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胆包天 上——小模小样
小模小样  发于:2014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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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总脾气多大啊,哎呀以后你就知道了,你就看看他部门的办事效率有多高就晓得了。不过他部门的人都特别挺他。反正是跟着你哥干,就肯定有出路就是了,你看他们部门的年终奖金……哎呀,我又扯远了。”这小姑娘还真是小,好像是上午哭坏了,现在要多说几句话缓缓神儿。

“那靳总在家没脾气吗?你跟他不是一个姓,是表兄弟吗?靳总真厉害,在外边能干,在家里没脾气,这样的男人最好了。”

我一阵不痛快,最好又怎么样?最好又怎么样?“哎,是不该吃饭了?靳昶去食堂吗?”

“就算去也没得见吧,领导在小食堂吃饭。”

一句话又捅死了我,那我到底是来这里干嘛来了呢?我还以为中午吃饭能看见他。勉强打起精神来,守大门就守大门吧,靳昶来去我还能瞅见,先坚持一段时间,达到一个大堂经理的平均离职时间就滚球。

可惜韩主任临进食堂时又说了一句,“对了,程姐是人事处长的大姨子。”

我站在食堂门口,都觉得吹着灶坑里的风了。

43.表白那回事

一下午我就像个柱子一样挺在银行大厅里,从开始的战战兢兢渐渐变为疲惫不堪。我特么都要麻木了,我从现在开始再见人问好,决计不再是传统的“吃了吗?”,而是——“请问您是私人业务还是对公业务?”。

这一下午我一定说了至少一千遍这句话,所有人的脸在我面前渐渐都模糊抽象成了四个大字:私人(对公)业务。到了四点钟我恨不得能上去在他们的脸上触摸一下,再从他们嘴里抽出张排号签来。

这一下午倒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是一个大妈强迫我,让我把她那些买理财产品换来的奖励大米一直拎到公交站点。我本来觉得我的职责不在大门之外,可是那大妈的嘴脸实在难看,我只不过犹豫了一下她就开始数落我,从我不忠于职守再说到我不孝敬长辈,最后含沙射影说我道德败坏。我看她年纪不过五十,又是一副劳动人民的好身板,我要跟她掰腕子都未必能赢得了她的虎背熊腰。可是她跟这倚老卖老,我是真没辙,只好应着。

天还挺热的,那站点又远,我一路拎着三十斤大米,她还嫌我走得不快,说我太瘦不像个老爷们儿。我特么是觉得我不像个老爷们儿,我要再有点火气就该把大米扔了,再煽她两个耳光。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不够恭敬谄媚,到了公交站点,她僵硬地道了谢,大概觉得道谢还是让我占了便宜,所以不甘心地又赏了我一篇话,“小伙子,当初没好好学习吧?又没好爹?所以现在只能干这样的工作!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打工的,一辈子别想买得起我们这儿的房子,更甭想娶上本地媳妇。将来只好一样找个打工妹,在这租房子过一辈子。”

我操。

我操。

我操,我愣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我虽然相信她不会拎着三十斤大米一路追着我跑回银行去投诉我,但是就看她这副闲出屁来的嘴脸,明天她肯定会专程来告我一回。

算了,我也总不能在大街上跟一个尖酸刻薄老娘们儿干仗,难道我要跟她互相抓头发尖叫吗?

我回身就走,心里头说不出的窝火。我的日子本来是这样——回家拿钱,上学花钱,闲了打打游戏,女生面前拉拉小手,靳昶家里撒撒娇。本来从没受过什么话,想不到一夜之间就得恭恭敬敬地站着,跟市井小民打交道。虽然我还能自我安慰说我这是实习,可是真要找工作能到这份上,怕是也不错了。中午我还瞧见前台的一个男柜员开着奔驰出去呢!显见得这肯定是父母辈中意的好工作,等闲人还进不来。

我抬眼望望四周卖报纸的,开小店的,开出租车的,难道这就是现实生活?要是混不出个名堂来,连这些人都要瞧不起我?就算爹能给个奔驰,可是上班也不过就是点票子看门,算什么呢?再不然我就不上班了,像个鼻涕虫似的躲在家里,宅在游戏里,花钱装逼,寻找满足感?那我当年用功考大学时又是为了什么?

