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难道不对么,”一阵淡淡的笑突兀的出现在玄映的面上,有些扭曲的感觉,“还是说,我正好说出了你的心里话呢……”
“走!”没等玄映把话说完,羽化一声厉呼,声音极大,震的周围的树枝都开始轻颤,玄映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脸上的那一抹笑容,却是越发的夺目。
“分明已是身下人,你又何须自恃清高。”一串刺耳长笑中,玄映风过一般消失不见。羽化的面上沉了沉,望着漆黑不见一物的天空,久久不曾动弹,不发一言。
风过,几乎要被凝固。
想来终究还是因为自己太傻,才会被好友所不齿吧。
淡淡一笑,风轻云淡,掩藏了多少种难言的情绪,身形一盾,消失不见。
“花妍,我现在有些明白你了……”
黑漆漆的夜,空无一人的山谷,有一座不易被人察觉的小山包,山包前只插了一只白牡丹,若过路的人不留心,并不会发觉,这是一株,永不凋谢的凝神牡丹。凝神牡丹,顾名思义,是可以凝聚死人还未及时散去的魂魄。
只是,花妍死时,精魄俱散,如此做法,不过是那人为了安抚自己的愧疚之心罢了。
黑暗之中,在传出一声幽幽的,清清冷冷的叹息,一道极淡的影,湮没子啊黑暗之中,静静立于凝魂牡丹旁边。
“风神真是好兴致。”
身后传来一阵淡漠而熟悉的声音,羽化并没有回头,而是淡淡开口道:“你们不是答应天界,不再踏上人界的领土了么,现在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
“怎的,在下来看看亡妻都不可么。”身后那人轻轻笑了,声音很淡很淡,几乎淡到若不可闻。
“当初即下得去手,如今又怎可能会挂念。”羽化不动声色的说着,转身欲走。
“其实,我们都一样,不是么。”与那人擦肩而过之时,耳际传来了一丝清清冷冷的嘲讽声,羽化愣了愣,回头,却只见那人,已然消失在这漫漫黑夜之中,无迹可寻。
一样么……
在抬脚,羽化的脑海中,却又响起了那人的声音。
“王,你真觉得这样可以打听出些什么来么?”
玄青殿中,浮尘望着高高在上的莲笙,面上一抹不确定的神色,缓缓开口问道。
“甚为有趣,不是么?”莲笙的目光,自遥远的地方收回来,望着地下的浮尘,盈盈一笑,露出深感兴趣的神色。浮尘愣了愣,知道每次莲笙落出这个表情,就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了。
他不说,便知是不好问的事,又或者,根本只是他能感觉得到异常,却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于是浮尘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羽化在这个时候到人界,岂不是太凑巧了……”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缓缓说着,莲笙那一抹绝美的鬼魅笑容,简直魅入了骨头。
浮尘皱了皱眉,撇过头去,不再看着那个陷入——
第五十章:浮云悠远迷
“你当真要去?”浮尘无奈的抚了抚额,望着面前又一个自己,想到这个冒牌的自己要顶着自己的名号去胡作非为,再由他来善后,他就头疼不已。
“去啊,为何不去。”对方盈盈一笑,浮尘那本俊朗清高的庄严模样瞬间毁于一旦,那妩媚轻抚之势,叫浮尘看着只能干瞪眼,却不知晓自己的容貌还可以这等魅惑人心,着实惊恐……
“去就去,别把我的形象全毁完了……”想象着莲笙顶着自己的容貌肯定会比平时还有乱来,他就觉得心惊胆战的。
“莫要担心,我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这个自以为是的大话狂。浮尘在心里暗暗咒骂,面上只得无奈一笑,僵硬至极。
“好啦好啦,记得我吩咐你的事,我去去就回,莫要太过想念啦。”话毕,不等浮尘沉下面色,转身,便消失不见。浮尘望着那人消失的背影,额头突突的跳着,一时也说不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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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何人?”
