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虎睡着吧。”楚乔起身抱着小虎往卧室走，“等小虎睡着再回去。”

“哎呀，楚乔，你这孩子，妈来哄小虎睡觉，小虎可乖了，一点儿都不吵。”楚妈妈想从楚乔怀里把小虎抱下来，楚乔却箍紧了胳膊，不肯撒手。

“又没人和你抢，抱这么紧，别弄疼孩子，快松开。”楚妈妈看小虎撇撇嘴似乎感觉到疼要哭出来，而楚乔又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不由急头白脸地拽了下楚爸爸的衣服，“你看这孩子。”

楚爸爸比不上楚妈妈心细，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楚乔要等小虎睡着走就晚会儿呗，你就坐下，和陆萧说会话。”

85.虐攻4

楚乔趁机把小虎抱到房间，他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轻轻地拍着小虎的背哄他睡觉。手是传达人心里感情的最直接途径，小虎似乎感受到父亲内心的激烈情绪，睁着一双大眼睛无声地看着楚乔，小手伸向前去摸楚乔的脸。正闭着眼睛哼着歌的楚乔睁开眼睛，“小虎怎么啦？要换一首歌吗？”

“爸爸。”小虎摸着楚乔眼角，那里有些湿润，他感受到爸爸与以往的不同，但小小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按着床往前蹭蹭，好让手能环住爸爸的脖子，并且张着小嘴在爸爸的脸颊响亮地亲了一口，想以此安慰。

“小虎乖，爸爸没事的。”楚乔摸摸小虎的头发，“只要小虎在爸爸身边，爸爸什么都不怕。”他坐起身，把小虎滑到腿上的被子拿开，把小虎搂到怀里，“小虎乖，睡觉觉。”

然而小虎这一次入睡用的时间特别长，等楚乔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楚家父母早就把能说的话说完，和陆萧相对无言干巴巴地坐着。见楚乔出来，楚青犹如见到救星打了大大的一个哈欠，“楚乔，怎么这么久啊。下雪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实在是陆萧坐在这里让他感觉到太过压抑，就好像小时候做坏事但又不敢承认等待事发那么难熬。

楚乔扭头看向窗外，果真纷纷扬扬的白雪正在飘落，这一年是暖冬，气象专家还预测说不会有雪，没想到在这个平静的晚上竟然下了雪。

“走吧。”陆萧站在他身后说。他接过楚妈妈递过来的外套，木然地穿好，尾随着陆萧一起出了家门，然后快速地转身把正要走出门的楚妈妈按住，“妈，别送了，外面冷。我到了给您电话。”

“你这孩子……”楚妈妈掰开楚乔的手就要出去，楚乔却弯身附在她耳边说了句“好好照顾小虎”，伸手把门大力地关上，直到进了电梯，回音似乎还在回荡。

要不是电梯上显示的数字一直呈递减趋势，楚乔会以为他们还是来时期待着未知的一切。可是，门外已经积了将近一厘米的雪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陆萧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楚乔看着他的背影，竟然觉得有几分凄凉，暂且不论过往，无论是谁，在得知自己的另一半和其他人有一个孩子的事情，内心都不会平静吧。更何况是陆萧。

楚乔见陆萧出了小区大门，径直就往马路上走，以为他嫌雪天路滑打算打车回去，便追了上去。在他没有想出办法，没有和艾东联系，探知他下一步打算之前，他还不打算和陆萧闹僵，就算陆萧对他动粗他也做好了忍耐的准备。

大雪天出租车不多，好在熙府花园地理位置好，时不时有出租车经过，但陆萧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愿，即使楚乔已经打开车门叫他的名字他还是往前走。楚乔只好和司机说抱歉，小跑着去追陆萧，却不想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楚乔手撑着地刚要站起来，却却没有防备地被一只脚大力地又踹到了，他抬起头看到站在铅灰色天空中雪花如扯棉絮一样随风落到陆萧头上脸上和身上，他紧紧地闭着嘴巴，眼睛由于被风吹到呈半眯状态，无声地控诉着什么。这副吃瘪的样子，看上去不但没有丝毫杀气，反而有些可怜。

