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绍伸手指了指，“我们家以前就住在这里，最开始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平房，后来盖成了这片小区，应该是县里比较老的小区了，渐渐地被新开发的小区取代，好多人都搬了出去，这里留下的，大多只剩下一些老人。”

这片小区看起来，确实比较老旧了，但是那个时候的建筑，看起来质量还是不错的。“从那边走过去，就能走到一统河边，这条河贯穿整个县城，以前这个位置还有个水上乐园，我跟索致总是想方设法攒点钱跑来玩，后来要修桥，拓宽城区，水上公园也不见了。”索绍说完，耸了耸肩膀，“现在回到这里，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老了。”

安德轻笑出声，两个人并肩继续向前走，然后在一所学校前停了下来，校门口的大理石上清晰地印着“云以县第一中学”，几个大字，行云流水。安德侧头看了一眼索绍，他盯着那几个字，面无表情，半天才开口，“这里是我母校，我们县最好的高中。”

“那领我去参观一下吧。”安德主动开口。

索绍沉默了半天，眼神闪烁，许久，他才开口，“这次算了，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进去好好逛逛。”

“好。”安德知道，想要那次机会，一定要解开这个人的心结。

第三十三章：绝不放手

两个小城里转了一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了宾馆。打算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两个一起上山去扫墓。

这还是索绍第一次跟索致之外的一起去扫墓，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但是这种时候，他并不想一个就上山。

两个洗过澡，躺床上，只留了一盏床头昏暗的灯。索绍半靠安德身上，对方的体温让他觉得十分的舒服。就这么靠一起，微闭着眼，懒懒地不想说话。

两个安静的躺着，气氛却格外的融洽。突然有铃声响了起来，将这种气氛打破。索绍懒懒地睁开眼，看着安德半起身从床头将电话拿了过来，索致的名字屏幕上晃动，索绍翻了下眼皮，接了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小舅舅，干嘛？”

“叶小猫，这个时间不老实睡觉，打什么电话。”索绍支着胳膊坐了起来，声音里都带着睡意。

叶小猫的声音有点委屈，“还以为小舅舅会想，爸爸说太早打电话会打扰们，说们现才能有空。”

叶小猫的声音让索绍的心都软了下来，“今天坐了一上午的车，有点累了。这几天乖么，叶小猫？”

“当然乖啦。爸爸说，小舅舅不家，没带着胡闹了，乖多了。”叶小猫用天真烂漫无知的语气回答道，“小舅舅，东北好玩么？会不会有狗熊？”

“好玩啊，这里不仅有狗熊，还有会跑的雪，大街有还经常会有雪狐啊狍子啊，跑来跑去。”索绍微扬起唇，带着笑意，“本来还打算回去给带只狗熊回去的，谁知道会不会乖到回去！”

“会，当然会。”叶小猫毕竟还是个孩子的心智，认真且焦急地对着电话说道，“小舅舅，保证乖，一定要给带只狗熊回来好不好！”

索绍对着电话笑个不停，还没等回答，电话那端就换了一个声音，“看来这次回去收获不少啊，答应孩子的话一定要做到。”

索绍默然，半天才回道，“索致记得小时候是怎么骗的么？”

索大爷认真且专注地回道，“不记得了。”

索绍发现所有的道理索致那里都不会通，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转了话题，“们已经到了云以县了，明天上午去扫墓，有什么要跟他们二老说的么，可以代转。”

“没有，但是，有话要跟说。”索致说到这，似乎起身出了房间，索绍听见了皮鞋踩大理石地面的声音，过了一会，索致才继续说道，“们两个回去的第二天，那位旧情的妈妈就也买了机票回了云以县，只怕比们还早一天到呢。”

索绍轻哼一声，“她回她家，还要专门去给她请安么？”

“跟瞿哲知根知底这么多年，他们家是干什么的，他妈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么？害的她亲哥哥异乡坐牢，以为她会轻易放过么？”索致的声音有些许的严肃，虽然索绍觉得他一直是这个语气。

索绍跟安德对视了一眼，满不乎地笑了笑，“他们家不过是开了个娱乐城，有点脉跟财力也只限于云以县，难道还怕她么？”

“如果这次是跟回去当然不怕。他们家的娱乐城云以县开了这么多年，依然屹立不倒，以为就那么容易么？明天跟安德去扫完墓立刻回来。总有种感觉，她是知道了回去的消息，专门为了报复。”索致突然压低了声音，“云以县现对们来说，已经成了异地，虎落平阳被犬欺，那里不放心。”

索绍微微叹了口气，“好了，知道了。明天扫完墓们就回去。”

“好了，就这样吧。”索致说着，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索绍对着忙音愣愣地发呆。

半天索绍回过神来，将电话扔到一边，朝着安德笑了笑，“觉得索致越来胆子越小，当初他孤身一陌生的H市闯荡，不见他害怕，现回了老家，他倒是怕出了意外。不过他说的还真有道理，那个女从来不是等闲的，想她之前H市能找到脉把钱塞给叶辰，手段可见一斑。”

