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白许君一世——慕秋白
慕秋白  发于:2014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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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引红楼外是不开门的,到了夜间,才是她们的地盘。所以,富商夫人派了个下人去叫门,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拉着个面目全非,脸肿得像个猪头的人,应该就是那位惧内的富商了。

“谁啊,谁啊,不知道引红楼是扬州知府大人照顾着的吗?敢到引红楼来撒野,皮紧了是不?”典型的仗势欺人之辈。

不过,富商夫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主,你有扬州知府大人做靠山,我干爹还是当朝的户部尚书,一小小的知府算什么,随便罗织个罪名,他这辈子就甭想翻身了。

富商夫人蛮横起来,“哼,到我这来耍官威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娘的干爹是谁?”

门后的人也不甘示弱,也不能被人灭了威风,外面好多老主顾睁着双眼看着呢,今日被人砸了场子,明朝还有人来引红楼寻欢作乐吗?凭着这个,引红楼也得死扛到底。

开了门,出来的是个男人,引红楼的龟奴。龟奴身后是一群护卫他们手持大棒,时刻准备着把闹事赶出去。

“来者何人?”干架总得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也吧,龟奴想着。

“连老娘都不识,你这生意也不用再扬州做下去了。”富商夫人轻蔑的一眼甩出。

“嘿嘿,您老是谁管我们屁事”,“况且,你一无知村妇,连我们引红楼刷马桶的婆子都比俏,认识你还不如找她呢?”

富商夫人可火了,原本她就略显富态,现在被人指着鼻子说自己竟然比不上个下贱的老婆子,而且还骂我无知,你才无知,你全家都无知,不认识老娘,今日非得给你打认识了不可。

“你们站着干嘛,还不给本夫人上去出气。”

一声令下,众位早已在夫人身后摩拳擦掌等候已久的下人们如饿虎般一涌而上,一时间引红楼门口乱成了一锅粥,有了慕安之和宁静元的相助,富商夫人这方很快打开了个缺口,而引红楼只能一步一步退到屋内。屋内地方大,人有多,谁也没注意到两个穿着仆人服饰的人悄悄进了后院。

前面的响动不仅惊动了后院的人,也把红娘吵醒了。一听是有人来捣乱,她带上了后院的好手们,奔前面去了。后院里摆了阵法,平常人是进不了的,所以她很放心,没有人可以把人劫走。

慕安之和宁静元来到后院,走了一阵。宁静元才发觉这里自己已经走过了,忙拉住身边的人,“安之,这里设了阵法,咱们在绕圈呢。”

慕安之环顾四周,晋元说得不错,他记得那假山他还摸过,所以不会记错。他飞身上了块假山,俯瞰地形,整个后院的房子,花草、假山的位置,依八卦排列,他猜这阵该是师父教他的八卦阵了。

慕安之的师父天玄老人精通五行术数,对兵法、阵法也颇有研究,因此慕安之对破解八卦阵这类小阵法还是行的。“你跟我走,照着我的步伐走,别走错了。”

慕安之在前,宁静元在后,一会儿时间,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不再是那方方寸之地。他们对视一眼,分开行动,一人往西,一人朝东。慕安之来到了一个院落,他抬头望了望牌匾,碧堂院。仔细听来,里面不时传出女子的笑声。慕安之上了房,揭开一片瓦,注视着下面是否有他要找的人。忽然,他注意到了一个女子,安静地坐在角落画画。看着身形,好像是林小姐。

但他不肯定,他捡了颗小石子,往那桌面射去。石子碰到了砚台,溅起了墨汁,女子立刻抬头,环视四周,令慕安之看清了她的脸,果然是林小姐。

慕安之下了房,等着晋元汇合。俩人见面后,一合计,想去了个计策。如今他们扮的仆人,可以找个借口正大光明走进去,轻而易举地带走林小姐。

“夫子,主子说外面有人闹事,怕扰了各位小姐的安静,特命我们前来告知夫子今日这课不用上了。”

