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很短。李圣平像只划地盘的大狗,确定暮守一从头到脚都沾染上自己的气味后,才依依不舍地放过他。而此时天光已明,差不多是起身的时候了。
李圣平亲手将暮守一收拾干净,穿好衣服,直接抱着人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他又不是铁打的,做了一晚上也困啊,正好马车够宽大,两个人就委屈着凑合睡一天吧。
李圣平走的时候,文嵩的笑脸都快挂不住了,目送李圣平的车队离开后,文嵩狠狠剜了成事不足的庶女一眼,当天就把二姨娘和文三扔佛堂里禁足去了。
李圣平要是知道了,真不知会说文三儿厉害,同样的招数让她得手了两次,还是要谢她帮他又做了暮守一一次,或者是对文嵩的识时务表示一下满意?
当然他不知道,也懒得打听,回到京里,他就要开恩科取才,按照自己的记忆挖几个名声不显的人上来,然后好好收拾文嵩和他的朋党。
马车摇摇晃晃地起行,李圣平搂着暮守一补眠,心里满满满满都是舒服。
差不多午时,暮守一才从沉睡中醒来。他活动活动酸痛的肢体,抱着被子坐起来,却僵在了起身的那一刹。
痛,倒是其次,关键那只围在他腰上的胳膊——
“你醒了,怎么样,疼不疼?”李圣平跟着也醒了,直接从他身后抱住他,半梦半醒地说道:“昨晚是第一次嘛……做得狠了点,下次我会注意。”
“主、主、主……人。”暮守一结巴了,因为李圣平把他拉回被窝,又开始舔他的颈项。
李圣平还没禽兽到昨晚折腾了一宿今天还能折腾,何况这是在马车上,虽然他挺想在马车上试试的但是没个妥帖安排,只怕让别人听去了就不好了。所以他舔了几口,就恋恋不舍地松开人,道:“难受么?”
“没有。”暮守一瞄了一眼车里的更漏,不觉有些惭愧,“主人,元今天还没有练武,能否放开元?”
李圣平双目微阖,道:“不能。你陪我睡就行了。等我想起床了你爱练多久练多久。”
暮守一只好干瞪着眼任由李圣平牢牢抱住自己,可他了无睡意,又怕打扰到李圣平,连翻身也不敢,不过一会儿就觉得手脚都麻了。
算了,练不了武,他练内功总可以吧。
就这样,李圣平抱着暮守一又躺了一会儿,直到侍从呈上新煮好的清粥和鸡汤,才他才不得不放开暮守一。
为对方穿衣盥洗什么的,也算是情趣吧,至少在李圣平看来是。
牙色的身躯被重重衣物包裹起来,带着几分羞赧的容颜,随着头发束紧,也变得十分严肃。
简单地喝了点粥和汤,马车队停下来暂住,大家用过午膳之后才启程赶往下一个城镇。
安顿的环境很简陋,暮守一现在行动自如,完全看不出是昨晚被折腾了一宿的人。他给李圣平打点好起居,就取了短剑找了个空空的场地练武。
一般情况,没有意外的话,早上两个时辰雷打不动,下午也是两个时辰雷打不动。今天算意外吧,暮守一决定能练多久练多久,最好能连早上的份一起。
暮守一是个相当能沉得住气的人。
所以李圣平黏在他身上的视线干扰不了他练武。但是等他练完了,李圣平还坐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
暮守一收了长刀,走到李圣平身前跪坐下,惴惴地问道:“主人,可是元有不妥之处?”
