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心病狂(生子)下——古砚
古砚  发于:2014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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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度使用的地方酸麻无比,腿战战巍巍稳不住,险些摔跤。

林昔费了一番功夫,强忍住作呕的冲动,扶住墙壁往里挪,等到进到浴室,脑袋一阵眩晕,伏在马桶前吐了个天昏地暗,酸水翻涌,额头沁出了虚汗,持续了好一会才缓和过来。

捂住腹部,林昔猛然意识到,他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第五十四章

弥漫雾气的热水自头顶浇灌,冲刷酸麻疲倦的身体,汇集在光洁瓷砖上形成一大滩水渍。

水珠顺着下颚滚落,林昔的视线自方才开始一直放在腹部的位置,迟疑地抬起手掌,慢慢贴紧皮肤,隐约可以感觉到一个小小的突起,如果没有仔细摸索,可能不那么容易发现。

难道真的是……

脑海中形成的念头像一团火苗,结合最近好几周的表现越燃越旺,林昔百味杂陈。

低着头沉默盯着脚下,心思绕了一个又一个的弯,当见到淡红色漂浮在汇聚的水中时,林昔先是一愣继而惊愕地顺着脚踝往上,摩擦红肿的地方正沁出血丝,带起隐隐的阵阵痛楚。

曾经不愉快的经历告诉他,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如果不注意,随时可能再一次失去。

关掉喷头,林昔水珠都没擦着急抓过浴袍裹紧,忍受着不适扶住墙壁一瘸一拐出了门。

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推开卧室的门环视四周同样一无所获,林昔哆嗦抬高手里的电话,深吸一口气想拉开通讯名单,眩晕霎时袭来,嗡嗡作响,如有千万只蜜蜂围拢蛰痛了他。

及时抓住一线清明瘫靠在墙壁上不至于摔到地板上,手机“嘭”的一声砸落立刻黑屏。

晕晕乎乎伸长手想摸回,焦点无法对准,试了几次额头冒出虚汗,眼皮沉重耷拉上了。

拼命提醒自己绝对不能睡着,混沌的意识却不由得控制,林昔渐渐被黑暗完全笼罩了。

清晨的花园,含苞待放的花蕊沾染晶莹的露珠,嫩绿的环形叶片如众星拱月,扑面而来的淡香清风中,一身素白长衫的男子纤手提起精美雅致的青瓷茶壶,拉开一道绵长银线。周围的景致迷人,画卷般的儒雅男子更令人悠然神往,迫不及待想折断皓月般白皙的手腕。

“有事?”

叶重自问没发出声响,男人的后背却似长了一双眼睛,迅速发现他这位不速之客到来。

“靳先生好雅兴,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改。”叶重右臂缠着绷带,行动不受半点影响,那场大火中毁坏的面容已悉数恢复,看不出曾经的狰狞,勾唇一笑,竟几分颇似斯文的绅士。

“你这位被打断肋骨和手臂的病人尚且安心出来散步,我为什么没有兴致?”

被顶了一句,叶重眼角一跳,前几日他一如往常在医院里做着检查,一群人突然闯入,门一开迅速有一人一脚踹在他的腰腹处,他条件反射出拳,那个人重重斩向他的手臂,清晰的“咯吱”一声,以叶重的专业知识,可以判断是肋骨与手臂都受了伤,于是安静束手就擒。

果然重挫他的人是韩宸。

上一次靳洛陷害他进监狱,机关算尽,这一次韩宸发挥全部的实力,一拳一脚撂倒他。这对双胞胎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某种程度来说,他们的确激起了叶重的斗志,跃跃欲试。

被五花大绑押上车,当时叶重的确想过,他会被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挖坑活埋或者抛入大海中喂鱼,掌控了靳氏集团的靳洛权势通天,韩宸至今深不可测,即使他的尸体被发现,他们两人也不会受牵连,毕竟这一切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如果不是害怕激烈的动作会引发断裂的肋骨刺穿脾脏,当场身亡,叶重绝不可能会任人处置,他不怕死不代表愿意这么早死。

姜是老的辣,靳天到底是靳洛和韩宸的父亲,早早安插的人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两次救他于水火,然而叶重对靳天并没有半点感激之情,他明白,靳天这样唯利是图的商人,仅仅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哪一天他失去了作用,置他于死地的就是眼前的人。

父亲叶立瑾虽自小对他严苛,但关乎利益生死的大事从不含糊,所以叶重到现在仍摸不清靳天心里所想,即使自己能帮助他的情人治病,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与亲生儿子作对?

