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演艺圈之好人难为 下+番外——红狸
红狸  发于:2014年0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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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心跳

 屋子里就亮了一盏灯,半明半暗光影交融里,浮满了香艳浓郁的春色。 狭长的两条人影斜在墙上,微微颤栗。低沉压抑的喘息浮荡在安静的客厅里,透着股狠戾的腥味,一点一点变沉加重,昭显着两个男人间互不相让的激烈情事。 明明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了,暴露在灯光下的赤裸身体却像一具艺术品,优美性感的背线蕴含着猎豹捕食一般优雅的蓄势待发的韧劲,皮肤光滑雪白,每一个毛孔都细致得几不可见,在细微的刺激下轻轻颤抖着,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浮在背脊上,散发出一道迷人的柔光,像弯刀的刃口。 云澈抑制不住地动了动喉结,手掌一把从男人的后脖子撸到腰下,碾过一层汗水,最后故意在如花骨朵似的含苞待放的羞涩股沟间停了停,男人也跟着颤了颤,发出两声难耐的闷哼,云澈得意地挤入两根手指,男人颤得更加厉害了,沙哑的声音挑逗着云澈燃烧在每一根神经末梢的疯狂欲望。 “宝贝儿,你真漂亮。” 他很少有耐心认真地做前戏,上手总是又粗暴又狠辣,但是今晚却特别有耐心,一点一点地用手指挑拨着藏匿在两片圆润秀白的屁股间,那羞答答不敢见人的小花儿,柔软又矜持,只在他的挑逗下才露出银荡的本性。 “这儿也很漂亮。” 男人好像害羞似地低喘了下,身体半靠在云澈怀里,头发已经沾湿了,长睫轻轻颤动着,打开一条缝,漏出些许湿润朦胧的情色。 嘴唇也微张着,想要说话,却被难以抑制的沉吟弄得无法开口。 云澈看着那潋滟的已经不能自已的目光,得意地探着男人平坦的小腹往下,寻到已经傲立在那里的那根硬物,在尖端上撩拨了几下子,低头去把它舔弄湿润。 男人在火燎般的快感中彻底不能自拔了,“云澈,让我干一回吧。” “你想?” “……嗯……”男人隐忍地抿了抿唇,闭上眼,脸颊因为羞怯以及快感而迤逦香艳,“……想。” “甭想。”云澈抽出手指,霸道地把男人推倒在单人沙发上,将腿抬起来分开架在两边扶手,一边按着男人起伏不定的小腹,一边压着男人的肩膀,凶狠地顶了进去。 男人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咬着嘴唇:“妈的……嗯……轻点儿!” 云澈低头亲吻了一下男人的眉心,顺着英挺的鼻梁骨舔下去,用舌尖勾了勾男人紧紧咬合的唇,难耐地喘了下,然后一边揉搓男人饱满柔润的臀部,一边较劲似地狠狠又顶入深处。 他不喜欢慢吞吞的抽插,进出的力道总是凶悍而残暴,带着凌虐的味儿,他喜欢弄得叶慎荣痛苦不堪,在他身下服软无助,委屈受辱的表情才能让他真正有占有这个男人的满足感。 “叫出来。” 云澈命令一般地说,同时顶得更凶狠。 叶慎荣已经被淋漓的快感折腾得没脾气了,趴在云澈肩头上,鼻子里低低沉沉地发出哼哼声。 云澈满意地吻了他精致漂亮的鼻尖,算是奖励一般地帮他的前端撸了两把,又掐了掐他胸前的两颗小珠子,叶慎荣更加没脾气地只能软在云澈怀里,不断呻吟。 “云澈……”他勉强抽出一丝理智,瞄了眼卧室,“……到床上去,好不好?” 低低哑哑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恳求。 云澈满意地笑了下:“你越来越懂得怎么讨好我了。” 他不甘心地又顶了几下,弄得叶慎荣直发颤地叫出声来,然后把男人抱起,就连着根,保持着相缠的体位,滚到了床上去。 到了床上,云澈把叶慎荣翻过来压在身下,裹住他光滑赤裸的背脊,缓慢而钝重地抽插,手同时握住叶慎荣的前端,浅一下深一下地抚弄,弄得叶慎荣浑身都像没有了骨头似的柔软,像伏卧的豹子一样弓着背,脸埋在臂弯间。 云澈手顺着他的胸膛往前滑过脖颈,绕过弯钩似的下巴线条,伸了两根手指进温热黏湿的口腔,撬开牙齿,在里面调戏敏感柔软的舌头,轻轻地低声说:“舔。” 叶慎荣闭着眼睛,就像被驯服的黑豹子,一下一下温柔地舔着云澈的手指,吮吸含住。 云澈低下头去,慢慢地从上至下吻着男人清晰而隐含力量的脊骨,就像两只公豹在调情。 “你今天很听话,”顿了顿,“也很主动。” “你不能专心点做么!”叶慎荣愤愤地低喘,痛感和快感交加,他实在没多少脑力跟云澈在这时候聊天。 云澈喜欢他这种小脾气,嘴上强硬矜持,身体却在温顺地配合着。“嗯,怎么奖励你一下呢?”说着,他握住叶慎荣前端的手也加重了力道和节奏。 叶慎荣舒服了两下子,沉沉地喘着气儿说:“等你干完,让我干你!” 云澈轻笑:“说了甭想!”手上同时粗暴地虐待似地揉捏了两下垂挂在硬棒两边圆咕隆咚的两颗柔软的囊袋,叶慎荣痛得叫出声来,气愤地转身一巴掌,不偏不倚甩在云澈脸上:“你他妈的,老子让你干了多少回,你让我干一回会死啊!我他妈也是男人!” “就不给你干。”云澈无赖地又妩媚地眨了眨眼睛,他眼睛长长弯弯的眯着,里面一股子妖而不媚的气息透出来,好看至极,挑逗得叶慎荣顿时就晃了神。 等他反应过来,再想甩上一巴掌,云澈抓住他的手腕反扭到背后,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到眼前,紧紧箍住了,深深地吻下去。 