黑乎乎的天际,黑乎乎的一切,黑的不见五指不见人影只闻其声。红衣人皱了皱眉,便是对着黑暗的极度不适应。
“浮尘。”红衣人揉揉鼻子,不满的吼道。
“花妖王?”拿到声音明显的低了下来,“为何在下没有收到提前通晓。”似是在犹豫,自言自语,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是花妖王亲临冥界,那真是冥界三生有幸,还不快快开路让行。”一道柔和却有力的声音响起,那小鬼低低急道了一声“是”便消失不见,红衣人抬首,眯起双眼望着面前的人,单薄的身行,清秀柔和的面容,及膝的青发,透亮碧眼,灼灼生辉,来人笑的一脸俊美。
“能令东帝相迎,浮尘才真真是三生有幸呐。”轻叹一声,缓步走到商曲身旁,盈盈一笑。商曲望着浮尘,以及他面上那一抹妩媚妖娆的笑容,着实愣了愣。
“莲笙叫你来的?”商曲回过神来,轻声问。
“怎的,不欢迎?”浮尘懒懒的打量着商曲,媚眼如画,着实是一张让人心生爱怜的面容啊。
“岂敢,只是,”顿了顿,“怎的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们也好有个准备啊……”
“要准备什么呢?”打断商曲的话,浮尘望着他,淡淡一笑。
“走吧,我引你去见冥王。”避开目光,商曲的面上,划过一丝没入黑暗之中的淡然笑容。
路是一如既往的漫漫黑暗,无止无尽的蔓延着,直到眼睛的深处。红衣人是讨厌这样可以泯灭一切的黑暗的,他亦步亦趋的跟在上去身后,眉头直皱的扭曲了俊秀的面庞,轻叹口气,无论过多少年,自己也没有办法,很好的融入到黑暗里去,明明都是同属于黑暗之中的人,为什么殷孽就可以比自己更坦然的接受这个现实呢?
“花妖王可是有什么不满?”听的身后一身悠然长叹,商曲没有回头,心里在想着些什么事,竟笑了起来,淡淡问道。
“无甚,感慨罢了。”红衣人望着前面一片模糊的背影,眉头皱得更高,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莫要着急,一会儿便能到王的书房了。”商曲其实很想回头看看此时的浮尘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只是,他还得忍耐啊。
“书房?”身后的红衣人愣了愣,顿了一步,诧异的望着商曲,“什么时候冥王习惯到书房接见外人了?”话毕,似是觉得有所不妥,自己先笑了起来。
“花妖王说笑了,就是因为王说你不是外人,才让我带你到书房去的啊。”想看看身后那人能撑的了多久,又不能明说,前面的人憋的好生难受。
“这倒是新鲜了,竟然把我当自己人……”自言自语地说着,红衣人心里颇为好笑,面上扬起一丝淡淡的妩媚的笑容,便不再说话。
黑暗之中渐渐有了一丝微弱而单薄的明亮光,光线很稀薄,稀薄的仿佛能够一划就破,一点就散。
浮尘跟在商曲身后,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把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稀有光芒给碰碎了。他实在不愿再回到一望不见底的黑暗中去,那种未知的恐惧,是即使他也会害怕的。
那明的点点微光,来自一扇镂空雕花黄木门后,透过那些镂空的花纹,隐隐约约能看得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影子一样很单薄,很不真切,浮尘望着那影笑了起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
咯吱——
木门被商曲轻轻推开了,微弱单薄的光芒照在了浮尘的脸上,似乎有些温暖呢,浮尘伸手,抚了抚被光芒照射到的地方,抬头,就看见殷孽正好闻声而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的,是那一双依旧灼眼的金的眸。
真是一点不变的人。
商曲对着殷孽鞠了一个躬,便退下了,走之前,还把书房的门关上了,门被关上前那一刹那,浮尘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轻笑声。
