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生一剑知 上——俗念亲
俗念亲  发于:2014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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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半生,你出生入死,只有随身的宝剑知晓;余生,我青山归隐,盼携君手对酒同归。

西平郡府的小王爷谢长安,14岁那年在他爹假死的葬礼上,听到了清晰而不屑的一声怒斥:滚……自此恨上了秦望昭,一别多年如鲠在喉,勤练武功绝不挑食,为了有朝一日得吐恶气。谁知秦望昭一转身,水滴入海般寻不见了,小王爷心有不甘,咂摸着那声回味悠长“滚”经历了春去又冬来。穷极无聊且空虚寂寞的小王爷上书一则要去体察民情,机缘重遇旧恨秦望昭,立刻化身狗皮膏药粘上去,黏着黏着,一腔愤然不甘的恨意渐渐变了味儿……

这是一个无聊至极寂寞空虚嬉皮笑脸的富家王爷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故事;这是一个一心寻药寻真相、面冷心也不太热、话少却能噎死人的男人情路上节节败退的故事;此文属于变异升级版的江湖文,接着《经瓷一别》的故事各种渣展开,有江湖险恶,有官府,有争斗,有探案,有基情,有悬疑,还有这货最爱的谢公子~的极品巴豆粉……orz……于是各种杂乱一锅炖~~~~~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江湖恩怨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望昭,谢长安┃配角:谢安逸,韩舸,容锦,叶清蟾┃其它:古风,武侠,强强

第1章

“嘿,听说没?西平郡王府的醋罐子王妃又闹上了……”

“咋回事咋回事?”一群听者支楞起耳朵兴致勃勃的问道,这郡王爷家三天两头不安生,鸡飞狗跳的吵闹动静能掀翻了王府的高墙桂花般音飘四里,引无数八卦竟扒墙。久而久之,非但对于皇室权贵的敬畏恐惧不见,反成了百姓们辛苦劳作茶余饭后闲谈的一桩趣事,倒碗粗茶围上一桌,从那些市井里传的变味的谣言里咋摸出一点咱也知道密闻野史的别样优越来,那偏远地界的婆娘他势利大姑,她能知道么,不能~~谁让咱小王爷最是拿名声当狗屁,笑眯眯的随着别人诌去,你自瞎掰胡扯,我但笑而不语。

“莫急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听说啊,是小王爷今儿上朝前,当街救下一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下了早朝前脚踏进门,消息灵通、武功高强的王妃力道十足的一……板凳便破空而来~~刹时,王府是兵荒马乱、风云变色……”接口这人不愧是街头评书快嘴李,讲述间那个抑扬顿挫、活灵活现,仿佛他当时就蹲在王府某与世无争的角落疙瘩里全程观望……

围观的男人们相互对视一眼,于静默无声里完成了伯牙子期的心有灵犀一眼通,发出一阵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猥琐拖音调,妇人们则是羞愧怪罪的一低首,诶~这女子怎生这样没有妇徳,继而揪长了脖子接着听。

传言传言,众口相传,或多或少会偏离事情本来的本质起因奔着噱头夸张而去,好歹没有空穴不来风,事情的发生经过倒是实在的。王府今日确实鸡飞狗跳又板凳横飞过,原因却不是因为小王爷怜香惜玉救下豆蔻年华的如花女子,而是我们王爷说,他要为皇上分忧解难,要出门一阵,微服私访去。

王府的小王妃贺冉冉,生的一副好相貌,远山黛眉鹅蛋脸,圆溜大眼娇花唇,不止如此,还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怎么看都是个标准的小美人。此刻美人远山黛眉下顾盼生辉的一双杏眼瞪成了八月十五的月亮,怒道:“谢长安,你又想跑,外边有什么叫你这样惦记,还是本姑娘长得寒碜碍着您的贵眼了……”

一身绛红蟒袍身份尊贵的小王爷谢长安驾轻就熟、身轻如燕的在瓷瓶、大盘纷飞的攻击下躲闪退避,嘴角带笑的答到:“冉冉,胡说什么呢,你要是长得都算寒碜,这平沙的女子,岂不全是丑八怪了。别闹了,我能惦记什么,这不是为圣上分忧解难呢么~~”