“没事的话,叶医生可以离开了。”

叶重一瞥冷淡的眉眼,除了应对靳洛与所谓的情人,其他人似乎都提不起靳天的兴趣。

一身严谨黑色西服的男子低眉顺目站在几步之遥,英俊刚毅的脸庞在阳光中镀上了一层金光。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叶重起初简单认为这个跟随的男人只是靳天的禁脔,后来他发现,除了在靳天面前,这个男人一直以刚强勇猛的形象示人,而且是整座老宅的实际管理人。

有一次他离靳天太近,男人立刻警戒拔出枪抵在他额头,那种眼神他一辈子不会忘记。

“今天我过来,是想问问靳先生,什么时候把我父亲放出来。”

“哦?看不出来叶医生还是个大孝子。”把玩着古铜色的戒指,细细描摹精雕细琢的纹路,靳天终于看了叶重一眼,“你把所有该做的事情做完,你父亲自然而然可以恢复自由。”

“该做的事情?”叶重哂道:“治疗的效果,我想靳先生比任何一个人都能切身体验。”

“叶医生的确医术精湛,可惜这可不是我找你来的主要原因。”

“你什么意思?!”关乎家人安危,纵然是自制冷静的叶重,一时间也无法压抑住怒气。

“靳洛为什么咬死了你不肯放?”靳天怡然自得,反问道。

叶重与他四目相对,沉默没有回答。五年前诊疗室第一次相会,埋下今日祸患的种子,但他不曾后悔,他做事只会往前看,从来不会为发生的事情感伤哀叹,那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说有一点点悔意,那就是当时他不该将林昔从牢笼中放出来,应该再加一副镣铐。

“当日我看见你在牢房里的表现才决定拉你一把,今天看来也不过尔尔。”

“你到底什么意思!”别人的冷嘲热讽叶重也许不会在意,但靳天的眼神令他很不舒服。

就像盯着一只徒劳挣扎的蝼蚁,高高在上施舍一点怜悯的同情,叶重自小就是天之骄子,人生的轨迹一帆风顺,眼高于顶,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何曾受过轻视,顿时怒火大作。

靳天不为所动,笑意更深,轻轻击掌,立刻有人送上一个深黑色的盒子放到叶重面前。

“这是什么?”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是靳天的犒劳。

“里面准备的东西可以让你去到想去的国家,而且不会留下痕迹。”

叶重紧盯着靳天,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个细微变化,冷笑道:“就算我被你儿子逼得走投无路,也不需要你的帮助。”况且他不相信冷酷不见半点人性的男人会一反常态大发慈悲。

“你错了,我不是在帮你。”靳天冷冽的瞳眸对准了他,“里面的东西有两份。”

“……”叶重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但不敢十分的肯定。

“你带走想带走的人,你离开之后,你父亲自然可以继续当他的院长。”靳天脸色是一贯病弱的苍白,笑意消散,眼神阴霾配上那张美丽的脸,竟令人不由心惊,一直以来叶重都因他过于秀美的外表而忽视了他是一个手狠手辣,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神经绷紧,等待着他的宣判。靳天见状,反而风淡云轻一笑,“我给你唯一的忠告是,这是你最后一次的机会。”

换言之如果他没带上人顺利离开,不仅靳洛和韩宸不会放过他,靳天也会置他于死地。

叶重手抚上小小的盒子,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座老宅外表平静富丽堂皇,但他知道,只要靳天动一根小手指,他随时有可能丧命于此,所以他的意愿靳天从不放在眼里。

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受人操纵的提线木偶,怎么可能站在平等的统一战线?

年轻意气,在雄厚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叶重冷冷一笑,“希望靳先生如你所言,保证你的两个儿子不会来打搅我的生活。”

“这是当然。”叶重转身,淡漠的嗓音再次传来,“需要纠正你的是,我只有一个儿子。”

叶重不理解靳洛和韩宸两兄弟能共享一个情人,今天看来与靳天这位父亲不无干系。林昔不能接受他,却能同时接受两个男人,他并非排斥自己的身体,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

五年前如果林昔不逃跑,他原本就打算带着他移民到允许同性婚姻的国家,辗转波折,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他从未忘记,如今细细回味依然热血翻涌。

自己的规划选择与他人的强制逼迫,天壤之别,叶重从来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屈服的人,就算他要带着林昔离开,在此之前一定会先报一箭之仇,无论是靳洛和韩宸亦或是靳天。

“你必定会为你今天的选择后悔。”十指捏紧,叶重绽开一个意得志满的残酷笑容。

第五十五章

入眼的是粘稠的血污,浓密的血腥味充斥鼻腔,呼吸困难,尖锐的疼痛自身体深处向每一处扩散,心脏被重锤猛击,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如同溺水窒息,想挣脱想远离却无法动弹。

渐渐深浓的黑暗覆盖全身,惶恐得手脚冰冷,突然脚下一空,从噩梦中顺利摆脱睁开眼。

虚软无力的四肢瘫在散发幽幽清香的床铺,厚重的棉被牢牢将他从颈部以下全部遮盖。

想抬起手却连一根手指都移动不了,下一刻一双熟悉的眸子蓦然闯进了他的视野中,带着深深的担忧,用温热的掌心紧紧包裹住他两只手连连亲吻,“老师,你终于醒过来了。”

“韩宸?”混沌的意识一片空白,林昔晕晕沉沉想不起发生过什么,“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如果不是安排轮值的家庭医生提早发现,韩宸不敢想象后果,他一进门见到脸色褪成惨白的林昔,脑袋“轰”的一声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近,心急火燎追问具体状况。除了疗养的医生,他们斟酌特意追加了专业的医师,本来今天是他们上门检查的第一天,不料进门却发现人昏倒,地板上晕开了一小滩颜色较为浅淡的血迹,于是通知了兄弟两人。

