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挑衅似的一笑，又拿出一根。

陆萧再也忍受不了，抡圆胳膊左右开弓把楚乔的脸打得红肿，嘴角的血流得满嘴都是。“我让你抽，我让你抽，我先抽死你。”陆萧红着眼，拳头雨点般落在楚乔的脸上、身上。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楚乔已经从床上跌落到地上，缩成一团抱着脑袋，露出的一节脖子不知道被哪儿的血染红了。陆萧踉跄着步子倒退两步，继而嘶吼一声扑到楚乔身上，“楚乔，楚乔，对不起，对不起。”

楚乔缓缓抬起头，人迷迷瞪瞪的，他看见陆萧又向他举起的手掌，颤巍巍地往后挪，嘴里嘟囔着：“求你了，别打我了，别打了，疼。”

这是楚乔第一次开口求饶，无论以往他给过他什么样的羞辱，楚乔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陆萧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他使劲地抱住仍在不停颤抖的楚乔，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轻轻地抚摸着说：“别怕，我不会打你了，不会了，只要你不在抽了。”

楚乔抬起胳膊环住陆萧的脖子，亲昵地靠在他的胸口蹭着，陆萧一愣，他觉得楚乔是不是被打傻了，怎么流露出这么柔弱的一面，他还没思考完，就觉得脖子上一紧，楚乔冰冷的双手狠狠地恰在了上面。

“额，楚……乔……”陆萧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楚乔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上，睚眦欲裂地瞪着他，嘴角扬起一抹怪异的笑。

“去死吧你，你去死吧，哈哈。”楚乔得意地说，“你们这些畜生都去死吧。”

“楚乔，放，放开。”陆萧看着楚乔青紫的脸，想着怎么才能摆脱楚乔的桎梏，因为他绝对相信，楚乔是真心实意想掐死他的。可是，他不能再伤害楚乔了，他抬起腿，拿捏着力道提在了楚乔大脑上。楚乔翻了个白眼，身子软了下去，但掐在陆萧脖子上的手，却始终没松开。

“你就这么恨我？”陆萧抱着楚乔，心酸不已。他抚摸着楚乔的脸，感到了浓浓的悲伤，这悲伤让他真想大哭一场。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哭，因为之后帮助楚乔戒毒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但是陆萧却没想到，吸毒只是楚乔背着他做的事之一。当天晚上，他带着楚乔回到家里，刚到客厅的时候就看到陆云山黑面神一样站在客厅门口。“爸，您怎么站着，怪冷的。”

“他怎么了？”陆云山的声调听不出感情，可眼神却更冷冽了。

“喝多了。”陆萧说，。

“你把他放到房间，然后到书房来。”

陆萧答了一声，然后背着楚乔往房间走。陆婷正在哄陆心爱睡觉，本来有了三分睡意的小姑娘，一看爸爸们回来了，伸着小胳膊就要起来，奶声奶气地叫，“爸爸。”她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楚乔，似乎有些害怕地往陆婷那边蹭了蹭。

97.虐攻16

“心爱乖，爸爸一会儿过来看你。”醉酒后的人特别重，陆萧已经感到些吃力，他把身子往下滑的楚乔稳住，一面安慰女儿。

陆心爱看看陆萧，又看看楚乔，最后对上陆婷温柔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拉起被子盖住了脑袋，但很快的，又把被子往下拉了一些，眯着眼睛偷偷地看他们。陆婷拿过床头一个金色头发的洋娃娃塞在陆心爱怀里，“心爱乖乖地和娃娃睡觉，姑姑给你们唱歌听好不好？”

陆萧扶着楚乔出去到隔壁，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脱下外套，又去洗手间浸湿一条热毛巾给他擦脸。楚乔睡着的样子特别安宁，右侧躺着缩成一团，就像还在母亲子宫中的小婴儿一般。陆萧伸出手去把他额前散落下来的头发拨弄到耳后，心里五味陈杂。他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到这种地步了呢？