这话不得不令人相信,外面的动静大家都听到了,夫子也不怀疑,下了课。女子们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回去了。慕安之和宁静元偷偷跟在林悦儿身后,想半路救人。

林悦儿以为外面的事是她爹安排的,目的便是救她。林悦儿在半道上支开了梅儿,想去找出路。没想,一个人拦住了她,“可是林悦儿林小姐?在下是林盟主派来的,你跟我走吧。”

林悦儿吓了一跳,他爹好大的本事竟找了个懂阵法的人来救她。“好。”

三人依原路返回,回到了天一阁。

11、离开扬州

天一阁内,酸秀才望眼欲穿,一个时辰过去了,人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被人发现了?这个念头,酸秀才越发越觉得有可能了,担忧、恐惧如烈火烹油般炸开,煎得他脆弱的小心肝滋滋作响。

这下,他可坐不住了,在店里瞎转悠,店里的客人看着平日嘻嘻哈哈的老板一脸菜色,也不吭声,聊着自个的事。秀才的形象早已深入到各位熟人们的心中,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哪天他去跳城楼也是合理的。

“掌柜的,人回来了。”满头大汗的小乙兴冲冲地跑了回来,给秀才带来了好消息。

心终于定下来了,秀才疾走两步,接住跌跌撞撞的小乙,道:“回来了,他们人呢?”

小乙顾不上擦汗,也擦不了,因为他的一双手被他家掌柜的激动地撰在手里。“掌柜的,我只是远远看了眼,估摸着吧,他们离天一阁还有段路呢,您先等等,马上就到了。还有,您能别握我手吗?您没看到,老板娘的眼睛往咱们这转吗?”

秀才转了身,恰巧捕捉到他夫人吃醋的小眼神,顿时松开了。“呵呵,我忘了,你赶紧去看看,他们到哪了?”

打发走了小乙,秀才心情大好,人没事,太好了。他甩了甩衣袖,做了个京剧里饶袖的动作,可惜的是,他袖子不够长,本来唯美的动作坏生生地成了鹦鹉学舌,笑翻了所有人。只见张大的菜喷在了李四的头上,王公子的酒,一个哆嗦,洒在了裤子上,赵二嘴里含着菜,想笑不敢笑,一脸委屈。

慕安之、宁静元和林悦儿穿街走巷,直到离引红楼远了才明显地放松下身子。不是因为怕引红楼的人,而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刻,能不惹事,就不能去招惹他们,虽然两位大侠对风之亦根本不放在眼里,但低调行事总是江湖生存的一大法宝。

进了天一阁,慕安之和宁静元从安静之中察觉出了不平静,众人的面部表情有些怪,好像在忍着什么。但眼下没多少时间去追究了,要是换做平时,宁静元倒还生出几分打破砂锅的兴趣。

三人上了楼,齐聚慕安之的房中,随后秀才也进来了。他给两位大侠带了点吃的,剧烈运动后,肚子必定是饿的,而作为安之的好友,秀才不等人言立刻端上了糕点。

两位大侠吃了块糕点,很有默契地把装了糕点的盘子推到了林小姐的面前。别以为他们没瞧见林小姐盯着糕点的饿虎眼神,没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怕是这段时间在引红楼受委屈了,也难怪了,她虽是江湖儿女,可还是女孩子,爹宠娘疼,哪吃过苦,受得了罪。

“谢谢!”她实在是饿坏了,其实她不是饿了,应该是心理上的饿,她曾呆在密牢里五日,牢里的饭菜能好到哪里去,比猪食好点,也强不到哪里去。而且引红楼的人为了挫挫姑娘的傲气,故意忘了送饭或者送的是昨日的剩饭,这对一向娇生惯养的林悦儿是个沉重的打击。即使前几次她忍着不吃,可后几日,饿狠了,甭说三七二十一,就是二十,她也受不了,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馊掉的饭菜。呕吐了几次后,习惯了,闭上眼,林悦儿可以吃完所有的饭菜,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

到了放出来,她成了小姐,想吃什么,吩咐声,梅儿就能给她拿,这也造就她经常吃东西的原因,且若是她不止住饿,她的胃空荡荡的,没精神。

吃完了,慕安之递给林小姐一块手帕,林小姐吃得猛,嘴上沾了不少糕点屑。林悦儿脸上一红,她怎么忘了,房内还有三个人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呢,她却忘乎所以了,把淑女的规范抛脑后去了,这下,他们会怎么看我呢?

