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上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早点睡吧，快点睡吧，今天真是做了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最好快点忘了继续安静的活下去。

一个“嘀”声默知道那很可能是向阳发来的短信。

我很想你默默。

默默？一个陌生的号码惊醒了默瞌睡的小虫，他觉得很奇怪会叫他默默的从来是家里人，而他的家人早就名存实亡。到底是谁呢？他快速回复一个“谁”字。而手机却像石头落入干涸的深井没有回音。默的心里开始不安，他预感将会发生不好的事。

意识慢慢的从身体里剥离，快沉睡的感觉似飘在半空。他浮起来，漂浮着，随着海浪，随着江河。他慢慢下沉，隐在江中，淹在海里。梦中他看到熟悉的毫不犹豫的身影，接着是飞机起飞时的轰鸣。飞机划过天空，天空下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大海粘连着沙滩，沙滩积聚着人群，人群一片一片，一片人群观望夜中江河，江河上漂浮着安静的默。

不要！

一个人影晃过，一块白玉飞扬着。

03.天使

早上一醒看到了昨夜就收到的短信：

我想了很久总算想到了没有别人打扰的好地方，我知道你下午没课我请你去唱歌，没有别人就我们俩。希望你答应。

看到这条短信默立即心惊肉跳，搞什么啊，我要是答应了不等于是送上门去让人欺负么！

默决定逃走，可向阳那不要脸皮的家伙又把他堵在了教学楼的门口。默叹一口气觉得还是不要反抗比较好，浪费力气。

于是又是一场注目礼盛宴，默儿和向阳吃过饭去了KTV。一进小包厢默就开始不自在了，这包厢也未免太小了吧最多坐下3个大男人。于是向阳同志就理所当然地贴着默儿，一边拉着别人的小手一边点歌。

“想唱什么歌呀？”向某兴奋地问着，口水都快滴沙发上了。

“对了，唱之前先润润喉，来亲爱的mua一个先！”向阳大脑袋凑向默，默则扭头看向另一边。

“别嘛就香一个，一个就好～”默看向了天花板。

“亲亲，来，亲一下下。”一张嘴枪杆似的的撅起，悄悄接近默的小白脸，默挣扎着用手臂撑开距离。而无骨柔软的红舌像夜中罪犯的黑手，抓住了那使欲望激流的目标，向阳啃食着默的小嘴，舌头用力顶向默的牙门。默抵死不从硬是咬牙不张开。向阳得逞不了恰好门上的玻璃闪过一个人影，便悻悻地放开了默。公众场合被人看见确实不好，万一被当做牛郎一类的人物可就糟了。向阳颓丧的耷拉下肩膀，说道：“想唱什么歌呀我帮你点。”

“我唱不好，你唱吧。”默淡淡的开口道。

“这怎么能行呢，我是想让你开心才来的。”向阳双手握住默的手认真低沉道。

默儿心想是你想唱歌怎么就成了是为了让我开心呢，于是转过了头彻底无视向阳。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太自私只想找个清静地方都没想过你喜不喜欢唱歌，是我不好。我现在就唱个给你赔罪。如果唱的好你就原谅我吧。嗯？好么亲爱的。”他朝默儿眨眨眼讨好地笑着。默儿看着他在黑暗中清亮的眼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一首周杰伦的对不起，带着熟悉的旋律勾起了默儿对初中生活的回忆。

广场一枚铜币 悲伤得很隐密它在许愿池里轻轻叹息太多的我爱你让它喘不过气已经 失去意义戒指在哭泣静静躺在抽屉它所拥有的只剩下回忆相爱还有别离像无法被安排的雨随时准备来袭我怀念起国小的课桌椅怀念着用铅笔写日记纪录那最原始的美丽纪录第一次遇见的你（Jay Chou）如果我遇见你是一场悲剧我想我这辈子注定一个人演戏最后再一个人慢慢的回忆没有了过去我将往事抽离如果我遇见你是一场悲剧我可以让生命就这样毫无意义或许在最后能听到你一句

