四你这么有力气，不如咱们再来一回，你可别是怕了哥哥吧？”

“哼！来就来，爷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怕呢！”

逞强的结果就是十四爷婉拒了温柔贤惠的十三嫂留自己用晚膳的邀请，尽量稳着步子离开了怡亲王府。对于自家福晋的疑惑，胤祥只好解释为两人一言不合打了一架结果十四弟打输了心情不太好。

兆佳氏劝道：“爷您好歹让着点儿弟弟，万一有个好歹的太后恐怕要心疼了。”

其实兆佳氏心里也很不解，自家王爷和十四弟这几年的关系走得非常近，可却不像跟皇上那般表现的兄友弟恭，反而总是打打闹闹的，这都二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呢。

胤祥的嫡福晋兆佳氏是在康熙朝官拜尚书的马尔汉之女，性格最是温婉，因为十四的缘故，胤祥心里对兆佳氏觉得很愧疚，只能尽量的将除了自己的一颗心以外的东西补偿给她了。

“八哥，弟弟来蹭饭了。”

十四虽然身体略有些不是，但也不至于有那么娇气，倒不如先把心里惦记的事情问个清楚才更踏实，所以十四就直接跑来了胤禩府上。

看着眼前这个无故旷工一日却准时的在饭点儿出现的弟弟，胤禩不禁有些头疼。其实胤禩也瞧出来十四是真的不适合户部的环境，所以也在考虑着想个什么办法帮十四换个地方。

“爷这里可没什么好吃的，十四弟你就委屈一点儿吧。”

因为小孩子平日的膳食与大人不同，而张氏和毛氏身份又比较低，所以胤禩通常是会陪着良太妃和惠太妃一同用膳的。不过今日户部有些事情绊住了，胤禩不想两位额娘等自己，就一早差人回来交代了一句。因此十四被杜若引着进门来的时候胤禩正在一个人用晚膳。

“八哥你怎么吃得这么素，像个老人家似的。”

十四看着胤禩饭桌上摆着的几盘青菜以及几乎看不见油腥儿的汤，不由得有些奇怪。毕竟他和胤禟胤俄几个虽然经常同胤禩一起吃饭，不过胤禩向来都会迁就他们的喜好，所以十四几乎都不记得自家八哥的口味如何了。

“大晚上的吃那么多也没处去消化，胃里反而难受。你先坐会儿，我让厨房再去给你做些别的吃食。”

对于十四的话胤禩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心道爷这内心可不就是个老人家了吗，历经了两世四十余载的光阴，哪还能不老呢。况且胤禩那一世最后是因为呕病而卒的，最严重的时候几乎连喝口水都能吐出来，如今的身体虽然没有这些毛病，但是胤禩的胃口一直都不见好，为着这一点良太妃和惠太妃也没少替他操心。

“不用了八哥，弟弟今天也清清肠胃。”

十四接过苏叶递来的碗筷，也不跟胤禩客气就直接吃了起来。在胤祥府上的时候除了几口芸豆糕之外几乎什么都没吃过，又做了那么多的‘剧烈运动’，十四早就觉得饿得厉害了，这会儿吃什么都挺香的。

“怡亲王府连顿饭都管不起了吗？怎么饿着肚子跑过来了？”

胤禩知道十四这一天都跟胤祥在一起，虽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不过十四能和胤禛最信任的十三走得近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弟弟不是想八哥了么，而且还有点儿重要的事情要跟哥哥说。”

十四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一碗饭下去了一大半，觉得肚子没那么空了这才顾得上跟胤禩说话。

等到这顿素斋吃完了，胤禩就把十四带去了书房，想听听他打算跟自己说些什么。不过胤禩原本以为十四会寻死觅活让自己把他从户部放走，然后再瞄上哪个职位求自己帮忙而已，没想到十四接下来说的话竟然会是这么的惊人。

十四虽然想确定自家八哥到底知不知道四哥的心意，但是这话也不好直接问出来。所以十四爷就很有大无畏精神的把自己和胤祥的关系全都交代了。包括他们从哪天开始互相看对了眼，哪一天第一次滚上了床，甚至今天胤祥去找胤禛的事情都没有向胤禩隐瞒。

