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风强装的镇定立刻如同风化的石头一般飞灰湮灭，他不得不用手捂住的自己嘴，不让痛苦的嘶叫从自己嘴里发出来。他好痛，从身体到心的痛，他得到了唐霄远的肉体那又怎么样呢？他践踏自己的尊严，将自己放在一个轻贱到连自己都要鄙夷的位置上，邀请唐霄远践踏他，将他当成性伴侣来使用，结果唐霄远连尊足都不肯抬一下，无视他的自取其辱。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可悲，他爱唐霄远爱到整个灵魂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第十三章

第二天谢如风准时到公司上班，虽然昨天粗暴的性爱给他的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更遑论他心理上的压力和痛苦，可是他并没有借此机会任由自己软弱逃避，自怨自怜，强撑着满身的不适，谢如风回到公司马上着手处理公务，早上十一点有例会要开，必须报告这一周的各项事务进展的事宜，谢如风每天都有做记录，稍微整理一下条理和思路，基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离开座位的时候，谢如风的身体突然有点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但是他很快站稳脚跟，像没事人一样走去会议室开会。

唐霄远面色如常，完全没有受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影响，充满领导魅力地指挥着手底下的大小事宜，他白天的时候是唐氏帝国的国王，晚上的时候是唐家帮这个黑暗堡垒的君主，他无穷无尽的个人魅力收服无数人的心，愿意跟从他去打拼天下。

很快就轮到谢如风发言了，谢如风站起来，头脑深处袭来的晕眩让他的双眼微微眯了一下，但是他强行睁大双眼，举起自己准备的材料。但是材料上的字怎么是一片白茫茫的模糊，他有些慌乱，那晕眩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了，他张嘴想说点什么即兴发挥一下，却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和女秘书的惊呼之中，他颓然倒地，被晕眩的世界俘获了所有神智。

唐霄远面色铁青地看着那个一进门就面色苍白的男人，他站起来时候身体就已经不稳地摇晃，拿着讲稿的手也有些轻微抖动，当他眉头紧皱带着一丝迷茫地晕倒过去的时候，唐霄远忍不住站了起来。

大家都围在谢如风边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女秘书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惊呼道：“谢总发烧了，好烫！一定是高烧！”冰袋很快被拿了过来，大家都很关心这个平日里对工作负责，对底下人又很体恤的谢总。

他为什么会发烧生病，没有人比唐霄远更清楚了，有职员自告奋勇要送谢如风去医院，唐霄远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如果被人发现那些欢爱的痕迹，估计会很不好解释，于是他推开围观的人群，蹲下去将谢如风抱起来。

“你们都忙自己事情去，谢总交给我了。”既然老板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只能散去。唐霄远抱着谢如风走向电梯，直接下到负一楼停车场，让大王开车回家。一路上谢如风那滚烫的身体灼得他都有些浑身发汗，发这么高的烧，还强撑着来上班，唐霄远觉得谢如风的坚持实在有些多余，他完全可以打个电话请假，或者跟自己说一声。

不过，回想起昨天夜里那段他极力想从脑海里抹去的记忆，唐霄远知道自己势必是伤了谢如风的身体和心了，他是个看起来很弱不经风的男人，瘦得剩下一把骨头，但是他却是极有骨气的，所以不会对自己说什么，也不会请假。

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唐霄远让手下拨打了家庭医生的电话让他来家里一趟。

骆少清将手套和口罩脱下，拿出笔写下了药品名称。

他是唐家的私人医生，深得唐霄远的信任，所以有时候也会对唐霄远说一些逾矩的话：“老大，你以前不是很宝贝谢如风的吗，怎么这次把他整成这样，难道是技术退步了？”

唐霄远的心头微颤，尽管很多人告诉过他，谢如风曾经是他珍视的爱人，但是他就是不愿意去直视，因为他已经有了陈嬿嬿，但是这个时候，听骆少清说出这番话，他心底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怎么会悲伤呢，不过就是一个很好的属下，一个有了一夜情关系的普通男人罢了。

唐霄远让自己不要多想，他是个专情的人，这辈子他有陈嬿嬿就足够了。

“我等一下会把药送过来，让他三餐按时服药，还有，他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而且我怀疑他有顽固性失眠的问题，眼圈好黑，身体很差，现在还年轻显现不出什么，过段时间可就有他受的了。”骆少清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一下，提着药箱出去了。

唐霄远看着熟睡中男人的面孔，他的心在激跳，目光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无法移开，他觉得这个角度看着这张脸的场景似曾相识，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却在脑海中遍寻不到。“我到底忘了什么？”唐霄远很讨厌这种全世界都记得只有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谢如风醒来的时候，看到第一眼是唐霄远的时候，他的眼眶润湿了，他伸出手，抓住那只温暖的大掌，如呓语般地说道：“霄远，你回来了吗？是你吗？”

泪水流淌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的目光里满含期待，和难以掩藏的喜悦，这样的目光让唐霄远心里有些浮躁，他竟觉得有些心虚，又有些愤懑，他透过自己看着的又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吧！

