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回答我的是一声呻吟。

“彼得！彼得你怎么了？开门！快开门！”我大喊。

隔间的门打开，彼得坐在马桶上双手抱着肚子靠着一侧的隔板，“我的肚子……呃……有点疼……”彼得脸色苍白额上冒汗。

我赶紧扶住他，掏出电话，“本杰明，快来卫生间，彼得不舒服。”收起电话，我把手放在他肚子上，“没事的，本杰明马上就过来，没事的。”

彼得虚弱的点点头，“嘶……呃……”

紧绷的肚皮里头感觉得到胎儿剧烈的踢动，应该不只是有点疼，该死，我第一次觉得本杰明这老家伙真不该这么胖，怎么还没来？！

“我来了，我来了！”本杰明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我让开位置给他。

“应该是情绪激动影响到胎儿造成的。”稍事检查后本杰明得出结论，“彼得，别紧张，没事，深呼吸，对，孩子没事，路易也没事，你冷静点，呼吸，呼吸……”

“啊……吸……呼……吸……呼……呃……”彼得睁着惊恐的眼睛尽量照本杰明说的去做，一手扶着肚子，一手紧张地抓着我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彼得的情况似乎好了一些。

“彼得，可以站起来吗？”本杰明问道。

彼得虚弱的点点头，脸色还是有些白。尼克不知从哪里弄到一个轮椅推进来。我们小心搀扶着把彼得转移上去。

第十五章

“芭芭拉小姐，请给我们安排一间病房。”

“好的，副院长先生。”柜台后的护士查看电脑记录，“请搭电梯到三楼的306，那里刚刚清理好。”

“谢谢！”本杰明推着彼得走向电梯。

“副院长？！你什么时候成了这里的副院长？”我忍不住问出来。

“一个月前吧，这里的院长是我的老同学，聘请我过来帮忙培训指导一下这里的医生护士们。偶尔利用一下特权的感觉还真不错。嘿嘿！”

我们帮助彼得在病床上躺下，本杰明过来为他做详细的检查。

“路易，路易……呃……”彼得抱着肚子眼睛却盯着门口。

“放松，彼得，我们已经把尼克留在那里等路易的消息了，你再这么紧张下去胎儿也会有危险的。”本杰明试图按住他躺下。

“彼得，彼得看着我。我知道你担心路易，路易也会担心你。如果你不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路易知道了也会担心你们的。你快点放松让本杰明给你治疗，路易接下来还需要你照顾，你要快点恢复才行啊！”我扶着彼得的脸强迫他看着我。“路易不会有事的。你不是每天都在祷告吗？上帝都可以送这个孩子给你们，怎么可能让路易有事呢？对不对？”

“路易……不会有事？”彼得眼神有些涣散的看过来，轻声说。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我拂开遮到他脸上的头发认真地说。

“路易……不会有事……路易……路易……”彼得慢慢闭上眼睛。

“我给他注射了小剂量的镇静剂。彼得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胎儿暂时没问题。”本杰明对我说，我们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本杰明去手术室查看情况，我留下来照看彼得。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落在床尾的地面上，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彼得的呼吸和不时的低喃。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探手过去抚摸他柔软的头发。这个孩子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他的神到底有没有在看顾他啊？这种无力又无助的感觉，二十多年前我也经历过。把手放到彼得隆起的肚子上，里头不时出现一点弹动，不过已经平缓很多了。坚强起来吧，孩子们！

“呃……”在我几乎也要睡着的时候，彼得发出一声呻吟缓缓睁开眼，我看看手表，差不多过去2个小时了。

“感觉怎么样？需要什么吗？”我赶紧过去扶他。彼得拢着肚子撑着床慢慢坐起来，拿手抚着额头。

“我要去洗手间……”彼得虚弱地说，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就要下床。看样子还没有完全清醒，我扶着他摇摇晃晃地向卫生间走去。

解决了生理需求摇摇晃晃的坐回到床上，彼得才低下头揉揉肚子。

“肚子还疼吗？”我轻声问。

“恩……有点儿闷闷涨涨的，还好。这里是……”彼得迷惑的看看四周。

“这里是病房。”我小心翼翼的说，观察着彼得的反应，混蛋本老头，你确定只是小剂量的镇静剂吗？！！

“乔，路易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尼克推门进来说。

“路易……路易！”彼得一下子清醒过来，从床上下来因为脚软差点儿没栽倒，我和尼克赶紧稳住他。

“小心！我带你们去路易的病房。”尼克和我一起扶着彼得向外走去。

路易的病房在2楼，幸好不是很远。房间里摆放着各种仪器发出有规律的声音，路易躺在床上，戴着呼吸机沉重的呼吸着。我紧紧地握着彼得的手来到病床前。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我再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虽然主角不再是我，可心里一样很痛。