贺冉冉手中抄起正欲发出的花觚一顿,随即耸了柳眉垮了俏脸,是啊,他惦记什么呢,除了他那两个远走天涯的爹,他什么都不惦记,他看着好相与又极其自来熟,这么久了,自己也明白了,他心里弯弯绕绕屋里屋外划的可清楚了。贺冉冉心里一阵酸涩,饶是她彪悍无比,都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也不愿这般刁蛮凶悍,控制不了罢了。

自己年少时对这人一见倾心,丢了女子的矜持跟在这人后头打转,他会娶自己,一半是看在自己大哥贺渐虹鸿的面子上,另一半,怕是到了成家的年纪,经不住皇上嘴皮子念叨,觉得比起满城娇羞斯文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们,自己也算难得爽朗好说话的了。她委屈的将手里的花觚重重的磕在桌上,丢下一句埋怨的话扭头气冲冲的跑了,“是,你谁都不惦记……”

市井传言,确实冤枉她了,她倒是想吃醋,耐不过醋罐子空空如也,吃个屁的老陈醋……谢长安谁都不爱,他心尖上有块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世外桃源,谁也没闯进去过~~

谢长安翩然落地,看着背着自己的贺冉冉抬手飞速的抹了把脸,一转身娇黄衣角便消失在藤蔓爬满绿意盎然的圆角门后。他垮下一张眉目俊朗棱角分明的脸深叹一口气,目光虚浮的透过院子中间绿叶红花娇妍怒放的一树海棠,脑子里不由回荡着冉冉刚刚气急甩下的一句话,没错啊,自己身不残智不缺,袭了爵位,取了娇妻,有了荣华,享了富贵,天底下人人羡慕嫉妒的一切,他都有了,可这心底却还是空落落的,飘飘荡荡的没处落地生根,觉得拴住自己那颗心的那根绳子还没编出来。冉冉娇蛮了些,却很有主见性子爽朗,心地也不错,自己看她顺眼的很,可一个屋檐下处了这样久,总觉着缺了种道不明的感觉,自己看她,大概就跟她哥贺渐鸿看她一个感觉,只是妹子。

他曾在年少的一个绚丽黄昏,见识过世间最刻骨的感情,那是一个融进了夕阳里的笑容,一人似水柔情尽数付与,一人十年长眠混然不知,无声,却入深,有种佛祖拈花一笑的豁达通透。那时他不能理解,却将那一笑深深的印在了心头,爹千守万盼找回来的人,陷入了长眠世事不知,他怎么就~~笑得出来呢……如今他才懂了,于爹来说,安逸爹还剩一口气,都是他求神拜佛要跪谢的,不是生离,也不是死别,还做何求呢……

爹,他们现下如何了。

这世间,有种感情,经不起阴阳两隔,你生我便生,你死我相随,没得节哀顺变这一说;这世上,有个人,一举一动牵扯你心,一时一刻不愿分离,今生伴君长相守,白首放歌同纵酒。

小王爷又叹一口气,甚至惆怅,什么时候,他才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只要一眼,便能明你心中所想,所谓心有灵犀,便是如此;轻微一笑,便如狐皮软毛刷过心头带起一阵颤栗酥麻,心都融化成一江春水傻呵呵的笑开。

嘿,爷看上的人,不用美若天仙,必然是个巾帼起来不让须眉、温柔起来春暖花开的……他兀自想得美,猛然被院前一阵声响震回魂,扭头一看,阿东和阿维喘着粗气儿艰难无比的抬着半条猪肉往这边挪,抬着猪肉的棍子上,分明挂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猪头……这死不瞑目的猪瞪着一双没了生机的猪眼大不敬的对上王爷迷倒京城深闺少女的星目,瞬间给了他契机回想起某段不堪也不愿回首的往事。

谢长安无所谓的笑脸变脸似的切换成山雨欲来的阴沉,恶狠狠的想到,呸~~倒是想起来了,爱着惦记的人没有,恨着惦记了很久的,倒有一个……

秦望昭!!!

第2章

抱着账簿恰巧路过的管家怀叔一抬眼,便看见谢长安一张怨气冲天的臭脸,他纵容的笑笑,唤道:“长安哪,我听说跟皇上请了旨要去微服私访,你老实跟怀叔说,你出门作甚?”

