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二阳从来不三俗
二阳从来不三俗  发于:201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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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便又到了春夏交替的时节,院子里的树木绿得惹人喜爱,偶尔还会有些小虫子在花丛间来回飞舞,是一派喧闹的景象。

最近本市各个媒体都在反反复复的播着地方人大会的新闻,网络上更是充斥着各类消息。这次换届可谓是盛况空前,因为是新老交替,很多重要职位都开始由年轻人担当,这种局面让人议论纷纷。

当然这里面最最风光的便是从外地交流回来的年轻的新任副市长房贺宁了。

这天晚上,薛平榛关掉电脑上播放的新闻,靠在皮椅上闭眼深思目前的情况。

最近他听了太多关于房贺宁的议论,市里的有点脸面的人总是拿他当话题来说。在一次商业餐会上,有人便说房贺宁在外地的那几年有多说一不二,整顿商业的手段又有多铁腕,当地那帮做生意的对他简直奉若天神,因为他也真能干,项目一个个的揽,听他话的人真得到了好处。这次他回来想必也是延续他在那边的作风,该低调的时候低调,该巴结的时候也不能落后。

薛平榛当然知道这些,他派过去盯着房贺宁的人每一段时间都会跟他汇报。不过不知道房贺宁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最近反而探听不到什么消息了,他也只能通过媒体的报道来推测这人下一步要走的棋。

脑子里浮现出刚刚节目中看见的房贺宁的自信笑容,那眼神似乎直直的穿透了他的心脏,就像是告诉他:“我想要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得到。”

薛平榛并不畏惧这样无声的威胁,因为风风雨雨他经历得太多。新官上任三把火,指不定阴险的房贺宁会在他离开的时候弄点什么幺蛾子出来,他怕自己不在这边防不过来,因为他总觉得房贺宁这次高调回归来者不善。

思绪一路蔓延,心脏也跟着跳动的格外的快,尽管天气变暖,他的手指尖仍是冰凉冰凉的,他站起来微微活动了一下复又坐下,伸手摆弄起桌角的飞机票。一周后便是梁晋的毕业典礼,这张机票也早就已经摆在他面前了,于情于理他都该不远万里的去一趟,但是此刻他却有些犹豫。

手边的电话适时的响了,屏幕上面闪烁着梁晋二字。薛平榛整理了一下心情便接了起来,那头的声音十分欢快的跟他问好,他知道,他们二人中不管是谁,越是要到相见的时候,情绪越是无法压抑的雀跃,毕竟之前的失约让二人很久未见,他甚至都能猜到梁晋最近都会因为他即将去那儿而失眠,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哥,你吃过饭没?”梁晋问。

“还没啊。怎么了?”薛平榛的声音很是温柔。

“都这个时候了……”尽管时差不同,梁晋也能把时间掐算的刚好,提醒他早点睡觉,及时吃饭,薛平榛弯嘴笑了笑,只听那边继续说:“哥,你最近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吧,我都听吴姨说了,哥,你不能这样,你胃不好呢……”梁晋啰嗦起来便没完,薛平榛只好应付着答是是是。

梁晋的啰嗦终于告一段落,也深知自己这么说了,薛平榛也不一定能按照他说的做,想起过几天他就要过来,于是拖长音喊了一声哥,在电话中撒起了娇,这让薛平榛心里一动。

“嗯?”薛平榛答应道。

“你能来真好,你知道吗?我特想你。”

“我知道。”他又何尝不是。

“嘿嘿。”梁晋傻兮兮的笑了,这时那边有个声音在喊他,梁晋便快速的冲着电话亲吻了一下,与他道别。

他不是木头人,当然也很想梁晋,尤其是那张在他身边就会变得很快乐的笑脸和温热的双手,电话尽管短暂但却如同一股暖流渗入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

