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碎片 上——有扇
有扇  发于:2014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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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变成卡尔特不愿意说话了。

沉默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浮动。

迪卢木多首先打破这一僵局,说出他想拜托卡尔特帮忙的事:“团里的情报都在你手里,你知道肯尼斯在哪里吗?“

迪卢木多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他只不过是听从渡船者的建言才尽快返回营地。如果卡尔特说不知道,他便用琥珀去找寻肯尼斯。

因为距离遥远,感应到的气息非常微弱,找寻非常困难,但是迪卢木多知道肯尼斯此时的所在方位,不管范围多模糊,他都要去找他。

卡尔特喝了几口茶水,思考了一会,慢慢说出让迪卢木多震惊不已的消息。

“肯尼斯被王太子的王军所抓,正在押送回来的路上。“

“什么!”迪卢木多险些甩开手里的水杯站起来。他将空出的手放在膝盖上,握紧,控制着想要冲出去的欲望。

卡尔特叹口气,道:“肯尼斯在王军那里,你应该知道这意味什么。无论谁再对肯尼迪出手,将视作与王太子为敌。对于索菲亚利的通缉,我不知道王太子有什么想法。但是现在索菲亚利已经投靠了王太子,王太子把肯尼斯作为送给索菲亚利的礼物也未尝不可,相反,所谓的通缉也可以看做是索菲亚利故意做的表演,政治投资,棋子的交易。不管是什么,我们作为菲奥娜的骑士,都不能牵涉其中。因为索拉的死,索菲亚利的转投占着大义,我们暂时不能拿他怎么样。”

迪卢木多抑制着焦躁:“那些复杂的理由,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确保肯尼斯的安全。”

卡尔特加重语气道:“迪卢木多,骑士团并不是只用打仗就可以了。你不能理解吗?”

迪卢木多闭了闭眼睛,眼中浮动着痛苦,“我知道,我了解那些黑暗总是无可避免。所以我更愿意拿起武器在战场上为了正义而战。我也知道事情并不总是正确的。那些本质、目的、手段,不可能都是光明正大的存在,所以我知道自己有做不到的事情,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可以做到的事情,我敬佩坚守骑士之心周旋于这些事情的你。告诉我,卡尔特,我该怎样救出肯尼斯?”迪卢木多的眼睛重新映现出清澄的目光,无比诚恳地望着卡尔特。

卡尔特愣了,他很少见到迪卢木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他更加很少听到迪卢木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卡尔特忍住非理性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平息心中的热流后,才伸手拍了拍迪卢木多的肩膀,道:“放弃吧。肯尼斯是索菲亚利家族的魔法师,你是菲奥娜骑士团的首席,现在的你与他有着对立的立场。你不能为了他损害菲奥娜骑士团的利益。”

迪卢木多摇头,道:“肯尼斯不是索菲亚利的人。”

卡尔特说:“当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他就是,正如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菲奥娜的首席,一旦你出手,所有人都将视这种行为是菲奥娜与王太子的对立。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卡尔特说到最后,放下水杯,平静地看着迪卢木多。

迪卢木多垂下眼帘,低下头,似乎被黑暗的情绪所深深压抑。

卡尔特见迪卢木多不再坚持,悄悄松口气。

片刻后,迪卢木多抬起头,琥珀色的眼中有着温润的光。

“只要我退出菲奥娜,就没事了。”

卡尔特疑心这几日太过疲累以至于出现了幻听,他顿了顿,说:“你刚才说什么?”

迪卢木多重复自己的意思:“我退出费奥纳骑士团。”

卡尔特似乎觉得大脑一时间停止了运作,他看向别处,转移着注意力。

屋外的大雨下的比迪卢木多来时更大了,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屋顶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卡尔特拉回注意力,大脑在飞快思索着应对的方法。他已经明白迪卢木多这么做的理由,但是他决不答应。

“你退团的理由是什么?”卡尔特的语气保持着冷静。推测是一回事,真实情况未必吻合,他必须弄清迪卢木多最真实的想法,然后想出最有效最合适的方法阻止。

迪卢木多说:“我不能让朋友限于囚笼而置之不理。如果我的营救会导致费奥纳与王太子的冲突,那么我退团,这样就不会影响了。”

卡尔特哈哈而笑,他的手心在冒汗:“你真的觉得退团就不会有影响?天真。你身为费奥纳的首席,忽然退团,然后立刻去找王军的麻烦,有几个人会觉得这一切与我们没关系?”

