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时间——一被子
一被子  发于:2014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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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会让人不愉快,但确实什么感情也不落下、沉默离开才是个好决定。像这样坐在别人的房子里犹豫不决,不是他的作风。

埃米尔是个好孩子,性格开朗,是个每天都不愁笑不起来的人,笑容总是像阳光一样灿烂,配上那一头金发,格外招人喜欢。杰森就是看中埃米尔的年轻朝气,才选择和这个英俊的服务生搭讪,那段时间他刚才缺少一个床伴。

杰森原本打算在四十岁之前搞定婚姻,算起来他顶多还有两年可以供逍遥,他不确定是不是要把这两年时间花在和埃米尔复合上。他是很喜欢这样,从现在他对即将离开埃米尔这件事耿耿于怀就能看得出来,后者一定很乐意答应和他复合。但杰森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再一次给予埃米尔希望,两年后再让他伤心难过,他只无动于衷地伤害过竞争对手。

真苦恼啊,所以说感情真是麻烦。

23.

埃米尔下班后在酒店里喝了杯小酒才回家。只喝了一杯,不至于喝醉,但会有一些陶然的感觉,非常舒服。这份轻微的醉乐感让他止不住地咧嘴,看起来像在傻笑。

深夜的公车上没几个人,加上埃米尔才有三个。头顶开着灯,但不是很亮。没有人说话,车厢内的气氛很沉静,如果不是在快速行驶着,会让人以为空间凝固了。

车身晃啊晃,扶手也跟着晃啊晃,埃米尔坐在面对左侧车窗的位子上,肩膀也偶尔晃一下。

他眯着眼,在思考杰森就要回归公司的事。好吧,其实跟豪斯公司没什么大关系,其实他在思考要不要在最后赌一把,和杰森提议再在一起试试。

但直到走到租房门前,他还没想出一个最终的决定。

埃米尔丧气地打开门,客厅的灯亮着,但没有人,卧室的门关着。灯应该是杰森为防止他抹黑开灯,而刻意没有关的。冰箱靠最外边有一个三明治。

噢,真是个贴心的人。

埃米尔打开卧室门,看杰森躺在床上睡着,心里安稳了不少。他关上门,吃完三明治,倒头睡在沙发上。

他很想睡到床上,但还是决定猫在沙发上。

埃米尔完全清醒后,感觉到自己的脚底板似乎挨着什么东西,有点软软的,柔滑的质感,隐隐还有些暖呼呼的。他的脚趾缩了缩,多蹭了两下,感到很舒服,抬头才发现自己的脚底板贴着杰森的大腿,后者穿着一身西装。

杰森很久没有这么一身出现在埃米尔面前了,不得不说深色的西装很适合杰森,这套服装包裹住他结实的肌肉,让他除了高大俊朗之外,还显得有些文质彬彬,添上了部分儒雅的气势。

“杰森。”埃米尔迅速坐起来,“早。”他打招呼,三年来的酒吧服务生工作已经让他彻底习惯与众不同的作息,这会儿起来,没有一丁点的不适。

墙上的时钟告诉大家,是时候准备午餐了。

“早。”杰森回应。他手上拿着一些东西,正在一张一张观看。

埃米尔凑过去,发现那是自己至今为止收集到的杰森的照片,有些是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因为拍摄的角度选得太好,上边的人帅气地让人心醉。他一直把这些东西放在卧室床头柜抽屉的最底下,一般不会有人翻那里。这想法真是失策。

“我去买菜。”

“坐下。”

埃米尔刚离开沙发坐垫的屁股只好重新压回去。他胸中忐忑,杰森盯着一张自己身着泳装在沙滩上假寐的相片,皱起了眉毛。那张相片非常不平整,像一张被重复揉成一团后摊平的纸。

希望杰森不会问这是怎么回事,埃米尔有时候会拿着那张照片手淫,激动的时候手会忍不住攥紧。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事后他都会竭尽全力挽救照片,擦拭上头的精液,但无奈这种东西弯折过后,就再也没法恢复原样,拿东西压着也无济于事。

“哪来的?”杰森将照片叠成一沓,转头问。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这让埃米尔没法看出他的心情是好是坏,一丁点也看不出。

“有些是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埃米尔低声说。

“其他的呢?”

“我有个朋友是记者。”非得说成狗仔其实也没多大问题。

“你让他偷拍我?”

