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心——香叶桃子
香叶桃子  发于:2014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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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时彼一时,没经过火烧,他也曾以为自己情比金坚,毫不犹豫地点头。

父亲气得好似要中风,眼神却尖锐得像一把刀,好似洞穿了他的命运:“你一定会回来的!”

父亲对他很了解,他被人捧惯了,向来一掷千金,花团锦簇,受不了压抑的生活。

方锦年的爱让他窒息,而生活的所有门路都被切断了。没有钱,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只好去勤工俭学。他们像在孤岛上生活。

这还算好,倒霉的是郑家成为当年社交界的笑话,被方家打压了好久,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度过那些岁月的。

后来,当他受不了寂寞,被人勾引上床之后,方锦年好像心有灵犀一样,打开门,突然出现在门口,然后又像八点半狗血剧一样,迅速崩溃掉。

方锦年的少爷脾气比他还大,正常情况下,不干净的东西必须被火速扔掉.即使落魄以后,也保持着底线,床单睡一次就要换,衣服天天都要熨。隔了夜的饭菜,方锦年饿死也不会吃的。

别说是下半身乱搞,就算他管不住脑袋多看了别人一眼,方锦年都会侧目。

方锦年表面上装得很清高,不屑争宠,但是对他为数众多的情人,每一个都嫉恨到骨子里,念念不忘,想起来就要他赌咒发誓,跪地陈情。

这下可好,捅了马蜂窝。

他们大吵一顿,他被愤怒的方锦年扇耳光,扇到幻听。

当他怒气冲冲地跑去问罪,父亲等候已久。

对他的怀疑,父亲一口承认:“是我安排的呀,让你清醒清醒。”

父亲摸着他红肿的脸,总结道:“他不适合你,脾气太大,像个妒妇。我帮你找个贤惠的老婆,生个孩子,之后你想要怎么玩都可以。”

郑逸民也不懂,父亲是对自己太好,还是太糟。他犹豫着,想摇头。

父亲用枯槁地手抓住他,呕血似的说:“你回来吧!我快死了!被你累死了,羞死了,你还不回来吗?”

他这才猛然发现,父亲垂垂老矣,背不动他造的孽了。

是了,最后他还是要回来,倦鸟归林。

父亲安排他结婚,他去结婚。

方锦年跑来苦求,他没搭理。

方锦年去割腕自杀,他也没时间管,婚礼的事情太忙了。方家把丧魂落魄的方锦年接回老宅,仔细调养。

为了感谢他高抬贵手,方家如约赠与大笔回馈好处。

誓言迅速破灭,大家各自继承家业。

郑逸民用银餐盘照了照自己的脸庞,自嘲地笑了一下。

郑逸民正在考虑,怎么把剩下的餐具完美的摆好,陈东东满脸桃花地奔进来,带着酒气。

陈东东过去帮他擦盘子,咕哝道:“小舅,你以后不要再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搞在一起了,好不好?”

郑逸民用勺子敲他的头:“你别老把乱七八糟这种词挂在嘴上,哪里像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陈东东瘪嘴:“我没有……”他酝酿了一会,又鼓足勇气,昂然道:“小舅!那些人不会爱你的,不是true love。他们就是要你的钱。”

“……”郑逸民沉默一下,萧索地说:“好,我知道了。”

陈东东忧郁地看着他,目光中饱含担忧:“我说得是真的。”

郑逸民扶住额头,无奈道:“谢谢你的金玉良言。”

郑逸民暗自感叹,小外甥和老师交往以后,果然提升了一个档次,从肉体上升到灵魂,知道“爱”了!还true love?想当年教他补习英文,抄一百遍的单词仍默写不出来,现在好了,爱情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这真是陈东东学会直立行走之后,又一个划时代的进步。

