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子皓听了猛然抬起头来，听柯小慕说过，他的姐姐十分的疼爱他，所以并不允许他出来打工，更何况是这样的一种场所。

仿佛看透了邓子皓的担忧，秦洺笑着道：“放心，我并没有告诉他姐姐。”

听了这话的邓子皓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是在暗示柯小慕跟他关系不一般？带着点挑衅的意味，邓子皓问道：“你跟小慕…的姐姐什么关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过暧昧，邓子皓半道改了口。

听到邓子皓那么自然的喊着小慕这个名字，秦洺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想到以后可能的朝夕相处，秦洺又舒心不少，缓缓道：“我是他姐姐的朋友。你呢？”

邓子皓并不知道秦洺反问的意思，他不是应该清楚那层朋友关系么？刚才自己还这么表达过，现在却又开口询问。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恩。”秦洺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呢，所以我说小慕的姐姐有些多虑了。”

邓子皓不明所以的望着秦洺，秦洺继续说道：“他姐姐总是劝他不要太过冷漠，要多交些朋友，他却总说自己不需要，也从来没有跟他姐姐提过自己的朋友。”

秦洺脸上十分淡定而谦和的笑容实在让邓子皓发不出火，可听了他的话心里又极度的不舒服，他总觉得秦洺好像在暗示什么。邓子皓认真的盯着秦洺，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对方只是很真诚的回望，一脸的从容不迫，好像刚才的话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什么企图。

“我想，小慕没有提过你，恐怕是不好跟他姐姐交代怎么认识你的吧，如果让他姐姐知道他在这里打工，恐怕他姐姐会抓狂的。”

好像是劝慰的话语，可是邓子皓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HI，louis，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不太纯正的中国话打断了邓子皓的思路，邓子皓闻声看去，一名棕发碧眸的西方人此时连带笑意地缓缓朝他们走来。

秦洺起身与西方人礼貌地拥抱，随即坐下。西方人看了看邓子皓，望向秦洺问道：“这是你的朋友么？”

还不等秦洺做介绍，邓子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西方人友好的笑了笑，便径自离开了座位走出了酒吧。

夏日的夜虽然没有白天那般灼热，却依旧有些闷闷的，邓子皓背靠着墙看着灯红酒绿的街道，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吐出烟圈，顺带呼出了一口郁结心中的闷气。邓子皓皱了皱眉，将只抽了一口的烟丢下用脚捻了很久。

选择朋友的位置一直在这里守护着，带着一些期待，期待或许某天那个人可以回过头来看见自己的心，然后笑着向自己伸出手。柯小慕…邓子皓喃喃的念了一声。他知道柯小慕并没有什么朋友，所以能站在他身边成为他唯一的好朋友，对于目前的情况来说，邓子皓已经觉得很足够了。他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他可以耐心的等待，不管需要五年，或者十年，他都愿意，能遇见他对自己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

邓子皓看不透秦洺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如他想的那样，对柯小慕也有那种占有欲。可是秦洺现在所做的一切，对邓子皓来说显得这么的扎眼，这么的让他感到厌恶和烦燥。

他一直努力抑制的东西又开始在心底蠢蠢欲动，好像受到了威胁的他顿时涌起了一股占有欲。可是想到柯小慕可能会露出的难堪神情，邓子皓实在忍心不下，他不愿意让柯小慕为难，他不要给小慕带去任何烦恼。

我该怎么办？邓子皓哭丧着脸望着被灯光照亮的夜幕，重重叹了口气。

第六章

接到电话的柯小慕从家里赶到了学校，走进林凌的宿舍。林凌示意柯小慕在沙发上坐下，问道：“要喝什么饮料吗？”

收回打量的目光，柯小慕摇了摇头。

林凌也不再与他客套，本打算与他一同坐在沙发上，可想了想对方可能会有的排斥，林凌收回了迈出去的腿，转身拉过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在了柯小慕的对面。

“这次叫你来的目的，是想让你简单的了解一下情况。”林凌不期待柯小慕会有什么回应，继续说道：“首先是实习，这是最主要的，你必须在学期开始后上交一份详细的实习报告，这将来会作为你是否符合优秀毕业生的参考内容，对你未来的就业更是一笔很好的经验财富；其次就是协助秦律师的法律援助工作，这个我想不用我多解释你应该明白。”

柯小慕点了点头。

看着柯小慕无波无澜的眼眸，林凌有些心累，真怀疑自己的话他是否真的有听进去。这该死的差事，“实习就从明天开始，我已经将你的资料都给了秦律师。”

柯小慕依旧只是点了点头，林凌开始觉得头痛，正常的人应该都会问下秦律师是谁吧？难道他都不关心自己跟的律师是谁么？还是对于他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林凌暗自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这么慎重的态度有点被对方敷衍了的味道，无奈的继续说道：“明天上午9点秦律师会在办公室等你，希望你给他留下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平时做事要勤快，多闻阙疑，多见阙殆。当然，如果有什么麻烦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过，林凌觉得自己的那句‘少说多听’的忠告对柯小慕来说简直是多余。