楚乔嘴角慢慢上扬，眼睛如猫一般眯了起来，就在陆萧抬起的脚距离他的脸有二十厘米左右的时候，伸出手准确地攥住他的脚腕，随后使力往他身前一带，蜷缩着的左腿猛然出力踹向陆萧独立的右腿小腿骨，手也趁势松开，陆萧就如一只破败的风筝一样缓缓地落到地上，四周还没来得及凝聚到一起的雪花被重新扬起到半空。

陆萧有一瞬间的愣怔，这让他如何相信，楚乔对他动手了。楚乔竟然会对他动手！长期处于上位的人，当他们心中一直温和无害的小兔子突然咬了他一口的时候，心中的冲击要远远高于被一只老虎咬。陆萧双手撑着地，冰凉的雪花让他的大脑一激灵，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也灰飞烟灭，他咬着牙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直奔站在他面前不到五十厘米的楚乔扑了过去。

楚乔灵活地一闪身，陆萧扑了个空，红着眼睛转身抬起腿没头没脑地就踹，楚乔动作虽然灵活，但架不住陆萧的连番攻势，开始时还有力气反抗，可渐渐的就只有躲的份，因为躲避不及，挨了几脚，衣服上印上了夹杂了白色的鞋印。但陆萧的火气似乎还没有停歇，在楚乔因肚子上挨了一脚而弯腰之后，上前一把把他推到地上，右腿屈膝压在他的肚子上，攥着他的衣领就扬起了巴掌。

“你是因为我反抗要打我，还是因为小虎？”楚乔迎着陆萧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轻声问道。“我反抗那是因为你曾经对我发誓不再动手，你违背了你的誓言。小虎的事情，我比你没早知道几天，具体原因恐怕你爸爸比谁都清楚。”

陆萧攥着楚乔衣服的手一松，他咬着嘴瞪着楚乔，肩膀随着他呼哧呼哧的喘气而耸动。路上偶尔有行人经过，一面互相拉扯加紧步伐，一面回头指指点点。然而陆萧似乎对这一切充耳不见闻而不闻，他的眼睛里只看得到楚乔对他的背叛，自从他醒来，这个人带给过他温暖、惊喜，也让他尝到了背叛与欺骗，他不知道和楚乔走下去未来还会面对什么，他觉得他已经没什么勇气再去承担任何事情，他现在就像一个气球，已经到临界点了。

陆萧的手不自觉地又加大了力道，楚乔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脸也被憋得通红。他左手扒拉着陆萧的手腕，右手摸索着地面，当手触摸到坚硬的物体时，他大叫一声扬起了手，朝着陆萧的额头拍去。其实，他是想打太阳穴的，如果不是看到陆萧那一瞬间的不可置信，他真的会准确无误地砸向他的太阳穴。

那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与额头相触的那一瞬间，四周户户的风声、簌簌的雪落声以及两个人的呼吸声似乎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嘭”的那一声被千百倍地放大。陆萧放大的带着些微棕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印出面目狰狞的楚乔，他慢慢地微笑，在陆萧的惊呼声中闭上眼睛，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在与冰凉的雪花接触那一刹那，立刻冻结起来，蒙上一层血红的冰。

“楚乔！”

陆萧大叫一声从楚乔身上跌跌撞撞地滚落下来，他惊慌失措地搂着楚乔，用手按住他额头不断涌出的冒着白气的血，“楚乔，楚乔。”

楚乔攥着陆萧的手，颤颤抖抖地直起脖子，呼吸断断续续的，“你，还是不相信我。”楚乔松开手，头歪向一旁，雪花很快就在他头顶蒙上了白白的一层。

陆萧原本以为楚乔那块石头是要砸他的，当他往自己脑袋上招呼的时候已经让他心跳漏了几拍，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额头上也被拍了一下，不，甚至比自己被砸了一下还要疼。他不知道楚乔使了多大的力道，才能让血一股股地流个不停，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只会干巴巴地叫“楚乔”的名字，好像楚乔以回应他便没事了。可现下听到楚乔这么一句没有任何责怪没有任何指责的话，却比他的任何指责和责怪都要来得让他惊心。