韩宸一接到消息不管董事会只进行到一半,立刻驱车往回赶,路上连闯了好几次红灯。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拨开额头因汗水纠结在一起的发丝,韩宸低声问道。

定神缓和了一些,出了一身虚汗黏在身上不舒服,除此之外倒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林昔摇了摇头,意识慢慢恢复清明,电闪火石之间他回忆起瘫倒前的状况,人瞬间滞住了。

“怎么了?”见林昔面色刹那一变,韩宸即刻就要起身,“我去叫医生进来帮你看看。”

“等一下,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急切伸出手拉住韩宸,林昔深吸一口气平缓呼吸。

“好,你慢慢说。”反握住林昔微凉的手,韩宸再次包裹在掌心中试图将其慢慢捂热。

“我……我……”心理挣扎良久,最后在对方专注的目光中终于突破了那一道防线,“我可能……可能怀孕了,但我不知道它现在还在不在。”末音抖颤,林昔急喘嗓音都有些变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睫毛不安地上下颤动,低垂的眉眼带了些许楚楚可怜的意味,“大概、大概一个多月前。”

“一个多月前?!”韩宸激动得拔高了音量,不敢置信的语调,“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不很确定,而且……而且……”当时他正被一堆问题苦恼,现在想来是庸人自扰。

“这么大的事情老师一个人放在心里一个多月,完全没想过告诉我或者洛任何一个?”要是他们早早知道林昔可能怀孕了,绝不可能像昨晚那么激烈无度地索求,甚至伤害到了他。韩宸敛眉捏住林昔的下巴,逼迫他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目光,“难道老师还是不肯信任我们?”

“没、没有……”林昔眨了眨眼睛,踌躇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难以想象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语调,一个男人要开口说这样事情……

“那现在怎么办?”狭长的凤眸微眯,冷凝的眼光像一把利剑直穿而来,难以招架。

“怎么办?”韩宸突然的转变让林昔心里一跳,呐呐回道:“什么怎么办?”

“如果肚子里的小鬼还在,老师打算拿他怎么办?”

韩宸话里的意思是已经不在了吗?林昔不敢确定,但他从未想过抹杀这个幼小的生命。

“老师还是这么好骗。”林昔沉默不语,情绪低落,韩宸见状猛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笑吟吟道:“医生说下次一定要量力而为,好好注意身体,不然肯定不会像这回这么幸运了。”

有些转换不过来,林昔紧盯着韩宸,生怕会错了意,“你的意思是它还在?”

“小鬼很顽强,还好好待在老师的肚子里,不信的话,摸摸看。”韩宸掀开被单,握住林昔的手轻轻放在腹部的位置,平躺比其他姿势明显,掌心可以感受到一个拳头大小的突起。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他原以为这辈子因为怪异的身体注定一辈子孤家寡人,现在不但拥有陪伴的家人……更有了一个凝聚他们血缘的新生命,幼小却顽强,与他同呼吸同心跳。

不仅林昔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刻的心情,韩宸亦是,昨天晚上他还压着林昔将炙热的液体喷射进他的身体,渴望它们像种子破土发芽,不到一天,这个愿望已经真切变为了现实。

从接到林昔晕倒的消息到知晓他平安无恙,如坐摩天轮起起落落,以至于听见林昔怀孕的消息,思维敏捷的韩宸甚至反应不过来,不敢置信连问了好几遍,直到多名医生反复肯定。顿时不知该悲该喜,巨大的心理落差让韩宸紧紧抓住了沉睡中的人的手,久久不敢松开。

“刚刚为什么骗我?”两人手掌叠合感应着微弱的起伏,回过神林昔有些愠怒地问道。

显然这样的时刻不适合开玩笑。

然而这一回林昔误会了,韩宸并不是恶趣味在捉弄他,收敛笑意,韩宸露出了鲜少与靳洛一般的严肃表情,神情冷峻,林昔一贯在他面前比较放松,此刻神经不禁同时紧绷起来。

“现在老师理解我刚才的心情了。”韩宸似是苦笑,继而正色道:“我们要一起度过漫长的一生,未来还会有磕磕绊绊,无论有什么问题,我都希望我们可以共同承担,一起解决。”

“一生”——多么美好的词,蜉蝣朝生暮死,人却可以度过无数个寒暑,相持到白发苍苍,然而悠长的岁月里,无论是富裕贫穷,健康疾病,幸福亦或是苦难,谁都无从预测。

唯一拥有自主选择权的,是身边陪伴的人。

窗外天空残阳似血,橘红色的光芒斜照进房间,一缕一缕流泻过酒红色的张扬碎发,浓密卷曲的睫毛之下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不见半分戏谑轻佻,只余下化不开的诚挚深情。

林昔久久不能言语,尽管知晓韩宸花名在外最擅长甜言蜜语,他依然不得不承认内心不小的触动,低着头静静凝视放在一起的手,林昔翻过手与他交握十指相扣,“我懂了,那如果你和靳洛有了麻烦,同样要让我知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之间都要坦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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