迪卢木多想了想,说:“我没有救出公主,芬恩可以以此责罚我,将我放逐。我为此忌恨王室,袭击王军,救出劫持公主的魔法师,这很合理。”

卡尔特感到太阳穴突突作响,他换了个方向:“你考虑清楚了?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值得做出如此牺牲?”

迪卢木多点点头:“想清楚了。”他将手放在胸口的位置,笑了笑:“刚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很快,但我所出口时,我的心很平静,我知道这是我必须去做的事情,我很高兴在还来得及之前去挽回这一切。”

卡尔特恨不得拿起杯子将水泼到眼前的这张脸上,他忍住怒火与焦躁,告诫自己保持着冷静。

“你的功勋,荣耀,都与费奥纳骑士团联系在一起,你一旦退团,就是放弃以往的全部努力,迪卢木多,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自毁前程。”

迪卢木多目光正直坚定而又坦荡磊落,他严肃道:“我加入费奥纳,不是为了名利,我追随芬恩,也不是为了名声。我即便退了团,你们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芬恩依然是吾主,团里有了战事,我会立刻前来帮忙。”

卡尔特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为了这种理由退团,他们不会理解的。芬恩会对你失望,你的朋友也会对你失望。难道他们的全部价值,都不及一个肯尼斯?”

迪卢木多说:“如果芬恩也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也会做出这样的抉择。感情的价值,不能这样比较,始终有一天,他们会理解我。“他深吸一口气,道:“骑士的道义在于坚守内心守护的正义,即使他们无法理解,我也会走下去。”

卡尔特忽然找到了问题的重点,“如果只是营救,我可以派暗卫去做,你无须亲自出马。我发誓,一定救出肯尼斯,送他直至安全之地为止。”

迪卢木多沉默了片刻,最终摇摇头:“因为我的原因,导致的错误,不能经由他人之手弥补。而且肯尼斯也不会接受这种帮助,我了解他,他一定会拒绝的。”

卡尔特终于忍不住,一手掀翻了木桌。

啪的一下,水杯滚倒在地,水洒了一地。

迪卢木多急忙站起来。

卡尔特暴躁地一脚踢开椅子,看着迪卢木多,“费奥纳会因为你的原因,受到多大的影响,你想过吗?你作为首席,只看着自己的什么鬼道义,这是你深陷骑士情节自以为正义的自私吗?道义是为了胜利的光明正大而存在的工具,你在费奥纳经历了那么多场战斗,还不理解?什么正义,什么道义,见鬼去吧,一切都是为让利益的获得更合理!你的自我陶醉,难道不是情绪上得到满足而获得的利益?”

迪卢木多后退一步,一时间哑口无言。他为卡尔特在怒火中的发言感到怔怔然。

他从未看见卡尔特发这么大火,他也从未听过卡尔特说出这种话。

迪卢木多震于卡尔特的理论,但是他心里的信念不会因此而动摇。

“如果没有自己所坚持的道义,那人与工具有什么区别?我们当初不正是基于类似的理由,才追随芬恩的吗?难道只因为失去我一人,费奥纳就不是费奥纳了吗?”

迪卢木多回想着最初看见芬恩时的画面:“我记得最初见到你时,我还没有入团,你站在芬恩的身后,眼中有着追求信念的火焰,整个人像在发光。我当时便很想和你们一样,怀抱着燃烧的信念,跟随着菲恩大人的脚步勇往直前。可是到了现在,你眼里的火焰和光彩,已经黯淡得让我疑惑。你刚才的话,更是让我吃惊。世间值得追随的人,并不只是芬恩一人,但不正是因为他所代表的道义,才让你与我在最开始时下定追随的决心吗?”