这怀叔不似一般府里的管家,是蓄了小把山羊胡、带了四方镶玉帽、身着襆头袍衫脸面精光四射的中年男人,反而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高挑精瘦脊背挺直,面目算的俊朗,身穿一袭素色长衫,看着斯文有礼,完全不像是管遍府里大小杂事的管家,可他偏偏就管了,还一管就是五六年。

谢长安,是怀叔半手带大的,之所以不是一手而是半手,缘由在于这谢长安,本是西平郡王哥舒翰在临洮街头捡回的无名小乞丐,认作了儿子,还取了名字,谢长安,谢是哥舒翰心上人的姓氏,长安取作盛世长安、长乐安稳之意。他爹后来寻回活死人一般的心上人,为了完成谢安逸行走江湖的心愿顺便寻药,离了王府,将王府托付给谢长安,将谢长安,托付给了怀叔。自此,临洮破落巷子里的小乞丐一跃成为西平王府的身骄肉贵的小王爷,他之前姓甚名谁,是贫家庶子,或是富家少爷,为何会流落街头,他只字不提,失忆了一般。

随着时日渐长,哥舒怀眼见着他长大如今,谢长安身上有时迷雾重重,哥舒翰离府后他才开始习武,过了习武的最好年纪,到了如今武功却很是不弱。哥舒怀记得那年他主动向自己提出要习轻功和暗器功夫的时候,自己愣在当场半晌没回过神,如今他的轻功与暗器功夫出类拔萃的连师傅都自叹弗如。所有的疑点,作一个猜想,那就全通透了,谢长安在入府之前,早学过这些……不过不管他之前身份如何来自何处,都不重要,从哥舒翰认他当儿子那天起,他就只是西平王府的小主子。

由此可以看出这年纪轻轻的大管家在王府的地位,不是奴才不是下人,而是郡王爷信得过的兄弟,是他谢长安的长辈。这些年来,谢长安将这个沉稳又衷心、办事又靠的他爹托孤人当做父兄一般,两人关系极亲,平日里那些缛节都免掉了,直接唤叔唤名字。

谢长安嘴皮子利索扯起谎来,有时连自己都要信的,可对着自己人,非必要情况他不说谎,他老实答道:“叔诶~~你也知道,皇上勤政爱民,文有贤臣有贺渐鸿,武有良将有刘寒灯,根本西平王什么事儿,”他闲闲的一摊手,逐根的伸着手指数落,做出一副闲的发了霉的衰脸道:“你看我,连平沙城墙上有几块青砖、皇上的龙椅上有几块鳞片、午膳盘子里有几朵萝卜刻花都细细数过了,闲成这般,实在是于心有愧俸禄三千~~~”

怀叔空出一只手在他头上可有可无的拍了一巴掌,笑骂:“行了,装模作样,有的没的别扯。”

“我……前些日子梦见爹了,梦境不太吉祥,我心里不踏实,想出去寻他们,皇上也知道,这冠冕堂皇的无耻借口,就是他找的。”

哥舒怀看着谢安逸,目光里有温暖和欣慰,这顽劣又不上进的臭小子,已经长成一个男人了,会担心他爹了。他说:“你得带上阿七和阿九,我就不拦你。”

谢长安满脸都是嫌弃:“那你拦我吧~~~我带他们做什么,真逃起命来,他俩还没我跑得快呢,拖我后腿么~~~”他嘟嘟囔囔的小抗议在怀叔坚定得不可动摇的目光里小下去,扭了头不做声了,心底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打起来,他是去寻他俩爹没错,一路自在心头敞亮,要是带上那两个秤砣疙瘩一样的死板家伙,不得跟日行千里的好马凭空驮上两袋湿泥巴,一路走来一路滴水,走到哪都在怀叔的眼皮子底下,简直没心情走了。

通常他沉默不语扭开头的时候,就是默许了,就连娶冉冉那次都这般,怀叔嘉许的点点头,处理府里大小事物去了。

是夜,月光如水在院子里洒下清透的银辉,透过树枝树叶在地上印出一斑驳的一簇簇,和风细微拂过枝叶,地上的黑影也随着款款摇摆,万籁俱静,正是夜深人静黄粱美梦时,却有一道猥琐的黑影自门缝左探右看,见四下无人,闪身出了门反手带山,猫着腰贴着门一溜小跑,越过王府的高墙,几个起落,人便不见了。