“不不不,我只是在惋惜。”李圣平托着下巴说,“怎么早几年没仔细看你练武。刀法不错!我虽不懂,却也喜欢。”
李圣平毫不掩饰喜悦之情,暮守一面上发热,心里发虚,赶紧低下头去,却不想李圣平直接捉住了他的手:“走,理事去。”
天下初定,李圣平的心腹班底也已经确定下来,与上辈子的不一样,李圣平重生后花了不小的力气重整势力,至少他可以保证此刻他手下的文臣武将,都只忠于他一人,武将之首暮守一、谋臣之首余恩、内政之首张令德,还有他的胞弟李长定,都可以为他送死、不顾性命。
临时理事的小房子里塞满了人,帝国未来的重臣齐聚一室,等着李圣平和暮守一到来。
暮守一在武将中地位从未有任何人挑战——那些不自量力的人几乎都是擅长揣摩李圣平心思的,真正有才干的人基本上都对暮守一心服口服,包括李圣平的亲弟弟李长定。
暮守一跟着李圣平走进房间,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的手还被李圣平牵着哪。
“末将(属下)叩见主公!”武将抱拳半跪,文臣谋士拱手弯腰,一起行礼。
李圣平走到主位上坐下,道:“免礼。坐吧。”
暮守一被他扯着在他身旁三尺远的地方坐下来,被熟人们的目光一盯,连脸都僵了。
李圣平恍若未觉,照常议事:“诸位,今日各项事务如何?”
从张令德开始,每人都将自己负责的部分向李圣平汇总,李圣平边听边和自己记忆里的情况做个对比,没有什么差错,就点点头,这一条就算过了,有问题,就停下来细细讨论。
轮到负责农政的孟之孝时,他将李圣平治下已经统计到的八州二十三省的农耕、天象说了,又道:“北方三州尚未计入,不过朝廷大司农处当有记载,根据属下了解,今岁北方三州大旱,恐秋收难支。”
孟之孝说的不错,他登基第一年确实北方大旱,他在赈灾时顺便扫荡了北方世家豪族,换了些自己人,谁知次年北方出现蝗灾,蝗灾之后又是地动,司天监联合宗正、大典星、望气佐、豪族残余势力发难,迫使他不得不下罪己诏,革除了一批自己的心腹,落下了个不容功臣的名声,此后他要为自己的生身父亲加封晋位以正地位,也被朝臣力劝而止。之后许多年他都和这些人争斗不休,皇权直到翦氏覆灭后才稍稍稳定下来。
“古人说,大旱之后必有蝗灾,今岁除了要赈灾,恐怕还要避蝗。”李圣平想了想,道:“北方三州,向来是豪强根本,朝中之人不会那么简单就放手的,索性咱们今岁不急着要北方三州归附,等明年蝗灾下来,再责问他们个触犯上天,顺势要回来北方三州,革除其豪强世家。今年就先清理朝中的豪强势力,尤其是暗中潜伏的那些世家子,比明面上跳的更可恶!再把司天监、宗正握在手里,明年才好为我所用。”
孟之孝喏一声,又道:“可是咱们手里的人,太少。主公刚刚贬黜了不少人,人才的缺口太大了。”
李圣平道:“这个我已有准备,先征召一些隐士,名单一会给你们。然后提拔一些白身,名单也有。明年定了北方三州之后就开科取士。今年大家辛苦些,共同熬过去吧。你们武将也帮帮忙,别因为是文事内政就躲在一边。”
武将中站在最前面的将领郝富贵当时脸就青了:“主公,咱们哥几个,能写字的都不多啊!”
李圣平笑道:“不会就学——不准找守一学,令德、季仁(余恩字),好好教教他们,尤其是富贵、长武、伯智、仲信几个,都是擅长布阵行军的大将,心中必然有丘壑,稍微教一教就能上手。眼下内政未清,突厥、匈奴又在内乱之中,你们武将除了教育子弟,可不能闲着。”
余恩、张令德忍着笑回道:“属下遵命。”
郝富贵直给暮守一使眼色,暮守一正要求情,李圣平抬手止住了他,道:“守一也有他要学的,你们没事别烦他。还有,守一都听命了,你们也别想着躲赖,明白了吗?”
暮守一苦笑着应了一声,以郝富贵为首的一干武将马上就认命了,齐齐拱手道:“是,末将遵命!”