“路易……”彼得声音颤抖，轻轻握住路易露在薄毯外的手。

“手术很成功，但是因为失血过多，病人暂时处于昏迷状态，如果三天之内能够醒来的话就没问题了。”医生做完记录告诉我们，“有什么事情可以按铃叫我们。”

“谢谢你！”我感激地说。

“不客气。”医生离开了。

第十六章

“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一位女士拿一束花带着个孩子站在门口。

“请进。”

“我们是来看望路易先生的。彼得，过去跟叔叔说谢谢。”女士递过来鲜花。

也许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彼得看过来。小男孩走过去，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看彼得，又看看病床上的路易，然后走到床前伸出小手放在路易和彼得的手上，说：“叔叔，谢谢你！这是我最喜欢的棒棒糖，送给你！”小男孩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到路易的手里。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彼得认真的看着小男孩，小心地蹲下抱住他。“谢谢你过来看他。”

“你是叔叔的妻子吗？”彼得放开他后，小男孩问。

“我……”

“叔叔会醒过来的对吗？”

“会的……会的……”彼得眼眶发红。

“等叔叔醒来我再来看他！还有你！”小男孩说完蹦蹦跳跳的跑回母亲那里。

“谢谢你们。不打扰了，我们会再来的！”女士拿手帕擦擦眼角，说完带着孩子离开了。

“彼得，要不要吃点东西？”听医生说手术成功，我们都安心了些。尼克已经回去报告情况了。

“我……不饿……”彼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路易的手。

“就算你不饿，孩子也需要吧。”

彼得沉默，爱惜地摸摸隆起的肚子，总算伸手接过我递给他的三文治塞进嘴里。

“再喝点热巧克力吧。”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我适时地将饮料送到他手上。彼得就像个机器人，我给他什么他接受什么，眼睛盯着路易戴着氧气罩的脸。

“唉……”我忍不住叹口气。

“路易，路易！”一位女士冲进来，后头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一看就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路易，妈咪来了！妈咪在这里！”女士挤开彼得在床边拉住路易的手。“路易怎么还没醒？医生！医生！”女人一边喊一边按铃。

“什么事？”很快医生和护士赶来。

“我的路易为什么不醒来？”

“病人身体还很虚弱，暂时无法醒来，他现在需要静养。”医生耐心地解释。

“我要我的路易醒过来！安德森，亲爱的，告诉他们安排一下，现在就用我们的直升机把路易带走。我要送他回洛杉矶看最好的医生！”

“对不起，夫人，我不能允许您这么做。”医生坚定地说，“病人现在非常虚弱，不适合任意的挪动。我们已经动用了最好的医疗条件和团队，一定会照顾好病人的！”

“贝蒂，别这样，你冷静一下。”男人还算理智，表情凝重地走过来搂住女人。

“为什么是我的路易？！为什么？！呜呜呜～”女人俯在男人的胸前哭起来。

“夫人，请您冷静，或者请跟我们到会议室来，我们会向您解释病人的情况。”护士小姐好心的提醒道。

“呜呜～好吧……”

病房又恢复了平静。

“那就是路易的父母？”我问。

“是的。”彼得冷静地说。“路易真幸运，有这么爱他的父母……”

“傻孩子，你有路易，有我，将来还会有个小家伙儿叫你爹地。”我蹲下来与他平视微笑着说。

“谢谢你，乔！”

“对不起，探望的时间要结束了，请家属准备离开。我们会好好照顾病人的。谢谢！”一个声音甜美的年轻小护士过来敲门，说完就到下一个病房去了。

“我们回去吧，今天一天你够累的。”

“路易，我明天会来看你的，你要等我啊……”彼得拉过路易的手亲吻着，又放在脸颊上，另一只手为他理理头发，然后撑着腰慢慢地站起来，在我的搀扶下依依不舍地走出去。

我想让彼得去我那里住，他却坚持要回去，无奈我只好驾车把他送回家，确保他平安无事才离开。

第十七章

第二天吃过早餐，我沉不住气打电话给彼得。他出乎意料的镇静，告诉我他很好，孩子也很乖，他打过电话去医院，护士说路易还没有醒来。听他的声音和语气不像在说谎，他也没必要对我撒谎。

