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心——香叶桃子
香叶桃子  发于:2014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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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殳挑起眉,说:“真的吗?那你现在过去打他一巴掌。”

郑逸民为难地笑道:“这不好吧?他好歹是你老板,也是我的对手,尊重对手就是尊重自己。”

黎殳冷笑道:“他之前害你亏了不少钱,你不生气?”

郑逸民微笑起来:“那不过是沧海一粟,我养得起你。”

黎殳失笑:“你变得还真快。”

他从衣袋里取出一个薄薄的存储卡,对郑逸民说:“这里他公司的高级机密,我怕他不让我毁合同,偷偷带出来了。你要不要?有这个,他苦心经营的事业就会破产,好不好?”

郑逸民大吃一惊,方锦年也变了颜色,皱起眉头。

气氛有些胶着,黎殳紧紧盯着郑逸民。

郑逸民依然挂着笑容,他随手接过那薄小的一片存储卡,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捏碎了薄薄的外壳,将它抛入酒杯:“宝贝,这种事情不适合你。我们还是喝酒吧。”

黎殳又笑了起来,指着郑逸民嘲讽道:“我骗你的!没想到你是个情圣,哈哈,我怎么没看出来。”

郑逸民的笑容僵在嘴角。

黎殳斜眼望着他,容色妩媚,说出的话却很不中听:“无情无义的骚货,我要把你阉掉。”

结束了这段关系,郑逸民大大松了口气,对他笑一下,松开袖口准备应战。

黎殳猛扑过去,痛殴他的脸,大骂道:“护这么紧干什么?他不是男人吗!我会吃了他?”

郑逸民忙挡住他的拳头,将狂怒的黎殳圈住。

不料,方锦年拿起一杯酒,递给黎殳说:“用这个泼他,他对芒果过敏。”

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回头一看,鸡尾酒里有芒果。郑逸民的胃都开始痛了。

黎殳大为光火,差点冲破了天灵盖,对方锦年破口大骂:“贱人!喜欢他就直说!你装什么装!”

方锦年勃然大怒,要加入群殴。

郑逸民赶紧捉住黎殳的腰,把他往门外拖。

方锦年在后面大叫道:“黎殳你被开除了!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就送你吃牢饭!”

黎殳打不到方锦年,只好在郑逸民手上咬了一排牙印子,又踹了他两脚,愤然离去。

郑逸民喘了口气,回到酒吧,看到方锦年站在门口不远处,眼窝深处藏着一簇凌乱的火焰,像一朵滴血的玫瑰。

郑逸民觉得这火焰像炭一样热,又像刀锋一样锐利,把他烧得要死,也把方锦年自己割伤了。

方锦年看着郑逸民,面如金纸,嘴唇颤抖,好像得了失语症。

郑逸民连忙跑过去,像车夫一样把方锦年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又找了个垫子,让他靠住。郑逸民不敢抱他,只好用手臂虚虚地拢着他,帮他叫了一杯酒。

方锦年步伐不稳地坐下,喝了加冰了水,艰难地吸了两口气,沙哑地问:“你跟他睡了?”

“呃……”郑逸民头痛欲裂,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声带割了。

方锦年目光如火,拍桌发作:“有没有睡?快说!”

郑逸民汗如浆出,都快要给他跪下了,一时头脑发晕,顾不得造次,点了点头。

方锦年身上的气势一下就熄灭了,闭上眼,无力地仰在沙发上。失去了火焰的保护,他一下子显得苍白得可怜。

方锦年的五官俊秀中带着冷峻,是个天生的少爷,最适合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但在伤心欲绝的表情映衬下却显得面相单薄,一颦起眉,就好像有无数痛苦。

郑逸民顿时心如刀割,忘记了他们已经分手,他早就不归方锦年管辖的事实,捧起他的手,用嘴唇轻轻婆娑。

方锦年感觉到手心的暖意,微微抬起眼皮,问:“你为什么和他上床?”