林凌从桌上的名片盒中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柯小慕，“这是他的名片，上面有他办公室的地址。应该不需要我陪同你去吧？”他真的不想去面对，他没有秦洺那么好的演技，若是搞砸了不知道那小子以后要怎么报复呢。

柯小慕双手接过，秦洺两个字赫然在现，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林凌。林凌及时的躲避了他的视线，低着头在便签纸上写着自己的号码，等林凌转身将纸条递给柯小慕的时候，对方凌厉的视线已经收回。“这是我的号码，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找我，但我更希望你有自己的鉴别能力，凡事自己先多思考，在案件分析上，还是不要过多的依赖旁人，秦律师是个很不错的导师。”

柯小慕抿着唇点了点头，接过纸条，林凌装作不在意的问道：“柯同学还有什么疑虑么？”

“没什么。”柯小慕摇了摇头，将名片与记录着号码的便签纸一起塞进裤兜里。

走出学校站在路边的柯小慕想起了那日与秦洺的初次见面，抽出裤兜里的名片，视线凝在上面仿佛在思考些什么，随后轻轻的哼了一声。

回到家的时候米可可已经外出了，柯小慕简单的弄了晚饭吃过，就躲进房间看书，打开书本扉页就是秦洺的签名，柯小慕烦躁的将书合上，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咦，这不是那张被你丢进垃圾桶的名片么？你什么时候捡回来的啊？”

几乎要睡着的柯小慕被米可可的声音吓了一跳，伸手夺过晃在头顶的名片丢在桌上，“是我老师给的。”

“你老师？”米可可一屁股坐在柯小慕的床上，疑惑道：“为什么啊？”

“之前提过的实习，他就是导师口中的那个律师。”

“这么巧？”米可可摸着下巴，闪着眸子不怀好意的笑着。

柯小慕却不以为然，带着点嘲弄的意味反问道：“巧么？”

米可可凑近柯小慕身边，神秘兮兮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啊。”说罢还冲柯小慕暧昧的眨了眨眼睛。

柯小慕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问道：“今天你好像没有班，怎么这么晚回来？”

被问到的米可可有些不自然，“跟朋友出去吃饭了。”

柯小慕当然知道米可可说的那个朋友是谁，想要说点什么，可是想起米可可每次会露出的落寞神情，柯小慕就有点开不了口。

米可可看柯小慕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少为我操心了，好好读书才是你现在最主要的，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好好读书？读书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要有能力为你撑起一片天么，如果不能守护你的幸福，那还有什么意义。

“真不知道要说多少次你才能开窍，你的人生里面不只是有我，你也要为你自己多考虑啊。”米可可微微有些不满，“你啊，太冷漠了，对自己都是这样，你就不能试着放开一点么？”

米可可看着柯小慕的神色，继续循循善诱道：“你也应该试着交些朋友的，不要总是把自己藏起来，你大概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吧。”随即米可可在柯小慕开口之前抢白道：“除了你的胡萝卜！”

深沉的话题因为米可可的那句俏皮话显得轻松了许多，柯小慕不禁笑了笑。有时候喜欢真的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就会偏爱胡萝卜，且到了每餐必定要有的地步。好像自己一旦喜欢了什么，就会很执着的样子。其实自己并不是冷漠吧，只是真的没有能提起兴趣的东西，也许以后会有像喜欢胡萝卜一样喜欢的东西也说不定。

说到朋友，柯小慕就想起了总是笑得很灿烂的邓子皓。突然记起先前他有来过电话，但是因为自己有事匆匆挂了，好像对方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柯小慕没在意米可可还赖着坐在他的床上，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对方好像心情很雀跃，那声小慕都感觉要跳出电话筒蹦到柯小慕的耳朵里面去了。

“你下午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想约你出来喝酒聊天啊，你不是考完试了么，我们去庆祝下。”

“喝酒？”最后一句庆祝的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很牵强啊，柯小慕一转身却看见米可可双眼微眯地审视自己，一副抓住了把柄的得意笑脸。

“现在么？”柯小慕背过身问道。

“可以吗？”

柯小慕看着一脸等着审讯的米可可，决定应约，约好了地点挂了电话。柯小慕说了声我出去下，就匆匆逃了出去。

走出门的柯小慕松了一口气，真害怕米可可问起来对方是谁的时候，自己没有办法向她撒谎。约的地点就在柯小慕家不远的一个小酒吧，步行不过十分钟。

柯小慕到酒吧的时候邓子皓已经到了，推开酒吧的门柯小慕就看见了坐在显眼处张望着门口的邓子皓，见到自己的时候他脸上瞬间抹上一层笑意，直达人心的温暖。

因为柯小慕不喜欢喝酒，甚至微微排斥饮料，所以邓子皓麻烦吧台准备一杯白开水的时候，侍应生的眼色充满了疑惑与揣度。

柯小慕望着桌上一打啤酒还有不协调的那杯开水，带着点讪讪的笑意说道：“我实在不是陪你喝酒的合适人选。”