这通电话让他下决心走一趟,不为别的,他就想亲眼见证梁晋的成长,就当他为了爱自私一次。但是在这之前,该安排好的一定不能有一点疏忽,否则他手下的那么多人根本保不住,甚至他还要做走不出去的准备。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房贺宁依然没有什么动静,想必是刚刚任职还顾及不到他。只有薛平榛忙得天昏地暗,书房灯直直开到深夜也没有要关的意思,每一种将要可能发生的都要考虑周全,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危险的东西都要整理妥当,他不能控制莫须有的罪名,但是他会在此之前减少一切损失。

很快便到了出发这天,天公并不作美,气温骤降,尽管已经入夏,但天上还是冷冷清清的飘起了雨,薛平榛的指尖都被冻得发颤。

他刚刚还接了一个梁晋的电话,因为时差的关系,那小家伙的声音都因为周公的邀约而变得弱弱的,知道他准备出发,终于心满意足的嘟囔着睡觉去了,就连往常的叮嘱都忘了说。

薛平榛换好衣服刚出门,萧仲在他身边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伞撑开,便接到了山下值守人员打来的电话,说一列警车开了上来,那边是怎么都拦不住。

萧仲望了薛平榛一眼,转述了电话中的意思,薛平榛没做任何表情,转身回到了屋里。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来他是无法见证梁晋人生中最灿烂的时刻了,刚把一条短信给梁晋发过去,还没来得及想那孩子醒来后看见短信会是什么失望的样子,门口便已经传来一阵汽车的喧闹。

五十九

这些穿着笔挺制服的人想必是因为得到房贺宁的授意所以并没有太过粗暴,薛平榛想,该来的始终也躲不过,于是萧仲愤怒地骂了几句街也被他喝住了。

他们假惺惺的与他握了手之后开始说明来意,语气严肃而认真,就跟真发生过这些事情一样。

愈加之罪何患无辞,尽管许多东西并不见得有几分真实,但薛平榛始终微笑以对成功化解了那些人的略显强硬的态度。

最后又是萧仲在来人给薛平榛戴上手铐的一瞬间,冲过去便要把老大保护起来,可是薛平榛一记眼刀就将他定格在身侧。

“别冲动。”薛平榛不怒自威,朝萧仲使了个眼神便与他们坐上车走了。既然这群人冲着他来的,他就不想把萧仲也牵扯到其中。

雨还在密密匝匝的继续下着,天色却愈发阴沉了,俨然有变大的趋势,院子里的水泥路凹陷的地方已经积成了小小的水坑,雨滴落在上面,刚形成的水晕很快便被接下来的水滴扰乱,萧仲站在雨中盯着那些蓝白色的车身径直从自己眼前消失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明白老大临走前的眼神,也想到这几日的他们之间的密谈以及对他的周密的安排,但是他始终没办法接受刚才老大被那些人用手铐铐住带走的情形。

老大想到了很多,甚至包括这种最坏的情形,但没想到唯独就这一种实现了。

雨势越来越大了,萧仲也分不清脸上淌着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吴姨撑了一把伞出来挡在他头上,接连在旁边唉声叹气。

萧仲把伞接过来示意让吴姨回屋去,吴姨又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只留下他一人举着伞在雨中矗立。

萧仲开始忙碌起来,先是跑了很多关系,能打通的地方全都没放过,在得到一些负面的答复之后,他开始坐不住了。情况并不没有想象中的乐观,因为到了这种时候,以前得到薛平榛的恩惠的人全都成了缩头乌龟,这两天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更别提让他出来了,看来这房贺宁这次真是破釜沉舟了。