安德替他掖了掖被子，“既然这样的话，明天一早们去扫墓，之后就立刻回S市吧，就当为了让索致安心。”

索绍翻了个身，窝进安德怀里，“好。反正这地方，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第二天一早，两个早早就起来，收拾一下就出了门。索绍说是去扫墓，但是却什么都不带，既不按当地的传统带什么烧纸祭品，也没带花，只是空着手，面对安德的诧异，他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跟索致每次扫墓都这样，其实也只是去看看他们，告诉他们们过的很好。”

因为还算是秋末，只下了一场雪，山上的积雪并不算厚，两个很轻松的就上了山。索绍父母去世的年代，公墓并不怎么普及，兄弟二亲友的帮忙下处理了后事，将两个葬进了山里，每次来看他们虽然废些力气，但却也觉得，让他们远离尘嚣的打扰。

两个爬的山不高，但是树林密集，战争年代，就有不知道多少先烈英雄这里跟敌浴血奋战过。林密山深，不是本地长大的，山里瞎转的话，很容易就迷了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索绍突然抬手指了指前面，几棵松树围成的地方，能很明显地看到一座坟，上面覆着白雪。

索绍垂下眼帘，慢慢地走了过去，一言不发地直接跪了下来，跟着就磕了三个头，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抚掉了碑上的雪，微微笑了笑，“回来了。”

“索致今年没时间，他让过来看们。”索绍低垂着头，面上微微带着笑意，“他终于给们找了个儿媳妇，不过是个男。好啦，爸，知道会不高兴。但是家是个检察官，心甘情愿地跟着索致那个过日子，有陪着他，让他不用一个，有替们照顾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安德沉默着站索绍的身后，听着索绍用从未有过的轻柔的语气对着墓碑说着话，好像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跟他父母撒娇。

“还好啦，有照顾。索致这个再不靠谱，但对不还是那样么，刀子嘴豆腐心。这么大了，们放心吧。”索绍的手搭冰冷地墓碑上，安德从侧面看去，几乎可以看见他红了的眼圈。

安德将手覆他的肩上，刚要说话，索绍突然站了起来，盯着安德身后的树林，皱起了眉，“里面有。”

安德愣了一下，虽然他对这里不是了解，但是也知道，现的山里早已没有了猎物，没有什么会闲着跑到山里去，他转过头，下一刻，就看见几个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明显是一些管制的刀具。

几个男穿着军绿色的老式大衣，头上扣着帽子，戴着口罩，看不到脸，露出的眼睛里不带什么温度，“是索绍吧，也知道们是什么，老实地让们打一顿，们回去也好交代。们也是帮办事，泄泄愤而已，不想杀。”

索绍看了他一眼，突然扯过安德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快跑。”

这几个明显是有准备而来，这深山老林里，真跟这几个冲突上，他们两个绝对占不到便宜。就算这几个对他们两个不下毒手，只要把他们打昏扔这里，他们两个就很容易跟抛尸荒野一个下场。

两个攥紧了手没命地向前跑，只要从这里下了山，山下就会有，这几个也就不敢再动手。

安德从来没想过索绍这么瘦弱的身子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两个雪地里踉踉跄跄的跑着，听见后面的几个几乎立刻就追了上来。爬过山的都知道，下山比上山其实更累，尤其是现山上还有雪，脚下时不时的就一滑。

离山下越来越近，索绍向前跑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似乎放慢了脚步，不打算跟上来，一分心脚下一滑，直接就向下跌去。安德扯着他的手，也被拽倒了，跟着索绍一起摔了下去。两个都失去了中心，连滚带爬的摔向了山下，速度倒是比跑快了不少。

索绍一边向下摔，下意识地想着，安德这个傻逼，竟然不知道放手。

两个一直滚到一个缓坡上才停了下来，安德摔索绍前面，重重地撞到了前面的一棵树上，索绍撞到了他的身上，跟着就听见安德一声痛呼。

第三十四章：生死未卜

索绍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一撞是多大的惯性，他停下来的那一刻，几乎是立刻就爬了起来，想要去看看安德怎么样。

安德仰躺在地面上，微闭着眼，豆大的汗滴从头上不断地滚落，一只手仍然下意识地扯着索绍。索绍挣扎着想要将手抽出来，可是安德依然牢牢地攥着他。他忍不住骂出了声，“安德，你他妈松手，让我看看你。”

安德微微动了动眼皮，看了索绍一眼，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手。索绍将他扶着坐起来，靠在身后的树上，半跪在他面前，手举了半天，却不敢碰他，“你还好么？哪疼？”

安德有些吃力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先下山去，找人上来接我。”

“你他妈放屁。冰天雪地的，我能把你自己扔在这么？”索绍小心地伸出手，在安德的身上触碰，想要看看他伤了哪里，却突然被他用力地护在怀里，破风之声之后，有鲜红的血迹从他发际中流了出来，索绍整个人都僵住。