“林小姐,这两日,你先好好休息,过几天,咱们启程去新州,你觉得如何?”

“好。”她现在除了好,实在没什么可说的,难不成是向他们解释她的吃相吗?

“掌柜的,不好了,出事了。”

楼梯被踏得震天响,来人的脚步又促又急,肯定是出大事了。

“小乙,是官兵来了吗?”秀才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引红楼的老板发现人不见了,找上了知府,知府派了人搜城。

小乙喘得厉害,他从引红楼跑到天一阁,费了不少的劲,流了许多的汗。虽说看着两个地方只隔了条街,但是跑回来还是有段距离的,更何况小乙是两个地方跑,他刚刚愣是没有休息会,就被自家的掌柜赶出去跑腿了。

“是官兵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不过,俩人除外,因为两位大侠易了容,变不变又肉眼是难以分辨的。

“官兵是不是在抓这位姑娘?现在搜到哪家铺子了?”秀才手一指,指向了里面的林小姐。

小乙傻了,见到林小姐的第一眼,人呈呆滞状。他长在扬州,这个烟花处处的地方,可是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天下若有天仙这号人物,肯定是非眼前的女子莫属了。若有幸能娶此女为妻,成鸳鸯之好,他下辈子当牛做马也甘愿了。

唉,不幸地是,本人只是个小杂役,而且是卖身的那种,怕是配不上了。要不,打听打听,天仙身边有丫鬟没,杂役配丫鬟,天生一对。

“回神了,赶紧擦下口水,别在林姑娘面前丢人现眼看。”毒舌的自是不遗余力打击人的酸秀才。

小乙抬手摸了摸嘴边,什么口水,掌柜的分明是在嫉妒我,嫉妒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对着天仙看,而他却因为老板娘的小醋缸子,看一眼都不行。

哀怨地瞪了掌柜一眼,小乙才道:“城里突然冲进了一队官兵,以在扬州城内滋事扰民为借口,把引红楼团团围住,并且带走了引红楼的主事人。我听人说,官兵在引红楼的后院搜出了不少良家妇女,这下子,红娘是罪责难逃,百口莫辩了。”

小乙其实很不喜欢红娘,他认为青楼就是个服务大众的场所,偏偏有着红娘这样的势利眼,非得把客人分个三六九等,像他这样的穷小子,一只脚踏进去,后一脚又打了回来。他二十了,连引红楼姑娘的小手也摸不着,可气不可气,罪魁祸首便是红娘了,能不恨吗?

秀才也道:“呦呵,老天有眼,红娘早该有报应了,拐卖妇女可是重罪,没个十年八年是出不来了。”

慕安之却有着疑虑,“不是说红娘和官府勾结,知府大人能公正判案吗?”

林悦儿火了,她一脚踩在凳子上,“抓了还敢放,那么老娘来个替天行道,杀了她,为天下的女子出口恶气。”

众人额头不约而同流下冷汗,果真江湖是养不出淑女的。原来,淑女和暴力姐是差了一步,只要来了个导火索,淑女瞬间变身成为暴力姐。

林悦儿懒得装,她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淑女对她来说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梦想。“看什么看,老娘这叫不拘小节,懂吗?”

您老这节拘得也太大了吧!

酸秀才灵敏地闻到了不妙的气氛,脚底抹油,溜。“我有事先走了,林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不要客气。小乙,愣着干嘛,跟我去忙楼下的事。”顺便,捞走了小乙。

“晋元,你那天不是说要给我看吴道子的真迹吗?咱们现在就走吧。”拉上晋元的小手,跑。

房间里只剩下了摆着造型的林小姐,她冷眼旁观接受不了的男人们,嗤之以鼻,大骂一声:“一群伪君子。”说完,关上了门。

楼上和楼下的伪君子们喘了口气,吓死了,女人不好惹啊!

