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段时光不被询问不被真正尊重的他学会了不再对事物表现喜恶，直到自己变的不清楚是否喜欢是否讨厌。他有时觉得自己像棵树，像个摆件，像根绳子——可有可无，等要用时找不到也没关系。他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努力的做一个旁观物看待周围的人，看待周遭发生的每一件小事。渐渐的他好像真的可以对很多事情麻木当做看不见听不到，他会对自己摇头——事实既然存在总有它的道理。他不去反抗不在他认为重要的事情上说不，他把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看待周遭发生的曾经一度让他认为糟糕的事，他开始努力的想、努力的思考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他学会忍耐、接受、理解最后逼迫自己去原谅。但是他没有做到。他深深明白再经历一次他仍会挣扎，再经历一次他仍会痛苦仍会满含希望然后绝望。他劝过自己将事情想到最糟那么再糟糕他也可以应付自如，可生活就是那么让人意外，生活不会因为他想要平淡无味而安静下来，平凡的日常生活日常相处就是处处充斥着矛盾和小小的意外，那些意外累积残存在内心那个细软的地方深深陷烙在里面，那些是抹不平的伤痛，是再经历一次仍能新鲜扎人的。它们变成他的记忆变成他的生活经历，时不时的告诉他什么可以什么是不可以。

——他没有做到原谅。对方的毫不知错让他没法原谅。一个人怎么能够那样自私那样残酷冷漠，他想不明白，他不清楚一个人怎么可以看不到他那样明显的伤痛忽略他的喜怒哀乐。他可以理解，他是可以理解的！他可以理解这一切是因为对方的成长环境生活经历，他尽力理解但他没法原谅。因为这一切深深伤害了他，刺伤了他。他明白没有谁能真正伤到他，那个让他伤痛的就是他自己。他都明白。但他寂寞他也渴望谁能来了解他啊。他想要爱，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勇气。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付出那样多得来总是伤害。他只是想要真正的爱却那么艰难。两个人的相处只有一方在努力是那么痛苦。说到底他还是没法真正忽略他自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他其实很怀疑这样逼迫自己真的对吗。

“你先坐着我去拿汤。”

向阳走了，留给默儿一片喧闹中一丝缕的宁静。

这个就知道占便宜的混蛋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

02.马戏

默儿故意挑走菜里所有的肉全夹自己的盘里，端起盘和碗屁颠屁颠的走到远处空着的一桌，留给了向阳两盘全素和两碗清水汤。默想看看向阳的反应，看看这个看似喜欢自己的人会怎么样。向阳则宠溺的看向埋头猛吃的心上人黑眼睛死勾住默鼓动的腮帮，心说：哎呀我的小心尖儿，多吃点胖点抱起来会舒服点，嘿嘿嘿嘿嘿嘿（惯例的三声淫笑），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那小脸那小嘴，哎呦！都是我的嘿嘿。

笑屁啊！默在远处瞪他一眼，你看什么看，会长针眼的！

向阳的反应确实出乎默的意料，而默被看得心里发毛也出乎他意料。那个死向阳怎么就不知道收敛点自己的目光，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发花痴似的。

吃过午饭向阳同志一只手水蛇般游向小默手，然后就黏住抵死不放。向阳跟着默来到静默却处处隐藏暧昧的图书馆。

“推荐几本书给我看吧我也不知道看哪些好～”向阳俯身贴近默儿撒着娇，两人的姿势在静默的书架间显得暧昧极了连微带灰尘的空气都燥热起来，趁着爱人的眼神看向别处已经进入思考状态，向阳用力抱住默的小身板低头准备啃去。

默被他压在了书架上没处可躲，脑袋奋力的左右乱晃着。

“乖嘛不要挣扎一会儿会儿就好了。”那声音傻子也明白是骗小孩儿呢！

默在心里骂着混蛋混蛋混蛋的时候已经又一次被占了便宜。亲吻时脑海里转过很多情人接吻的画面温馨的热情的情色的，他突然发现图书馆就是为情侣谈情而造的。他开始用力推某人，某人就越紧地搂着他，直吻的他感觉脖子酸了腿麻了下巴有点抽筋了大混蛋向阳才放开他。