我灰着心刚回大堂,立即又有一个女孩迎上来。她跟我说她办信用卡的时候,宣传单上明明说会随卡附赠一个龙猫的杯子,为什么现在给的杯子是加菲猫的?

我操,我实在忍不住了,“姐姐,那不都是猫吗?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加菲猫的杯子喝水不是喝水,能跑出猫尿味?”

女生瞪着单眼皮的眼睛看着我,我都能看出来羞恼是怎么从她的脑子里酝酿到脸皮子上的,最后她恶狠狠地骂我缺德,后面还有什么来着我也太生气了根本没听清。她说完就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在门口又回头瞪了我一眼,甩我一句话,“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莫名其妙,骂够了我,还问我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我先招惹你的。

女人都是怪物!不能沟通的怪物!小时候任性,大了更是任性到刻薄的怪物!我在心里碎碎念到一半,门外进来一个老爷们儿,肥胖的一张脸上面目生得挺混乱,迎面过来上下紧盯了我一番,厚嘴唇轻轻裂开,给了我一个猥亵的微笑。

我打了个冷战,一阵恶寒从脊背流过。男人也是变态!特么的地球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好好一个青年,就这么被摧残的厌世了!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挨到下班时间的,我搭了地铁回家,也顾不上地铁拥挤味道难闻,心里就只想快点到家。到了家里饭也不想吃,倒在沙发上就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觉得身上冰凉,心里头闷闷的,想起靳昶,实在希望他能回家。我是真的很想跟他亲近。

没想到脑子再清醒了一些以后,就觉得屋里有声音。一骨碌坐起来,竟然看见靳昶在家!我心里说不出的一阵轻松,全身都有想跃起来的冲动,想跳过去亲近一下,哪怕抓一下手臂也好,可是我总是有点不敢。在沙发上磨了磨手指头,酸溜溜地羡慕从前的自己,现在境况都不同了,我还是不要再惹讨厌了,退而求其次就这么看着也挺好的,不知道他还觉不觉得我脏兮兮的。

我趴在沙发背上看他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什么,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就好像洗了回眼睛,这一天的疲惫都发散在空中了。

他忽然回过头来,认真看了我一眼,我顿时有点紧张,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有点想往沙发后头缩。就听他说,“醒了?我叫了外卖,起来吃饭吧。”

我一愣,随即心花怒放,想不到有这样的好事,都这样了靳昶还赏我饭吃!哇哈哈,我就知道我是很牛逼很得宠的——再说睡醒觉后肚子也真是饿得不行了。我一跃就窜了起来,都没忍住笑,真是要多贱有多贱。

靳昶掀开盘子上的盖,立刻香飘四溢,我往桌边一凑,立刻看见都是我爱吃的东西。

我眼睛盯着菜,心里暗爽,突然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抚摸我的额头。我呆了呆,衬衣的袖角刮在我的鼻尖上,我闻到靳昶熟悉的味道,不知怎么的竟然条件反射地向后躲了一步。

躲了这一下我就傻眼了,眼前那只修长的手掌一僵,慢慢地放下。

我惊惶地去看靳昶,他安静地看着我,淡淡地说,“看你脸色不好,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说完就走,我抓住他的胳膊,隔着衬衫抓的,没好意思抓他露着的手腕。他侧头等我说话,我急死了,可是越急越说不出来话,我本来就不算善言,现在怎么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是自我嫌憎,又好像是因为还没去医院检查,所以总疑神疑鬼不放心,生怕唐突了靳昶。

靳昶回过头来看我抓着他的那只手,我硬是挺着没有松手。他看了一会儿,转头面对着我,慢慢地说,“我要走,你非要抓着我不放。要是我不走了,跟你要一辈子,你给吗?”