邓子皓掩饰尴尬的喝了一大口酒，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埋怨道：“我们是朋友吧？所以只要陪着就行了，不一定真的要喝。这酒，我一个人喝还嫌不够呢。”

看着打哈哈的邓子皓，柯小慕端起开水杯与邓子皓手中的酒瓶撞了撞。

随意的聊了几句，柯小慕总觉的邓子皓说话遮遮掩掩，像是有什么要说，却又装作无所事事。柯小慕也不问，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几瓶酒下肚，邓子皓像是攒够了勇气，才开始进入话题，眼睛却始终不敢看柯小慕，“如果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向你表白的话，你会怎么办？”

“有人向你表白了？”

邓子皓一愕，随即顺着柯小慕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他么？”

“是我先开口问你的啊。”邓子皓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柯小慕，希望从他的脸上得到想要的答案，柯小慕看着他的眼神怔了怔，他读懂了。

虽然不至于露骨，可是眼神中的渴望柯小慕无法忽视，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看来他打破了平衡，自己再也不能这样自欺欺人的无视那片热情。柯小慕浅浅的笑道：“我应该会在他身边消失吧。”

“那如果你喜欢他呢？”邓子皓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口，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肢体已经暴露了他的激动。

“你不是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么，既然意想不到那必然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人。”

“那你呢？是不是已经有了那样让自己期待的人了？”邓子皓的喃喃自语清晰的钻进了柯小慕的耳中，秦洺初时毫不掩饰的欲望眼神自然的在脑海中跳出，柯小慕心惊的半晌缓不过神。那样的眼神自己再装傻也是依旧不能忽视的炽烈，原来自己不是讨厌，是在害怕是在逃避！

“你很排斥同性恋？”

柯小慕望着一脸失落的邓子皓，他知道如果这个话题不结束的话，也许他们连朋友的关系都没有办法好好维持。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邓子皓神情十分纠结，欲言又止，只是一双眼睛很认真的盯着柯小慕。

“很多事情有如果不如没有。”柯小慕紧紧的盯着邓子皓的，不要再问下去了，不要再问下去了，他心里默默祈祷着，手紧紧的握着那透明的玻璃杯。

与柯小慕深深对望的邓子皓颓然的将脸埋入双手，柯小慕拍了拍邓子皓的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柯小慕可以想象那张刻意隐藏起来的脸上会有多么的失望与困顿，“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唯一？”邓子皓喃喃的跟着柯小慕念了一句，柯小慕点了点头，肯定的恩了一声，“以后也是。”

“……”

柯小慕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想起邓子皓那时候惴惴不安的忐忑，自己内心就会升起一股罪恶感，早该让对方断了念头的，如果不是自己一再的装傻充愣，何至于让对方越陷越深。

疲惫的翻了个身，桌面的名片跳入了视眼，某人锐利得仿佛能直射人心的眼神让柯小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恐怕为自己设置的那层层冰冷的外围是阻挡不了这个人了！

第七章

剪裁得体的修身衬衫与西裤将柯小慕包裹得性感而干练，柯小慕在洗手间望着镜子中那张熟悉的脸孔出神，这样一张脸孔，这样的打扮，任谁都会以为是个意气风发精神奕奕的富家公子吧？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自己的确会如镜子中的那个错觉一样，只可惜……

柯小慕嘴角挂上一丝嘲讽的笑容，只是，那双眼睛不会出卖人心，被灰雾迷蒙的眼眸没有半分神采，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点厌世的冷漠。

厌弃的将视线从那张精致的脸上移开，柯小慕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着装，步向他无法预料却不得不面对的未来。

秦洺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在市中心德政商务楼的19层，柯小慕以为自己应该是最先到的，没想到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正倚在窗边喝着咖啡的莫芸，显然她已经来了有些时候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柯小慕想趁对方没注意的时候退出去，不想，对方已经看到了他，并出声打了招呼。

“你好，是柯小慕吧？我是秦律师的秘书，莫芸。秦律师之前交代过，怕您来早了没人接待，所以今天我早早就过来了。”

收回准备跨出去的腿，柯小慕推开那擦的几近透明的玻璃门走了进去，简单的道了声你好，不会太过热情也不至于太过冷淡，恰到好处的招呼。

莫芸见柯小慕处事坦然不扭捏，心里也有些欣赏他，从前那些实习生总是战战兢兢的，要不就是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如今这个内敛的恐怕才是真正的可造之材啊，秦律师的眼光果然不错。

莫芸带着柯小慕简单的介绍了下工作的环境，“秦律师通常早上9点30上班，你可以来晚些，但提醒你最好别超过9点，秦律师可不喜欢偷懒的助理，今天先带你熟悉下工作环境与休息环境，还得了解一些简单的制度。”莫芸看了看手表，停住了原来的话，望着空荡荡的门外，说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