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满枝踏月而来。
袍子衬得他飘飘欲仙,梅八角虽动着孤独的心思,但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好似一块坚硬的岩石,四方神情,呆板又严谨。
他和梅八角其实是两个级别的人。
一个注形式,尝试看外边的花花世界,一把桃花扇和一双桃花眼走天下,顺带加了小睡好了,其实小睡的名字代表着祝满枝的全部哲学,人不可贪,点到即止便可。爱情武学都这样,外界传的玉令公子更多谈论的是今日哪家姑娘又非君不嫁,相比之下祝满枝的武功倒是极少谈到,并不是不好,相反只要祝满枝像喜欢女人一样喜欢练武,相信很多人都不是他对手,只是俊美的公子即使是残废也是有女人爱的,祝满枝摇着扇子风流倜傥,闪闪惹人爱。
梅八角有个弟弟,名曰梅鹿藻,弱冠后居住在外,说实在,梅八角是个弟控。他痴心于武学,十八岁就创出令人闻风丧胆的“手招”,只是高手寂寞,在顶峰的高手更是如此,他并不讨厌江湖,只是又江又湖的令他头疼,梅八角是个刻板的人,不一一列举,吃烧鸡走路和写信就可看出。
梅八角接住了银针。
他把银针慢慢放在地上,又抬头看祝满枝,两人对眼之后,又撇过视线。
祝满枝脸上就差写着你是我心上人大字了,他挂着一脸的笑意,坐在梅八角对面。
“梅教主,今日侍卫可真严啊。”
“玉令公子,你当魔教只是虚有其名。”梅八角面无表情的开口。
“不敢不敢,侥幸踏入,谢教主款待。”
“不敢?那你不请自来是为何?”
“这就是教主你的不是了,”祝满枝好生委屈:“教主怎的不来吃烧鸡了?”
05.梅八角移开眼神一瞬间(二)
右臂给教主千挑万选了三个女子。
四人同时行房,别有一番风味。
梅八角厌倦了这无聊的玩意,眼冷心不冷的教主看见兴致勃勃的右臂,面无表情的踏进屋子。
屋中三人均带着面纱,见他进来该干嘛的干嘛,一女子写字,写的字娟秀得体,一女子看书,最后一个手端一杯茶。
梅八角扫视着最后一个端茶的女子,那女子坐着也显个子较高,看见梅八角望过来,朝他笑了笑,笑起来眉角弯弯,很是好看,就跟一瞬间满屋子都开了桃花一样。
梅八角站在门口,开口:“站起来给我看看。”
三人站成一排,婀娜多姿如柳条,蒙着面纱更显梦幻。
梅八角不是一个好兴致的人,面色如沉不多加思考便叫了写字女和看书女出去,剩了个最后笑起来月牙一样的人,见梅八角望过来,冲他眨了眨眼。
……梅八角把视线移开了。
对面人羞答答的靠了过来,一手搀着梅八角胳膊,一手往他脸上凑去,梅八角挪了挪,脸转过去:“你和一个人有点像。”
“恩?是教主熟人?”
梅八角淡淡说道:“倒也不是。”
女子的笑声传来:“教主行房事时也惦记着他可见在你心中位置。”
“只是觉得……”梅八角说时迟那时快往女子裆部袭去,板着脸说:“果然是那个人。”
那女子娇羞的嗔道:“捏轻点,断子绝孙了要。”
“想不到玉令公子扮起女人来如此难看。”
祝满枝摘了面纱,脸上涂了淡淡一层胭脂,嘴巴朱红,整一张脸虽不能称为丑,姿色也有,但就觉奇怪,原来俊朗的人也不一定就是适合女妆。
“教主是嫌弃我了?”祝满枝含泪又往梅八角身上凑,手快速的往他胸前摸去,传说梅八角身材很好,如此近距离不可浪费,梅八角又一次擒住了他的手,取下他手里银针,放在桌子上。
“教主不是应该夸奖我不畏自身局限而发展了一段令人羡慕的追人之旅?”祝满枝笑脸盈盈的托着腮看他。
“谁?”
“恩?”
“谁给你画的。”
“客栈的一位姑娘,我看她妆容十分美妙,所以借她手来打扮打扮。”
“玉令公子还真有人缘。”
祝满枝故意疑惑:“此话怎讲?”
梅八角坐在坐在位置上,僵着身子不说话了。
祝满枝恍然大悟:“如若教主也想描眉画眼,虽说在下虽然不济,抹抹粉还是可以帮忙的。”
祝满枝回客栈小睡正在屋里翻看小黄册,一边看一边念念有词,感觉就是未褪毛的小道士在念咒语杀蟑螂。
“公子你这一身……”
“怎么,合适么?”祝满枝摊开双手止不住笑意。
当时祝满枝准备告辞,梅八角动了动嘴:“你穿着这一身是怎么来的?”
“教主这话是……”
“从客栈来的?”