“不……你本身就很有让人想偷拍的资本,他不过是顺道赠送我一些我也喜欢的东西……”那是个很够义气的朋友,就是工作性质招人嫌了点,但埃米尔一点也不嫌。

“你还真是喜欢我到令人吃惊的地步啊。”杰森将那叠东西放到桌上,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腿上,微微侧身面对埃米尔,“那两年怎么没有联系我。”埃米尔没有收下他的分手费,他留了私人的联系方式,承诺埃米尔困难的时候可以找他。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埃米尔不是那种时刻想着占便宜、爱财如命的小人,事实上他是对的。

“想过,但找不到理由。”埃米尔说,感到有些尴尬。虽然很喜欢杰森,但两人这么直白地谈论他的感情,让他很不自在,想尽量扯开话题。“你是不是要回公司了?”他问。

他想要一个来自杰森的肯定的回应。

“是的。”杰森非常肯定地回答,将话题继续转回去,“你如果只是以请我吃一顿饭为理由约我见面,我应该不会拒绝。”

“我也觉得你不会拒绝。”毕竟是个绅士,“但应该会不高兴。”而他又不想在分手后表现得自己好像很念念不舍,那样挺丢脸的。

“也许吧。”杰森知道自己是个工作狂,他继续盯着埃米尔,后者看看右边,又看看左边,接着挠挠颈子,显然很不适应现在的气氛。杰森笑了一下,接着说:“那天你和维奇在卧室里做什么?”

“维奇赖着不走,你知道他的赖皮功夫,我干脆让他在卧室里坐一会儿。”埃米尔紧张起来,面前的成熟男性柔和的笑容也没能让他舒缓下来。

“不是在谈论我吗?”杰森说。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问了。”埃米尔觉得自己正在被玩弄,眼前的杰森有点怪怪的,可能是因为那几张偷拍照。但他看不出杰森现在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这种无法确定的感觉让他焦虑。

“我感兴趣。”杰森说,“谈论我什么?”

埃米尔张着嘴,半响没有声音,最终选择自暴自弃。“你知道我喜欢你。”他说,“我想知道更多你的事,爱好什么,厌恶什么,但维奇对你的了解太少了,我只知道你的童年不太轻松,其他什么也没收获到。”

“你找错人了。”杰森挑了挑眉,说,“问我才对。”

埃米尔惊了一下,谨慎地问:“找你?”

“嗯。”

“这个我倒没想过……”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想知道什么,现在就可以提问。”

埃米尔瞅着杰森,后者落落大方地坐着,交织的十指白皙又纤长。

“真的?”他问。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24.

“好吧,这是你说的。你就要离开了,我不介意厚着脸皮多探知你的事,对于我来说,这些有些时候能当做精神粮食。”埃米尔决定放开点,杰森难得表现地这么大方,虽然是很奇怪的大方,但总好过没有这种机会,“你今天有些奇怪,怎么回事?是因为就要走了吗?”

“有吗?大概吧。”这个问题,杰森回答地很含糊。

“你喜欢我吗?”埃米尔没有对上一个问题太过追究。

“喜欢吧。”

“我喜得到准确、肯定的回答。”

“我承认,我对你很有好感,埃米尔。”

“很好。”对埃米尔来说,这样就足够了。让他想想还有什么要问的……“你有喜欢的东西吗?”这也是个重要的问题。

“喜欢工作。”

这个回答并不令人意外。“讨厌的呢?”

“无所事事。”

这也算是个意料之内的回答。“有喜欢和讨厌的人吗?”埃米尔觉得自己像个八卦记者。

“你,维奇。”

“哦,我很荣幸。”埃米尔笑了,“但你为什么讨厌维奇,因为他不工作吗?”维奇大学毕业后就没干过正经活儿,典型的二世祖,把吃喝玩乐当本份。

“我不想有个弟弟,他让我希望落空,我以前经常设法让他再次不存在。”

“……什么叫再次不存在?”

“海底沈尸之类的。”杰森这话儿说得很轻松,像在谈论怎么处理院子里的花草,“跑到海边还是太麻烦了,我比较倾向于直接埋在家族老宅的地底下,通常不会出大问题。除非有铁证,否则警察们不会找我家的麻烦,谁都知道迈尔斯家养着一个精英律师团,家宅中还请专业人士喂养了一批凶恶看家犬,它们咬死过人,一个小偷,花了点钱和其中一只狗的性命就打发了。”

埃米尔膛目结舌,听完之后打了个哆嗦。

“这些是我小时候的想法。”杰森微笑解释,“那时候脑子里有很多反人类反社会的点子,我觉得其中不少地方很有可取之处——对罪犯来说。但最终我什么也没干,万一事情败露会很麻烦,花再多钱,监狱也不会变成个好地方。”

“哇哦……”埃米尔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你呢?”

埃米尔是个好孩子,但还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叛逆期,那时候他刚意识到自己对同性兴趣更大,不敢告诉别人,觉得一定会受到迫害,憋在心里又难受。那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想,找个机会向认识的人公开自己的形象,如果有人反应激烈,他就自杀泄愤!现在想来那些念头真是愚蠢得莫名其妙。

“我一直很正常。”他撒了个小谎,这是个无伤大雅的谎言。

“真是个好孩子。”

“是的。”埃米尔半遮掩式地捂着嘴巴和半边脸咳嗽了一声,想以此避免被对面观察力敏锐的人看出自己的心虚,但不知道这个动作反而让他的掩饰心思暴露了出来。“你记得那天你说,有事要和我谈。”他挠了挠脸颊,接着问。

“没错。”

“你想跟我说的是什么?”