“这个不好你老乱动，下次配合点好不好亲爱的？”向阳冲默害羞的扎扎眼，默想自己干脆瞎掉好了。

两人找了个附近没人的座位坐下安静的看起了书。向阳的手仍是抓着默的不放。默很是郁闷，这个看似喜欢自己的人就从没按他的想法做过。

“我以为会很没劲呢，没想到从第二章开始就变得有意思了。”向阳专注地看着正皱眉看书的默儿轻声道。本以为默又不会理他，但他不只开口了还说了挺长一段话。

“一开始为了介绍故事背景内容确实比较沉闷，不过第二章主角就出场了故事变得有趣起来。而且主角的性格鲜明非常幽默，正因为这样一个角色原本套在沉闷历史背景下的内容也有意思了，再看下去另一个主角出来了会更有趣。”

向阳听着这些话傻眼了，他完全没料到默儿能说这么多话，而且他的声音好像有种魔力说的越多越让人想仔细听下去，虽然向阳的魂早给震没了根本没听进几个字。

“你真的很喜欢看书呀。”向阳似感叹似赞美地说了这么一句，拍了拍默的脑袋。

“单纯为了打发时间。”默儿轻描淡写的说着时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别开眼去继续看手里的书。他是感到欣慰的，虽然这个人一向爱动手动脚根本不管他愿不愿意，但他喜欢的书对方确实老实地看了。

向阳则想着：原来要让小默开口不能用问的，只要和书有关他总归会开口。于是向阳激动起来，他说道：“我平时也会看点书，除了教科书如果太空了我也会上网看看小说。”

“嗯，小说我也很喜欢，看它们让我觉得很轻松，特别是一些简单不复杂的网络小说，不用想太多只要看下去心情就会变好了。”默儿开心地眯眼笑了下。

“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向阳担忧地看向默儿。

默又沉默了。不开心的事是可以很多的，也是可以很少的。

如果想要不开心，一滴水、一粒饭、一颗泪就能让人怒火中烧。想要不开心方法太多太多也实在太过容易。好像自己的不开心全是周围的错和自身没有关系，好像别人只要不安自己想的去做这不开心就是那人的错。可是无论世界、社会、环境从来都不是某个人的，即使是小小的家庭，只要自己想要不开心，就尽是不如人意。即使我们拥有权威，拥有力量可以支配他人的行为，但他人的内心依旧是不能被磨灭的依旧是不受任何别人可以控制的。人生而为人是因为我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懂得思考明白对错我们知道反省，我们有情感我们有爱。所以我们成了人类而不是单纯的动物。人拥有很多非物质的东西在脑内，因此人可以被法律束缚，可以被社会赞同或否定，可以被国家管制却不能被统一思想。思想是自由的再厉害的人物也管不着。当思想正向了，力量就能充斥身体，振奋情绪了。思想、情绪全由我们自己掌控着。

我们自己的那个小小世界是由自身支配着的，想要开心就逼着自己去忘记或接受现实的一切。想要开心就给自己小小世界一点娱乐一些快乐。一瓶饮料，一块甜点，一本轻松的书就能让人忘却难过。可是自己的那个小小世界总是被外界摆布，它一生中大部分时刻都不由自主。但是事实并不真是这样，只要我们想，它是可以一直通透明亮的。

默儿想着这些有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偷偷看向已经沉在书中的向阳，他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又被外界干扰情绪，不知觉陷入人际关系的陷阱。他明白自己在意向阳，在意对方是否喜欢自己爱的书，在意对方是否任由他任性，在意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他的那个小小世界开始自由运转了不受控制，而一切的源头起因就是因为这个向阳，当然他不能怪向阳那不是别人的错，他只怪自己愚蠢不能自控。

