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旧梦 下——浮生梦
浮生梦  发于:2014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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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窝在自己的府邸里,懒懒卧在躺椅上,手执一杯清茶,小酌一口,露出一个无比惬意的表情,身子后仰,躺进了铺着软软垫子的椅背中,微眯了眼,饶有兴致的看着远方渐渐绯红的天际,听着耳边越来越清晰的擂鼓轰鸣之声。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的那么突兀,那么不自然:“莲笙啊莲笙,你作甚么要把阵势搞的这么大呢,你这张狂的性子,何时才能收一收啊……”

“羽化,”喃喃自语也不知有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男人尽收耳底,男人面上的表情沉沉稳稳,唤他一声,一如从前那般柔和,羽化将眼神从很远的地方收了回来,嘴角还是勾着的,只不过弧度是很浅的罢了。“天帝唤你去大殿。”边说话边走到他面前,立在他身侧,侧过目便能望见那一片越来越夺目的红霞。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这里做府邸么?”似是没有听到玄映的话,羽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玄映回头,望见他笑的深沉,轻轻摇了摇头,不答。

“因为这里离天界的边缘最近,是最快通往他界的地方,我能看到,天的尽头的景象。”收起面上的笑容,悠悠站起身来,“走吧,莫要让陛下等急了才是。”语气是淡漠的,淡漠的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望着他的背影,玄映一时忘记了思考,只是很早便知晓,这个风一般存在的男人,留不住,便是真的留不住的,那般随性而淡然的性子,哪里愿意长长久久的困在天界这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做不了。他啊,又怎么会受得了呢。只是,他却还是坚持了下来,选一方能够眺望的土地一个人默默守着,可是不说,不代表就不想了啊,不说,不代表就不寂寞了啊。紧着脚步跟上,身侧的玄映,握在袖里的手,紧握成拳。

“若是不愿,为何不拒绝?”想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这是我的罪,本该由我来赎。”还是那种淡淡的口气,似是早已抛开了一切而存在着,虚无缥缈。玄映愣了,忽而转身,一把就抓过羽化单薄的肩,狠狠的捏着,也不管是不是弄疼了他。

“你为什么要这般作践自己,那些妖的事情,与你何干,为甚的统统往自己身上揽,你觉得你自己很伟大么!”歇斯底里的声音,羽化抬头,就见他红了一双眼,如同入了魔一般赤红的望着自己,愣愣的,一时愣愣的也不知该怎么回他,只是这么望着,就望见了他眸中,同样一片赤红的自己,如同站在血泊中,那么单薄而决绝。

“这都是命。”别开脸,不想再看下去,其实这么多年,还是那么讨厌那种鲜血一般灼眼的赤红。他淡淡的说着,只是一句话,叫玄映挫败的垂下了指节都泛了白的双手,低头,不再看他。

大殿之上,众仙云集,抬头,便看到了那一袭月牙白,赫然众人之上,面无表情,肃穆而带着一丝肃杀之气。他不看他,亦不看任何人,一双银色沉如水般的眸,直直望不进人任何人。

“不消半刻,他们就会攻到南天门了,羽卿家怎么想?”缓缓开口,声音冷冷清清的,亦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臣下,已做好准备。”也不抬头,一句话出口,听的身旁方才还静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的空气里,隐隐就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众仙家的议论声吧,他们讨论什么,羽化也不想去听。

“那就有劳羽爱卿了。”似是感觉他在笑,抬眸,却已看不见他的脸,只听的那阵清清冷冷的声音继续的说着,“玄映听命。”

“臣在。”身后有人跪下了。

“战神玄映,带众天兵天将,即可迎战。”

“臣领命。”

再回身,身后已然没有了人,空空荡荡的大殿,仿佛一切都如一场醒不来的梦境,只是真实的过头了,便不愿醒来。

“不愿去,便不要去,这本就不该你来担的罪。”飘飘渺渺的声音传来,那么虚幻不着边际,羽化抬头,除了对面浩浩荡荡的妖界同冥界的队伍之外,在看不见其他,而立于自己对面的,便是那张许多个夜里,令自己心神不安,焦灼的想要见到,又那么害怕见到的熟悉面孔,那远山眉,殷红唇,一般的面孔,只是瘦了些,下巴尖了些,眸中的红色越发的深红了些,妖气,也越发浓郁了。

“呵呵,不愿去……”望着对面同自己一般目光灼灼的人,羽化突然就笑开了。不愿去又怎样,现下不是自己说不去就能不去的,羽化不是不知道瞳涟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莲笙进攻天界,他能知晓,云华又怎会不知呢,一切因果皆因自己而起,自该由他来负责的。如果不是那时的自己一时兴起去招惹了瞳涟,又怎会有以后这些日子的互相羁绊,互相伤害,互相利用,又为互相付出呢。

望着对面笑的风轻云淡的人,瞳涟的心,突然就颤抖了起来。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原以为再度见到他,心里不知会纠结难受成什么模样,却不曾想,见到了,也就是见到了,不悲不喜,不伤心不难过也不高兴,只是,有那么一瞬间,还是想要冲到他跟前,紧紧的抱住他,抱住他那消瘦的快不成形的身躯。可也就只是那么一瞬间的感情,恍惚间,便消失了。他只是,愣愣的望着对面。

