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心——香叶桃子
香叶桃子  发于:2014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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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锦年问:“真的吗?”

邦妮战战兢兢地说:“是的!我保证不和客户恋爱。”

方锦年仁慈的缓下口气,夸奖道:“很好,对所有客户一视同仁,不允许发生超出友谊界限的关系。请牢牢记住。”

邦妮松了口气,她很想知道,是不是上一位女秘书和这位英俊的客户发生了超出友谊的关系,才透露公司机密,惹怒老板。理智提醒她,最好不要管也不要问。

邦妮决心做个好员工。她柔顺地点头,说:“我明白了,方总。我明天正式上班?”

方锦年满意地点头,说:“你去人力资源部吧,我有事先走了。”

方锦年与邦妮分开,各自上楼下楼。

当方锦年到达28楼的时候,一位客人已经等待在贵宾室,捧着一大束向日葵。方锦年惊讶地迎上去,跟他打招呼:“钟翎,你干嘛带花来?”

来客是方锦年的旧友,在剑桥求学时候的同学,名叫钟翎,是个高材生,曾为高盛集团工作。他相貌温雅,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彬彬有礼地站起来,说:“刚才我进门的时候,看到快递送花,门卫盘问了半天,他好像很着急。我就把花带上来了。”

方锦年接过来,说:“给谁的?”

钟翎笑道:“给你的呀。”

方锦年警惕心大起,翻出卡片一看,果然是郑逸民的字迹,顿时黑了脸。

钟翎看他不高兴,褪下喜悦,疑惑道:“怎么了?”

方锦年扯出一个笑容,说:“没什么,谢谢你。”

钟翎对这个老同学有些了解,知道他有点神经质,见怪不怪,自己安然落座,在沙发上坐下来,端起咖啡喝了两口。

方锦年把花抱进卫生间,扔进垃圾桶,关上门,回身走出来,拿出主人的和颜悦色,问他:“一路上累吗?你怎么没有带黛西一起来?”

钟翎羞涩地笑了一下,说:“她外派在日本。她事业心很强,不愿和我一起来。”

方锦年对钟翎也很了解,知道他搞不定女朋友,也不刺激他,就说:“你住在市区的酒店里?等会我让他们给你找一间房子,你想住安静一点的地方吗?”

钟翎想了想,说:“都可以,上班方便就行。”

方锦年坐下来,和他寒暄了一阵。

方锦年握住他的手臂,说:“你回来太好了。方氏集团有一个财务副总监的职位,我希望你尽快适应。”

钟翎点头,说:“听说你父亲生病了,严重吗?”

方锦年摇头,说:“他没事。不要听他们胡说。”

钟翎哦了一声,不知该怎么接茬,就避开他的私事,说:“我的经验有限,不晓得能不能帮到你。你目前有什么计划吗?”

方锦年呼出一口气,好像很累的样子,说:“你帮我一起把公司打理好就可以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等形式稳定下来以后,我想收购郑氏的上市公司,你要帮我。”

钟翎困惑了一下,说:“我还不太熟悉这边的情况,为什么要收购郑氏企业?对方氏集团似乎没有太大帮助……”

方锦年冷着脸,吐出一句:“我想收购他!”

钟翎眨眨眼,反应了一会,想起这人不光是旧友同学,还是自己未来的老板,不便直接反对,就说:“好的,我觉得策略很重要,回头我们再商量。”

方锦年也软下口气,惆怅地说:“抱歉,这只是个想法而已。你先帮我打理公司,最近我累得很,别人我也信不过。”

钟翎点头宽慰他,跟他说了一会话。

方锦年与钟翎一起回忆学生时代的事情,拉近彼此的距离。钟翎有时差,还是有些疲惫,方锦年打电话让人去给他搬行李,带他到一处幽静的住处休息。

钟翎站起来,跟方锦年暂别。

方锦年和他有距离地拥抱一下,将他送到楼下,派司机照顾他。方锦年看汽车载着钟翎离开,又独自回到办公室。

方锦年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将窗帘放下,静静地休息一会,准备参加下一个会议。他靠在真皮沙发上,沙发柔软得像厚厚的云一样,室内温度宜人。