“莲笙,你这个角色扮演的恶嗜好还真是一点没变啊。”嘴角咧到眉梢,殷孽笑的不顾形象。
“也没打算要瞒你,也没觉得会瞒的住你,你何必每次都那么开心。”望着笑的一脸灿烂明媚的殷孽,莲笙挥了挥手,变回自己原来的模样,“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顶着王的身份,是不可以随便到各界走动的,不这么做,我哪能那么随便的就见到你那张灼人眼球的脸啊。”
“可是你为什么每次都要选择浮尘呢,”殷孽也不搭理莲笙的嘲讽,依旧眉开眼笑收不住,“他多可怜啊,每次都要替你顶罪。”
“他心甘情愿,”莲笙不满殷孽对自己属下说三道四,感觉好像在数落自己都么对不起浮尘,他瘪了瘪嘴,打算转移话题,“我今次不是来和你斗嘴的。”
“我当然知道,你那会无聊到做这种事,”殷孽当然知道莲笙的来意,这也正是他当初所要达到的目的。
“那我们便单刀直入吧,你这么做是何居心?”面上那一丝魅惑的笑容收起来了,乍看之下,竟有一丝冷冽。
殷孽自然知道莲笙指的是什么事,只是这种时候若是承认了,那便是真的不打自招了,他还没那么傻,眼珠子转了转,殷孽放下手里的笔,自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莲笙身旁站定,也不看他,淡淡一笑:“我实在不明白,妖王所指何事?”
“你是在和我装糊涂么。”哪能不知道他的性格,莲笙才懒得上他的套呢,心里诽谤着这个人真是一点不知趣,一点没变。
“不敢不敢,不如妖王直说了吧。”
“你让商曲和瞳涟演这么一出,给谁看呢。”也不着急,淡淡一笑,莲笙扶了扶肩头的红发。
“你不会以为,我和天界有联系吧。”单刀直入,直切主题,莲笙回头,对着殷孽露出一个“爽快”的表情。
“难道你是想说我多心了,”莲笙笑笑,“这就奇怪了,为何我前些日子会在人界看到了意志颓废的羽化呢。”
“哦,是么?这不是正好么,对于我们进攻天界的计划,不是正好锦上添花么。”走到莲笙对面,殷孽的脸再度陷入了看不见的黑暗之中。
“这么说,你当真和天界还有联系?”莲笙不傻不呆,他深刻的知道如果冥王和天界有联系,对自己来说,会带来怎样不可预知的后果,殷孽的性子,和这黑暗一般深不可测,充满了莲笙最厌恶的未知,他从不否认,自己恐惧着未知。
“妖王说笑了,你该知道,我和他们的关系怎样,又怎么能有所联系呢,”想起当年的事,殷孽的面上,闪过一丝恨绝的厉色,“你也不是不知羽化的能力,这些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这一切也未免太巧合了。”望着殷孽那一脸决绝的表情,知他是想起来过去的事情,既然放不下,自然不可能在去纠缠什么,这般,莲笙才稍稍放下了些心来,“我想见见瞳涟。”
“不可。”听到一声果断的拒绝,莲笙再一次皱起了眉头,他抬头,看见的却是再度没入黑暗的殷孽的面容,一片模糊。
“为何?”皱着眉,心生疑惑。
“他现在即为我冥界将军,自算是我冥界的一员,姑且不可与外界有所瓜葛,”说的振振有词,“妖王大可放心,这人,我也就是借用这么一阵,待一些都准备就绪了,人,自然是要还与你的,你又何须急于一时。”
“为何我总觉得你的话如此不可信。”
“你现在除了相信我,还有更好的选择么?”扶着莲笙的肩,殷孽笑的美好,笑的魅惑。
望着他,莲笙突然觉得也许是自己错了,又或者,是他对了,总之,目前他还不能确定究竟他心里的预测是指向了哪一方,既然不能确定,那不如就,拭目以待吧,看看他们,到底能把这天,搅成什么样。
洋洋一笑,他也不再追问下去。
第五十一章:阑珊夜未央
“现在行动么?”用茶盖挡了挡茶杯里的浮叶,感受着一阵似有若无的淡淡茶香,白衣人面上带着极其柔和而无害的笑容,温文儒雅,一袭白衣印着有些苍白的面孔,似是少了些生气。
“不可,”对面坐着的人,同样是一袭白衣,只是多了些金丝描边的图案,气宇轩昂,看起来却与对面的白衣男子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尚且不需要打草惊蛇。”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错过了这次,可就没有下次了,你可想好。”那人小啄了一口杯里的茶,微眯起眼睛,晃着脑袋,似是在感叹这茶是何等美味上品一般,也不抬头看对面坐着的人。