“你是在发呆么,瞳将军?”身边的人笑吟吟的开口,唤回了他一早就丢了的魂,回头,看见商曲一脸妩媚的笑,望望自己,又若有所思的望望对面那一身微微泛了黄的白的身影。

“为何他一个人?”似是终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三魂七魄,方察觉自己失态的瞳涟,也懒得去看商曲那张明媚的灼眼的笑脸,有些诧异的问道。

“因为他一个人就足够了呀,因为他是羽化啊。”兀自感慨一句,一阵清风缓缓从面前刮过,扬起了他们的发,也扬起了对面那面如白纸的人额前那一抹墨色的发,苍白若纸的面上,右眼之中,竟是一片茫茫不见任何色彩的白,白的叫人心慌,仿佛一切虚无,都能被它吞噬。

“那是……”深深望进那一抹虚无的白,也望不见自己的影,瞳涟惊异大过于莫名的恐惧,他轻声的问,声音有淡淡的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哀伤。

“白瞳,是种让三界都为之震撼而恐惧的力量,以自己的灵体为媒介,聚集令三界都不及的力量。”淡淡的口气,淡淡的说着,不带一丝感彩。瞳涟终于回头,只看了上去一眼,便觉得心头一紧。

以自己的灵体做媒介,这是怎样可怕的力量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若是用自己的灵体为媒介,也就意味着,有朝一日,白瞳若离身,羽化,也就不存在了。或者,哪一日他若是承载不了这力量了,也只怕,便是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吧。

拥有着这般令世间恐惧的力量,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魂飞湮灭,永无翻身之日么?有那么一刻,心是狠狠被收紧了的疼着,瞳涟微微眯着眼,看着前方那一抹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的身影,抿紧了唇。

第五十五章:安非他命

白瞳开,三界颤。

羽化站在妖冥联军的对面,缓缓催动着白瞳的力量,那只白的无止无尽的眼,渐渐开始变得通体透明起来,一点一点,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一眼望过去,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感觉不到有什么危险存在。

无风自动的衣角,突然沉了的面色,没有表情,没有温度,亦或者,面前站的,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羽化,一个他所不认识的,风神羽化。

“白瞳,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只是一直不愿意去了解,去触及,然而这一刻,却因着他面上那一抹如此陌生的不像他的表情而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看,就知道了。”身边那人依旧说的风轻云淡,仿佛一切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不过是个置身事外的闲人罢了。瞳涟皱眉,回头却看见商曲脸上那一抹似有若无的,邪魅的笑容。

还不等瞳涟再开口,身后有人急急惊呼一声,回头,入眼的却皆是一片白茫茫,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尽头,没有黑暗,身边所剩下的,只是大片大片沉沉甸甸的白茫茫。震惊,瞳涟愣愣的看着周围一片无止无尽的苍茫,一时不知自己是置身哪里。

“这是……”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回身的动作僵持在半空中,暗沉沉红色的双眸,突兀的就没有了焦距。

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商曲不在身后,妖界的大军不在身后,回头,也没有了羽化的身影,周身只剩一片看不见尽头的纯白,整个世界落入了苍白无力之中。

“这里是哪里?”声音里有了一些颤抖,莫名的就恐慌了起来,可是在害怕些什么呢,有什么可害怕的呢,连自己也答不上来,就是双手,那么不自觉的就颤抖了起来,声音,那么不自觉的就颤颤巍巍起来。

“这是梦里。”突兀的声音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找不到声源,却听得真切,听的清晰,那声音飘飘渺渺,虚虚幻幻,清清冷冷,苍苍桑桑,不似任何瞳涟所熟悉的声音,听着,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谁!”执剑的手更紧了些,眉毛上挑,唇角微扬,面色狠历不似他自己。

“我便是你。”清清冷冷的声音自自己的前方传来,苍白渐渐散开之后出现的,竟是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瞳涟愣住了,望着对面的自己愣住了,他手里的玄冰剑,甚至要比自己手里的这把,看上去还要有灵性的多,锐利的多,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越发的强烈了。

“到底是谁!”声音低低沉沉都快不似自己的声音了,瞳涟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努力的压抑着内心里的那种恐惧感,对面那张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却面无表情的脸,看着,竟然就觉得比自己的,还要真实。提剑的手就这么抬了起来,手里的剑,就这么指向了对面的自己。

“我便是你,不信,杀了我,你便知晓了。”一样的话语,不一样的语气,对面的自己,面上就那么突兀的扬起了一丝邪魅的笑容,笑的瞳涟心底发虚。不由分说的,提起剑来就朝着他刺去。

只是那么轻轻一转身,就避开了瞳涟手里来势汹汹的剑,那个自己,面上依旧扬着得意的笑容,印入眼中,是那么叫人心里不舒服的。旋手就将手里的剑幻化成玄鸣鞭,一沉,一提,一扬,闪着淡淡荧光的长鞭就朝着那人劈头盖脸的甩下去。奇的是,这一次,对面的自己,对着这一鞭,不躲也不闪,就这么直直的立在那儿,似是完全看不见那一道鞭子一般。