郑逸民沐浴了一次心灵上的洗礼,内心百感交集,不能说没有欣慰的感觉。

家门不幸,居然出了两个GAY。不幸中的万幸,其中一个已经放弃酒池肉林的目标,从良了,另一个似乎也正走在浪子回头的康庄大道上。

郑逸民觉得,假以时日,郑家搞不好会以GAY帮精英的面目荣登交际舞台,再一次震惊社交界。

结束了家宴后,郑逸民回到自己的生活中,继续和黎殳谈恋爱。

最近的生意很不顺利,方锦年处处与他对着干,拆掉了好几单买卖,损失惨重。

实际上,方锦年没什么经营天赋,否则不会到现在还没全面接手。以郑逸民对他的了解程度,完全可以巧妙规避,游刃有余。

最近不知道哪里来的高人指点,方锦年总是棋高一着,拆台拆得特别凶猛。情况不太妙,郑逸民心想:难道我出现了瓶颈期?陷入恋爱的男人丧失了判断能力?

这个转变他没搞清楚,但是某天晚上,当他发现黎殳在偷偷拷贝他资料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郑逸民没有惊动黎殳,慢慢退出去,去找了瓶洋酒,回来敲门问他想不想喝。

等他进去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常态。

笔记本早已合上,黎殳拿了一本书,微笑着说好。

“那些人不会爱你的,他们就是要你的钱。”

陈东东这个乌鸦嘴!郑逸民恶毒地想着,下次要找块胶布粘上。

没错,他名声这么差,怎么看都是情商低下的花花公子,一脸凯子样怎么能怪人家宰你呢?再说他确实爱美色胜过爱美德,经不起撩拨,见到个摸样周正的就蠢蠢欲动。

诱饵香艳,愿者上钩。

他如果那么不明不白,怎么能混到现在?

但是他也有原则的。吃下去的肥肉,绝不吐出来。

郑逸民温柔一笑,吻住情人的嘴唇。黎殳也羞涩地回应他。

过了几天,黎殳突然打开他办公室的门,像阵风一样跑进来,把计划书拍到他眼前。郑逸民抬头问:“怎么了?”

黎殳以一种心知肚明的复杂表情,冷静地说:“你其实知道了吧?”

郑逸民想了一下,微笑道:“大概知道一点。”

黎殳更惊诧:“只是一点吗?”

郑逸民没说话。

黎殳站在面前,将手撑在桌上,目光灼灼,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想不到黎殳原来是这么强势的人,难为他一直伏低做小。郑逸民心中感慨。

黎殳一点不像毛贼间谍,他像法官一样理直气壮,讯问郑逸民:“既然知道了,为何还不重新定计划?”

郑逸民苦笑道:“那你不就白费工夫了?”

黎殳哑然,眨动眼睫,像不认识郑逸民一样,仔细看他。

黎殳的目光过于犀利,刺得郑逸民很不习惯。他咳嗽了一声,问黎殳:“我亲你的时候,很讨厌吗?”

黎殳迟疑了一会,回味似的思索了片刻:“其实也还好,我是GAY。”

郑逸民露出微笑,轻轻握住对方手腕,说:“那就好。”

黎殳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轻笑了一声,面上露出一种陌生的妩媚:“你和资料里写的,还真是很不一样。”

郑逸民勾起唇角,用目光热烈地挑、逗着他,轻轻舔过他的下巴。

第3章

郑逸民与黎殳放下陈见,彼此重新认识,都很有新鲜感。

大家相拥一吻,尝出了对方深藏在体内游戏红尘的味道,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晚上,他们两人齐齐掉头,雀跃着,跑出绅士淑女们的集聚地,奔向另一个街区鱼龙混杂的夜店PUB。为了争风头,他们来不及把外衣脱掉,抢着冲进舞池,大跳艳舞。

郑逸民的乐感很好,身子一摆就合上了节拍,对各种撩骚的舞姿驾轻就熟。意外的是,黎殳比他跳得还好。黎殳身段劲瘦,爆发力十足,胯部极有力量,扭得像发动机一样,引得周围看客一片叫好。