我吓出了一头汗。一辈子是多久?一辈子都能用来干什么?我没想那么多。再说,我也觉得我给不起。我就是想让他现在高兴一点,我总觉得他应该得到点回报,再说,看他高兴我就比什么都高兴。可是那跟一辈子有关系吗?我就是个做贼的,偷一点高兴,偷着给一点高兴,还能……有什么?

我能给吗?我敢吗?可是我被逼在这里了,他看着我,我松手了就什么都没了,我咬咬牙就要豁出去说给。

刚要说,靳昶摇了摇头,眼睛黑亮得可怕,“都是男人,男人什么时候会撒谎彼此都能看出来。”

我哑口无言。

听他说,“别在我单位遭罪了,明天收拾东西好好回去上课,好好过学校的生活。”

我的思维乱了,紧张得有些喘,“那你……那你今天是原谅我了吗?”我都不知道我在问他什么,好像拼命想把刚才他问我的问题清除掉,回到他给我饭吃的那一段去。

“我跟你,还谈不上背叛和原谅。”靳昶微微低了头,高高瘦瘦地立在我面前,我隐隐约约地觉得他脆弱得很,可是我仔细去看他的脸,又没有一点情绪特征,让我觉得他特别不适合谈感情。他太强大,不是说他年纪轻轻的就能得到什么样的社会地位,或者赚到多少钱,能做多少事,而是说他这个人,就没什么能动摇他的。

我在他面前说什么都没有什么意义,他多半都看得出来,说不定我是一个多么软弱的废柴,他比我自己都清楚。

“没有一辈子,又不肯走,就说一句你喜欢我吧。”他的声音干净,还是没有多余的感情,也不像是在求我,根本就是在逼我。爱情里那些痛苦的颤抖颤声什么的,确实也不太适合大老爷们,可是我怎么就抖成这样呢?

可是我一想到,要当着靳昶这个男人的面,说我喜欢你,就觉得傻逼透顶。不信你回家跟你哥说一句我爱你试试?雷不死你。

我瞪着眼睛看他,干瞪着眼睛看。我一定傻逼得就像只猫头鹰。可是他还是常态,微微颦起了很齐整很俊的眉,但是黑得剔透的眼睛渐渐地黯淡,最后看向了地面,大概再看我,就会起了要抽我的念头。

“回去。”他说。

我终于能说话了,“不回去,除非你把我赶出去。”

“难道我现在不是在赶你?”他抬起了眼睛,眼神凌厉,我吓得又后退了一步。但就是稳稳站住,没再躲他的视线。

“除非你激烈地把我赶出去。”我说,然后赶紧又补一句,“但是你肯定下不了手。”

他瞅着我竟然失笑,大概是真被我气坏了,终于不那么铁板一块,情绪就像冲破了理智外壳的气泡,他脸上的表情就在气急败坏的边缘,“你心里倒是什么都清楚。那你跟我说你不走到底是要什么?”

“我想陪你。”我赶紧说,免得他话多起来我就说不上话了,跟他吵架我基本都插不上嘴。

“你知不知道我是个同性恋?”他说,眉皱在了一起,“而且一直都惦记你。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很想要你。”

“那你就上我好了。”我说,“反正你又不是没上过。”

“我操,谢佳树,你怎么是这么个东西?”他几乎是在吼我,我不吭声,眨着眼干看着他,僵持之下他又被气笑了。突然长胳膊伸过来,把我搂到他胸口,他的胳膊紧紧抱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却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快。

我呆呆地不动,他搂着我的样子就像小孩子抱着心爱的树袋熊,要多喜欢就有多宝贝,他的面颊贴在我的脸上,唇凑在我的耳边,我听到他哆嗦着说,“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