没来由的,瞳涟的心里突然就慌了,无措的很,像是犯了很大很大的错误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收回鞭子却已是来不及了,一鞭子落下,正正的落在对面那个自己的胸前,胸前的衣服就这么被划破了很长的一条口子,胸口烙下了很长一道伤口,甚至还能听见肉被鞭子撕裂开的那种“嘶嘶”的响声,肉面翻了起来,胸前便是鲜红一片。

疼痛。

撕心裂肺的疼痛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胸口,对面的自己扶着他胸口的伤,对着自己笑的妩媚,瞳涟低头,就看见自己胸前鲜红一片,生生撕裂了一条很长很长的伤口,横亘在胸前,带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和强烈的疼痛感。

被这玄鸣鞭打中,伤的不仅是皮肉,还有灵魂。

那种疼痛,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便是你了罢。”手指拂过胸前不停流淌出来的鲜血,再抬起,放进了嘴里吮吸起来,仿佛什么美味佳肴一般享受的眯起一双深红似火的明媚动人的眼,他笑的轻松,笑的妩媚,似乎自己根本不曾受伤,“还有啊,你伤了我,就等于伤了你自己,落在上的伤害,可就是两倍之多哦。”说着,将手指从嘴中抽出来,抬手,便狠狠的戳进了胸前的伤口中去。

“嘶——”痛的倒吸一口冷气,瞳涟双膝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扯着胸前的衣服,强自镇定的努力不让痛苦的声音喊出口,涔涔的冷汗就这么顺着额前的发,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啧啧,痛就喊出来啊,这里只有你自己,没有人会笑你的啊。”对面的自己一步步朝着瞳涟走来,脚步那么轻,轻的那么虚无,他蹲下身子,指尖缓缓便扶上了瞳涟的脸,一点一点下移,指尖顺着右脸颊的花纹一点点的勾勒着,最后勾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狠狠的抬了起来面对着自己,“瞳涟啊瞳涟,为什么那么喜欢强自装坚强呢,痛就要哭出来喊出来啊,你忍着做什么,小时候是这样也就算了,现下你还是这样,你忍给谁看呢,你坚强给谁看啊?”

这话说得轻声轻语,淡淡的语调,清清冷冷的语气,望着他的眼,却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模糊了。

小时候,小时候是怎样,其实是那么不愿再提起的吧。自己随着父母都是住在远离了小镇的山脚,说不来为什么身边仅有的几个伙伴也不喜欢和自己一起玩,他们都说自己是不祥的,是不可靠近的,不是没有被人扔过石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们扔了石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人疏远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们打了,没有理由的,那时那么年幼的自己,就这么窝在角落里,因为身上实在疼得厉害所以就哭了,却因为自己哭了而遭来更糟糕的待遇,或者便是恶语相向。

其实是那么无辜的。

可是后来就疼习惯了,也就不会哭了,不会喊了,也是因为不愿意在那些想要看他笑话的人面前落下一滴眼泪,才渐渐变得坚强起来。习惯了独来独往,发现一个人其实也不会怎样,努力逼迫着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被他们欺负,也不会在哭着喊痛了。

早就习惯了啊。

“习惯么?”像是能感知得到瞳涟内心里的想法,那人勾着他的下巴笑的越发猖狂,“真的习惯了么,当真不想喊么。”另一只手以快的完全看不清的速度伸到瞳涟的胸前,两指狠狠的便戳到了胸前的伤口里。

“啊——”

亢长而清亮的声音就这么喊出来了,眼角有泪,也就这么流下来了,瞳涟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躺着,身体是颤抖着的。谁说无坚不摧的,明明还是那么脆弱的不堪一击啊。是笑,是哭,瞳涟的脸上,是捉摸不定的表情。

“瞳涟,瞳涟——”

似乎有谁在喊自己的名字,感觉有一丝丝的温暖自手心里传来,瞳涟缓缓睁开眼,入眼的却仍是那一片苍茫无止尽的白。

“瞳涟!”有人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脸,猛的睁开双眼,一张妩媚动人的脸上此刻却没有了魅惑众生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焦虑。

“莲笙?”试着张了张口,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的难听,胸口闷闷的,像是被几十斤重的大石头压着,低头,才发现自己是蜷缩的躺在地上的,面上烧的很烫,胸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低头,却发现胸口是完好无损的,没有预想之中的伤口,只是,真实而清晰的疼痛感依旧一阵一阵的袭来,想到刚才被那个虚幻的自己狠狠的插进伤口的景象,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胸口在隐隐的颤抖。

“是我。”莲笙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瞳涟望着他,那人双目赤红。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可能不来。”面上扬起一丝苦笑,眼光扫过周围,瞳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入眼的便是躺了一地的残兵残将,看起来,就好似睡着了,一动不动。

“这是?”不明所以。

“这就是白瞳的力量。”有人抢在了莲笙之前开口,声音是很熟悉的声音,瞳涟顺着声音抬头,看见了一席墨绿华服的商曲身旁,站着的,却是一身素白华服的云华,天界之天帝——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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