唇舌之间风雨交加,浪涛滚滚,血腥味撩起了两个男人最深的兽性,肌肤相贴,耳鬓厮磨,满满的银靡和浪荡,入骨的带着狠劲儿的感情和最真的性情,仿佛一方要将另一方吞入腹中,骨磨着骨,血融着血。 等两个男人都全身淌着汗,赤裸相对,杀红了眼,云澈轻笑,用降服同类的强横霸道的姿态把男人再次牢牢压在身下,他的长发垂落在男人的胸膛上,脸贴着脸,眼对着眼,他低下头,沙哑地说:“我真的不能让你干我,会死。” “放屁!”叶慎荣一边喘一边怒骂,“你后面菊花紧得塞不进去我的家伙?会血崩?” 云澈表情无耻:“嗯,会血崩。” “血崩你不能给我忍忍吗!”叶慎荣瞪着眼,气得直喘,“我都给你崩裂过多少回了!你他妈那玩儿大得离谱,还硬塞进来,你就不能给我忍一回,让我上你一次吗!” 云澈安抚地吻着叶慎荣的额头,拨弄他湿漉漉的清爽的短发,像安抚躁动的小狗狗一样用脸去蹭着叶慎荣硬朗的额骨。 “你就乖乖让我欺负吧,别闹。”他用哄人的语气说,声音又往下忽然一沉,“也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都不可以。我不允许。” 又一阵不间断的抽插和撸管,叶慎荣在前后夹击下不能思考了,只得温顺地呻吟,云澈高大壮实的体格至少有八十公斤重,压在他背脊上,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只有紧密贴合的肌肤间滚烫的交缠和有些粗暴的蹂躏,令他身体里叫嚣着欢悦的快感得到最大满足。 他以前从没想过会被另一个男人这么压着干到不顾羞耻地叫床,现在却是顺服了。 偏过头,咬着唇,隐忍而骄傲的眉宇微微皱着,显露出一丝不服软的倔强。 云澈从上面欣赏着叶慎荣脸上浮满春意的表情,眯着眼儿,笑意深浓痴醉,加重了力道,最后是两个人同时泄了出来。 他抱起软倒在床上,因为刚刚经历了性欲的高朝而娇媚得令人心疼的男人,摸了摸被他发狠蹂躏过的滚烫的大腿根。男人因为被刺激到了柔软的痛楚而瑟缩地颤了颤眉头,莹白的液体流出来,云澈用指尖抹了点,伸到男人嘴边:“舔一舔,记住我的味道。” 叶慎荣已经没力气了,半眯开眼睛,无奈地笑了笑,一口咬住云澈的手指。 “嘶——你真是野豹子啊?”云澈手指没有退缩地让叶慎荣含在嘴里。 叶慎荣声音因为疲软而变得细细轻轻,磁性的嗓音低低说:“不,我是狼,你要敢负了我,我就咬断你的手指,把你的肉一块块吞下肚。” 他眼睛湿润,里面却是温温软软的情绪,收敛在深处的狠厉就像猫爪子一样藏了起来。 云澈刮了刮他的鼻子:“还狼呢,我看你就是只傲娇猫!洗澡去吧。” 云澈抱起叶慎荣,赤身裸体地下了床。叶慎荣温顺地靠在他肩膀上,“你不会一会在浴室里还想做吧?” “哎呀,”云澈舔舔唇,“被你发现了。” “你个禽兽!” “只对你禽兽,宝贝儿。” 浴室热水一开,热气升腾,叶慎荣皮肤白,一下就被熏得又红艳起来,云澈果断没节操地就在浴缸里把他压着又做了遍全套。完了帮叶慎荣裹好浴巾,抱回床上,又忍不住扒了浴巾,再提枪上杆地做了第三次。 最后还是叶慎荣先不行了,忍着胀痛和无以复加的身体上的饥渴快感,趴在云澈身上求饶:“你他妈禁欲了两个礼拜,是不是想一次都补回来?” “你这是求饶的姿态?嗯——哼?”云澈尾音调子往上一抬,叶慎荣心想,老子不跟你二十几岁的小青年一般见识,你那玩意儿还塞在老子体内不肯出来呢,一会要再动起来,老子可受不住了。 于是声音软下去,轻轻柔柔的,“出、出来吧……拜托。” “再诚恳点儿?”云澈又去挑逗他疲软的小弟弟,孜孜不倦的。偏偏那小弟弟也总亢奋地回应他。 叶慎荣皱了下眉头,哼哼了两声,只好再软软地伏在云澈身上。他是以跨坐的姿势吞下了云澈的家伙,这会儿真有些疲累得微微发颤,腰都酸麻得使不上力了。他贴着云澈的脸颊,轻轻用牙齿咬了下云澈的耳垂,“拔、拔出来……求你。” “叫声老公。” “……” “叫啊。”云澈又逗弄了几下子,挺了挺腰腹,叶慎荣身子一震,瑟缩地往云澈怀里一软。 “……”很轻很轻地,“……老公。” “再叫一声。” “……老公。” 云澈满意了,卷着叶慎荣钻入被窝里,长腿缠住,搂着男人方才蛮劲十足的小腰:“以后每天晚上叫一声,不叫不让你睡。乖,老婆,睡吧。做梦不许梦到别的男人。” 关了灯。 “……” 被窝里仍然不消停。 “云澈。” “嗯?” “……你还没拔出来。还有你的爪子,放开。” “咳咳,我们就这样睡吧,亲爱的。” “滚你妈的,给我睡地板去!不然咱俩都别想睡觉!” 云澈这天晚上被叶慎荣踹下床,在地板上打了个地铺,两人才终于安安稳稳太太平平地长梦一夜…… 自此以后,云澈只要在叶慎荣房里,都是睡地板的,唯有这样两人才能睡个好觉。叶慎荣觉得云无耻的“好色贪吃”程度真是太对得起他那家伙的尺寸了——同样的令人发指。 只是他不知道,云澈每次听到他喊“老公”,心里有多么酸,只要听着他的心跳,他就合不了眼。只怕一合眼,就再也听不见那令他怦然心动的声音。 番外:接近·东京篇 坐在太师椅上的少年,约莫才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极其清秀标致,就是银座的头牌先生小姐,也不如他三分入目。 腰围上绑了一把太刀,长度看起来实在不像这样的少年能拔出鞘的。 隆太郎是来求人情的,碰上这样一位少年坐在高高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东京势力最大的极道世家,藤崎家的分堂堂主竟然是个少年? “你是想让我再宽限三天是吧?”少年的日语虽然流利,但口音还是有点怪,隆太郎听说这个叫玉之介的少年其实是个中国人。 “对,就三天!