“楚乔，我会治好你的病，医好你的心，所以你忘记以前的一切，不要再难过了。好不好？”陆萧俯下身子，轻轻在楚乔嘴角落下一吻，说出自己的誓言。

陆萧把房间的灯关上，去书房见陆云山。他去的时候是信心满怀，甚至已经想好了各种应对之词，但是当他面对陆云山拿出的证据，并且告诉他公安机关要以贩毒罪逮捕楚乔时，他还是慌了。那些证据绝对不是伪造的，而且陆云山手里的这些证据，估计只是九牛一毛。他怀疑陆云山已经和他们达成某种协议，毕竟他是很希望他和楚乔离婚的。可是，现在的他不能牺牲楚乔，他离不开他，也不想离开，所以他不能答应陆云山的要求，和楚乔离婚把他交由司法机关去处理。

“爸爸，您给我一些时间去考虑，可以吗？毕竟，楚乔是心爱的另一个父亲，我不想心爱长大后知道他的爸爸为了自己家族的名声，亲手把另一个父亲送进监狱。”

“一个晚上，明早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通知公安局那边来带人。如果你听爸爸的话，和楚乔离婚，他还有一线希望。否则，我会把他在海南做的事情一并说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陆萧已经不再压抑陆云山从何得知海南那一场他永远都不想再想起的过往，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是楚乔。他从没有任何时候感到这般无力、绝望，以至于他都期盼自己从没有醒过来，仍旧在医院创伤沉睡做他的植物人，这些苦与痛、伤与悲，没有选择余地的抉择就都不用他来面对。

陆萧扶着栏杆上了二楼，路过陆心爱的房间时，里面隐隐约约传来陆婷的歌声，看样子小姑娘还是没有睡。他手按在门把手上，犹豫再三，忽然听到陆心爱奶声奶气地叫道“爸爸”，陆萧再也忍不住，把门打开，就看见陆心爱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洋娃娃，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心爱，怎么还不睡觉呢？”陆萧把陆心爱抱到怀里，摸摸她软软的头发。

“爸爸。”陆心爱探着身子往外看，当发现外面没有人时，才又看着陆萧，眼中都是疑问。陆萧这才明白，原来陆心爱是在找楚乔，顿时眼睛酸酸的。楚乔，这么可爱的女儿，你怎么舍得离开她啊？你怎么舍得处心积虑去死！

“心爱乖，爸爸去睡觉了，心爱也睡觉好不好？”

“不，爸爸。”陆心爱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撅着嘴巴似乎有些生气。

“哥，要不你带心爱去你们房间睡吧，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我哄了两个多小时她都不睡。小丫头脾气倔得很呢，估计是要和你们一起才肯睡。是不是啊，姑姑的小心爱。”陆婷捏捏陆心爱的脸蛋，陆心爱点点头，回头继续盯着陆萧看。

“好，和爸爸们去睡，不过心爱不要吵闹，你爸爸累了。”陆萧抱着陆心爱，拿着她的小枕头，回到房间。楚乔仍旧保持开始的姿势，心爱一看到楚乔，挣着身子就要爬过去，陆萧把她放到楚乔怀里，楚乔似乎是感知到了怀里有个小宝宝，蜷缩在一起的身子打开了些，胳膊放在心爱腰上，似乎想要搂着她睡觉。陆心爱“咯咯”地笑了，把脑袋又往楚乔怀里扎了扎，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陆家这座大宅子是在陆心爱的哭声中醒来的，就算是距离陆萧房间比较远的陆云山也听到了陆心爱撕心裂肺的哭声，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睡衣就跑了过来。当时陆婷蓬头垢面地抱着满脸都是泪水的陆心爱，保姆在一旁拿着玩具和奶瓶愁得手足无措，而这个房间的主人却不知所踪。陆云山大脑一阵轰鸣，陆萧最终还是选择了楚乔，他在房间里来回翻找，想看看有没有陆萧留下的只言片语，无奈却没有想到任何东西。陆心爱的嗓子似乎已经哭哑，听上去十分难受，他颓丧地坐在椅子上，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他的儿子，抛弃了家庭，放弃了父亲和女儿，和楚乔离开了。