方锦年还是浑身不舒服,慢慢睁开眼。

向日葵被扔在垃圾桶里,支楞着茎叶,蓬勃地露出一圈金黄的花瓣。方锦年的目光被它刺痛,又重新闭上眼。

当年郑逸民结婚,他割腕被救,从此离群索居,拒绝社交生活。过了两年,当他重新凝聚勇气,回到方氏上班的时候,郑逸民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不行。

方锦年用手指头按住眉心,调节呼吸。

郑逸民离婚的时候他发自内心的幸灾乐祸,这心情很不道德,很恶毒。方锦年痛苦地画了个十字,念了一声阿门。

为此他还高兴了一个多月。方锦年酸楚地想着,觉得自己很是莫名其妙。也许郑逸民只是厌倦了婚姻关系,并非对他余情未了。

郑逸民一向来去潇洒,他的心情难以捉摸,表现千变万化,好像不能捕捉的风。

方锦年欲罢不能,暗自伤神,真心想把郑逸民弄到牢里,关起来!打上镣铐!

这念头一出来,方锦年又是一阵眩晕,觉得自己不可救药,堕落得可怕。他撇开杂乱的念头,端起咖啡喝了几口。

曾经以为,这种爱意会随着血液流淌干净,但是……

方锦年悲伤地想:也许是刀子割得不够深,应该切入心脏中。

方锦年抱住双臂,轻轻战栗了片刻,让这一阵钻心的痛楚流淌过去。把这一份杀人的爱意埋藏在灵魂深处。

深深地掩埋,直到自己也看不见为止。他睁开眼睛,略微感到轻松,舒了口气。

向日葵依然凑在墙根,热烈地露出半拉笑脸,进了垃圾桶也不老实。

方锦年走过去,咬着牙把它往垃圾桶里踩,踩了无数脚之后,终于将它整个踩进去,碾成碎枝,塞进盖子里。

方锦年站在旁边喘气,沉默地站着。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方锦年站了好一会,没有坐下,还是抗不过诱惑,翻开盖子,从花束中扒拉出卡片,将它取了出来。

方锦年用手指展开了卡片,犹豫着,一行一行读上面的字。他读得很慢,好像这中间藏着什么可怕的咒语,一不小心就会受到致密伤害。

郑逸民用墨水笔在卡片上写道:

“我的磐石,我的主,愿我口中的语言、心中的意念,在你面前蒙悦纳。”

方锦年深呼吸了一下,默念阿门,往下看。

“向你澄明我的罪,不隐瞒我的恶。我向你犯罪,唯独得罪了你,在你面前行了这恶。”

方锦年用手指划过,往下看。

“我仁慈的主,不要在烈怒中惩罚我,求你保全我,不要让这罪辖制我,求你救我。”

方锦年颤抖了起来,往下看。

“不要向我掩面,请应允我。

你用手赐福我,我便脱下囚衣,重新披上喜乐。

你洗涤我,我比雪更白。你抛弃我,我永远没有避难所。”

方锦年扶着墙,卡片飘进了垃圾桶。

方锦年回到沙发上,心神不宁地坐着,秘书打内线,告诉他开会时间要到了。

方锦年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准备出去。走到门口,他又匆匆跑回来,将卡片从垃圾桶里拣出来,在洗手间用毛巾仔细擦拭了两遍。

他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在一堆文牍中翻出《圣经》。

方锦年将卡片夹进《圣经》里,将书合上,忧愁地叹了口气,独自忏悔着。他把手掌放在书本上,用白皙的手指,温柔地将它覆盖住。

第24章

郑逸民见不到方锦年,只好回到自己公司,早早上班。

他走进办公室,得到了一阵注目礼。例会的时候,一些和老板有交情的中层纷纷鼓噪,秘书赞他说:“哇,好靓!要再婚了?”