三天后我一定把场子的租金交上来!”隆太郎擦擦汗,看看两旁个高马大的男人,他们一个个都至少凭体格就能压死少年,但在少年面前却连眼皮都不敢抬。 “三天不行,三天太长了。”少年把账本甩在一边,踱下台阶。 正值蹿个子年纪的少年已经长得和隆太郎差不多高了,只是身形明显显露出少年青涩单薄的消瘦,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长长的腿迈起步子来平稳有力,一双手随意地攥着背在身后,看得出是双用刀的手,臂膀硬朗,手指一根根都生得精致而结实,不是细巧的那种做不了活计的手,指尖圆滑饱满,指骨突出,撑着少年特有的细腻皮肤,泛出青白色。 “两天,两天后交不出钱,我就去你那儿收场子,让你们老大等着。”少年嘴角挂着一丝没有温度的笑。 隆太郎觉得那真是死神在朝他微笑。 隆太郎的老大在银座有家店,地上是牛郎店,地下是给人洗钱的赌庄,本来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的,但是前些时候,藤崎家和黑炎家争抢地盘的时候,把这块地竟阴错阳差地一起划进了势力范围,隆太郎的老大一开始不服,藤崎家就派了人过来,干了一架,隆太郎他们损失了一半的兄弟,最后也只能投降谈判,店面仍然给他们管,只是要交高昂的租金。 租金一季交一次,一直在涨,涨了三次后,隆太郎的老大不太满意了,就想找个势力投靠,再把这块地从藤崎家手里抢过来。 而表面上,他们就跟藤崎家这边拖欠着租金,拖一天算一天。 这天是隆太郎在店里当领班,门外进来个少年,干净的短发,休闲的着装,腰上挂了把太刀,被门口迎宾的人拦下了。 隆太郎于是走过去,“他是贵客,你们退下,我来招待。” 少年冷冷的目光扫在隆太郎身上,淡淡地笑了一笑。隆太郎露出谄媚之态,引着少年往里走:“玉之介大人,真没想到您会来光顾我们店。” 少年仿佛不沾尘世喧嚣的冰冷双眼,随意地往一片酒色银靡的景致里清清淡淡地扫了扫,挑眉讥嘲地说:“生意不错么,怎么就交不出租金呢?” 隆太郎忙说:“没有,生意平常都不太好,就今天来了位大主顾,带了许多朋友过来,所以才看起来热闹。” “哦。”少年兴致不高地问,“什么大主顾啊?” “呃……”隆太郎瞄了瞄四周,露出几分难以启齿的表情,“是黑炎帮老大的一位好朋友,他们势力大,我们不敢得罪啊。” “呵呵,没关系,你们做生意么。”少年又露出那种没有温度的笑容,像宝石一样发亮的眼睛往一旁黑幽幽的走廊里看了看,“里边是包厢吗?” “对。”隆太郎跟着少年的步子,“高级包厢和专给VIP会员准备的雅座都在里堂。大人您要在这喝一杯吗?我给您开一间雅座。” “不用,我不喝酒。”少年依然是没什么兴致的样子,转身要走,却忽然想起什么,又停步,“那位大主顾叫什么名字?” 隆太郎谨慎地说:“姓叶,是个中国人,他带来的朋友也大半都是中国人。” “中国人,姓叶,认识黑炎帮的老大……”少年喃喃嘀咕着,眉宇紧蹙,右手也慢慢攥成了拳头,“知道他的全名吗?” “嗯——”隆太郎想了想,“好像叫‘ye、shin、long’,读音似乎是这样的。” “叶慎荣?”少年发出中文读音,表情蓦然变得紧张万分。 隆太郎猛点头:“对,就这么念的!” 少年猛地回头望向黑暗的走廊,仿佛是看着一缕阳光,嘴角边浮现出灿烂的笑容:“给我开一间雅座。还有,那位叶先生的包厢要是点了什么东西,告诉我,我送进去。” 隆太郎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古怪,不过他不敢多问,而且也只能答应。 不多久,那位叶先生就点了两瓶店里最贵的酒,隆太郎告诉少年以后,少年真的就准备自己端着酒送进去。 隆太郎拦住少年说:“你要冒充服务生送酒进去,也得先换上服务生的衣服啊,他们是和黑炎帮有关的人,看到可疑的人,会起疑心的。” 少年说:“没关系,我就是要引起某人注意。你放心,不会让你们店出事的。” 少年仿佛很高兴地推门进包厢。 这间包厢比雅座还大,格局宽敞,摆了一张桌球台,包厢里一共才六七个人,两个倒在角落沙发上,显然已醉得不省人事。剩下几个分散在桌球台边。 少年进去,一眼就将目光定在桌球台边椅子上,那个穿着西装,坐着捧了一只盛着金色酒液的高脚杯,神情有些失意的男人身上。 旖旎的灯光照在玻璃杯上,反射的光芒映在男人深邃黑沉的眼睛里。 男人这时候二十出头一点,年轻,英俊,有着刚刚摆脱少年期步入青年期的骄傲和固执,眼神盛气凌人的,不屑地瞟了一眼正在打球的大背头男人,又怒意横生地盯着另一个打球的长发男人。 “啪!”、“咕噜咚——” 一杆进洞,大背头男人摇着头,啧啧有声:“云女王,你手下留情啊,我都已经输给你造半个球场的钱了!” 他们在用中文说话。 长发男人擦着球杆,笑道:“扯什么,这点钱你去造半个球场给我看看,要么你跟小情儿玩高射炮的场子?嗯?就溜溜你那炮筒子下面两小球球的场子,倒是够。”男人开着色情玩笑,因为五官太过精致漂亮的关系,笑起来给人非常浓艳的感觉,但那虚浮的笑容丝毫没有渗透到充满嘲讽意味的眼睛里去。 坐在椅子上的西装男脸色明显黑了下来,狠狠地吸了口烟。 少年端着未开封的酒过去,到西装男跟前,用标准的中文说:“叶先生,这酒现在要开吗?” 叶慎荣像是充耳不闻地没有说话,头也不抬不动,就死死地牢牢地盯着长发男人,好像恨不得把两只眼珠子挂那男人身上。 大背头男人绕过半张桌子,手轻轻搭在长发男人肩膀上,眉飞色舞的,“云女王,我们都打了几个小时的球了,什么时候你来打打我的小球球?” “我对你的小肉丸没兴趣,呵呵。”长发男人说是这么说,却任由对方动手动脚地摸自己的脖子和背脊,俯下身去,架杆拨球的姿势妖娆得撩人,故意露出一小段白皙的后腰,就像在挑逗似的,大背头男人便不客气地大手贴了上去,慢慢摩挲。 