11、高歌入长安
孟之孝关于蝗灾的事了结之后,又有关于驻军安排等等,直到第一批油灯燃尽,才算完结了。
李圣平给文书盖完印,交给几人领走,道:“没事了的话,就各自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
余恩、张令德和郝富贵都犹豫起来,想说,又顾忌暮守一在,不敢说,只拿眼色觑他。
李圣平察觉到他们欲言又止,转头看看暮守一,暮守一以为他让自己回避,于是道:“主公,元尚有内务未处理,元先告退——”
“不必,你要处理什么内务,一会我陪你。”李圣平拒绝了他的请辞,向诸人道:“有话直说,不用顾忌什么。以后有事无需回避守一,我能知道的他也能知道,见守一如见我,守一的话就是我的话,我在,守一就在。到底什么事,说!”
余恩几人打个哆嗦,李圣平气势外放时他们还真扛不住,郝富贵比两个文臣好点,状着胆子道:“主公,暮大哥这是——”
李圣平看看室内都是自己人,于是干脆牵起了暮守一的手,将他拽到自己身边,调笑道:“以后私下相处,可以叫他主母,懂了吗!”
暮守一顿时窘迫得满脸通红,余恩等人俱是一愣,继而嬉笑着朝暮守一拱拱手:“主母安好!”
暮守一更加窘迫,道:“主公玩笑了。”
李圣平摆摆手,道:“虽是玩笑,也有十分真心,今天就是告诉大家一声,我不打算遮着藏着,你们没有反对的意思,我很欣慰。”
余恩等人忙道:“属下自然以主公马首是瞻,主公说是,就是。暮大将军是个好人,这么多年,知根知底,咱们也都信服。况且是主公私事,主公高兴就好。只是这后嗣的问题……主上可有想法?”
李圣平没有将暮守一身俱古柔族血脉的事说出去,只道:“李家人多了去了,找个不错的宗子过继了也就行了,天下初定,我还真怕这些宗室人狂妄自大,倘若人人都有机会做我的嗣子,想必他们会收敛许多。”
至于到底怎么做嘛,到时候再看么。李长定上辈子挺让他满意的,若是他和暮守一的儿子没有赶得上李长定的,就是再传位于李长定,也无所谓。
死过一回,李圣平看淡了很多事。只要天下还在李氏手里,具体哪个宗亲做皇帝,什么要紧?才能人品合适就行,别的倒不需要计较太多。何况李长定真的做得很好。
和自己人透露了暮守一目前的身份之后,李圣平就陪着暮守一去处理军务了。
暮守一不是可以困在方寸之间小人物,他处理军务比李圣平还强些。
他干活的时候李圣平在一旁拿扇子给他扇风,本来暮守一一点也不热,李圣平一打扇,他反而冷汗涔涔。
这时候的军务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多数也是李圣平亲自定的,需要暮守一自行拿主意的不多,总共一个多时辰就能处理好。暮守一把军务的书册卷起来码在案头,从李圣平手里接下鹅毛扇,道:“元服侍主人沐浴?”
李圣平笑道:“服侍?一起洗吧!”
一起洗,就是纯洗澡而已,李圣平最多吃吃豆腐,过过手瘾也就算了。昨晚上做过火了他正心疼着,哪里下得去手哟。
青年的身体劲瘦有力,几道疤痕狰狞地趴在他身上。
李圣平的手轻轻拂过伤疤,引起暮守一颤栗。
暮守一绝对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娈童美人,然而就是这样的身体,让他流连不去。
李圣平摸够了,从他背后紧紧抱住他:“守一,别走……”他咬他的耳朵,啃他的颈子和肩膀。
暮守一颤抖着身子,有什么液体,滚烫滚烫的,一滴一滴落在他肩上、胸口。
主人,您哭了?