“再婚慎重!老是打官司,公司不够赔的~”财务推了一下眼镜,劝告道。

“看上谁了?不是我女朋友吧?不该让她来送夜宵!”有人一惊一乍,兴奋了起来。

“不是我男朋友吧?我男朋友很帅耶。”女主管也来搀一脚。

“不是我妈吧?我妈看起来很年轻啊……”

不知谁偷偷嘀咕了一句,一堆西装革履的男女沉默半晌,全部狂笑了起来,会议室弥漫着一股欢快热烈的气氛。

郑逸民微笑着,把文件袋往桌上拍了拍,说:“谢谢。我很荣幸和大家在一起共事,成为朋友。在建设公司的过程中,我们结下深厚的情谊,成为亲人也不是不可能。在这里,我遗憾地表示,由于我品味超群,在座的各位暂时不能和我成为亲人,或者情敌,列位请继续努力。”

笑声还在持续,有人嘘了他一声。

郑逸民含着笑容,打开投影,说:“好了,会议要开始了,请大家看这里,不要看我。对我有其他想法的人,请会议后私下找我。”

郑逸民开始宣讲会议内容,下面的骚动逐渐平静下来,安静地听他说话。

开完会后,郑逸民拿着文件夹回自己办公室。秘书问他:“要不要现在去定酒席?”

郑逸民惊讶道:“什么酒席?”

秘书笑道:“你再婚的宴席啊。现在五星酒店婚宴不好定,要提前。”

郑逸民苦笑了一声:“说着玩的。”

秘书好心提醒:“现在定明年的,正好啊。明年就定不上了。”

郑逸民喝了一口水,笑道:“不着急,大后年吧。”

秘书抽一口冷气,眨眼看他。

郑逸民沉寂下来,叹了口气,挥手叫他出去。

秘书出去干活了。

郑逸民将资料夹放在桌上,开始看各类报告,一边批示,一边接电话。他忙了好一会,快到中午才有喘息的余地。

郑逸民端起杯子喝水,将方锦年的照片拿出来,端详片刻,心想:大后年也是早的!

从他回国后,方家的宴席再也没有邀请过他。郑逸民基本上被边缘化,社交圈不怎么带他玩。好在他朋友多,自得其乐,小圈子里还是能混得开的。

离婚后的两年里,郑逸民一直试图接近方锦年,但是他发现,如果方锦年不愿意,走近他的身边比登天还难。郑逸民费劲心机,也不过见到方锦年几次而已,每次都被他打。

郑逸民心想:现在更糟糕,知道他和黎殳睡了,方锦年肯定很生气,大后年都不一定会接受自己。这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

郑逸民沮丧地抹了一把脸。

黎殳一开始装得多么纯情,让他想起了认识方锦年的时候。如果能时光倒流,回到最初就好了。郑逸民出神地想。

发梦片刻,他又觉得浑身伤疤疼。

还是不要再重来一遍,郑逸民心想,想办法让现在的方锦年接受自己比较好。

郑逸民拿出笔记本,开始做计划,踌躇着:怎么办才好呢?去哪里能找到方锦年?

他搜肠刮肚,把想到的内容记录下来。

等他再见到方锦年,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跑马的好日子。在人声鼎沸的赛马场里,郑逸民与方锦年在会员区不期而遇。

方锦年带着钟翎,身后还有司机和保镖。

郑逸民取下遮光的太阳镜,对方锦年露出灿烂的笑容。

方锦年好像没看到郑逸民,招呼钟翎去他们的位子。太阳很好,方锦年穿着黑白色条纹背心,尖领衬衫,皮鞋是白色的。后面的人给他打着伞。

方锦年引着钟翎,到贵宾区的隔间坐下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钟翎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赞道:“位置真好,我喜欢这里。”

方锦年微微笑一下,说:“看得很清楚吧。等下我们投注。”