即便动作已经到了这种尺度,长发男人也满不在意。 少年被晾在一边站了会儿,却还是很好脾气地又问:“叶先生,酒现在要开瓶吗?” 他故意俯下身,凑近了,能让对方听得清楚一点。 然而,叶慎荣却倏地起身,步子沉沉地目不斜视地大步冲到桌球台边,把大背头男人色迷迷的手拿开,一把将男人推远。 “喂!你干什么!” “滚出去!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敢碰他一下,我剁了你的手!”叶慎荣几乎是低吼着说,随即又转向另外两人,“你们也滚!” 三个男人被他那双漆黑发亮的眼睛怒目一瞪,吓得仓皇而逃。 叶慎荣再转向长发男人,虽然冷着脸,语气却一下子就不一样了:“云觞,我们该回去了,你到时间吃药了。” 云觞刚才还笑意浓艳的脸,蓦然也冷了下来,“我不就和人打个球吗,你也要扫我的兴致。” 他转身走向少年,示意:“把酒开了,两瓶都开。” 少年看了眼叶慎荣,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叶慎荣虽然也走了过来,却只看着云觞,冷道:“我不许别的人碰你。他刚才对你动手动脚,我没立即砍了他的手,就是给你面子。” “谢谢你,叶老板。”云觞讽刺地笑道,“你怎么不干脆给我灌能让身体瘫痪的药,那我就只能躺你床上,哪里都去不了。” 少年转身去开酒。 只听叶慎荣叹了口气,声音温和了些许:“云觞,我说过,我已经停止对你用那些药了,现在给你喝的是中药,调理你的身体的,为的是把残留在你体内的那些毒素都排掉。我……”他顿了顿,声音越加温柔,“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不是已经向你保证过,以后绝不会再逼你吃那些药了嘛,我也让你自由行动了,你还想怎样?” 男人说到最后,语气几乎是恳切而满含着宠溺的。 少年开酒的动作停了停,用力捏紧了开酒器。 云觞依旧冷冷道:“你当然现在没有顾忌了,他都死了。” 室内的温度仿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静得像是在太平间里,死气沉沉。 少年把开好的酒放进托盘,又放了两只空杯子,转身端到两个男人面前。 云觞拿起一瓶酒,只往一只杯子里倒了满满的一杯,咕噜咕噜地就往下灌。 “云觞!少喝点!你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叶慎荣抓住云觞拿酒杯的手。云觞仰头朝他轻蔑地一挑眉毛,“放开,你说过不碰我的,不然我再刮花脸给你看看?” 叶慎荣没有放手,沉下眉头,“你可以割我的脸。云觞,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 少年眼睛瞪向无比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叶慎荣。 “你怎么做,才能让死人复活?”云觞道。 他从叶慎荣手中挣脱,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喝了第三杯,第四杯…… 这架势是铁定要喝到醉死才罢休了。 少年道:“先生,这酒很烈,您这样喝会出事。” “我就是想死。”云觞继续又倒满了一杯酒,一瓶酒都快见底了。 叶慎荣再次拦住他,“云觞!你答应过我,不再寻死的!” “放手!放手!!放手!!!”云觞最后把叶慎荣用力推开,叶慎荣人高马大,却被他推得踉跄后跌,差点撞在桌角上。 满满一杯烈酒砰地一下全洒在地上,玻璃杯摔得粉碎,浓重的酒精味浮满在空气里,顺势点燃了剑拔弩张、火花四起的气氛。 云觞冲着叶慎荣咆哮:“你他妈的这算是给我哪门子的自由?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盯着我,老子上个厕所撒泡尿都要有人站旁边看着!我有人权吗?你这叫让我自由吗?你还不如给我造了鸟笼子,把我当宠物鸟关起来得了!看不惯我跟别的男人玩儿是吧?我就要玩给你看,我就让他们摸给你看,我跟谁都能上床,我就不会跟你上床!叶慎荣,你这辈子都别想!你不就喜欢我这副皮囊吗?我就要把这副皮囊糟蹋给你看,我就让万人骑万人踏,我一辈子也不会是你的人!” 少年面色苍白,僵在原地。 叶慎荣脸色更是惨白如死灰,紧紧咬着牙关,似乎想忍,却最终还是没忍下来,暴怒道:“云觞!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觞冷笑一声,转身要夺门冲出去,叶慎荣跨出一步要抓住他,却是扑了个空,他忽然就吓得好像魂飞魄散一般:“云觞!你别想不开!” 他追了出去,少年也扔下盘子,跟了出去。 狭长的走廊里,隔壁的包厢门刚好也在这时候打开,黑炎帮的老大和隆太郎的老大谈笑风生一起走出来。 他们就刚刚好,不早不晚地堵在了少年和叶慎荣之间。 黑炎帮的老大一下子就认出了少年,少年也几乎一眼就看出他和隆太郎的老大同流合污的样子。 黑炎帮的老大,两鬓已经花白的小老头儿眯着眼,挡在少年面前:“这不是藤崎组在道上出了名的那个年轻的分堂堂主,修罗刀玉之介小朋友?” “小朋友?”少年这会儿正在火山爆发的边缘,眼睛已经烧成了明艳的灼红色,额头上,脖子上青筋脉络贲张明晰,卷起的袖子下半截雪白的手臂上突起了一道道青色的血管,仿佛要撑开薄薄的皮肤,蔓延而下遍布到手背上,骨骼咯咯作响。他正恨着没个人给他泻火出气,黑炎组的小老头儿这次真是撞在枪口上了。 “老爷子,你既然听过我的名号,那我就让你亲身体验下,什么叫‘修罗刀’!” 话音未落,少年右手扶刀,左手轻轻搭在刀柄上,只那么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头,黑炎组的老头儿还没看清刀光,脖子上的那颗脑袋就和下面的身体分了家。 少年杀了黑炎帮的老大。 隆太郎的老大懵了,甚至到过了十几秒钟之后,还没反应过来倒在血泊里的无头尸体是黑炎组那位赫赫有名的鬼老大。 鬼老大的手下们跟进包厢的只有四个,他们谁也没有在事前想过老大会在这种地方出事,而且就那么去了。 少年知道自己杀了黑炎帮的老大,在场看见的人都不能留活口。他一并一刀一个解决了他们,那条幽暗的走廊顿时成了修罗地狱,血雨漫天。 少年杀完人,仍不甘心地冲到店的大门外。那是正门,正对着繁华的大街。 他像疯子一样,手里还拿着沾满血的太刀,眼睛红红的,却已经缀满了泪,带着绝望中生出的一点点渴望,在人群里四处搜寻。周围的人看到他,都惊恐地尖叫着逃散开。警车也马上就会来抓他,可他还是恋恋不舍地想寻找。 在那满眼华灯璀璨,珠光流彩的城市里,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喧嚣繁忙一片热闹,可这些却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只想找那一个人的身影,朝朝暮暮,处心积虑,即便知道是六十亿分之一,也只为与那个人能在人海茫茫中相遇,系上他们也许此生注定微薄的缘分。 而那个人从人海茫茫里出现,又消失在了人海茫茫之中。 叶慎荣!叶慎荣!我日日想念,夜夜盼望和你见面。 我在那房间里站了十八分钟,一千零八十秒,我每一秒的心跳都念一遍你的名字,目光没有舍得离开过你身上,那是我们最近的距离,计时一千零八十秒的接近,我并不抱怨它的短暂,因为爱上一个人,只要二十秒的注视,我有足够的时间让你知道,我眼里满满的全是你。 可惜,你却没有看我一眼。 翌日,少年为躲避警方的调查和黑炎帮的追杀,离开了东京,潜逃。 66.祸首 叶慎荣再来到《武将》片场,身份就有些不一样了,尽管知道他现在是张灵泉工作室的幕后新东家的老板的人不多,只有张灵泉的几个亲信知道,但张灵泉自己是个怕事的人。 叶慎荣刚刚拯救他于水火,昔日的芥蒂算是化解了,可他还是觉得叶慎荣这人很厉害,这不,眨眼间又当了老板了。同时,叶慎荣是电影的主演,他是导演,面对既是老板又是演员的叶慎荣,张灵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特殊的身份。 既怕怠慢了给自己惹祸,又怕太客气引起旁人猜疑,到底他是导演,是整个片场的总指挥啊!要是对一个演员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人家不会以为他和叶慎荣有一腿么?谣言可畏啊!他张灵泉的清白名誉可不想就这么毁了! 叶慎荣:张导,您真的想太多了= =b 于是,这天叶慎荣刚下飞机,本来该由助理悯轩来接他赶往片场,下午要拍戏,不想等候在独立的VIP贵宾候机室里的人中竟还有穆染。 悯轩把替换的衣服帽子围巾拿给叶慎荣时,说:“穆先生特地过来,他说是张导让他来接您去片场。” 叶慎荣不由觉得好笑:“张导什么时候这么殷勤了。” 悯轩没有多话。 他一向是这样的,只做好本分的事,不该多说的,绝不多说一个字。这事儿不在他可以插嘴的范围内,他也绝不多嚼舌根,说人家是非。 叶慎荣按住他的肩膀,鼓励地说:“你好好干,下个月我就正式提升你为董事长室首席助理兼人事部经理,原来的人事部经理辞职了,你去接手人事部,要好好帮新天选拔人才啊。” 悯轩内敛地露出一丝高兴,低头:“是!” 叶慎荣当了新天的老板以后,跟云澈要了悯轩,悯轩也就辞去了天娱的职务,跟着到了新天公司。 叶慎荣早看出他其实喜欢做人事行政方面的工作,该收买人心的时候,他也绝不手软。虽然以后慢慢的,悯轩在人事部做得上手了以后,助理的职位肯定还要再重新培养人接替,这对叶慎荣来说是个损失,不过他也知道,以悯轩的才能只当助理太可惜了,他要是自私地一直把人留在身边当贴身小秘书,日子久了,悯轩恐怕也要不高兴呢。 到底身边还是没有个完全信得过的人,每每想到此,叶慎荣就不由有些酸涩。 换了套衣服,叶慎荣跟着穆染从VIP专用通道出了机场大厅,坐上穆染的车。 “抽烟吗?” “不。”叶慎荣把伪装用的帽子围巾取下,坐了八个小时的飞机,疲劳感油然而生,他靠在副驾驶座上,略微偏过去一点头。 穆染帮他把座位的靠背往后放了一点,再给他调整了下枕垫的位置。 叶慎荣意味深长地看看他。穆染笑说:“您现在又当老板了,叶老板,我现在这样叫您,没不对了吧?” 叶慎荣忍俊不住:“你这是在取笑我吗?” 穆染叹道:“不是取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人事变动得也快。叶老板这几年过得也不容易吧?” “你怎么会关心起我来了?” 穆染老实地说:“您现在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怎么能不多关心一下啊。” 他说话一直是这个调调,点到即止,就是不会把话说得太明白,跟他性子一样,周正圆润,随波逐流。 叶慎荣调整了下姿势,靠得舒服点儿,眼睛半眯着,一时也有些朦胧,“是啊,已经七年了。我在牢里的时候,日子是一天一天,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数着过,真他妈跟沙漏一样太难熬,但现在想想,一眨眼就过去那么多年了。” 