郑逸民不甘心,甩甩头,随着激烈的节奏,扔掉外套,向他走去。郑逸民握住黎殳的一只手,与他共舞。

黎殳的身体忽起忽落,郑逸民的脚步紧随其后。郑逸民将他捉进怀里,用一阵狂飙流泻的舞姿压制了他的放肆扭动,将他笼罩在自己的节奏中,踩着鼓点,贴身热舞。

黎殳不怎么听话,这让他们的舞步充满捕捉与挑逗。当音乐走向高潮,他们像触电一样颤动着身体,缠斗在一起。

PUB中的寻欢客们纷纷腾出场地,吹着口哨,看他们争奇斗艳。

一曲终了。

郑逸民的头发湿了,双目被情欲擦得发亮,呈现出猎艳的最佳状态。

黎殳的衬衣沾在身上,喘了口气,说:“我们出去透透气。”

郑逸民帮他拿着衣服,将车开出来,载他上山兜风。

郑逸民将车子天棚打开,速度开到120码,风驰电掣,一路和大小汽车互别苗头,他开得又快又稳,像驾着云在风中奔驰。

在极速前进的旅途中,黎殳汗湿的头发被剧烈的风吹干,他快活得嚎叫起来,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坠崖的危险与罚单的数量。

郑逸民很高兴,这种没心没肺的快乐,他许久没有重温过。

还是在与方锦年认识之前,他整日猎艳,尽情鬼混,与狐朋狗友到处作怪,开心得不得了。家里的事情他不用管,外面也没有谁能管住他。

后来,他被方锦年收入风月宝鉴,从此立下规矩,非礼勿视,不许轻举妄动。

方锦年自己过得像清教徒一样,也不许他出门,最最反对他去夜店,也不准他飙车,坏了他多少江湖交情。

不管多少年的朋友,只要谁勾他出门玩乐,方锦年没有二话,立刻翻脸,逼他绝交。

一时之间,他重色轻友的名声传遍天下,人缘暴跌,惨遭耻笑,连生日派对都没人邀请他参加。

更夸张的是,方锦年对他管头管脚,不许他光着膀子外出游泳,只许他像旱鸭子一样在公寓水池里扑腾两下,意思意思。

方锦年性情保守,如果他扮得太靓,肯定不行。倘若他不修边幅,穿着散发汗水的衣服出门,方锦年更加难以容忍,警铃大作,怀疑他要勾引路边的花花草草。

中世纪的修道院也不过如此了。郑逸民心酸地想。

除了亲热的时候,方锦年会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特别乖顺。其他时间段他们从不合拍。

方锦年苛刻得要命,还动不动就对他大打出手。

为了这么一个不知情不知趣的男人,他抛弃一大片美色森林,置家族利益如粪土,苦苦受虐那么久,也不懂为的是什么。

真是鬼迷心窍!

郑逸民心中诅咒着,他将车子停在山巅,与黎殳一起站在月亮下面吹晚风。

他们打开酒瓶,随意饮酒,一起扮成狼人,对着月亮嚎叫。

叫完之后,他们嘻嘻哈哈地抱着酒瓶,互相嘲笑。

黎殳跟郑逸民说,他其实刚回本市,学业结束后他在外面游荡了很久。他的黑客技术很好,中英文俱佳,兼通经济,眼下缺钱,需要干点高风险的勾当,挣几个钱花花。

黎殳的这种腔调很对郑逸民的胃口,一门心思追求享乐,坏得理直气壮。黎殳躺在草地上,春意盎然,问郑逸民:“你呢?”

郑逸民想了想,省略被方锦年套牢的惨痛经历,向他叙述了一下从前的风流账本,以及从良后的枯燥生活,一直说到他短暂的婚姻宣告结束。

郑逸民的人生观和黎殳大致无二,浪得有声有色,随意得一塌糊涂。当郑逸民叙述道,他买个烟都能生出一连串艳遇的时候,黎殳大笑起来。

郑逸民掏出两根香烟,递给黎殳一根,帮他点上,问:“怎么?很奇怪吗?”

黎殳弹了弹烟灰,笑道:“难怪我老板说你不要脸。”

郑逸民偷偷支起耳朵,问:“他怎么说的?”