因为你把他派来,要收拾我啊。

郑逸民哑巴吃黄连,不敢吐苦水指出问题所在,就自己咽下去,继续蹭他的手。

方锦年手指修长,抽起人来力道十足,此时绵软虚弱,柔若无骨。他指尖发白,手腕子上卡着一块镶钻的手表,下面藏着一道刻骨铭心的伤痕。

郑逸民又触动了心思,将他的手指含住,一根一根细心舔过,最后把嘴唇贴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吮吸,低声说:“我没想和他在一起。我很久没和其他人在一起了,你知道的。”

方锦年的手指头很敏感,他抽了一口气,面上泛出点血色,生气地把手往回抽:“我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你和他在一起鬼混!”

郑逸民无奈地松开他,低落地说:“如果你愿意回来,我就不会和他们在一起了。”

方锦年听了,脸上的血色又褪了下去,变成铁青色。他果断地拿起杯子,连冰带酒泼了郑逸民一脸,厉声叱道:“别找借口!”

方锦年刷地一声站起来,丢下郑逸民,愤愤离开了酒吧。

第7章

混着冰块的酒液,顺着郑逸民的下巴滴下来。

郑逸民看着方锦年远去的背影,苦笑。

店里的酒保久经沙场,早就发现这是分手现场,躲得远远的。现下获胜的选手纷纷离场,可以打扫战场了。

酒保跑过来扫地,递给郑逸民一条毛巾,又免费送了他一杯酒,以示安慰。

郑逸民拿到手里,尝了一下,皱起眉头。

看来他的样子一定惨到极点。因为酒保给了他一杯百利甜,这是女人喝的甜酒。

郑逸民萧瑟地想,我已经混得那么差,需要喝女人的酒来安慰自己吗?

他仰头一饮而尽,赶紧跑到洗手间,用热水擦洗干净,恢复清爽,又是一副人模人样。

对这种闹剧,郑逸民本是很有经验的,并不是第一次遇到。

他走出洗手间,想起了陈年旧事。

想当年,他摘下方锦年这朵高岭之花,趾高气昂地带着情人,到本市最有情调的酒吧炫耀,好死不死碰到旧情人乔治。

乔治也是个傲慢的美男子,家底殷实,会弹钢琴,颇有才华。乔治见到郑逸民牵着方锦年,像土着藩王从大唐迎亲后摆驾回宫一样,拽得不可一世,当时就气得像转世活佛一样,差点重新投胎。

郑逸民本想装一装温柔儒雅,可惜他椅子还没坐稳,乔治已经跳出来,坐到方锦年对面,开始冷嘲热讽。

方锦年本来就很高傲,立刻摆出脸色,冷硬得很。

乔治见他恃宠行凶,也生气了,对着方锦年从A字头骂到M字头。

方锦年这辈子也没听过那么多脏话,顿时脸色煞白,血槽一下就空了。

乔治正要顺着M字头继续骂。郑逸民揪住乔治的领子,将他推开,叫他滚远点!

但是事情没有结束,方锦年火冒三丈,顾不得家世教养,捋起袖子就去揍乔治。

乔治正愁他不肯起来应战,马上拔拳相向。

方锦年训练有素,没吃什么亏。但是从小到大,他没什么机会和人实战扭打,一不小心被乔治用直拳擦破了嘴角,破了点皮。

郑逸民大惊失色,果断出手相助,去揍乔治。

这种不分是非的护短行为,惊倒了酒吧里的所有人。

大家都知道,郑逸民游戏人间,享乐至上,才不管什么节操不节操。他魅力大、姘头多,谁有手段谁就能勾到他。

郑逸民就像个绣球,大家都可以抢,他自己哪个都不帮。

可是这次,明明是方锦年先动手,他还占着上风,郑逸民居然去帮他!

这行为严重坏了情场规矩。裁判下场跑去踢球,还体罚球员!