距离他们离开家已经大半个月，楚乔浑浑噩噩地躺在不知是何地的一间破败的屋子里，木板床硌得他浑身上下特别疼，捆在身上的链条十分紧，让他稍微翻个身缓解一下疼痛都做不到。他睁着眼睛看着灰黑色天花板上的一角，有一只蜘蛛正在那儿织网。他记得他刚发现它的时候，网还只是几条银白色的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如今，那儿已经在它的辛苦劳作下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网，并且它已经能够借助它来捕食了。楚乔静静地看着，陆萧大概是出去买东西了，房间里格外静，连钟表的滴答声都没有，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的这间房子，他只知道酒醒后的那一天，他就躺在这张一转身就会咯吱咯吱响的床上。开始的时候，陆萧还没有绑着他，可是他毒瘾发作几次，为了要出去不惜撞墙、砸门、打陆萧，最后又哀求他，把他往床上带用身体取悦他弄伤自己之后，陆萧便在出去之后拿来了这条铁链，在他睡着之后绑住了他。

他已经整整十天没有离开这张床了，期间无论他怎么哀求或怎么伤害自己，陆萧铁了心一样不为所动，每天给他洗脸擦身喂饭，在他毒瘾发作的时候给他嘴里塞上毛巾握着他的手唱歌给他听，他不止一次抓破他的手，可陆萧却始终没有放开过。

门外传来脚步声，楚乔估计是陆萧回来了，等到钥匙插到门孔里的时候，他便闭上了眼睛装睡。

陆萧拎着两个大塑料袋进来，把东西放到门旁的柜子上，到洗手间拧了一条毛巾简单地擦了擦，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苹果洗干净，削皮，切成小片小片的装到盘子里，拿牙签叉起一片对楚乔说：“今天的苹果很新鲜，快来尝尝，苹果纤维多促进消化，能治便秘。”

楚乔的眼睛猛地张开，他恼怒地瞪了陆萧一眼，把脑袋扭向一旁，低声说：“真恶心。”

“别生气了，快来吃点吧。便秘还不是你自己难受。”

楚乔想起每天排便时候，尽管陆萧给他使用了开塞露，但完成之后还是浑身脱力就难受。他咬了一口陆萧递过来的苹果，再一次问道：“你到底要把我关多久？”

“等你好了。”陆萧淡淡地说，又叉起一块苹果放到楚乔嘴边。楚乔瘦了很多，脸颊凹陷，皮肤也黄黄的，眼下的一片青色特别浓重，但他的眼睛却比前段时间有光彩多了。陆萧有些高兴，这证明毒瘾离楚乔又远了些，“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

“回家？”楚乔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冷笑着说，“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外面正铺天盖地地找我们呢吧？一旦我出现，等待我的就是牢狱之灾吧？”

陆萧的手抖了一下，楚乔继续说道：“陆萧，你何苦呢？你知道我多期盼着你在某一天离开后就不再出现，那时候，我饿死也罢，毒瘾上来死了也好，或者，有警察把我带走也可以，那样该多好啊。”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陆萧说。

“你怎么就不明白？对于我来说，生不如死。”楚乔咬了下嘴唇，苍白的下唇在外力的作用下有了些血色，“在小虎出事的时候，我就想好我的结局了。”

“别说了，吃完苹果我煮面给你吃，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其他的我以后再慢慢做给你吃。”

“陆萧，算我求你好不好，让我去死吧。”楚乔干枯的手指颤抖着从箍得紧紧的铁链里往外伸，但勉强也只是摸到了陆萧的膝盖。

“你不喜欢吃面吗？那只能吃面包了，家里没有米了。”陆萧兀自说着，像听不到楚乔的祈求一样。

“陆萧，你别自欺欺人了，我不爱你，我不爱心爱，我爱的只有小虎，你知道的。”

“小虎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我。”陆萧说，“而且，小虎根本不是你的儿子，是我和艾东的，你别讶异，我会拿检测报告给你看，我绝对不是在骗你。”

“呵呵。”楚乔眼角笑出了泪花，“陆萧你真可笑，你就为了让我屈服不惜编出这样的谎言，你以为这样我就会……”