静了一会儿,穆染小心翼翼道:“叶老板现在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不过,您对云女王……有件事,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 “什么事?”叶慎荣听到云觞的名字,眉头皱了起来。 穆染道:“云觞和裴易寻可能会离婚。” 叶慎荣怔了怔,沉默了十多分钟,才冷笑道:“他们俩也真能折腾嘛,这次可不是我从中作梗。” 穆染的表情却是将信将疑:“叶老板,您一出来,他们俩就出问题,十几年前也是这样,现在又这样,很多人都会这么想。娱乐媒体虽然现在还没动静,但迟早会注意到,到时候又会满城风雨,旧事重演。而且,有人在《末日狼人》的片场看到你把云觞拖进休息室,房间里就你们两个人。” 叶慎荣苦笑着拍了拍额头,那事他可真没料到会被人曲解。 “你来机场接我,原来是想替裴易寻探探我的口风?”语气还是维持着平和,尽管心里有一丝不快。 穆染不好意思道:“是张导让我来接您的,刚才的话只是顺便。张导不知道现在该把你当什么身份对待,所以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跟张导说,还是把我当普通的演员呗,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演得不好照旧训就是。”叶慎荣点上了烟,把车窗打开了一半,任狂风吹着脸面,他需要冷风的刺激,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穆染,我是希望你来新天帮我做事,位子我都给你留好了。” 穆染淡淡一笑,想了想,“叶老板,你要先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再对云觞做什么不人道的事。我和小寻的交情,您知道的,我不能替他的情敌办事。” 叶慎荣讥嘲地笑了笑,穆染很少说话这么直白。 “我那天把云觞拖进休息室,纯粹只谈了工作。”叶慎荣看向穆染,冷嘲,“但口说无凭,房间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监听器,裴易寻还是会怀疑我对云觞做了什么吧?” 穆染苦笑:“小寻是个没有心机的人,以前你从他手里抢走云觞,他也只是难过。叶老板,你还记得十几年前,也是你出现之后不久,云觞就和小寻提出分手,他说看中你的财力和家世,所以要跟着你,把小寻甩了。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演员,说自己想找更大的靠山。” 叶慎荣揉了揉额角,面庞紧绷着,严肃思考。被人提及过去的黑历史,他真有些无地自容,“那时候我是鬼迷了心窍,而且年轻冲动,所以是我逼云觞跟裴易寻这么说的,我拿裴易寻的命威胁他。可是这次……” 这次他可什么也没做啊!这两人也太会挑时候闹离婚了吧……囧。 穆染道:“小寻跟我说,这次闹离婚也是云觞提出的。” 叶慎荣:“……” “云觞说,他跟你到底呆在一块有十二年,头几年虽然受尽折磨,不过后来你对他也有好的地方,而且什么事都会顺着他,他心里多少不会完全没有你。” 叶慎荣:“……” “虽然这也可能是吵架时说的气话,不过他们俩吵完那一架之后,云觞就再没回去过,两个人已经分居有一个多月了。” 叶慎荣道:“裴易寻没去试着哄他回家?” 穆染摇摇头:“小寻气不过云觞心里有你,虽然他也怀疑,这次仍然是你逼云觞这么跟他说的。” 叶慎荣有些生气:“他没有追问云觞,是不是被我逼的?” 穆染道:“要是能追问出结果,十几年前你也不会得逞了。云觞的脾气,您还不了解吗?您就是知道他是那种有苦也不会老实交代的人,才知道那些手段对他管用吧。” 叶慎荣头疼:“……” 车子开进了隧道,车内一下子暗了下来。 穆染也应景地在这时候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叶老板,云觞和云澈在争云氏的继承权,云澈为了夺权,和康祁政的私生女沈钧婷结了婚,还有了孩子。但你却和云澈关系不清不楚,小寻可能是以为,你和云觞联手了,你为了帮云觞夺家产,在云澈那里当卧底。不过他最害怕的还是,你是云澈这边的人,云觞被你骗了。小寻托我带句话给你,他希望你不要伤害云觞。” 叶慎荣继续揉着太阳穴,清官难断家务事,敢情他这回是躺着也中枪,被云家两兄弟简直要人命的死鸭子嘴硬性格给套在里头了。一个什么都不告诉他,闷声不响地娶了老婆将他置于尴尬的境地;而另一个又不知道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名其妙把他拖下水。 叶慎荣好好地费劲想了一想,说:“裴易寻是下个月一号生日吧?” 穆染神情复杂起来:“是。事务所已经订好了场地,准备给他办个酒会,出席的人会不少。” 只是以云觞的性格,恐怕连酒会都不会去,他跟人翻起脸,就什么面子也不会给。 自己的生日,却没有爱人陪着过,叶慎荣都有些同情裴易寻这个昔日情敌了。不过,他这次也无法置身事外地看人家笑话,毕竟造成今时今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穆染,”叶慎荣带着诚意和决心,“你跟裴易寻说一声,让他也给我发张酒会的邀请帖,我想跟你一起去。” 穆染皱眉:“那场酒会由林云衍亲自主持,我都不打算去,你要去?” 叶慎荣道:“裴易寻会不请你吗?” 穆染神色黯然:“他是叫我去,可是,裴邵贤和林云衍都在的场合……” 叶慎荣忙劝道:“裴易寻叫你去,你就去,他可能有什么安排。” 