迪卢木多带着遗憾,质问道:“卡尔特,你失去了骑士的心,不再坚守心中的信念了吗?”

卡尔特哈哈一笑,“哈哈,你真是……哈。”他摆了摆手,笑声中有着无奈与自嘲。

卡尔特弯下腰,将倒在地上的桌椅扶好,随后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的位置,显得有些灰心丧气。

“我果然是老了……这些理由,多少年前,我就已经抛弃了。”

卡尔特看着站着笔直坦荡着目光看着自己的迪卢木多,更多是无可奈何。

人,总是会变的。自己是,芬恩也是。

眼前这个还未改变的迪卢木多,并不明白芬恩已经不是他们追随时的那个芬恩了。

卡尔特低沉地说:“你……根本就没有看清啊……”之后的话,卡尔特没有说下去。

他摆了摆手:“芬恩那里,我会去说的。希望他可以理解。”他随后笑了笑,觉得自己都认为这不可能,但他却依然要为之努力,真是冲动。

虽然明知道迪卢木多的信念最终会在现实里撞得头破血流,但是他却被迪卢木多打动了。

迪卢木多不是骑士道的遵从者,他本身就是骑士道的象征。

为了这么一个稀有的存在,他冲动一下,也未尝不可。

在最后,卡尔特仍抱着不切实际的不死心,询问道:“我再问一次,你想清楚了?不后悔?”

迪卢木多坚持道:“是的。我绝不后悔。……对不起,卡尔特。”他看出卡尔特眼中一闪而过的萧瑟,觉得自己让他受到了伤害。

卡尔特拿起墙壁上挂着的防雨斗篷,递给迪卢木多,道:“你要说的抱歉太多了,而且也不该对我说。走吧,与我一起去见芬恩。”

迪卢木多接过斗篷,木门被打开,蓬勃大雨随风涌进,看着阻挠着前路的雨幕,迪卢木多心中涌动着沉重的波澜。

大雨之中,两人走的很慢。因为下雨,营地里的训练暂停了,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卡尔特走得很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有几次走错方向,甚至踩进了水坑。

迪卢木多不留痕迹地放慢脚步,走在卡尔特身旁,直到再一次拉住卡尔特的危险步伐时,迪卢木多忍不住道:“你在想什么?”

卡尔特拍了拍迪卢木多的手臂,笑了笑,“我在思考该怎样和芬恩说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迪卢木多心中有着感谢和愧疚,自己让这位智者殚思竭虑到这个地步,真是太麻烦他了。

卡尔特理了理斗篷,继续向前走。

卡尔特说谎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他并不担心迪卢木多会怀疑他。他并没有放弃,如果他能轻易放弃自己的坚持,他就走不到今天的位置,既然从正面劝阻不了迪卢木多,他就从其它方面着手。

他感动于迪卢木多的信念,但和费奥纳的利益相比,自身情绪是他第一个要摒除的东西。

迪卢木多自己并不知道,他对费奥纳的作用,已经不是强大的战斗力那么单纯的存在。比起年岁渐长的芬恩,年轻英武的迪卢木多已经成为不少年轻人加入费奥纳的重要动力,他的一言一行,是费奥纳一贯以来宣传的道义的最好代表。

费奥纳的最佳代言退团,对费奥纳的未来发展是极大的打击。

必须要阻止,必须要阻止。卡尔特的思维高速运作,从各个方面想尽一切办法寻找解决办法。

灵光一现,一个阴暗的假设浮现在脑中。

如果肯尼斯死了,在迪卢木多去救他之前死去,那么迪卢木多还有什么离开的理由?