“别担心，乔，我们会没事的，我一直在为路易祷告，上帝会听到我的声音的。修女说过上帝是我们的天父，他已经为我们安排了一切，只要相信他，依靠他，问题都会解决的。上帝不会给我们跨越不过的考验。”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我觉得等探望时间到了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彼得说他要去上班就挂了电话。

等我写完一篇突然的约稿赶去医院时，彼得已经在病房里了，还穿着深蓝色的邮局制服，看来他一下班就过来了，肚子把衣服撑的紧绷绷的挺在那里，似乎比昨天更大了，是我的错觉吗？他趴俯在床边握着路易的手，似乎睡着了。彼得一定累坏了。我顺手拿起一件衣服轻轻为他披上。

“呃……乔，你来了？”不知是我不够轻还是胎动，彼得醒了过来，扶着肚子撑着腰慢慢直起身看到我。

“恩。还是老样子吗？”我帮他顺顺背肌，那样趴着睡腰部一定压力很大。

“哈呼……谢谢你，乔。”好像舒服很多，他双手捧着肚子呼一口气，“还是老样子。”彼得伸手轻抚路易的头发，“不过医生说他恢复的不错，应该快醒了。感谢主。”

“那就好。”

“哦，副院长您真会说话！哈哈哈哈！”

“哪里，我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嘿嘿！”本杰明的声音，那么……

彼得身体一震，从椅子上起来。

“那么我的宝贝路易今天就会醒来咯？”路易的母亲和本杰明一前一后走进来，后边跟着路易的父亲。我扶着彼得让开位置。

“我的小宝贝路易是大英雄啊！妈咪替你骄傲！乖乖醒过来吧，不然妈咪会很担心的哦！”我总算知道路易那些肉麻话是跟谁学的了。

“诶？你们是……”总算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了。

“夫人，你好，我是路易的朋友，乔。这是彼得。”

“你好，乔，谢谢你来看望路易。谢谢你，彼……彼得！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担心路易……他……”彼得小心翼翼地说，眼睛瞟向病床，双手揪着衣服下摆，好像要把肚子藏起来。

“我不是说过不要再看到你们在一起吗？！这是怎么回事？”

“哦~路易和彼得已经结婚了。”本杰明笑着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扔出来个多么大的重磅炸弹。老家伙平时最擅交际，这会儿怎么不会察言观色了？！！

“什么？！！！结婚？！！！！”果然……路易的母亲激动得双手放在脸上大叫。

“夫人，请你冷静一下，这里是医院。”我赶紧挡在彼得的前面，狠狠瞪了本老头一眼，真是添乱！

“你叫我怎么冷静？！我说过不准他们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这样算什么？！竟然还跑去给我结婚！！一定是彼得这个家伙教坏我儿子！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上次你自己收拾东西乖乖离开我还以为你很懂事，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又出现在这里！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我的宝贝路易是要和总裁的千金结婚的，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你！”

“贝蒂，亲爱的，你冷静点。”路易的父亲也上来一起帮忙稳住她。

“可是彼得已经怀孕了，路易不能不负责吧？”本杰明还在一旁往外爆料。

“什么？怀孕？！”路易的父母同时停下来看着本杰明，又转头盯向我身后的彼得。

“是的，是路易的孩子。”本杰明向我挑挑眉，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哈哈，副院长先生，您别开玩笑了！”路易的母亲回过神对本杰明说。

“我没开玩笑，我是彼得的医生，不信你问问乔。”

“怎么可能？”路易的母亲看向我，他的父亲也看过来。

“恩……咳……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是真的。”我勉强地说，为什么我会觉得脸上这么烧？！

“彼得，你过来。”本杰明关上房门后把彼得从我身后拉出来。“别怕。”

“今天感觉怎么样？”扶着彼得坐下，本杰明关心地问。路易的父母狐疑地盯着他们，尤其是彼得挺在身前的肚子。

“还，还好。谢谢。”彼得局促地把手放在肚子上，低着头说。

“亲爱的，他，他的肚子，好像怪怪的。上次没有是吧？”路易的母亲面露惊恐，小心地对自己的先生说。

“恩……之前确实没有……他不会长了什么肿瘤之类的吧？”路易的父亲摸着下巴摇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