“你和维奇躲在卧室里,让我很不愉快。”杰森停顿了一下,不确定要不要继续说下去。那天他在生病,头很晕,人很迷糊。意识到埃米尔和弟弟躲着自己在另一间房里窃窃私语,让他怒火中烧,由此产生了一些很不应该的想法。

埃米尔的眼睛转了转,因为想到一些可能性而忍不住开心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他嘿嘿笑道,“也许你没发现,但你其实已经对我很上心了。”

“我想是的。”

“要跟我谈的就这些?我原本还以为是很严重的事,维奇都被你吓跑了,但后来你一个字也没提。”

“人在不理智的时候,思维深处会冒出一些不好的想法。”

“我一直以为你不会有不理智的时候,你总是让一切尽在掌握。”埃米尔对正在谈的这个话题非常有兴致,吃醋这个词儿让他太开心了,“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当时到底有些什么想法。”

他觉得现在有点像在谈情说爱,如果待会儿杰森不用去公司而是留在这里,那结局就太完美了。

杰森放在一起的两手分开,一只手的手肘撑在桌上,驾着一侧下颚,两条腿交叠。埃米尔一直很喜欢杰森的这个姿势,换成拿着一杯酒或者夹着一根烟也很好,特别有魅力,可惜杰森很少抽烟。

“我想包养你。”杰森说。

这几个字掉在埃米尔的脑袋里,“砰”地一声炸得非常响亮。

杰森接着说:“好在那天嗓子坏了,特别不想说话。”他紧紧盯着埃米尔,观察后者的神情,对方这时候的反应至关重要。

那天,这个念头在脑子里疯狂地生长,迅速庞大到连主人都吃惊的地步。嫉妒的男人真可怕。身体的不适让他没有当场提出这种事,那时他甚至连时间都编织好了——二十年。他会拥有埃米尔二十年,过后,他会留给埃米尔一大笔财产,足够埃米尔挥霍余生。

病好了之后,杰森恢复到精英状态,理智彻底回笼,但还是觉得那是个好主意。这是对自己来说,对埃米尔来说却很不好。当情人不能满足他的占有欲,他想以合约彻底制约埃米尔,二十年内只能属于他,干什么事、和什么人社交都得经过他的同意。当然,他会尽量宽宏大量。

对于喜欢的人,他野心勃勃。这是他最近才发现的。

现在,他在已有些自责的口吻说出那天的心思,尽管他其实挺喜欢这心思。埃米尔不会怪罪他产生这种对自己来说有些侮辱性质的想法。他总能表现得无可挑剔,甚至让对方觉得其实是自己的不对。

埃米尔怔了很久。

“我很抱歉。”杰森说,模样诚恳,“本来我应该尽快赶到公司,但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再次做我的情人,所以在这里等你醒来。”

埃米尔张大嘴。

过了很久,笑容跟花儿逐渐盛开似的,他笑得越来越欢,完全掩饰不住心里头的兴奋。

“当然,你知道我不会拒绝这个邀请。”他说,表情雀跃,丝毫没有含蓄的打算,“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想到包养上去。”

“情人关系只有两年,包养有二十年。”

埃米尔的笑容迅速消失。“为什么?”他问,几乎有些神经质地。

两年时间不够,完全不够。别跟他说他还年轻,感情总会改变,他整整两年只能透过杂志或者电视远远看着杰森,难耐地足够久了。如果杰森不提重新在一起这事儿还好,他一点念头也不会有,但现在已经提了,他的欲望被释放出来,并且无止境地膨胀。两年不够抚平他满腔的爱意,二十年同样不够!

25.

“我会结婚,在四十岁之前。”杰森说。

埃米尔的手指在沙发上刮出一道痕迹,他没有发现。

“你坏透了。”他气愤地说,“逊毙了。”

“我很抱歉。”杰森柔柔地说,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埃米尔的脸颊。手掌的热度让埃米尔忍不住侧头往上面蹭了蹭。

感情中的失败者总是很难抵挡优胜者的怜悯,即使只有一丁点儿,尽管在那两年里,他时常警告自己摆好心态,把爱给予另一个人。

“我选择另一个。”埃米尔说。

他已经说得很清楚是哪一个,杰森心知肚明。

“你确定吗?”他问。

不得不承认,杰森刚才的话稍微有些诱导倾向,用平淡的言语暗示埃米尔,后者不会拒绝将两年时间延长到二十年这个诱惑。这个选择对杰森来说非常好,他高兴极了。

“是的。”埃米尔说。

“那我先去公司,晚上回来跟你商谈具体细节。”杰森站起来。

“好的。”

杰森离开了,几乎是用逃的。虽然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很有益,但那几句抱歉发自真心。他这是在迫害一个人,那个人跟他无冤无仇,相反还很喜爱他。

埃米尔瘫倒下去,喜忧参半。

红尔特心理辅导与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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