赛马场里黑压压一片,挤满了人,在看台高处有个舒适点的位子确实很不容易。他们刚刚坐下,郑逸民就开始跋山涉水,往他们跟前挤。

方锦年指挥保镖去将他拦住。

郑逸民过不去,只好举起手,对他微笑示弱。

方锦年烦躁地扭开瓶子,喝了两口水。

最近这段时间郑逸民花样很多,不断地送花,打电话,全被拦截在半路。郑逸民在方氏集团对面的大楼上张贴广告,给郑氏旗下的珠宝店做广告。广告上,看不见脸的男性模特亮出一大把红玫瑰,中间唯一白色的一朵,缀着钻石,写着“最爱的你,与众不同”。

方锦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找人去把这幅广告撕下来,没舍得扔,踹在仓库里。

方锦年在郑氏办公楼对面铺开巨幅广告,给方氏旗下代理的汽车做广告,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想要畅行天下,风雨无阻,这是您唯一的选择。”

在“唯一”两个字上加重红色。

郑逸民每天进进出出,对着这幅招贴,好像泰山压顶一样,精神压力大得很,七窍都往外喷红。

好在他适应能力强,很快就麻木了,继续寻找机会,看能否接近方锦年。他这一个月都泡在赛马场,今天终于碰上方锦年,机会不能放过。

郑逸民被保镖拦着,对方锦年笑,比了几个手势,这是他今天压中的号码。

方锦年不屑地冷晒一声,不理他,扭头和钟翎说话。

钟翎好奇地看了郑逸民一眼,发现不认识他,方锦年也不介绍。

钟翎在本地呆了两个月,见过其他朋友,大略听说一点方锦年的经历,吓了一跳。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主动问方锦年,就装不知道。

现在他看见郑逸民,倒有几分信了。方锦年遇到郑逸民之后,立刻显得心不在焉,不像刚入场时候那么兴致勃勃。

方锦年按照自己一贯的喜好,押了几匹马,和郑逸民选的没有一个重合。

钟翎做事一贯理性认真,他拿着一本马经仔细研究,计算赔率和获胜比率,研究好了才下注。他选的倒和郑逸民差不多。

比赛开始以后,众人兴奋起来,挥舞着报纸和马票,站起来,跳动着,发出了山呼海啸的呐喊声。

方锦年也比往常紧张一些,抿紧嘴唇,关注赛事。

当马儿们快要跑进终点的时候,人群爆发出开水沸腾一样的声浪,人人都在激动的尖叫,为自己心中的冠军助威。

钟翎押中的马跑得很快,冲在前面,他被气氛感染,站起来,叫着自己买中的马匹,为它加油。

马儿们像风一样冲过终点。人潮平息下来,押中的人全部快活的笑起来,钟翎也笑了。

方锦年没押中,输了。

郑逸民对他笑,方锦年用余光将他扫进垃圾桶。

接下来的几场比赛中,钟翎时赢时输,最后算起来还是小赢一笔。方锦年时输时赢,最后算起来,小输一笔。

郑逸民赢得最多。

保镖和司机也下了注,正在那里几家欢乐几家愁,互相说马经。郑逸民乘机往方锦年跟前走两步,没被拦住。

郑逸民走到方锦年不远处,停了下来,微笑道:“今天的马都很可爱,你喜欢哪一个?”天知道可不可爱,反正他不敢问方锦年你有没有赢,只是找个话头。

方锦年沉下脸,说:“没你捣乱,我不会输这么多。”

郑逸民生受一把他的怒火,讪讪道:“你听我的就不会输了……”

方锦年眼中燃起怒火,向他喷射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为什么!”

郑逸民倒退一步,点头道:“好好,我知道了。我不乱说乱动,你自己看。”

方锦年面若寒霜,说:“你让开一点,别挡着我。”

郑逸民没法子,退开几米,离他远点。

方锦年看马,郑逸民看方锦年,赢得还是比方锦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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