那对眼睛……啊那对眼睛……好像在时刻准备聆听。

向阳的心思其实根本没在书上他满脑子全是小默，到底是什么让默不开心呢？难道是失恋了，想到这儿向阳贼兮兮地笑了，如果是失恋那就好办了嘿嘿！

默用余光瞄了瞄在身旁一会难过一会儿烦恼一会儿偷笑的某人一眼，无奈地微微摇头。

看书的时候时间过的飞快，向阳拉着默的手仍是死不放开，依依不舍的把人送到了宿舍楼下。

“就到这儿。”默开口。

“好嘞我知道了我在这儿等你，我们一起去上课，我下午没课我就陪你上我们一起听课一起做笔记好不好呀？”向阳嘿嘿一笑那口白牙肆无忌惮的露着。

“不好。”默第N此用力拉扯自己的手，生气的说：“放开！”

“不嘛～我不放啦～你会跑掉的～”向阳可怜兮兮的摇晃默的手。默想：得，这手我也不想要了。但他还是尽力放下好口气：“你不放～（这个放字由于怒气声调忽地扬高）我怎么上去拿书额啊？（到这个啊字还是忍不住放响了音量）”

“对哦我怎么这么笨呀，”吐了下红舌又说：“我就知道亲爱的你不会丢下我跑掉的～”

什么你就知道啊！默在心里呼喊着一口咬在向阳仍旧没放的大爪上。

“哎呀痛！我知道了我放不就是了嘛，”放开手后又欠扁的多讲一句：“这总行了吧手手可痛可痛了你亲它一下准能好。”向阳朝默认真的眨眨眼，抛了个让人不堪目睹的眉眼。

默在那不要脸的家伙演戏投入的放松时刻一溜烟儿跑上楼了。

向阳还是恋恋不舍，他可怜巴巴的哭丧个脸朝默的背影挥了挥手。

默儿心想你朝我后背挥什么辉，要不是宿舍楼下有块镜子真是只有鬼才知道你在挥手，到底挥给谁看呐！

向阳在默的宿舍楼下不安分的左右乱动，一会儿拨拨树皮，一会儿打打树叶，一会用脚踢踢地上的泥。刷！

一大盆天露倒湿了向阳，他活脱脱成了一个落汤鸡。在他浑身湿透后过了一分钟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遭了什么天灾，而罪魁祸首哪里还能见到影踪！他有点郁闷随即心情又恢复过来，算了湿都湿了能怎么办。他无奈地踢踏着湿掉的运动鞋漫步走向默的宿舍。

向阳推开门进来时默傻住了，他想开口问又觉得不用他问向阳那个烦人精也会自己说的。

“亲爱的你看，为了等你我受了天谴，如果上天真要惩罚我们，就让一切都冲我来吧！”说完还不忘抒情的加上一个“啊”字。

默无语心说果然不用我开口问，这人会主动说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我可爱的小默，能赏小的一件衣服一条裤子一双拖鞋吗？”向阳委屈的曲起眉毛，一双手再度搭上默的。

“向阳啊，你真不当心，那默灵的小脚拖鞋你能穿嘛，穿我的好了。”默的舍友热情的拿出一双红色的塑料拖鞋，“我这儿有条偏大的衣服你先穿着。”

向阳激动不已连忙说谢拿起衣服套上穿上鞋，可那红鞋又宽又短，向阳的一双脚探出鞋外，活像热狗面包，那衣服是宽松型穿在向阳身上又松又短一个抬手就能露出肚脐。

“小默，我裤子也湿了很难受，你找条裤子给我好吗？”向阳冲默挤挤眼。

默是真无奈了，打开柜子翻了半天，找到了以前悦明给他当睡衣的大T恤和大中裤，棉质的布料洗过多次怎么看都像睡衣。

“内裤，嘿嘿，没有内裤怎么行呢就跟不穿衣服上街似的，你放心你的内裤我肯定好好爱惜，明天香喷喷的还给你～”向阳边说边用身体蹭蹭默，那样子让人想起哈巴狗。

“哝”默递给他一条还没拆的内裤，心说你能穿进去么。

向阳拿过默儿手里的三件套赶忙冲进厕所。

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向阳怎么就能把旧睡衣穿出个潮流味儿呢。默的舍友们在心里肺腑着，脸上是说不出的羡慕。