这句话在暮守一心里颠来倒去,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暮守一只是转过身来,也抱住他。
李圣平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沉浸在这个拥抱里了。
真好……你在我身边,真好。
同食同宿同行同住,上京的路,大抵就是这样来的。
他们连处理公务都在一张书案上。
暮守一的事少,总是先李圣平一步做完,李圣平的事务越来越多,理事的时间从以前的酉时结束,渐渐延长到亥时以后,然而他却一点也没觉得辛苦,反而精神了不少。
究其原因么……每天做完了自己的事就乖乖端茶送水上素点的暮守一居功至伟。
有上辈子的记忆打底,李圣平做事游刃有余。
每天都有人应诏上门,或者主动求投身为幕僚,李圣平格外注意的那几位隐士大才,陆陆续续地赶到了。
真正有才、有眼光的人,一般都能看清世态变化,如果真想入世,就能把握住时机。
顶尖的谋士如古时候的诸葛公瑾,或能识明主于微末之间,或能辅佐自己的主公成为明主,这就是他们与普通谋士的不同之处。
李圣平身边的谋士,不乏这个等级的。
次一等的就是能找对人,但无法在主公还泯然众人的时候就跟随他,也没办法将一个泯然众人的主公培养成圣主明君。
这样的人才,李圣平打天下的时候收服了不少,从隐士中又征召了一些。这个层级的谋士也能抓住机会,只要想入世,基本都投奔李圣平来了。纵有心高气傲的,李圣平拖着暮守一等人前去拜访几次,对方也就顺水推舟地应了。
再有眼光不那么准的,但在某个方面特别有建树的,这就不能指望他们能自己找对人,得李圣平安排人主动上门请。
一路上京,李圣平的队伍在不断壮大,至到了京城时,已经俨然半个朝廷了。
老皇帝很给面子,命满朝文武、皇室宗亲出迎三十里。
在长安惊慌失措地过了很多年的朝臣,对比李圣平手下纪律严明的士兵、威武昂扬的将军和看不出深浅的谋士,大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为什么李圣平能赢天下。
老皇帝体谅李圣平一行长途奔劳,留了接风洗尘的早膳,就放他去东宫休息,至于李圣平请封的部下,封诰的诏书早已下发,各人的宅邸也都分配好了。
赴宴完毕,暮守一、余恩陪着李圣平将德高望重的几个老前辈、当世大家送到各人府邸,最后才来到东宫。
李圣平在自己人面前,很少摆出严肃的样子,看看四下没外人了都是亲信,于是特别大方的在东宫门前就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准备参加明天的朝会。
暮守一在京城也有了宅子,李圣平本来觉得他跟自己住,何必多此一举,仔细想过又觉得,暮守一住不住,和他有没有宅子,那是两回事,不相干的。有房子不住不觉什么,没有官赐的大宅不免叫人看低了他。再者暮守一的亲兵有六个,除了关系最亲近的傻大个,还有五个后来自领一军做将军去了,傻大个和贺大叔、王大夫可以跟暮守一走,剩下五个他可懒得收了。
李圣平想到这,就让暮守一先行安排好那几位,再过来东宫议事,然后他自己就哼着小曲沐浴更衣地等着晚膳了。
12、将军府
在禅让大典举行之前,李圣平住的是东宫,按理他的幕僚、亲卫,有官职在身的应该住长安城中分出来的宅子,没有官职的则该和李圣平住一起。
暮守一是有官职在身的,李圣平还只是个普通郡王的时候就给暮守一求过官职。当时因为李圣平不肯放暮守一自由,还攥着人卖身契,又要给他求个好武职,很引了些风波,结果反正是遂了李圣平的心。李圣平就有这个能耐,只要他想做,他就能做到。只是他要做的事,往往叫人哭笑不得。
暮守一本就挂着武职,老皇帝知道暮守一是李圣平心尖儿上的武将,纵有不睦,也是他两人内部的事,不容外人插手,所以在李圣平到达长安正式拜见皇帝之后,老皇帝就下旨加封暮守一为右将军。
拨给暮守一的府邸离东宫并不远,老皇帝猜到李圣平很快还要给暮守一加封——要不他怎么空着大将军的职位呢,所以右将军府完全和国侯府一个档次,也就可以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