仿佛乌云中射进了阳光,阴暗渐渐被光明所取代,最大的难题有了解决办法。

卡尔特眼前豁然开朗,连眼前蓬勃的大雨都成了庆贺他的掌声。

卡尔特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脑中朝着那个目的设想出各种运作方法,他必须在走到芬恩那里之前,思考出如何快速达到这一目的最有效的办法。

迪卢木多在当天还是没有见到芬恩。卡尔特首先去见了芬恩,出来告诉迪卢木多,芬恩在国王那里碰了壁,心情不好,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最好时机,要他明天再看看。至于肯尼斯那边,卡尔特说他会随时更新情报,王军抵达塔拉最快需要四天,暂时不会有危险。

看着卡尔特疲倦的面容,迪卢木多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况且卡尔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迪卢木多告别卡尔特后,拿着酒壶,去找科南喝酒。

卡尔特看着迪卢木多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

他根本没有和芬恩说起迪卢木多的事情。事实上,芬恩刚才王宫里怒气冲冲的回来,听见迪卢木多一个人回来更是怒火冲天。卡尔特倒了一杯茶给他,让他润润喉,再喊迪卢木多进来。

芬恩咕咚咕咚喝完卡尔特倒给他的茶后,并不像以往那样神清气爽,卡尔特也没有立刻去叫迪卢木多,而是问芬恩在王宫里遇到什么问题。芬恩说国王那老头拿格兰尼的失踪作为理由,不愿意将二公主嫁给他。

卡尔特在一旁分析着国王拒绝的真意,还有这边应该从哪些方面着手予以回应,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芬恩听着听着,感觉疲倦好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脑子里成了一锅浆糊,怒火成了浆糊里的泡泡,越来越小。

卡尔特扶着芬恩走到床上,脱下他的外套,对他说,既然今天这么累, 那些烦心的事情不如留在明天再说。

芬恩点点头,思考着如何责骂迪卢木多的思绪,逐渐被黑甜的梦乡所代替,他睡了过去。

拖延住芬恩这边的行动后,卡尔特立即调动属于自己的暗卫。

命令:不计任何代价,以最快的速度,杀死肯尼斯。

暗卫抵达肯尼斯所在的位置,最快需要两天。也就是说,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留住迪卢木多两天。

卡尔特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对付一个没有欲望的正直的好人,简直比面对十个贪婪的小人还要麻烦。如果自己是个女人,他甚至想连身体都利用上了。卡尔特自暴自弃地翻开最新情报的卷轴,把装着饭菜的碗拉近,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工作。

迪卢木多在第二日依然没有见到芬恩。传令兵告诉他,芬恩和卡尔特一起出去了,并没有告知去了哪里。

迪卢木多郁闷地转来转去,想直接去救肯尼斯,但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还是忍住了。

第三日,依然是这样的情况。迪卢木多等到晚上,他一等芬恩与卡尔特回来就说明来意,结果最后被德鲁伊老人叫走,说是借他的红枪去破除一个带有诅咒的魔法道具。等他忙完了,芬恩已经睡下,如果不是一贯以来的素养,迪卢木多甚至想不顾礼仪直接冲进去。

第四日,迪卢木多起了一个大早,梳洗过后准备去找芬恩,在他刚踏出自己的房间时,传讯兵拿着一封信等着他。

迪卢木多接过信,信纸被装在两手指宽的竹管里,被蜡封住,竹管是绑在信鹰上所使用的东西。

传讯兵说,这是一大清早被拒在营地外的信鹰送来的信件,精通鸟兽之语的卡尔特得知是给迪卢木多的信,就取下竹管派人送了过来。

迪卢木多表示感谢,暂时取消去找芬恩的行动,返回房间。

打开竹管,取出信纸,展开阅读,一看开头,迪卢木多就有些发愣,直到他看到全部,他觉得自己的胃部在抽痛。

迪卢木多,请救救我。我快要疯了,我的朋友,她死了,她被人残酷的杀害了。主使者是我一直最尊敬的人,我甚至知道了这一切的不幸居然也来源于那个人,一直以来所相信所依靠的人,原来从不曾为我的幸福着想过。他只看重自己,我只是他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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