“便是要这样,才能做到引蛇出洞。”阖了眼,面上依旧留着那丝肃穆的神色,自是多年留下来的毛病了,没有办法让自己有一刻的放松,白衣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微弱的不易被察觉。
“做到这步田地,何苦呢。”手端着茶杯的白衣男子,望着面前的人,心里竟泛起一丝淡淡的疼惜之情,他那一分脆弱,又有谁能了解的了呢,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知晓。这般想着,竟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笑甚。”对面那人突然睁开了双眸,清清淡淡的银色双眸,倒映出一张笑的温和笑的轻柔的绝美的面庞。
“无甚,想起些陈年旧事罢了,”对着他得意的扬了扬眉,心满意足的再酌一口茶,“你为何总是如此在意呢……”这般说着,那一抹淡淡的柔和的笑容便在脸上渐渐的荡漾开来,晕染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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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动手脚,发现全身都又酸又麻动弹不得,像是从高处摔落,摔得全身都不听自己使唤了,瞳涟直直躺在上,这姿势很难受,他想要翻个身,却都不能,只能直愣愣的望着天花板,努力回忆着究竟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一抹青衫映入脑海,飘飘渺渺,也看不大真切,瞳涟眉头微皱,不自觉的便眯起了双眸,细细盯着那一抹淡淡的影像努力辨别着,却最终,也没看出来究竟是什么。
消失了。
瞳涟睁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掩埋着内心里的那一丝不知所措的情绪,微微张了张口:“东帝即来了,何必躲在暗里看笑话呢。”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喊破了声的喉咙,听到这声,瞳涟自己也愣了。
“瞳将军何时知晓在下在此的?”商曲笑笑,从暗影里走了出来,眉眼弯弯一如往常。
“一开始便知。”微微叹了口气,心道莫不是冥界的人都这般在暗里窥探别人的嗜好,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挂着淡淡的笑容。
“哦,即使如此,你一开始的时候怎的不说呢?”在走近了些,瞳涟方才看到,商曲手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着金光,一晃一晃的,看不清楚具体模样,那光却是很刺眼,刺得瞳涟眉头微皱,竟不习惯起来。
“只是来了兴致,想看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罢了。”顿了顿,口气淡漠了些,“只是突然有事了耐性不想等了。”
“几日几日的,瞳将军这性子变得是越发像妖王了,变幻无常,难以捉摸。”说罢,缓步走到床沿坐下,瞳涟垂眸,才看清,原来商曲手里拿的,竟是一面上好金镶铜镜,难怪如此灼眼。
淡淡阖了眼,不想接商曲这话题。
“睡了三日了,还要继续睡么。”商曲坐在床边望着复又阖了眸的瞳涟,轻笑着调笑道,瞳涟闻言,猛然睁开眼,静静打量着商曲,不声不响。看到他睁开眼,商曲面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瞳涟从前几乎就没见过他这般明媚妖娆的笑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商曲伸了伸手,把手里紧握着的镜子递到瞳涟面前,明的镜面中,映射出了一张熟悉而又诡异的陌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