那个跟他相恋同居了一年，记得跟他所有往事的唐霄远！

谢如风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唐霄远，很快清醒过来。

他松开手，缩回被子里去，他觉得四周很冷，盖在身上的棉被根本无法遮挡刺骨的寒意。

他是孓然一身的谢如风，不是被唐霄远温柔拥抱的谢如风。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他低声地道歉。唐霄远只是说了句没关系，就起身离开了。

说走就走的唐霄远，怎么可能是他记忆中的唐霄远呢，爱他的唐霄远根本赶都赶不走，看到他生病了，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抱着他哄着他好像小病一场会给他带来多么大的痛苦一样，他越是细心地呵护，就越是和现在天差地别。

“霄远，我好累，我还要等你吗？我不知道……”

谢如风对着空气说话，泪水忍不住又流淌下来。

唐霄远亲自送谢如风回来，并且请自己的私人医生诊治他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陈嬿嬿的耳中，她听着女仆担忧的话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唐霄远再次来找她的时候，她就一直冷着个脸，不管唐霄远怎么哄都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嬿嬿，你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你至少给我一个提示。”唐霄远的软话已经说了不少了。“还不就是那个谢如风！”陈嬿嬿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唐霄远的身上：“大家都说他是你之前的恋人，一山不能容二虎，你还留他在这里，是准备旧情复燃吗？快点把他赶走！”

唐霄远听到她刁蛮的话语，心中却是一喜，难道这样做会激起陈嬿嬿的嫉妒，他不由得顺水推舟道：“旧情复燃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你总是不肯答应嫁给我。”

“唐霄远你长本事了，居然说出这种话，你是想把我气走吗？”陈嬿嬿面色铁青地站起来，准备收拾行李。

唐霄远这下知道玩笑开过头了，只能跪下来抱着她的腿求原谅：“嬿嬿，我不是有心这么说的，只是你真的对我好冷淡，拒绝我的求婚那么多次，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辈子都在一起吗？你难道不爱我吗？”

唐霄远这样人高马大的男人跪下来还是很高，但是他的举动极大地满足了陈嬿嬿的虚荣心，她低下头来，看着那个目光热烈的男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好吧，我答应跟你结婚。”

唐霄远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握住陈嬿嬿的双肩问道：“真的吗？真的吗？你终于肯嫁给我了？”

“对，我同意了，可是你要答应我，婚礼的所有事情都由我做决定，还有结婚之后，谢如风必须搬出去，并且你要辞退他，不要再跟他见面。”陈嬿嬿的要求很苛刻，唐霄远想想谢如风这些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在兄弟里面还颇有口碑，可是为了博取佳人的欢心，能够和最爱的人永结连理，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好，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他热烈地吻住陈嬿嬿的唇，直到她奋力挣扎出来。

得到爱人首肯的快乐让唐霄远像个小孩子似的，抱起陈嬿嬿转了两圈，陈嬿嬿咯咯笑着，两个人胡闹了好久才分开。

谢如风听到陈嬿嬿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他觉得很匪夷所思，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尽量少跟这个女人接触，见到她就干脆掉头走，不想自己看得她越多，越无法抑制自己心里的妒忌和哀怨，可是她突然找上门来，谢如风知道或许他和唐霄远的某些举动被她察觉了，女人的心思细腻和敏感，是很多男人想不到的。

不过他没有推脱，只能跟着陈嬿嬿坐车出去。

陈嬿嬿走进商场闲逛，看到喜欢的店就进去试衣服，试鞋子，拉着谢如风帮他挑款式，那亲热劲好像谢如风才是她的男朋友。

保镖们都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保持一种既能够保护他们安全，却不打扰他们行动和说话的距离。

试好一双直筒靴，陈嬿嬿对谢如风说道：“过阵子我要去挑选婚纱，希望你能够陪我一起去，我和唐霄远结婚，要选最漂亮的婚纱，他一定会是世界上最俊美的新郎，而我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她话深深地刺入谢如风的内心，谢如风呆若木鸡，无法反应过来。

“怎么？很惊讶，很茫然？这是必然的结果，唐霄远他爱我，跟我求了好多次婚，我都没答应他，昨天一时兴起答应了之后，他开心得要死，抱着我转了几圈。”

谢如风听着这刺耳的炫耀的话，只觉得浑身都在疼。

他好想剥下自己作为人的道德底线，将对面这个女人碎尸万段，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能愣愣地帮她拎鞋子。

“这双鞋包起来吧！”陈嬿嬿满意地站起来，对售货员说道。

谢如风如同木偶一般跟在她的身后，知道回到别墅，他都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唐霄远要结婚了，他要和陈嬿嬿许下共度一生的承诺，那他呢？他算什么？

曾经以为，自己对唐霄远是不同的，他虽然因为命运的改变爱上自己，但是他的真心让他觉得他们的爱情能够抵挡一切的灾难和痛苦。如今，或许他是大错特错了。

他们爱情，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稳固吧，不然唐霄远怎么会忘了他忘了誓言呢？

他可以一转头爱上另一个女人，并且要和她结婚，那么自己把他看得那么重那么重，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吧。拖着无比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谢如风靠在墙上，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好想不爱唐霄远，这样就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不会痛。