“对啊。”祝满枝不知其意。
“玉令公子好大的勇气。”
祝满枝很谦虚:“过奖过奖。”心里却在盘算着梅八角说这话的意思,原以为是挽留他梳洗一番结果梅八角只是一言不发。
没办法祝满枝露出一个寂寞的表情,抬脚准备迈出门槛,梅八角低声道:“玉令公子,脸上洗干净再走吧。”
洗把脸变成了洗了个澡,还换上了梅八角的衣服。
一身深色的在祝满枝身上稍显大,祝满枝很是心满意足,感受到了衣服上传递出的深深的梅八角的爱意。
小睡打量一番:“公子你形象都改变了啊。”
“变好还是变坏?”祝满枝潇洒的转了个圈。
小睡叹息:“公子还是放弃吧。”
“呀,那真是太可惜了。”祝满枝叹气。
祝满枝坐下来,指着小黄册说:“我看小睡你很高兴,是看上什么欢喜的人了?”
小睡说:“哪有,我只是在看看这画册到底有多欺人。”
祝满枝含笑看他,傻孩子,这画册怎么会欺人呢,要说欺人,也只有人才会欺人到了无耻的地步吧。
“你看看,梅……教主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睡哗哗就翻到了画着梅八角衣衫尽褪的那一页,之前祝满枝翻得多了,已经有点褶皱,很容易翻到,难怪,画中的人仙子气质无疑,现实中的梅八角虽不能说如画中完全相反,但真的相貌普通,一双眼本应该不错,但遇上了错的主子,衬得呆板极了。
其实梅八角的霸气主要体现在气势上,但在祝满枝面前气势一说也显得有些弱了。
祝满枝本身站你边上如同一阵春风舒适满意,不会令人紧张难过,仔细想想随便准备溜的人怎的存在感会强呢,他站在梅八角边上,很好的诠释了中和两字。
“小睡你这就说错了,你往前翻两页,幽山的肖掌门我们之前见过,可与画中相似,还有鸿雁剑谢道安,真人与画册页不离十,这只能说,梅教主的相貌太多变了。”
“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小睡你快把这本册子放好,我有些饿了。”
“公子,我要吃烧鸡。”
“烧鸡么,好的。”
小睡欢呼着准备出去,祝满枝慢悠悠的摇着扇子:“不过,小睡你今天和魔教右臂吃了三只烧鸡是还没吃饱?”
祝满枝约梅八角去踏青。
小睡担忧的说:“公子,人家日理万机的能和你出去么?”
祝满枝潇洒回答:“能。”
“可是最重要的是,你和他熟么?”
“小睡不要忘记了我和他可是互穿衣服的关系。”
“公子我觉得他不太好相处,我看见他就慌。”
“小睡莫慌,你看他从没在我们面前发过一次火,也没使出杀意。”
“公子!”小睡指着额头上的一个小伤疤:“这还叫没杀意?”
“那是他欢迎的一种方式。”
“公子……你帮他不帮我!”
“乖,叫右臂给你买烧鸡去。”
“公子……你果真要抛弃我了。”小睡含泪。
“乖,右臂在你后头了。”
“……”
祝满枝在山脚下等着,刚好的日头衬得他丰神俊朗,路过的姑娘羞着脸从他身边经过,梅八角依约而来,祝满枝微笑着看他从小路尽头蹒跚而至,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身形瘦削,藏青衣裳贴着的身躯紧致有力。
祝满枝向前走几步,笑道:“梅教主,你来了。”
梅八角面无表情的应了声,慢慢的坚实的往山上走去。
两人时而并排,时而祝满枝道路边摘朵野花,两人位置要依祝满枝而定,梅八角走的就是沿路线,他不停也不急,走的那叫一个稳当,对于路边山景也兴致缺乏。祝满枝倒是对于这郊外景色来的是莫名的欢喜,虽然心里明白是为何,但还是极力将注意转到路上。
“教主,你见识多广,这开得是何花?”
站在一大株不明花下的祝满枝甚是好看,笑弯的眉眼比过了压弯的花。
“不知。”
按理说不是应该采花无数的你知道更多不是?
祝满枝举手摘了一朵递给梅八角,见他有些惊愕,又把花递到胸前,带着满枝花凋敝的笑容道:“虽说男人之间送花有些奇怪,但还是聊表心意,多谢教主款待。”
梅八角呆了花,不动声色的接了花,就在祝满枝开口说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把花别在了祝满枝头上。
是头上。
头上。
“虽说是男人给男人戴花很奇怪,但以此聊表赠花之情。”
梅八角的眼里没有什么动人的色彩,他的话也平淡无实带着客套,祝满枝没见识过梅八角的“手招”,但他的手仅仅是将花戴给他,衣袖擦着脸经过,像心上人在心头的撩动。
这已经让他紧张了。
“很好看。”低沉的声音带着以往的呆板。
祝满枝心里猛地一跳,愣了,着实愣了,让他险些将对面人搂进怀里,他勉强挂着笑,取下了头上的花,拿在手里把玩:“教主是多久没有出来了,兴致这般高涨?”