穆染五味杂陈地看着叶慎荣,叶慎荣笑笑,显得有些老奸巨猾:“林云衍是很识大体的人,这是裴易寻的生日酒会,他不会在这种场合上做破坏气氛的事。而我要去负荆请罪,没有你这个中间人镇着场子怎么行。”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过去的恩怨都由他而起,那么他也的确应该负起责任,收拾这场十几年下来的烂摊子。 67.酒会 林云衍素来喜欢清雅,酒会的场地也是他亲自打点的,设在古都郊外的一栋建于汉代时期的大宅里,以前曾经是王府,这块地和宅子一直由姓刘的一门保管到现在,虽然政府一直没收回去,但也是国家文物。 “林氏集团的林总这么牛逼,国家文物也能借来给一个娱乐圈的小明星办生日酒会?”刘艺因为和裴易寻是一家公司的,不满裴易寻年纪比他轻,却名声大噪,还拿过两届影帝,他心里多少对裴易寻有一点妒忌,嘴上便讨便宜地会在背后称人家是“小明星”。 “借?”李肃摇着头,指指干儿子嗤笑。 叶慎荣跟在一旁,说道:“文物法有所修改,现在允许民间个人对文物进行买卖和收藏。” 刘艺不解:“但这是汉代的建筑啊。” 叶慎荣道:“林云衍家里头是当官的,做得很大,他靠着家里的门路,想把这古宅买下来有什么办不到的。而且,转手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裴易寻。” 刘艺惊得瞪大眼睛,满目艳羡,啧啧有声道:“唉,不知道裴天王前世修了什么德,林总就好像把他当尊金佛像一样供着,送个生日礼物,出手那么大方。” 李肃显露出娱乐圈老戏骨的精明犀利,冷冷地说:“他现在是K.S.A会所的总裁,裴易寻以后靠着他应该能走得更顺。” 一句话并不挑明,里面却别有深意。像李肃这样已经到了圈子里人人都要喊他一声“李哥”或尊他一声“李爷”的地位,就是站在高处,闲情逸致地看下面还在油锅里煎熬着的小明星们呕心沥血的风光。 而刘艺还是在油锅里的人,只有羡慕妒忌的份,摆出吃不到葡萄硬说葡萄酸的表情,讥笑:“还好我离开了K.S.A会所,不然一辈子都要被裴易寻压着。裴易寻也够厚脸皮的,没出名前抱云觞大腿,出了名又赶不及地抱老板大腿。我听说裴易寻和云觞闹翻了,八成是因为他滚上了林总的床,这男人够贱!” 李肃冷笑:“不然他怎么能成名得那么快。”接着看向叶慎荣,“小叶,你可不要以裴天王为榜样,有些人想爬得快,什么都可以放下,但我看你是有骨气的,好好演戏,娱乐圈里不是只有靠肮脏的交易才能出头。” 李肃年轻的时候算不上脸好看的演员,完全是靠勤奋、毅力一点点磨砺出炉火纯青的演技,没有干过出卖男人尊严的事儿,虽然早几十年的人要比现在淳朴多了,但他也是咬着牙含着血熬过来的,自然事事都以自己为标杆,对娱乐圈那些肉体交易嗤之以鼻。 他们都还不知道叶慎荣已经是新天的老板了,叶慎荣刻意隐瞒着。他默默地听着干爹和干大哥说着娱乐圈里的黑暗是非,又听出李肃指桑骂槐,其实是在提醒他和云澈保持距离,便乖乖地点头道:“干爹教导的是,我会一门心思好好演戏。” 三人聊着,车子已停在了大宅正门前那条汉白玉铺成的步道尽头,两旁是峻拔高耸的竹林,在夜色里如穿着漆黑铠甲的武士,守着里面古色古香,已是华灯初上,门庭若市的深院。 叶慎荣下车,迎着步道上的石灯往里头望过去,看见白色的高墙内,被彩灯照亮的梨树清新雅致,心里却是冷冷地讥嘲。 云觞、林云衍、裴易寻,如今又有多少人知道当年他们三个上演了怎样一出精彩的戏,而自己如今已是局外人。 因为李肃和刘艺也要过来,所以叶慎荣没有和穆染同行。 袁诗林也来了,她现在是K.S.A会所的当家花旦,自然会被邀请。而她的前任,K.S.A会所以前的一姐,也是近十年内K.S.A会所唯一拿过“金豫奖”影后的薛靖,她自从结婚后就隐退娱乐圈,七年来没有再抛头露面过,一直在家当贤妻,今天却也打扮得娇艳动人,和袁诗林站在一起,如同一对迎春怒放的姐妹花。 袁诗林看到刘艺,走了过来,薛靖目光往他们三人一瞥,呆了一呆,有什么情绪自眼底一掠而过,跟着慢慢走到叶慎荣面前:“叶慎……叶玄,你看上去没变多少。” 刘艺见薛靖这样的老牌一姐竟认识叶玄,惊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薛姐,你认识我干弟弟?”他没忘趁机往自己脸上贴一贴金,攀点关系什么。 薛靖对李肃点头:“李哥,你也来啦。”再转向叶慎荣,笑得像花骨朵似的,不过她有了一定年纪,仪态雍容端庄,笑起来也有了温婉的味道,“好几年以前就认识,他人长得帅,家世背景又好,女人见了能不心动么,我也不例外嘛。” 刘艺吃惊:“可是,你们差了十几岁吧?” 叶慎荣轻轻咳嗽两声。 薛靖道:“所以我知道老牛吃嫩草没戏,赶紧急流勇退了呗!” 刘艺转头看着叶慎荣的目光,蓦然增加了十二万分的自豪和骄傲。 他认的这个干弟弟好厉害啊,简直是真人不露相!不过,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干大哥也跟着好像身价涨了,带着干弟弟到处一溜,面上就增光不少。 叶玄,哥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刘艺满目潸然地勾住叶慎荣的肩膀,叶慎荣又干咳了两下,把他的爪子拿开,转向薛靖:“你婚后生活很幸福吧,养得白白胖胖。” 薛靖故意顺着他的话,笑道:“是啊,这条定做的裙子差点都穿不上了!”她抓着叶慎荣的手,又转向李老他们,“我和叶玄叙叙旧,先不跟你们聊了。” 然后就把叶慎荣拖走了。刘艺杵在原地伸长脖子看着他们,简直是望眼欲穿。 帅哥就是受美女欢迎啊!