乔治气得吐血,立刻化身为狂战士,爬起来,气海聚满能量,热血热肠热像那红日光,用拳头猛击负心郎,势必捣碎这张无耻的俊脸。

郑逸民豁出一张脸去,跟他打得天昏地暗,最后将乔治击倒,踩过他的身体,护着方锦年走了。

乔治的不幸遭遇被看客们当做八卦头条,挂在博客上,口耳相传,还有人用手机拍下他负伤倒地的惨状。

这条爆炸性消息震晕了好些人。

郑逸民的粉丝、姘头,还有很多很多等待成为他姘头的人,统统都怒了,燃起的妒火足够招来119。曾经的胯、下之臣集体造反,哪怕被他操得像棉花一样柔软的小妖精,也敢翻身跳起来,一蹦三丈高,对方锦年大骂“我操”。

从这以后,只要他带方锦年出门约会,就要警惕周围会不会冒出个把故知旧交,拿着信物和滚过的床单,跳出来骂战打架。

方锦年虽说师承名门正派,武艺高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

为了不让他们纠缠方锦年,郑逸民抢先出手,跟每一个旧爱都要打一架,再骂一场,才算了事。

郑逸民的嘴唇与手指都被爱神维纳斯吻过,加持威力,有焚心似火的特殊属性。中了他唇枪舌剑与黯然销魂掌的人全部丢盔弃甲,一路哭号着“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退败三千里。

一时之间,郑逸民的武斗水平节节攀升,在圈中打出风头,打出水平。

他骂仗的姿态也趋于圆熟。那段日子,坊间闲人都知道,“多情郑少”变身“负心冷郎”,见人就是一句口头禅“老子要你管!”,随后就是“闭嘴”、“滚蛋”、“去你妈的”。

郑逸民的鼎鼎花名不是盖的,方锦年的手机上充满了各种恶毒的诅咒,出门不能走小巷,冷不防有人拿臭鸡蛋丢他。

方锦年一下就从豪门公子变成暗地里人人咒骂的极品狐狸精。

方锦年接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转变,嘴硬不说,经常气得手脚冰凉。

为了不让恋人被抢走,他定了很多规矩,要郑逸民时刻呆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他做不了好人,不让郑逸民出门应酬,也不愿他跟别人调笑。饶是如此,不时还冒出来情敌前来挑战,为郑逸民的战俘名单又增光彩。

方锦年对郑逸民的占有欲很强,除了身体,心灵也要绝对占有,甚至是恋人的生活空间也不许其他可疑人物出现。但是,郑逸民太受欢迎了,到哪里都有江湖朋友,想跟他勾三搭四的人可以组成一个俱乐部。

方锦年想想就受不了,嫉妒得浑身发抖,握紧拳头,指甲抠在手心里,把手心都抓破了。

郑逸民把方锦年捂在怀里,捏着他的手,舔他掌心的血痕;又满怀柔情地帮他顺背,抚摸了好久,才捂热他的体温。

后来手上伤好了,方锦年的心里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郑逸民知道,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错。他调过情的人太多了,像沙滩上的沙子。

以前,郑逸民洋洋得意,觉得这是一种骄傲和资本。遇到方锦年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双刃剑。他骄傲的事情一直让方锦年痛不欲生,难以放下。

如果郑逸民不是这么风流,方锦年可能不会为他投下巨大的赌注,抛弃家业,跑到不属于自己的国家,希望能圈住他,管住他。

自从切断了与家族的联系后,方锦年非常孤独。他亲族很多,朋友却很少。他很难接受热闹,生命空间也很洁净,只能容得下郑逸民一个人胡闹。

方锦年失去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应付不了很多日常琐事,他努力适应落差,从来没有抱怨过。

后来他发现,即使如此,还是没法看牢郑逸民。

方锦年从生下来就是千宠万爱,没有吃过多少苦,受过什么打击。在郑逸民身上,他遭到了接二连三的惨重打击,吃够了一辈子该吃的苦,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方锦年无法承受赌局失败,更无法忍受失去心上人,他万念俱灰,于是举刀自戕。

深夜无事,郑逸民在吧台边坐了许久。

往事历历在目,他忽然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忧伤与悲苦。

第8章

郑逸民沉沦在自己的情绪里,许久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结账回家。

他将车子开出来,在夜色中,沿着高架桥徐行。夜幕下的城市灯火妖冶而朦胧,好像隔着一层纱,洋溢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人们在这个舞台上戴着面具互相靠近,交换欲望,或者交换灵魂,没有人知道他人究竟交换什么东西。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郑逸民在心中自问,如果这两年始终守身自好,方锦年是不是就会原谅自己?