胤禩也是这会儿才忽然想起来，似乎一年前的某一天自己还逼着十四把心里藏着的秘密说出来，只不过因为别的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后来就一直再没有想起，这才拖了下来，没想到这两个弟弟会突然间给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八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十三做错了，八哥你嫌弃弟弟了……”

见胤禩久久没有开口，十四顿时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来，大有胤禩如果敢点头他就立刻哭给胤禩看的架势。

“你们自己喜欢就好，八哥也不是那迂腐之人。何况皇上都没有反对，爷这做哥哥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臭小子只不过是在装可怜罢了，但是胤禩还是不习惯看到他这副蔫头耷脑的模样。其实也说不上对或错什么的，胤禩只是从没想过他们兄弟之间会发展出这样的关系。而且之前还有李卫同邬思道的事情做铺垫，胤禩接受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八哥你真好。”

听到胤禩的话之后，十四方才脸上的颓废神情一扫而空，就差扑过来抱住自家八哥的大腿了。

“不过弟弟担心四哥会秋后算账，怪爷带坏了他的十三弟，八哥帮弟弟想想办法吧。”

十四这话自然是为了套胤禩心里的话而说的，不过胤禩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的一句“四哥不会再找寻你的麻烦的”让十四心中隐隐有了底，看来即使八哥如今尚未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但也并不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的。

第二十五章：选额驸

第二日朝会的时候，胤禛就把咱们恂郡王从户部摘出来扔去了刑部。正巧胤祥前几日已经向胤禛递了折子，说是济南府那边有件案子涉及到今年恩科进京赴考的学子故而影响比较严重，他想要亲自过去审理，所以紧接其后的一道旨意就是顺了胤祥的意让他和小十四两人一起出公差去了。

虽然十四爷之前也没在户部帮上胤禩多少忙，不过毕竟是少了个人手，所以胤禛就询问胤禩的意见，看他有没有中意的人选可以挑上几个，毕竟胤禛也不想胤禩太忙，忙到入宫伴驾的时间都没有就不太好了。而胤禩还记得自己欠着怀恪的人情，所以就打算趁机安排一番。

在上一世怀恪出嫁的时候因为胤禛还只是个亲王，所以她的封号也仅仅是和硕格格，不过这一世怀恪的身份可是水涨船高成为了皇帝的公主。胤禩还记得怀恪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和亲蒙古，而是嫁在了京城里。额驸名叫星德，姓那拉氏。怀恪和星德也是为数不多的算得上恩爱的格格和额驸了。

虽然怀恪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不过因为乌拉那拉氏也做了皇后，所以勉强算是皇后同宗侄儿的星德也不算是配不上怀恪。只是星德如今还没有什么能够入得了胤禛的眼的建树，因而胤禩就想要帮他一把，撮合他跟怀恪的姻缘。

对于胤禩举荐年纪还不满二十的那拉星德，胤禛一开始的确觉得有些疑惑，不过他也并没有驳胤禩的面子，反而对这个那拉星德略微上了心。而星德之后的表现倒也真是没有辜负胤禩的一番苦心，总算是成功的在胤禛心里留了个比较深刻以及理想的印象。

五月底的时候，宫里的二阿哥弘昀终于在一场热症之后没有活下来，小小年纪便走了。齐妃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在丧子的打击之下，齐妃的身体也是一落千丈。

弘时在半年前就已经进尚书房读书了，所以早就搬去阿哥所居住，而且弘时就算再懂事，也毕竟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除了陪着额娘一起伤心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怀恪到底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又是个女孩子心比较细，所以在齐妃病倒之后就向胤禛请旨搬到钟粹宫给额娘侍疾。

齐妃知道自己的身子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不过看着自己长大成人又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齐妃在欣慰的同时又想到若是自己就这么去了，怀恪还得为她守孝，等这二十七个月过去，自家女儿的年纪就有些尴尬了。所以齐妃趁着自己还有点儿力气走动的时候，强撑着病体到皇后那里请安，希望皇后能求求皇上帮怀恪尽快指一门亲事。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是先后到了胤禛身边的，到如今也算是十几年的交情了。眼看着李氏已经快要不行了，乌拉那拉氏自然不会连她最后的愿望都不理会。况且李氏的顾虑也很有道理，怀恪好歹喊她一声‘皇额娘’，女儿的事情她也一样关心的。