慕安之和宁静元躲在门后,等那边没了动静,慕安之才发觉俩人间的距离有点近,晋元的呼吸喷在了他裸露的皮肤上,如阵热流流过,红透了他的全身。

不是一个人有感觉,身后的宁静元也尴尬了。他的心在砰砰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好奇怪。

慕安之忽然间转过了头,他本来是要和晋元说话的,没想到,俩人的嘴巴无一丝缝隙地粘合在了一起,唇贴着唇。

这个动作持续了一会,宁静元率先推开了慕安之,慕安之不防备,撞在了门上。

“啊,好疼,晋元。”慕安之呻吟着,他的后脑撞在了门框上。

宁静元瞧着慕安之不像是做戏,而安之的叫声又把他的愧疚勾了出来,一时间,房内一阵混乱,宁静元心甘情愿地揉着安之的伤处,心中却比更慕安之更痛上几分。

亲吻事件在慕安之受伤后,俩人默契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起。有些事只是俩人间的秘密,外人是不需要知道的。

三人在天一阁休养了两天后,离开了扬州。

扬州城外,离别亭。

“秀才,回去吧,我有空来看你。”

“瞎子,我总有个感觉,你这一去,怕是回不到扬州了。”

“怎么会?我钱还在你手里,以后肯定要来找你的。”

好说歹说,劝住了酸秀才再送三人一程,三人终于上路了。

12、村中诡事

离开扬州,他们下一个目的地便是原州,从原州取道,到达新州。原本慕安之时担心参加不了武林大会,可如今他的任务已完成了一半,而离武林大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对他来说足够充足,因此一路上他倒也不急了,和宁静元游山玩水,吃遍美食,若是旁边没有林悦儿这个小蜡烛在,那就更妙了,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一天,他们远远望见前面有个村子,看来晚上不用露宿野外了,要知道,这些天,他们几个因为贪恋景色,经常找不到住宿的地儿,只能找个山洞或树林凑合一宿,吃些兔肉和野果垫肚子,苦不堪言。

三人来到村子近前,才发现,这村子好像是个荒村,不见人烟。三人对视一眼,觉得有古怪。他们走的道儿,一向是旅客商人的必经之地,怎么会有荒村的出现?

“可能是天灾导致的,咱们先进去看看吧。”宁静元提议道。

说的也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三人一步一步往里走,心中隐隐约约有着疑惑。“这村子是被人烧了,而且是在不久前发生的。”

“烧村?那村民呢?难道……”慕安之不敢往下想了,村民们应该是遭遇不测了。

“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才能令人做出这种残忍的事?”

林悦儿的问题显然是得不到答案了,有时候不是只有仇恨才会驱使人做出令人发指的事情,可能是为了灭口,不过这个猜测,俩人并没有说出来。

“咱们今晚还住这吗?”

宁静元不由给了林小姐一记白眼,这小姐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会时不时冒出些傻话呢?

慕安之发了话:“去村外找个树林,睡一晚,明天早点启程。”

作为三人中闯荡江湖最久,资格最老的慕大侠已经说了,剩下的俩人只能恋恋不舍朝外走去,顺便隔会回头看眼。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可口且带着农家特色的菜肴,半软的米饭,温暖的床铺,本来这些他们该在今夜拥有,可惜,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混蛋,放火烧村,断了他们的念想,泪流满面啊!

想到这,宁静元和林悦儿不约而同起了个念头:别让我抓到你,否则爷/姑奶奶非让你吃上一年的兔子肉和野果不可。

快到村口时,三人忽然听到了阵似有似无的哭声,在冷风中飘荡,渗得人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搓搓都能当柴火烧了。

林悦儿不自觉得往慕安之那靠去,她有点害怕。不过,换做任何人,站在这片可能埋了几十户人家,几百个人的尸骨烧焦的土地上,都会打颤三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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