梅八角没什么波澜,继续走自己的道:“不久,半年前刚去了趟杭州。”
“那真是可惜,这风景如画,教主应该多出来走走。”
“我并不像你那般空闲。”
“这倒也是,”祝满枝话锋一转:“不过正巧,我老家也在那儿,说不定我们在哪见过。”
“不曾见过,玉令公子大名倒是如雷贯耳。”
“哦?想必都是些闲言。”
梅八角很是平淡的说:“玉令公子很是风流啊。”
“此话怎讲?”祝满枝问。
梅八角吐出风流二字后就闭口不言了。
祝满枝和花一起很配,他也明白梅八角何指,他望着梅八角道:“只不够是一时所需。”
“践踏他人。”梅八角往前走了几步才开口道。
“恩?”祝满枝往前走一步。
梅八角继续走他的路了。
其实这对话有些颠倒,你能相信践踏他人这词是从魔教教主口中所说?
白道人不相信,信口雌黄是魔教看家本领。
梅八角自己也不相信。
这次踏青有些不欢而散,两人在半路就回来,太平但又险要,梅八角和祝满枝告别后,往自己方向走去,祝满枝在身后清爽的喊了声。
梅八角微侧头,接过了祝满枝飞来的银针。
06.梅八角移开眼神一瞬间(三)
“这烧鸡吃起来简单,但做起来相当复杂,这第一步啊就要先褪毛。”
祝满枝在厨房学做烧鸡,小睡在大堂吃烧鸡。
祝满枝敲着小睡脑袋说:“到底我是公子还是你是?”
小睡啃着鸡腿说:“公子,你要讨好的是教主还是教主?”
祝满枝笑而不语。
梅八角按照以往的时间缓缓的来吃烧鸡,他坐在角落位置,小二见是气势十足的常客,忙跑去招呼,不久就端来一盘烧鸡。
梅八角用十年不变的顺序先吃鸡腿,坐他边上的小睡躲着个头,企图用烧鸡来掩盖自己脑袋,其实这也是多余,梅八角吃烧鸡的专注于冷静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大哥,你看这就是祝满枝的车。”
“云弟你确定?”
“呃……大哥,我看这马很是熟悉,可是这辆车太俗气了。”
“小弟你说的是,但想不到这祝满枝放浪不堪,品味也俗气如此。”
“你说就他那样云芝还为了他跟我退婚。”
“云弟莫气,为兄一定帮你。”
“多谢大哥了。”
“你我兄弟一场,不必客气。”
“大哥要不是你,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云弟不要伤心了,为兄一定会帮你报夺妻之仇。”
对着酒楼到了吃饭时间的喧哗,以及梅八角进来后一瞬间的寂静,又恢复成原来低几成的声音,总的来说酒楼还算热闹,门外声音不响亮,像是两人间的闲聊,吃饭的人都没有注意,梅八角很是事不关己的用筷子扯着鸡肉。
他吃的真的很慢。
所以说看似冷酷的人总有一股温柔的心,虽然这温柔的心是对着下口的鸡。
祝满枝还在厨房观摩,张厨子苦着一张脸:“祝公子,您还是出去吧。”
祝满枝忽略言下之意,笑道:“不急不急。”
张厨子利索的切着萝卜,甩刀好孔武。
祝满枝夸奖道:“好刀法。”
张厨子就看着手里萝卜,把它看做祝满枝一张笑脸:“公子,您还是出去吧,这里脏,怕脏了你衣服。”
“没关系,我跟着你瞧瞧,你看我偷师连个一招半式都还没学会,真是惭愧。”
“祝公子,您的烧鸡我一定会教的,您看您才刚烧了个火,这边生意就来了,我实在忙不开啊。”
“没关系,我看你切。”
“公子……您还是出去吧,说不定您等的人已经来了,他总是这个时候来。”
“是么,那张叔,我先出去。”
一听到梅八角到时间来了,祝满枝这厨房也呆不住,烧鸡的事可以缓缓,见人最重要。
张厨子忙答应:“好的,好的。”再好不过。
祝满枝掀了帘子出来,目光直接往角落望去,见梅八角对着烧鸡严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端了端衣襟,向他走去。
正走几步,感觉到边上有人带着杀意而来,不急不缓的顿了顿脚,将怀里的扇子抽出提在右手,索性他站的还是较偏僻的,不至于引人注目。
他拿扇抵住匕首,含笑望着对面年轻人:“这位公子可要小心,利器可不长眼啊。”
那年轻人本长得挺清秀的,此刻表情却凶神恶煞的:“少说废话,我杀的就是你。”
“哎?我和公子素不相识……”祝满枝歪着脑袋。
“素不相识?哼,少说这种狗嘴都不愿吐出来的话。”
“这位公子,这就错了,我本就吐不出狗嘴才能吐出的话。”
“废话少说,接招。”
那年轻人匕首又刺来,并且整个身躯都扑来,祝满枝脚步往边上一转,人由侧着年轻人转为对面对,问道:“想必公子是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