齐妃病重的事情胤禛自然是知晓的，他也吩咐了太医院好生照看，并且准许弘时这段时间可以多去陪伴齐妃，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当乌拉那拉氏说起怀恪的事情的时候，胤禛才意识到自己的确忽略了这一点。其实也难怪，他一个日理万机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多少的皇帝又怎么可能总惦记着后宫的事情呢。

怀恪到底还算得胤禛的喜欢，所以胤禛就说自己要仔细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回到养心殿之后胤禛又想起胤禩好像也挺关心怀恪的，因此就借着怀恪的名义又把胤禩传进宫里来了。

“皇上，这公主选额驸的事情，臣弟这个外人不太方便多说吧。”

胤禩难得休沐，正在家里逗着宝贝闺女玩儿呢，刚发觉自家这个小合欢与一般的小婴儿好像有很多的不同之处，正想进一步研究一下，这李卫就又一次跑来了廉亲王府。

其实李卫也挺郁闷的，虽然他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没错，可就算是在雍郡王府的时候，主子交给他的任务还会有挑战性一些。但是近一年多以来怎么自己完全成了跑腿儿的呢，还三天两头的往八爷这里跑。主子好像挺想见八爷的，不过八爷每次看到他的那个脸色可都不怎么样。为此李卫也跟自家邬先生抱怨过，不过邬思道自然是继续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来不肯向他泄露半点儿内情。

“你是怀恪的叔叔，什么时候成了外人了。朕说了没别人的时候就直接叫四哥，反正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家事，不用理会那些君君臣臣的规矩。”

若是从前在雍正皇帝口中听到不用守规矩这种话，恐怕胤禩是绝对不相信的。但是这一年多的相处下来，胤禩倒是越来越对胤禛有所改观，而且也在不由自主的慢慢相信胤禛是真的愿意跟自己少见外一些的。

不过这‘四哥’的称呼还是让胤禩觉得有些别扭，因为胤禩总是忍不住想起上辈子那个除了他的宗籍，说着“允禩既自绝于天、自绝于祖宗、自绝于朕”的雍正皇帝，所以他还是宁愿不对胤禛抱太大的希望。

“皇上……四哥。”

胤禩再开口的时候，发现胤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脸上还是难得一见的负气表情，好像非得听他喊一声‘四哥’才行，胤禩本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至高原则，再一次向‘恶势力’低头妥协了。

“这样多好，那么小八可以说说你侄女儿的婚事问题了吧？”

阴谋得逞之后，胤禛很是开怀的笑了笑，让一旁的苏培盛终于感觉到气温回暖，心道八爷您还是顺着点儿皇上吧，您不怕皇上制造的冷气，奴才可是真的扛不住了，八爷您就发发善心吧。

胤禩隐约的感觉到有一股怨念的气流飘向自己，不过碍于胤禛在场，他也不好多做什么，只好认真的回道：“臣弟想着四哥定然舍不得让怀恪去蒙古那么远的地方，况且如今的情势也并不需要。恕臣弟斗胆，相对家世而言，臣弟觉得还是额驸的人格品行更加重要，毕竟这是怀恪一辈子的幸福。”

“小八这么说可是已经有心仪的人选？”

“不知四哥觉得星德如何？”

胤禩之所以会直截了当的向胤禛举荐星德，一方面自然是考虑到怀恪日后的幸福，而另一方面胤禩也是想借此印证自己心里的一些想法。

纵然胤禩有心逃避，可是胤禛对他的种种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就连家里的两位额娘都没少念叨胤禛的好，还说什么真看不出四阿哥还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既然惠太妃和良太妃都能察觉出胤禛身上冒着的‘热乎气儿’，那么胤禩这个细致人又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出来呢。

胤禩知道凡是当了皇帝的人都难免会有很重的疑心病，自己之前高调的重用星德的事情胤禛心里肯定有数，如今自己又推举星德做怀恪的额驸，按理说定然会引起胤禛的怀疑。所以胤禩不惜冒着给自己招致猜忌的风险，就是想试试胤禛到底是真的看重自己还是把戏做得太好了。

“你倒真是喜欢那个小子……”

胤禛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胤禩却没有听清楚，所以好奇的瞪着眼睛看向胤禛，而胤禩这难得一见的茫然表情倒是把胤禛给逗乐了。

“没什么，朕是说这个星德办起事来倒是有板有眼的，年龄也尚算合适，只是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