轻轻的叹息 后悔着对不起

他想起过去，想起稚嫩羞涩的爱情，字句可笑的情书，教室墙壁隐秘的刻字，表达爱意的手工小挂饰。他想起自己曾经青葱到近似傻气的爱恋，上课时走神的思念，下课后偷偷写下的日记，放学后充满渴望的等待。他想起自己偏执的祈求过挽留过，一个类似答应的回眸，一个类似安慰的抚摸，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他曾经疯狂的挣扎过恨过，拉扯过对方，辱骂过对方，伤害对方同时也伤害了自己。他想起那个毫无犹豫的背影，那个丢下他独自一人的背影。他留在原地不知所措，哭到眼泪粘连眼睛，哭到喉咙发不出声音。直到他傻站在原地终于明白没人愿意听他多说一句。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他本以为不会再哭泣，他本以为……

“对不起，我害你哭了，对不起！”

默儿被一个炽热的怀抱拥住，眼泪由于安全感十足倾泻而出，一句对不起他明白自己不应该……再在意。他在心里笑自己过去这样久还能哭泣，他笑自己为了那样一个人实在不值，他不知道是哭过去自己太傻还是哭自己被抛弃还是哭自己爱哭。他在这个温暖的怀里越哭越厉害，这个怀抱让他想哭，这个怀抱似乎在说他可以好好哭。他哭得更厉害了越发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哭泣了。

默儿一张被眼泪蹦住的脸让向阳胆战心惊，他感到心很疼，他不太明白小默怎么就哭了。他像犯错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观察大人的脸色，深怕一个不对又惹怒对方。他虽然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但他总觉得自己一定做错了什么。他惹得自己心爱的人哭了，他开始懊悔、痛苦，同时又觉得对方的眼泪太过美丽。那一颗颗晶莹的泪水晶般的迷人神秘，让他的内心跟着柔软让他不由自主的跟着悲伤。

他第一次见到小默时就无法自拔了，即使现在他脑海里还能清楚浮现当天的情境。那是正午时段，默一个人坐在食堂阳光曝晒的地方慢悠悠的吃饭，他周遭散发着一股与世隔绝的气场，正午猛烈的太阳照射出他珍珠般润白无暇的肤色，闪耀着晶体的光泽。向阳傻眼的看着那画面忽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自己的血液，他听不到周遭嘈杂的声音却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而默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一笑。那笑，是置身事外的平静，是旁观凡事喧嚣的宁静，是天使！向阳的脑中冒出这两个字。他是天使，是我的天使！

而向阳一向不是冲动的人，他怀疑是自己的春天到了，才发得厉害才会来个一见钟情，他本以为这么发一次过两天就能冷静，可是当他第二次再见到小默，他还是差点失去控制。妖孽！向阳的脑中又冒出这么两个字。而他再一次的逼着自己离开，转身去到一个没有小默的地方。

接着梦魔就开始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他，他夜夜梦见在食堂吃午饭的小默，夜夜梦见自己忍不住冲动上前搭话。每一次夜半醒来，他都嘲笑自己无可救药，简直疯了。直到那天他明白梦魔到底为了什么总是烦他。

那天他正在家打游戏，他表妹突然来了和他诉苦，说是自己要好的姐妹暗恋一个叫余默灵的男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他搭话对方却理都不理。

向阳一边打游戏一边毫不专心的听着，接着表妹便讲起了叫余默灵的人的外貌。

“一个男人男不男女不女的留个披肩发，根本就是变态嘛，你说这种男的有什么好的，她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他！我就觉得我哥你才帅呢，她还不如喜欢你呢！”

“哎呦我的妹啊，什么叫还不如啊？”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他一个男的皮肤白得要命，整一个小白脸，瘦的皮包骨，吃东西完全没个样儿，一边吃一边掉还拿本书装个文艺青年样子。”向阳表妹继续咬牙切齿的说着，听的人却傻了。

拿本书？吃东西？

然后向阳从表妹的口中了解到小默一向独来独往但是在女生中挺有人气，因为长相秀美非常安静让人好奇，忧郁的气质偏长的黑发引得一票女生母爱滥发。才一开学没多久就招蜂引蝶了一小票，不过全被他冻了回去。虽然说是这么说可向阳的小内心还是骚动不安起来，这么多母苍蝇绕着他，指不准哪天就被拐跑了。