“谢如风，唐霄远已经成为过去了，很早以前就已经成为过去了，你要坚强起来，面对现实，给你爱过的人祝福，祝他们幸福美满！”谢如风对自己说道。

“哈，幸福美满，幸福美满。”他想笑，想挤出一个真正诚挚的笑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模糊得无法视物，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水。自己真是个没用的男人，不能当机立断，不能快刀斩乱麻，磨磨叽叽，纠缠不清做什么呢，完全就是给别人看笑话。

谢如风又哭又笑，像疯了一样，他只能将所有的痛苦发泄出来，才不至于因为背负了太多的痛苦而无法站起来，无法走动，无法呼吸。

唐霄远处理完工作的事情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钻进陈嬿嬿的房间里索吻求拥抱，他是一个痴情到傻气的男人，每天的乐趣就是如此简单容易满足，和爱的人呆在一起，就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陈嬿嬿每天都会给他准备一杯水，今天也是如此，她说唐霄远工作忙碌劳累，经常会忘了喝水，多喝水对身体好，所以每天都会为他精心地准备一杯。

唐霄远喝着爱人准备的水，喝了一半，突然兴起将陈嬿嬿搂住，对着她的嘴灌了进去。

陈嬿嬿挣扎了出来，发现唐霄远的那口水已经进了她的肚子，她的脸色变得很奇怪，甚至立刻站起来冲进厕所里抠喉咙催吐。

这种十分怪异的举动，饶是唐霄远爱她爱到失了魂，都无法视而不见。

“怎么回事？这杯水里有什么东西？”唐霄远问道。

陈嬿嬿一阵作呕，将水呕出来之后漱了漱口，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只是面无表情。

“安眠药而已。”

“安眠药？为什么要给我喝安眠药？”唐霄远不能理解。

“我怕你又和前几天那样纠缠我，就想让你喝点药，乖乖睡着。”

陈嬿嬿的回答让唐霄远很不满意，他觉得自己过分纵容陈嬿嬿了，以至于陈嬿嬿完全无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嬿嬿，你不想要，完全可以跟我讲，我也从来没有违背你的意思逼迫你做过任何事情，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还要给我下药？我们刚刚决定要结婚，结婚之后的事情顺其自然，难道你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才同意我的求婚的吗？还是你想一直用安眠药来搞定我，躲避这种事情吗？你完全没想过滥用药物会伤害到我吗？”虽然陈嬿嬿一直都是冷血冷面的，可是她这次的举动真的很伤人，唐霄远知道自己离不开她，对她有莫名的依恋，一时半刻看不到她会心慌，这都是爱的表现，但是她却鲜少对自己表示过什么，甚至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就是想这么做，那又怎么样？你不满意我就搬走啊，我们分手啊！”陈嬿嬿完全没有服软的意思。

唐霄远摇了摇头：“我太纵容你才造成你这样的性格，这是我的错，但是你也要冷静地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转身离去，第一次和陈嬿嬿之间出现矛盾隔阂。

从前，他是没想过自己会和爱人起冲突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挑选的爱人会懂事理明白他的心，不会做任何让他难为的事情，而一些细微的状况，他完全可以大度地接纳承受，他所拥有的爱情，肯定是没有任何争吵的。

可是陈嬿嬿和他之间，实在有不少问题，她的冷淡，不近人情，还有两个人之间不知道横亘着什么阻碍他们进一步的身体接触，他不知道自己爱陈嬿嬿什么，她也不是花容月貌，她只不过救过自己一命，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遇到过，可是对于陈嬿嬿，他就是不能放弃。

只要一想到分手，陈嬿嬿要离他而去，他就开始心慌。

分开才没多久，浑身就难受起来，心情焦躁烦闷，头也开始痛了，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踱步，只觉得难以忍受。

他不能离开陈嬿嬿，一刻都不能，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回去道歉，回去哄她，叫她不要离开你。

但是，又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在说：要给她养成好的习惯，不然以后她更加不会顾及你的感受。

随着时间推移，理智的声音越来越弱，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那就是：去找陈嬿嬿，不能让她离开，离开她生不如死。

唐霄远苦闷地捶了墙壁一下，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如此没有意志力，就算爱一个人爱到疯狂痴迷的地步，也不能完全没有底线，可是脚步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他走了出去，敲开陈嬿嬿的房门。

陈嬿嬿冷淡地看着他，一如既往。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不应该让你生气，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哀求的声音让他自己听了都觉得有几分厌恶，陈嬿嬿微微勾起嘴角，眼中闪着志得意满的光芒。

“那掺了安眠药的水，还喝吗？”

“喝，就是毒药我都喝，你给我我就喝。”

陈嬿嬿拿出一杯水，递给唐霄远，唐霄远一饮而尽，头似乎没有那么痛了，心里慌乱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我不会离开你的。”陈嬿嬿主动搂住唐霄远的腰，轻轻靠近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