他不知道。

他很想去和方锦年说,他没和他的秘书小姐上床,之前也许久没和其他人睡过,他饥渴得很也没找人做伴。方锦年不愿意理他,叫他滚蛋,难道让他始终一个人过夜吗?

郑逸民不敢问,他知道,方锦年一定会更加生气。

方锦年可以只跟他一个人做爱,他却做不到,也许他不配与方锦年在一起,和黎殳在一起比较好。

这个念头一出现,郑逸民就格外丧气,觉得自己命运多舛。

郑逸民就这么沮丧着,一路低速前进,把车开进了自己家的小区,停进车库。

回到家后,他走进浴室洗心革面,泡了好一会才出来,没想到手机在桌上好像闹钟一样,响个不停。

郑逸民将浴衣裹上,将手机拿起来,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大半夜,他也不晓得是谁,犹豫了一下,郑逸民把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郑……郑先生吗?”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郑逸民听出是陈东东的老师男朋友。

“我是,有什么事情?”郑逸民接着电话,一手拿毛巾擦头发。

老师结巴道:“那个,是关于东东的事情。东东他没回学校,他有没有回家?”

郑逸民将毛巾放下来,皱眉道:“你没有去找他吗?”

老师停顿了一下:“我,我找了,但是他不要我陪他……”

什么意思,他们吵架了。

郑逸民看了一眼时钟,心中开始焦虑。

老师在电话里说:“郑先生,你知道不知道,东东他并不爱我……”..

果然是吵架了,陈东东发神经了,也许是被他打的。

郑逸民心中愧疚起来,准备穿长裤:“你怎么不去哄哄他?他去哪里了?”

老师没有搭话,自顾自说:“他爱的是别人。他失恋了。”

“什么?”郑逸民将裤子套上,拿起衬衣。

老师问:“你认不认识一个人。他世家出身,风度翩翩,曾是A大的高材生,会唱歌,是游泳健将,最后他出国了……”

郑逸民莫名其妙,问:“那不就是你吗?”

老师在电话里笑了,带着点悲伤:“不,那不是我,是我们编出来骗伯母的……”

郑逸民大为光火:“你敢骗我们?”

老师一下被吓住,呐呐道:“我……我不是……”

郑逸民披上衬衣:“那是什么?说清楚啊!”

老师匆匆挂掉电话:“我跟你说不清楚,东东他骗了我……”

郑逸民将手机摔到沙发上,咒骂了两句。

他用手指愤愤地梳了一下额发,急匆匆地去拿车钥匙。走到半路上,他忽然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念头。郑逸民尽量忽略这个念头,去拿车钥匙,准备出门找一找陈东东。

他打开门,屋里的光线照在了外面,他正要走出去,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向他扑了过来,哭着叫:“小舅——!”

郑逸民吃惊地接住陈东东,发现他身上一股酒气,哭得湿淋淋的。

“你怎么了,干嘛不回学校?”郑逸民把他拎进来,把大门关上,准备去拿毛巾给他擦一擦。

陈东东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从地上飞快地趴过去,抱住郑逸民的腿,哭嚎着,:“小舅!你为什么非要去喜欢他,他已经不要你了!你就算了吧!”

郑逸民像触电一样挥开他的手,厉声吼:“你干什么?”

陈东东惊恐地缩回手,往后面退了一步,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他,哽咽道:“小舅,我求求你,你就不要再去喜欢那些人了……他们对你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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