不行，我不能把他让给别人，他是我的！

然后他就开始了食堂中午时段的勤工俭学工作——抹桌子。当然这只是表面的说法，他的地下工作就是偷偷监视自己的心上人。

而他每见小默一次，心就多陷一寸，直到上礼拜小默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某人也总算鼓起勇气搭讪成功，嘿嘿嘿嘿嘿嘿……（这是向某人在心里偷笑的声音）。

看着双眼迷蒙孤独惹人怜爱的小默，向阳的眼睛不知觉的微微湿润了。他想好好安慰他，想给他最大的温暖和支持，可他发现一切是多么无力，他怨恨自己不了解小默的任何，怨恨自己像个傻瓜伤害了自己心爱的人。

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快乐，我会尽我所能。

我会一直伸出双臂等你，在你脆弱的时候，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我会一直陪着你爱你，让你明白今夜的难过总会褪去，明天又会是灿烂美好。

我不想你再难过，这一切都是我错了。

04.一个地方两种回忆

向阳在公车上一路保驾护航，深怕小默有个闪失，两条臂膀支起一片安全，将小默围在中间。

——我亲爱的小默默，你是这么的瘦，有我在你身旁，绝不容忍你受到任何伤害。向阳在心里这么嘀咕一双贼手暗中上下其手。

默儿由于刚哭过和脑中纷杂的回忆懒得理会某人，但是对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大庭广众下贴在他背后自然很是怪异，他不自在的往一边躲可某人仍不自知，肆无忌惮依旧——嘿嘿趁小默没咬自己赶紧多吃点小豆腐。默的屁股就这么遭殃了，从思绪中刚脱出的他扭头瞪了向阳一眼，还狠狠补上一脚。

哎呀！真是痛呢，不过没关系反正已经占到便宜啦。嘿嘿嘿嘿嘿嘿。这是向阳心底里的笑声，一双手还是不吸教训悄悄勾住默的手指，默想也就手嘛算了随便他去吧。

在车上两人过分的亲密自是吸引了很多人注意，他俩的一番备受注目的马戏表演终于在下车后结束，离开了大众热烈视线，他轻叹口气——和这家伙在一起就没有好事！

午后猛烈的光照抽干人的精神力、压干人的水分留给人饥渴的向往。默儿踩着拖沓的步伐，思绪飞向了天空一角的白云。

这个地方默儿曾经来过，对默来说这是个充满悲伤让他屏吸不闻的地方，似乎多吸一口这里的空气肺就多刺痛一分——他在这里心碎过，痛到走不动路过。他抚摸过路边的护栏，民房的泥墙，他不小心踩踏过人行道探出的野草，他的心深深碎过扎痛了内脏。可心碎是多么可笑的一个词，人可以感受心的跳动，心的抽痛，可有谁真的伤心欲绝，心脏破裂——没有。

心碎是一个可笑的词，因为不曾真正碎过才一次又一次死灰复燃，只要一个温柔的笑，一个安慰的眼神，一个宠溺的抚摸，心就像是孩童渴望父母的爱，从来不懂挫败，奢望着讨好可以得到爱戴。心让他一次比一次伤更痛，他真希望它可以彻底碎灭，别再复燃就不会再失望。可是心是渴望温暖和爱的，和向日葵渴望太阳一样。

太阳——默看向空中赤日感到刺目的闭眼低头，在睁开时他的眼已经不自觉停留在向阳金色的发丝。心就是个不识时务的东西！默在心里无奈又愤恨的说着。

但是这么个让默唾弃、看不起的地方对向阳来说却是个充满温馨和无限回忆的可爱地方。这里是他高中的所在地，在这个地方他感受过友情，学会了合作，了解过竞争的热血，拼搏的可贵，他为自己而荣耀骄傲，当然要除去他曾被传是同性恋的事情。总之他爱这个地方，就像热爱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因为他们都是组成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们即是他。

“我想带去你看我的高中，你愿意吗？”向阳渴盼又无限柔情的说着。

“不。”默并不看他，只一味盯着脚下，似乎多看这个地方一眼，他就会吐出来，似乎多看向阳一眼，他就会疯掉。

“哈哈，没关系，确实挺热的，我们去XX路转车坐几站路就能到我家了。”向阳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像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样，一只手又紧握住了默。