“艾东喜欢的一直是我。”陆萧起身端着盘子放到门旁的柜子上，在床四周没有任何的家具，他拿出鸡蛋、西红柿到厨房，一边洗一边说，“你那么聪明，应该能够猜到的。”

陆萧听不到楚乔的回声，回头看了一眼，看他又盯着天花板发呆，便低头处理食物，很快的，面就做好了。他快速地吃了一碗，把大部分的面都盛到碗里，端给楚乔。“吃饭了，今天的还不错，没有怪异的味道。你先吃蛋还是吃面？吃蛋吧，冷了不好吃了。”

楚乔张开嘴，木讷地吃着，等到他吃完小半碗面的时候，陆萧说：“本来我是打算心爱再大些再要个孩子的，可你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我就让他们去准备。你要好好养身体，不然只能用医院冷冻的精子，恐怕质量会有问题。”

“你……”

“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那我们就多生几个。”陆萧给楚乔把嘴边的汤汁擦干净，“你如果死了，孩子们都会很伤心的。”我知道你在乎的不是我，那就用你在乎的来留下你，又何尝不可呢？

楚乔闭上眼睛不在理陆萧，事到如今，小虎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他目前最想解决的就是死亡，他无法再面对这样的自己了，一秒钟的延迟对他来说都是酷刑。如果有来生，不，他不希望有来生了，也不希望做花、做树、做动物，他只希望所有的罪过与痛苦都在他死亡的时刻终结。

等到傍晚的时候，楚乔看着窗外的火烧云，被那五彩斑斓的绚烂景色所感动，他对陆萧说：“我想见心爱了。”

98.20

陆萧当时正坐在椅子上看书，听到楚乔说话，他把书合上放在腿上。楚乔轻轻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有泪花在眼中闪动，他无比真诚地又重复了一遍，“陆萧，求求你，让我见见心爱吧。你知道的，我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以前是小虎，可是他死了，他也不是我的孩子，现在，我只有心爱了。你让我见见心爱吧，也许见了她我就不会再想着死了，好不好？让我见见她。”

陆萧为了防止楚乔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在他的脖颈处套了跟栓宠物的皮质脖套，绑在床柱上。楚乔非常想仰起头说话，但这么一来，脖套就会紧紧地勒着他细细的脖子，声音也有些哑然。陆萧把书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按着楚乔的肩膀让他躺在枕头上，摸着他消瘦的脸颊问道：“你说真的？”

“嗯，真的。”楚乔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他想抬手握住陆萧的手，可是手腕上绑着链子，他想点头，可是脖子上套着脖套。

陆萧面无表情地一下一下抚摸楚乔的脸颊，“你知道的，楚乔，我是多么期盼你能接受我，接受心爱，像我一样地爱她。可是，你的转变太突然了，你是那么爱小虎，怎么可能在得知他并非你的亲生儿子之后这么平淡，把爱转移到心爱身上呢？”陆萧的手慢慢地来到楚乔的脖颈处，他只要一使劲就可以把它拧断，那么，楚乔就会完全属于他，而在他死前的一刻，他说出来的话是“他爱心爱的”的。

“陆萧，我，咳咳……咳咳……”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楚乔脸色发紫，粗重的咳嗽声闷闷地敲击着陆萧的耳膜。他“嗯”一声松开手，被自己的行为吓得退后一步，正好撞到桌子上，摆在上面的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陆萧背靠着桌子，一句话说不出来。

楚乔等到呼吸顺畅，宽慰陆萧，“我没事，你别害怕。”

陆萧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手把楚乔因为大力咳嗽而涌出来的眼泪擦去，手指濡湿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好受，酸胀的热气一直往眼睛处流窜。他把头埋在楚乔的脖颈处，却没感受到以往的温暖与柔软，粗糙的皮质硌得他的额头十分难受。只不过是这一瞬间，他就有些忍受不了了，而楚乔，被这些沉重的链条锁了有那么久了。陆萧红着眼睛跑去了厨房，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串钥匙，滴答滴答还往下落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