萧仲背着手在楼下烦躁的踱步,心里甚至想如果黄老三在身边可能他都不会这么没头绪。明明薛平榛都交待的好好的,可他根本没法那么冷静的一步步来。

他点了根烟抽上,雨后有些湿热的空气从窗口中吹进来将他吐出的烟雾吹散。在他抽完这根烟的时候,也终于把薛平榛跟他说过的话重新捋顺了一遍。

“房贺宁应该不会将以前的事情那么轻巧的放过,我毕竟砸了他爸价值不菲的古董、弄伤了他的人,呵呵,还伤了他的心,他那种人……他这次回来不会那么善意的,所以你别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假如真是最坏的情况,你也别着急,没办法的话就先腾着,毕竟都在风口浪尖上呢,没谁敢冒这风险。纵使他再怎样,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对我下什么毒手,顶多吃点苦而已,再说,我手上还有他的东西,即使不能作为交换条件,我逮到机会也肯定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些,萧仲渐渐冷静下来,去到书房把薛平榛所说的保险柜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支录音笔、一个U盘和几本厚厚的账本。他稍稍安了心,选择相信老大,仰头看了一眼挂钟,梁晋差不多该到家了,他已经派了人去接机。那孩子一听说薛平榛出事儿了,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就往回赶。

正想着,窗外已经传来汽车的声音,萧仲谨慎的把保险柜锁好,走到窗口一看,真是梁晋回来了。

萧仲赶紧下楼,到门口只见梁晋已经在吴姨的怀里哭,他无奈的摇摇头,环着胳膊在一旁等着,过了好半晌,梁晋终于从吴姨的怀里挣脱出来。

萧仲见这孩子的嘴唇上起了一圈燎泡,更是瘦了好多,远没有前两年回来的时候精神,想必是因为薛平榛的事儿吃不好睡不好。

“小晋”萧仲喊了一声他,刚止住哭的梁晋便又扑到了他的怀里。

“二哥……”梁晋叫了萧仲一声就只剩下呜咽声,萧仲将手指插在他有些凌乱的头发中来回拨弄,另外一只手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哥他那么精明应该不会有事儿,我这边也在帮他跑关系……”虽然没什么效果,但也只能这么说。

“嗯……”梁晋将鼻涕眼泪抹了萧仲一身,这才抬起头,勉强点了点头。“我哥那么厉害的。”

“是啊。”

吴姨早就回屋给梁晋下了一大碗疙瘩汤,热乎乎的吃下去,总算稳定了他的情绪,吃完又去洗了澡,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利落多了,只不过脸上还是很憔悴。

萧仲正在客厅里打电话跟相熟的领导装孙子打听情况,希望能听见一丝消息,但似乎并没有太乐观。梁晋直等萧仲打完电话才凑过来问情况,萧仲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定如实相告,毕竟梁晋才是薛平榛最最亲近的人。

“你哥之前和房贺宁的渊源你也清楚了,当初为了整贾延宏才和那家伙搭上线,他又对你哥有想法,你哥伤了他,他自然要报复,现在他站那么高,整人也方便。你哥之前跟我分析了将会发生的很多种情况,没想到房贺宁用的却是这种,他不是没办法脱身,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时机,看来只能在里面先吃点苦。其实如果说你哥真的做了他们说的那些事儿,我也是逃不了干系的,但那些人显然没有要动我的意思,所以说他就是冲着你哥来的。”

“那现在能去看他吗?”

“暂时不行,我问了很多人,因为这事儿闹得全市皆知,人们议论纷纷,现在谁都不敢弄出点风吹草动来,再忍忍吧。”萧仲拍了拍梁晋的肩膀,站起来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想见他,我以为我挺能耐,可是没有老大的指示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二哥,你也别上火了,我信我哥一定会没事儿的。”此时也没别的办法,唯有互相安慰了。

六十

时间又过了几天,里面还是没什么关于薛平榛的消息传出来,帮中倒是有些风言风语,人心变得松动起来,萧仲找来几个管事儿的商议,梁晋就在一旁听着。

他涉世未深,但也听懂了某几个拐着弯表示想拿钱跑路的人的意思,估计那些传言就是从这些人嘴里传出来的。

梁晋心底冰凉冰凉的,心想薛平榛这么多年白白为他们付出了,到头来养的竟是一群白眼狼,今天他也算看了明白。他扯着萧仲出去了,压低声音愤怒地问道:“二哥,就这些人留着有什么用?”