“你，陆萧，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怀疑我？”楚乔转脸对着陆萧，眼神中无限哀怨，当他的问话没有得到陆萧的回答时，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已经被冻得发白的嘴唇微微一抿，随后笑着轻声说了一句，“那就离婚吧。”

楚乔挣扎着坐起来，把陆萧往旁边一推，“离婚吧。”

“你说什么？！”陆萧的腿本来是个半弓步，右脚只有脚尖点地，本来就不实在，被楚乔这一推正好摔个屁墩，样子看上去十分滑稽。可他的表情却狰狞起来，眼睛中烧着一团火。事实上，他没听清楚乔的前一句话，可是“离婚”两个字却听得真真切切的。他本能地扬起巴掌，可是又不忍心动手，双手攥着他的肩膀来回晃悠，“离婚，你要和我离婚？！”

楚乔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陆萧的神色，见他虽然气愤，神情也有狠戾之色，可却又极其克制，似乎是没有对他用粗的打算，暗想自己赌对了。他想起以前陆婷劝他，说陆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一定不能和他硬碰硬。可是，经他观察，他却觉得软硬兼施更适合陆萧这样的人。陆萧强硬的时候，他就要示弱，而陆萧心理防线崩溃的时候，就要适当地强硬，比如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拿捏得很好。陆萧已经将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正是他转移话题的好时机。

楚乔稳稳心神，“对，因为你不相信我，或者可以说，你从来没相信过我。一直以来，我在你眼里，在陆家人眼里，根本连只蚂蚁都比不上，因为你们随时可以将我置之死地，我没有置喙余地。你从来没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待，更别说是爱人了，我们根本就是不平等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愿意接受一段被强求的婚姻？我愿意嫁给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我愿意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生儿育女？我愿意被告知死去的孩子又出现》我愿意吗？”楚乔眼含热泪，但是却始终被笼括在眼眶里，看上去无限可怜，他身子猛地一抖，一颗一颗眼泪如珍珠一般滚落下来，晶莹剔透，没有任何杂质地跌落到地上，他微微扬起脸，轻声问道，“几次是我做的主？哪次不是你们强加给我的？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雪扑簌簌地落下来，他们像两尊雕塑一样两两相望，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偶尔经过他们身边猛地加速的车辆。路灯的昏黄灯光打在陆萧惨白的脸上，嘴巴嗫喏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轻轻地把手从楚乔脖颈处传过去，冰冷的手指猛地一收把楚乔带向他的怀抱，他现在才知道，一直沉默寡言的楚乔，总是站在角落的楚乔，对全家人都格外客气的楚乔究竟背负着什么。就像楚乔说的那样，他从来没未他考虑过，他作为他的伴侣，没有给他应有的保护与尊重，他太失职了。

楚乔头贴在陆萧胸口，听着他激烈的心跳，无声地笑了。

86.虐攻5

陆萧紧紧地抱着楚乔，大约五六分钟后，楚乔感到陆萧钳制他的胳膊松开了，他仰起头，失魂落魄的眼睛看上去无限可怜。

陆萧把楚乔扶起来，摸摸他的额头，血虽然止住了但是一大片青红，半边脸都是没擦干净的血迹，看上去有些恐怖。他拉着楚乔往回走，楚乔见他不说话于是也乖乖地闭上嘴巴，到了熙府花园的时候，陆萧伸手把落在楚乔肩头的雪拍下去，抬起头向楼上眺望一下，随后说：“你先陪父母待几天，我”

“你是要和我离婚吗？”楚乔不等陆萧把话说完便开口问道，他咬着下唇，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你是打算和我离婚对不对？”