再也没有下文了,他抱够就走了,到他出门我都没看到他的脸。

这一天的下文就是,他再也不肯回来住了,我知道他来真的了。我一味耍赖的战术用到了头。

44.消遣一场

他说爱的时候,我的血管里都像在倒抽,血涌回去压在心口。太吓人了,我就想天天跟他在一起,说什么爱不爱的太吓人了。我爱你这话要是让我跟个女孩子随便说说也没什么,要是有哪个不熟悉的女孩子随便跟我说说也没什么,我甚至希望天下所有不相干的女孩都跑来跟我说我爱你,只要不是他就行。

足足一周,我没在家里见着靳昶。银行大厅里遇到过他几次,每一次他都行色匆匆,有一次好不容易走慢点还是因为在陪着大BOSS说话。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有些瘦削,这么忙哪有胖的道理。

我算着他在单位里的时候,就趁着休息的时间去找他,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次碰到他在办公室的。他部门一个年纪跟我相仿的贱货看我好玩,幸灾乐祸地调侃我。是来找靳总签字的吧?没在!嘿嘿,找领导签字可是个运气活儿,上一次我足足用了二十八天才凑足了三个行长的签字,小弟,回家攒人品吧!

我看看那山炮,实在没心情理他。

我不想给靳昶打电话,知道打也没用,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基本能做的事就是哄他,可是也没用了——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话,搞的好像是他在闹别扭。可是我实在是太烦躁了。

周末我休息,脆脆打电话找我过去,说是有急事。我到那发现她店里歇业一天,屋里支了桌麻将,他妈的三缺一。就这事找我。

我本来心烦,坐下打麻将就闷着没话,小烨更别提了,本来就没声。可是打了一会我发觉田野也静得有些蹊跷,整张牌桌上就脆脆一个人喳喳轰轰的。

我跟田野还不太熟,为了打破尴尬,就跟小烨随口说了句闲话,“后来我表哥又来找你了没?”

小烨的脸色僵了一下,扔出来一张白板,竟然还给我装了个聋子。

我刚要跟他较真,脆脆拍出来一张六条,我赶紧碰了。脆脆问我,“你跟靳哥和好了?”

“没有。”我弹出一张废牌,结果给田野点了炮。“我鸠占鹊巢,不肯挪窝,他离家出走了。”

“你有病吧。”脆脆推倒麻将算钱给田野,脸色晴转多云,田野接钱时候就像个孙子在领赏。脆脆横他一眼,又接着说我,“那你就搬回寝室啊?又不搬出来,又不是他基友,你到底能不能扯清这点事了?”

我烦躁地手动垒长城,“你不懂。”

“就是,赶紧扯清了,免得破坏人家幸福。”说话的居然是田野,他可算憋出句话来。不过这句话就是不太合他那体型和性格。

脆脆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冰冰地瞥了田野一眼,“自己没本事就别赖旁人。”

我愣了一下,寻思过来原来田野说的不是破坏靳昶的幸福,是他的幸福。他怎么想的?觉得脆脆还惦记我?

我觉得脆脆早对我没那意思了,田野白长那么大的体积,对女孩子怎么也没点心胸。这牌打这闷。

脆脆在那啪啪啪地顺着她的牌,“三个大老爷们,一个装聋子两个装哑巴,剩我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我这店就是个残疾人活动点,我得跟政府申请点财政补贴,这年月民办的公益哪能抢过党办单位,不打秋风是不行的。”

小烨笑了出来,挺稀罕地看了眼脆脆。我重重地砸了张牌,小烨那就一个善良,看谁都特么觉得稀罕。他长得也是真漂亮,人又文弱剔透,看着他就是觉得舒服。我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他正好低了身子去拿牌,白色T恤领口张开了一些,锁骨上一点暧昧的红色。

我吓了一大跳,倒怔住了。脆脆忽然碰了碰我,“秋天去旅游吧?”

我还没回过神来,转头看见脆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半闭着,虽然说是女孩子,可不知怎么那眼睛也深深的,眼里似笑非笑,藏着说不清道不尽的水光,凉凉的。特么像极了靳昶。

我差一点丢了麻将牌就跑,一下子又想起了靳昶,捏着麻将牌半天打不出去,好好一张五万,都要搓成白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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