有了好处便一窝蜂的往上涌,而如今自家老大出了事儿,反而都跟缩头乌龟一个样,不仅不帮忙,还要落井下石,生怕自己也被牵扯到其中。

“傻小子,他们不只是想要钱,还想要地盘,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太多秘密。”萧仲双手掐着腰,十分无奈的说。

梁晋望向客厅中几个人的身影,想起刚来时薛平榛的狠劲儿,咬咬牙,登登上了楼。

他记得薛平榛的卧室里藏着枪,是那次回来时在那里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当时薛平榛也没有刻意瞒他,还在亲密之后搂着他在床上教他怎么用。

当时冰冷冷的枪口划过肌肤的触感现在回忆起来十分清晰,那游走过的地方细密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打心眼儿里觉着恐惧,而如今他却要用这东西帮着他哥亲来清理门户。

梁晋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家伙事儿,黑通通的枪身泛着亮光,薛平榛因为对他的信任甚至都没有换过地方。梁晋笨拙的下了子弹夹,里面还有三颗子弹,对付这些人足够了。

他把枪重新装好,攥在手里往楼下走。

此时,那些人正准备走,他们的脸上各个写着失望,在楼上看下去是那么的可笑,就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梁晋嘴角噙着抹冰冷的笑,快步下了楼,非常礼貌的喊住了他们:“各位大哥,麻烦留步。”

人们回头,迎接他们的却是黑洞洞的枪口,梁晋那抹笑意还未消失,在萧仲惊讶的注视下将枪口从他们的头上巡视一圈。“我也没有别的意思,麻烦各位大哥回去转告大家一声,我哥虽然进去了,但是这里并没散。他不在,还有我跟二哥,如果你们不想继续干,就收拾包袱滚蛋,但是要想拿走一分钱,就先问过我哥的枪干不干!我一直都听说混帮派的人都是讲义气的人,可怎么都没想到跟着我哥的竟然他妈的是一群背信弃义的怂包,从最开始的何友善到你们,呵呵……我真没看见有多义气。”

这些人显然失算了,他们从来不知道从半大起被薛平榛养在身边的小家伙几年不见竟成了一头小老虎,如今不知道他仗着什么样的勇气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但这架势和薛平榛当年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梁晋的表情严肃、认真而又冷酷,甚至没有一点同帮情谊可言,更不像是开玩笑,他们露出惊恐的眼神,有个怕事儿大的赶紧走上前,挥着手解释说:“小晋,你可别这么我想我们,我们……我们也是担心而已。”

其他人开始附和这人的说法,但梁晋也没放下手里举着的枪。

“担心?”梁晋冷笑反问道:“是担心你们自己被牵连进去吧?嗯?”他的胳膊开始微微颤抖着,也许是因为愤怒,又或者是因为对这些人太过心寒。

这些人心知梁晋是可以坐在薛平榛身边的人,如果对他们开枪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他说着别冲动,试图解释是梁晋误会了他们。

这时门铃突然间响起,像是缓解了每个人紧绷的神经,萧仲过去应门前叮嘱梁晋别太冲动,他开门看见来人心情一下子开朗了许多,他将这二人带到旁边小厅等候,回来对梁晋说:“这次也许会有转机。”

经过刚才,梁晋才知道为什么薛平榛会这么累,还一直告诉他去选择一条自己喜欢的路,正是因为他哥带着一群让他操心的人,做着让他操心的生意,如果不是为了持续那位养父大人的事业,他也不会去接手。如此费心不讨好,谁又能担待下来。

这时萧仲走上前,从中打起了圆场,他对着来人说:“你们的担忧我也懂,但是老大进去了,我们应该想法给他捞出来,而不是过来说三道四,梁晋说的也没错,这里并没有散,如果大家不乐意跟着了,我也不留大家,这些年,你们没功劳也有苦劳,大哥那边没准会需要钱,你们大可以先走一步,等大哥出来了,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小晋还小,你们也知道大哥待他恩重如山,他自然不想让他哥受委屈,所以彼此理解理解,今天就到这儿吧,咱这来了客人,别让外人看见咱家的丢人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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