“亲亲，你内裤真有点小勉强能穿。”拉过默的手继续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向阳一手高调的拉着默小手，脚着红色拖鞋，身穿褪色格子裤，惬意的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后面跟着默的舍友们。他吹着口哨和鸟叫声配合着，有节奏地摇着默的小手。

路上同学们熙来攘往，有不少人是向阳的朋友，他一路打着招呼，像个巡逻的卫士。人有点多向阳招呼不过来就没注意到默在干什么。又见了啊，饭吃了没，那食堂的菜越来越难吃了，你好呀，几天没见了头发怎么剪了，HI，我这衣服好看不，我亲爱的给我挑的，等等等等等。一个两个三个……默儿默默的数着。一共13个，好你个13点我的同学我都不认识，你认识也倒罢了怎么只有3个是男生其余全是女生！还有你丢脸别扯上我，是你自己非要穿我睡衣的。

默偷偷愤恨的看了向阳一眼觉得这个人真不是好东西，看他交的朋友就知道，我最好少理他。

默下午的课便在众人的围观中，老师鄙夷的目光中熬过。那只怎么也甩不掉的贼爪成了他心头的一抹恨啊恨，奋力的咬咬牙。一个下午的窘迫和怒火挤压在心头，越压那纯度就越高，下课铃一打，默一溜烟儿的就跑了，向阳完全没反应过来。他着急的想出去，却被两个烦人的女生缠住。等他终于哄完她们急速跑出教学楼的时候，广播响了。

“咳咳，今天中午将近1点时候，第5栋宿舍有人不安寝室规章随意倒水，破坏楼下绿化，污染住宿环境，毁坏校园容貌，严重干扰学生生活，严重威胁学生生命安全，我作为第5栋宿舍楼舍员给出严厉警告，如有再犯给予处分，完毕！”

向阳傻愣愣听完后笑了，而且有越笑越响的趋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暗骂神经。向阳根本不知道周围人的眼神，心里甜蜜的想着：我爱人真好，这么为我着想，哎呀我的小心肝儿，我的小甜蜜！

终于甩开粘人的向阳同志，默回到宿舍打算洗澡休息了。

默在浴室的时候特容易胡思乱想，因为洗澡的时候没有别人，过度放松让默不知觉的胡斯乱想。默觉得因为向阳的出现他原来的生活被打乱了，独立低调的他正过着完全相反的日子，（包括自己今天这么冲动跑到广播室的事）。向阳那讨人厌的家伙那金灿灿的头发简直高调的无与伦比，再加上他出众的外貌，和他在学校里走一遭，总能碰到很多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很熟悉的快忘了的人，高矮胖瘦各种各样的朋友，当然女的居多。

而默被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打量得非常不自在。可某男实在反映迟钝，这样的事情在经过N次以后他才明白默不喜欢见生人，更不喜欢别人好奇又戏虐的注视目光。

“对不起我真笨才发现呢，我考虑太不周到都没去想过你的感受，下次我们到人少的地方约会。”向阳抱歉又正经地讲了这些不要脸的话。默儿非常无奈，只好在心里想象自己给了他那墙厚的脸蛋一个飞踢。

其实没有人是天生爱孤独的，只是不想让自己失望。失望是虫子咬穿心脏，是玻璃碎掉的一瞬，是一箭刺中靶心。因为失望过多的积聚使得默对别人失去信心——他太容易感受伤害，而他对自己更是没有信心——他害怕伤害别人伤害他爱的人，他还不怎么懂如何爱一个人，在他学会之前他只想少说些伤人的话。他不得不承认他在意向阳怕伤到那个人。而喜欢这种情感是伴随渴望爱情的心思而来的，默总是竭力抑制这种渴望爱的欲望。当一个陌生人出现，当一个陌生人离去，他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难过。他告诉自己冷静去试着旁观身边的来去过往，他逼着自己抱着绝望的心态面对来人，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向阳只是其中的一个，他向自己这么强调着，把手放在心脏处安抚自己：不要在意一切都会过去，即使最后只剩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