“不是。”陆萧说。

“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和我离婚，没关系，我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了。”楚乔往后退了两步，在陆萧要追上来之前，转身飞快地输了密码进了楼道。他心情很嘈乱，既希望陆萧和他离婚能重获自由，又怕陆萧和他离婚把他还没有准备好的计划打乱，他太明白，在这个时候，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家人，保护小虎，如果和陆萧闹僵无异于自掘坟墓，可是，陆萧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如果他要是想离婚，自己只能乖乖地签字。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向陆萧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是舍不得他的，是爱他喜欢他的，实在不行楚乔想起了陆心爱，那是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动用的一张王牌，只是一旦利用了她，那么，他是不是比陆家人还要卑劣了呢？最起码，他们没有把注意打到自己家人头上。

楚乔虽然没看到自己的样子，但料想肯定非常狼狈，他不敢去楼上怕吓坏父母。他蹲下身子趴在大门的栏杆上，看到陆萧仍旧站在原地，大约过了十分钟才往车库那个方向走去，他开门缩在花丛里，直到看到陆萧的车开走才心有余悸地走出去。他掏出电话，拨了孙茴的号码。

“师姐，艾东在哪里？”

“艾东，我怎么知道。”孙茴对他向来是和颜悦色，如今这个语气更是坚定了楚乔的猜测。孙茴、艾东和赵之皓三个人之间是有一定联系的，他们逐一地对陆家采取动作，不可能不知道艾东在哪里。

“师姐，你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我不想知道，我只想问你艾东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楚乔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连带着额头上的伤口都疼了起来，他走到楼后面找个被风的位置坐下来，“他为什么把小虎卷进来，那也是他的儿子啊，他是嫌小虎受的伤不够多么？”

“楚乔。”

楚乔的眼睛猛地瞪大，他抓起旁边的一把雪攥得咯吱咯吱响，伴随着站起身一把扬起，“艾！东！”楚乔咬牙切齿地吼道，“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我要见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小虎，我原以为你只是渣了一些，没想到还高估你了。”

“楚乔，你要是想心平气和地说话我随时奉陪，但要是这样”

“这样怎么了，我这样对你都是客气的。艾东，你这样置小虎于不顾，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对我留过情吗？先撕破脸的不是你吗？”

“呸！少在这里倒打一耙，我爸妈是谁通知的？是谁联系陆萧的？又是谁把小虎送来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艾东，你就不怕惹急了我，我把你回来的事情告诉陆云山吗？如果我没记错，陆萧醒过来之后，他可是限令你一辈子都不准回国，更别提来这里打扰陆萧了。如果我告诉他，你有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艾东平静地说，“你会同时暴露你自己。”

楚乔手握成拳头，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这么气愤，不，是发疯，此刻若是艾东在他面前，他恨不得一口把他咬死。“我不怕！”楚乔来回大力地走动，吹到他身上的风似乎也被他身上的怒意吓退，卷着雪花避开他。“你要是告诉陆云山我就告诉陆萧，看他还会不会要这么恶毒的你，我还会诅咒你们俩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楚乔一口气说完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和小朋友玩，而对方拒绝时候他说出的一些很没有营养的话，他得意地笑了，却听见电话那边孙茴吼道：“你们俩幼稚不幼稚啊！”伴随着一个男人的低笑，孙茴说，“楚乔你先冷静一下，艾东你也给我停止你私下的小动作，我不管你们俩的恩怨，但是要破坏我的计划，我会先把你们俩个解决了！”

“嗯，茴姐可是认真的哦，楚乔。”楚乔听出那是赵之皓的声音，他感到非常不舒服，想起了不知在何地的周瑜，于是问道，“周瑜在哪里？”

“哎，我怎么知道。”赵之皓说，“茴姐你和他说吧，我要上楼去睡觉了。”说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孙茴，我要见你们三个人，不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咱们就一拍两散。”楚乔一拳打在墙上，熙府花园是高级住宅小区，建筑质量非常好，年底的时候对楼层的外围进行保温加固，有些金属框架还没有进行拆除，飘落的雪花在金属框架上融化，在低温的作用下形成一层浅浅的冰层，楚乔这一拳打上去，手指关节上的皮肤立刻被低温的金属黏住了，拉扯下好几块皮，红红的血肉被雪花一沾，疼得他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