他从安德怀里挣扎出来，才看到刚刚那几个人竟然换了方向绕了过来，此时已经将两个人团团地围住。而安德，正是为他挡了刚刚近乎致命的一击。

索绍来不及去想现在自己的处境，他现在眼前只剩下一片耀眼的红，只剩下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的安德。

那几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研究了什么，然后有两个人弯下腰来拉索绍，一旁的一个人看了一眼安德，问为首的人，“那这个人怎么办？”

“他浑身是血，带回去太麻烦了。反正老板娘只让带他回去，这个，就看他自己的命了。”为首的人淡淡地开口。

索绍怔了两秒，反应过来，这些人是要把自己带走，把昏迷不醒的安德扔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他下意识地回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脚踹到自己右边的人身上，想要挣扎着去看安德。上一次他能让安德置身事外，被扔在高速公路上，但是这一次不行，他浑身是伤，这里冰天雪地，荒无人烟，如果真的扔在这里，那就是要他的命。

他索绍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可是他不能让安德因为自己出什么事。

索绍这些年来，虽然体质一直不是很好，看起来比较瘦弱，但是上学的时候，总打篮球，毕竟还算有一个好底子，那一脚将右边的那个人硬生生地踹了出去。他扑到安德身上，用力去拍安德的脸，“安德，你他妈醒醒，你给我睁开眼睛看着我。”

安德的眼皮动了动，他的手抬了抬，索绍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还没等再说什么，就听见身后有个人开口，“这么麻烦，直接打昏了拖回去吧。”下一刻，索绍就感觉到自己头上一痛，然后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意识的最后，他还能感觉到与他紧握的那只手上的温度。

等索绍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眼前是一片昏暗，他用力地眨了眨眼，才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他是在一个房间里，从外面传来的喧闹很轻易的就辨别出，自己是被带到了瞿哲家的娱乐城，被扔到了一个包间里。

他以前从来没来过这里，因为瞿哲一直说这不应该是学生去的地方，连他自己也很少到这里来。

他双手别在身后，被绑在椅子上，身上很多处都火辣辣的疼，应该是从山上滚下去的时候造成的擦伤。

山上。

索绍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大脑一空，他昏了多久？安德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索绍的大脑高速地旋转着，包间的门从外面打开，紧接着来人打开了灯，晃得索绍的眼睛有些疼。他微眯着眼，很快地看清了来人，如他所料，是瞿哲的妈妈。

这个已经年过五十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草，看起来格外的雍容华贵，如果忽略面上那冰冷的笑容的话，一定会被人当成哪家的贵妇。她走到索绍面前，冷笑着开口，“没想到你醒得还挺快。”

索绍连抬眼看她都不想，轻哼了一声，“何必费这么大力气把我弄过来呢？还不如直接把我打死，扔在山里，这样你不是更省心么？”

“这样的话不是太便宜你了么？”对方笑了笑，突然抬手，正反连着四个耳光直接抽在索绍脸上，“我们瞿家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你勾引地我儿子好好的喜欢上男生，后来他好不容易回心转意结婚生子，你又害的我大哥被判无期，这笔账，我要怎么跟你算才行呢。”

“你们家不是上辈子欠我，是这辈子欠我。”索绍几乎感觉不到脸上的疼，他咬紧了牙关，从口中吐出一句话，“你那位哥哥被判无期是他活该，作孽久了，当然会遭报应。如果你今天不直接把我弄死，我就会把这笔账，彻彻底底地跟你们家算清楚。”

对方慢慢地低下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索绍，“你一个好好的男人，长一张这么好看的脸，也太浪费了，不如，就从这张脸下手，我们慢慢地来算。”

包间的门唰地被推开，索绍抬起头，看见瞿哲急匆匆地走进来，拉住了他妈妈的手，带着哀求开口，“妈，你别这样，成么？”

他妈妈回身，淡淡地瞥了自己儿子一眼，“你心里还装着这个男人？你知道他早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么，还在这替他求情？你现在替他求情，当初谁替你舅舅求情了？”

瞿哲皱起了眉，“妈，舅舅的事是法院判的，跟他没有关系，你不能把这笔账算在他身上。”他轻声叹了口气，突然回身对着半开的门说道，“封雅，你带我妈先出去休息会。”

封雅从门外走了进来，面色很不好，在她婆婆耳边说了半天，才把她拉了出去。包间的门关上，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下索绍跟瞿哲两个人。

瞿哲将索绍身上的绳子全都解开，索绍站起来动了动手脚，突然抬手就给了瞿哲一拳，“这算是我还你妈刚刚的那几个耳光。”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瞿哲从身后一把拉住了索绍，“你不知道这里是哪么？你以为你这么轻易就能走么？”

索绍转身，冷冷地看着他，“这么说，是你跟你妈合伙想要给我个教训了？”

“阿绍。”瞿哲急忙地开口，“你知道我们家里这些事我从来不参与，外面的那些人也根本不可能听我的。我前天跟我妈一起回来是想要帮忙跟我舅舅家交待一下。我没想到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