默看着向阳被阳光映照后青春四溢的脸，心里的一抹忧郁更是浓厚了。他想向阳一定拥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在这里还有幸福的家庭，温柔的家人，而他什么都没有。这个对他来讲意味着死亡的地方，曾是他心里深深的痛，曾让他明白人与现实的不可改变，和自己的无用。两个人互相喜欢即使再热烈再努力也没法了解对方真正的想法、情感，对方眼里的世界。多么完整的表达、贴合的修辞、完美的话语也诉不清自己看到的喜怒哀乐。他也许不能怪别人的无法理解，他只能怪自己的沟通不善。

公车是让人胡思乱想的好地方之一，坐在车上昏昏欲睡，某些糟糕的或快乐的事会自动浮现，隐隐约约的讲着无声的故事。这些故事对自身或深刻或无关紧要，可对旁人来说再刻骨铭心也都索然无味。诉说与倾听，就像静音电视放着绚丽复杂的宫廷摇滚，吵闹又忙碌，没有人懂。他觉得先不管自己能否表达清晰，光是有没有人愿意听就是个让人无力的问题。

默再次看向太阳想起当年的那个傍晚，想起那逼迫人的黄昏，他漫游的脚步，他沉重的大腿，他纠痛的胸口。他独立于世，周遭与他没有联系。空气将他隔离，给他一击侵袭——那是风。黄昏把他的影子过分拉长显出能耐，它骄傲地宣布，任何事物都不能逃离，即使你多么痛苦，你也离不了光，我掌控你的生命你的影子，由不得你。那个傍晚，他再次哭了，他只流了一滴泪，似乎一切就足够了。

“XX路到了，乘客请注意XX路到了。”

不知觉中他被拉起，从那裹脚布一样臭臭长长的无聊琐事里拉起。

若有人肯拉我一把，若有人肯告诉我什么对什么错，若有人曾陪伴我听我诉说，孤独也不会这样浓厚。……拯救，我想这就是拯救。

默看着那一只大手，被握住的小手颤抖了起来，他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一直走，走到世界的尽头也不要放开。

有谁愿意就这样静静陪伴他，向阳愿意吗？

而能拯救自己的，从来只有自己。默苦笑的想着。

“可爱的公主，这就是我们的家。”向阳推开门做个请的手势还微鞠了一躬，自豪地说道。

放眼看去客厅摆设丰富而不凌乱，因为令郎满目透着温馨。洗白的家具露出古典的隽永质感，深色的木地板将不小的客厅衬出气派，那些使人脱去疲乏的橄榄绿，淡雅的湖绿，温厚的棕色，浸润着温和，让人忘记那些极端的快乐、痛苦，使内心跟着安定下来。桌角椅脚的卷曲弧线软化开默儿那颗死硬的心。默闻着向阳替他冲的奶茶轻舒一口气，那醇香的气味让他放松下来。

看着心爱人的满足的笑容，向阳同志也傻傻地笑了。“嘿嘿嘿嘿嘿嘿。”默偷偷白他一眼当没听到也没看到。

不过蹬鼻子上脸是不能够形容某人的，只有厚颜无耻这个词才勉强匹配，他看自己的小默默似乎已经高兴了，便小狗见到主人般的撒起娇来。“给人家也喝一口嘛～我想你喂我～”一双狗爪便握住了默同志的小白手，那还很烫的奶茶翻在了默的腿上。

“啊！”默叫了一声，向阳赶忙拉着默冲进浴室。他将水闸开至最大帮默儿冲洗，他的那颗心仍是悬挂在半空没个着落。

“烫到的地方还痛吗？”向阳焦急的问着，一对眉毛纠成一体，黑色的眼瞳里凝聚了说不清的东西。

默儿摇头，露出我没事的笑容。

“我觉得还是脱掉比较好，这样湿着贴在身上不难受么？现在冲着可能不觉得痛，一旦不冲冷水很可能又会痛的，把裤子脱掉吧我看看有没有烫红。”说着就动手要扒默儿的裤子，他确实担心得手忙脚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