第二日清早,早起洗簌的丫鬟小厮们,听见王爷卧室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登时吓得铜盆砸地咣当响,循着热闹瞧过去,原来是王爷独自住的卧房,在大伙疑惑的目光里,一向沉稳和气的怀管家脸色铁青的捏着一团疑为信纸的东西一步一顿几乎是跺着出了院子,那模样,恨不得将走过的地面青砖跺成碎块。众人门里一瞧,屋里正中的雕花梨木桌四分五裂的碎了一地,屋里早已空空如也。

第3章

自古,大道经过再僻静偏远地界,都少不了几家酒肆几处茶棚,供来往的路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野老林歇上一脚,喝碗茶饮杯酒,整顿整顿精神接着赶路。

此处是距离宁古约为十公里的荒郊马道。一处简陋的茶棚立在路旁的树荫下,前后不过四五杆树杆撑起,纵横搭接着粗细不均的竹竿,上盖起厚厚的茅草,靠着路边挂着一帆四角棱形的土色麻布,上书一墨色的“茶”字。

卖茶水的老丈忙的脚不沾地,岁月侵蚀出皱纹的沧桑老脸上挂着讨好谨慎的笑。每年到了五月,宁古的芍药大片大片的开遍整座城,连城头淌过流到城尾的河水都印成了芍药花色一般,素有“宁古芍药逐地开,醉月迷花不事君”的美誉,慕名来往观花赏美人的文人雅士,络绎不绝。作为方圆十里唯一的茶水铺,是简陋了些,可没得挑,他这里生意都极好的,不过十来桌,总是坐的满满。

往年那些老旧还带着刻痕的桌椅上,坐的都是浅色长衫头巾束发,握着折扇带着小厮的的公子哥,规矩的坐定了,动作轻缓的喝口茶水,后来无座的公子有礼道一声得罪便拼桌而坐,歇息好了桌上留下两三文起身便走。哪里像今年,一桌一桌的,或三或两大马金刀坐着的,不是凝眉敛目腰悬宝剑,就是凶神恶煞肩扛大刀,你来我往的戒备着,一看便知是江湖人士,还不是一个来路的。

“老板,爷的茶呢,这大半晌了,你让爷是喝茶,还是喝西北风……”

“这就来,这就来。”

老丈心里叫苦连天,垂了眼皮小心翼翼的应付着,生怕一个不得当,哪个抄起刀剑就是一砍,他仰仗着生活的物件什儿便一分为二劈成两半了。

“老丈,劳驾,来碗茶。”

一道声音响起,语速中等,低沉顺耳,听这声,都带着一股笑意似的,来人心情极好的模样。

垂着眼的茶棚老丈佝偻着腰抬起头,就见用来煮茶水的案台旁,站了个靛蓝衫子的年轻男人,颀长的身量撑着一身沉着的颜色,端的风流倜傥,样貌也生的俊朗,比文人多分硬朗气,比江湖人少分狠戾,既不握折扇,又未负刀剑,连行路的包袱也没带,唯独腰间不伦不类的挂了个酒葫芦,更是猜不出来路了。这年轻人脸上挂满了笑意,说话又有礼,比对着这桌苦大仇深的凶恶嘴脸,那顺眼好感不是一点点。老丈连忙折身回来,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桌桌面上摊着的刀枪棍棒,道声:“这位小哥,这不得空桌,你看……”

来人无所谓的笑笑,说道:“不碍事,只管来碗茶。”

老丈提起褐红色的陶泥沙壶倒了碗热茶,来人接了茶碗笑着道声谢,端着茶碗环顾一周,抬脚就往凑在一起唾沫横飞相谈甚欢的角落那桌去了。

这桌的两人有些激动,声音渐大起来自己却不知,只见这其中一人秘密似的朝前凑一些,说道:“师弟,这你就不知道了,那苗小妆,可是美过芍药花的娇美人,才不是你嘴里嫁不出去的丑八~~”

“苗小妆是谁?”

何万里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兴致勃勃的询问声打断,一扭头惊得屁股一错位,差点落下了椅子。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这兄台长的丰神俊朗,笑的春光灿烂,都让惊魂未定的何万里有种指头节骨作痒蠢蠢欲动一拳砸出去的强烈冲动,怪不得他胆儿瘦,一个大男人大白天被吓成这样,实在是这位兄台,他凑得太近太近实在太近,自己一扭头,妈诶,两只求知不逮的黑眼珠,虎视眈眈的盯着自个,慎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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