黎殳含着烟卷,摸了一下郑逸民的腮,调侃道:“他说你仗着几个小钱,自以为长得帅,男女不拘,见到个两条腿的就想上,要我小心点。”

果然很像方锦年讲出的话。

郑逸民悻悻地吐出烟圈,把头撇向一边。看酒瓶空了,他又拿了一罐啤酒,打开,递给黎殳。

黎殳接过去,喝了两口,继续和他说笑。

酒过三巡后,他们的身体散发着酒意与灼热地温度。黎殳媚态渐生,手指探入他的衣领,问他要不要回去?

都这样了,还怎么回去。郑逸民接受黎殳的调情,转身压倒他,动作起来。

黎殳床技很好,一招一式,妖孽横生。

两人过完招,郑逸民喘息了一声,笑道:“现在你准备怎么办?跟我还是跟他?”

黎殳懒洋洋地说:“你开个价,我换个东家。”

郑逸民挑起眉毛,问:“如果他加价呢?我没他有钱。”

黎殳一本正经地说:“你可以考虑肉偿。”

郑逸民嗤笑一声,披上衣服:“我值吗?”

黎殳也笑了,爬起来,用手拨开郑逸民颊边的湿发,恋恋不舍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评价道:“当然。见了你我才知道,你不是自以为长得帅,你的确帅得要命。”

第4章

郑逸民和黎殳初步达成协议,黎殳将计就计,扮演双面间谍的角色。

交易成立之后,郑逸民按照他每次交付的情报,按劳付酬。

黎殳行为奔放,做事倒还靠谱,果然倒戈过来,把方锦年的规划透露过来,帮郑逸民挽回败局。

黎殳的多重身份与琢磨不定的性情,让郑逸民对他各种拿不定。也正是出于这种原因,郑逸民觉得这种关系也很刺激。

作为风月场上的老手,郑逸民对这类刁钻小辣椒也颇有心得。他明白,这种太有主意的男人一般都不爱送上门的东西,搞不好会嫌没趣。郑逸民不再深情款款的追逐,除了必要的时候连电话也不打,随他去。只等黎殳自己送上门来以后,郑逸民才热情满足他。

如此拿捏一番,过了一段时间,黎殳食髓知味,逐渐被养熟了。

一个周末,黎殳不请自来,带了一瓶好酒,登门拜访。

郑逸民把他迎进家门,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黎殳穿着一身修身白衬衣,腰间系了根细皮带,是巴黎春天的品味。他嬉笑道:“来看看你有没有金屋藏娇。怎么,不方便?里面有人?”

郑逸民把手撑在门框上,眼神在他身上勾留一阵,无声微笑。

黎殳进了房门,大刺刺地往真皮沙发上一座,环视郑逸民的客厅,笑道:“你家装修得不错呀。”

郑逸民家里布置得很简单,房间都是黑色白色与灰色的搭配,冷峻中奇异地泛出艳丽,有镜子与亮钻闪光。

郑逸民接过他的酒瓶,顺手把礼物摆在茶几上,笑道:“不觉得太冷色调吗?”

黎殳说:“不觉得,有点像夜店倒是真的。”

郑逸民笑了起来,去厨房给他倒了杯干姜。

黎殳和方锦年的喜好完全不同,评价倒很一致。方锦年对这种装潢难以接受,理由也是“太像夜店,不像家”。方锦年呆的地方要保持原木的颜色,并种上绿色植物。为了满足他,郑逸民只好妥协,但是又恶劣地把卧房和浴室搞成他最不能接受的样子。

方锦年看了差点气晕掉,还不得不住进去,被郑逸民按倒在床上。

一个人的房子就是他的领地。郑逸民认为,是谁做主看房间就一目了然,尤其是卧室,你总不能在卧室里伪装。

他永远是做主的那一个。不管谁来都一样。

郑逸民端起杯子,准备去送给黎殳。

黎殳已经从沙发上跑起来,在他家厨房的吧台,看墙上的照片。黎殳指着一张照片说:“这是你姐姐吗?”

郑逸民看了一眼:“是啊,漂亮吧?”

黎殳点头称是,又说:“她没你长得好。你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郑逸民把玻璃杯递给他,指着一张照片说:“这是我爸爸和妈妈。”

黎殳饶有兴味地凑上去,仔细比较了一番,得出结论:“看来你结合了伯父与伯母的优点,你很会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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