刘艺虽然也自诩是美男子,但在叶玄面前,却不敢自夸。现在,他已经完全被干弟弟的人缘和魅力折服了,甚至打从心底为他感到骄傲。 不行,这么吃得开的干弟弟,他可得看紧了,娱乐圈里那么多大灰狼狐狸精,他不能让那些人的魔爪伸向他白白嫩嫩,温顺又绵软的叶小兔纸! 小白兔,大哥会保护你的!——刘艺忘情地陷在了自己的脑内小剧场中。 叶慎荣:咳咳,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听说你开始拍戏了,我吓了一跳。”薛靖有意避开别人的目光,和叶慎荣站在比较昏暗的游廊里聊天,“后来我看了你的片子,演得很棒。叶慎荣,看得出你有演戏的天赋,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别人怎么看你,我是支持你走这条路的。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能够听到以前的旧识这么说,对叶慎荣来说,别具意义,他感到欣慰和被鼓舞了的感动:“谢谢。” 薛靖又皱起眉头:“不过,你是有案底的人,等你渐渐走红以后,那些案底早晚会被人翻出来。娱乐圈的那些丑恶你也知道,你有心理准备么?” 叶慎荣叹了口气,目光毅然:“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不过我不会放弃。” 薛靖笑道:“那就好。我就欣赏你这份坚持,以前你为一个男人坚持,现在就为你的演艺事业坚持下去吧。我祝你早日成为影帝,咱们娱乐圈现在是裴易寻鹤立鸡群,一个人的天下太没意思了,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打破这种局面。” 叶慎荣内敛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和薛靖碰杯,各自抿了一小口红酒。 两人只聊了三言两语,叶慎荣视线越过薛靖肩头,看见院子里,裴邵贤被彩灯照红的脸上带着三分焦虑,边朝他们走过来边喊:“薛靖!有没有看见穆染?” 裴邵贤走到他们跟前,才看清站在暗处的叶慎荣,微微一愣,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哦,小寻好像说过,是请了你。” 薛靖不想掺合这两男人间的恩怨,望望四周,说:“刚才好像看见穆染在院子里,我去找找。” 裴邵贤和叶慎荣的恩怨,属于典型的:用得着你的时候我就跟你合作,用不着你的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把你推下火坑。一个顺着另一个往上爬,然后成功地过河拆了桥,把另一个人直接逼到悬崖边,又一脚踹了下去。 叶慎荣对林云衍是仇,对裴邵贤则是怒和恨,多年亲信的挚友背叛他,全是裴邵贤一手操纵,他能不怒不恨?即便当年做的事的确不光彩,可亲友背叛那是削骨割肉之痛,他能轻轻一笑,就大度地将之淡忘? 裴邵贤当年还只是个小小的经理,他能坐上K.S.A会所的第一把交椅,叶慎荣没少在背后扶持他。 打从穆染把裴邵贤介绍给他,裴邵贤暗度陈仓,不仅帮他弄来各种违禁药物,还出谋划策,促成他成功离间了裴易寻和云觞。越是凶险的路,能让利益关系变得越牢固,他以为裴邵贤是个可用的人,以为两人的腿就此绑在了一块,大路小道都得一块走,以后必然是有难同当富贵同享的好兄弟。 虽然他也承认,帮助裴邵贤坐上K.S.A会所老大的位置,私心里他也有过将来想吞并K.S.A的野心。可是没想到裴邵贤的心比他更黑,也更善于谋略。 裴邵贤处心积虑了十年,收买他身边最信任的合作伙伴夏莲,把自己的人一点点渗透到他以前的公司,掌握他洗钱的证据,慢慢地把他的人脉架空,甚至还伪造巨额的逃税记录,最后则是把林云衍送进了他的公司。林云衍以演员的身份潜伏在公司里,和夏莲里应外合,揭发了他所有的罪行,瓜分了他的公司资产,夺走了他的一切。 叶慎荣在法院判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狠狠坑了,有些罪名根本是被陷害的,贪污受贿、偷税逃税、黑客,这些他没做过,可申诉失败了,林云衍和裴邵贤伪造的证据简直天衣无缝。 叶慎荣如今再碰上裴邵贤,连伪装出一点寒暄的笑容都做不到,冷着脸,眼睛直直地盯着裴邵贤那张棱角分明,看起来就十分冷酷无情的脸。 裴邵贤冲他笑笑,也没有假客气,讥讽地说:“叶慎荣,你来这里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来给我家三弟庆祝生日?” 叶慎荣这才面上有了些温度,笑容从嘴角上一点点蔓延到整张脸,但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感觉,眼睛还是冷着,“我就是来给他贺寿的,虽然不是大生日,不过我也准备了礼物。” 裴邵贤面皮抽搐了一下,有些狰狞地笑了起来:“别是什么人头血手之类不吉利的东西啊,我家小寻胆子小,会被吓坏的。叶老板就别客气了,礼物也不用送了,甭管带来了什么,都拿回去吧,小寻受不起您的贺礼。不过人既然来了,随便吃吃喝喝不用客气,照顾不周的地方,别说咱怠慢了您。” 叶慎荣低笑点头:“我是真的诚心诚意来给裴三少爷庆贺生辰,不是来闹场子的,穆染可以作证。” 一听到穆染,裴邵贤的脸就拉长了,满目哀愁之中透出点老辣的狠劲儿:“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挖走了穆染。” “裴大哥在跟谁说话?”一副温温润润,如饮甘泉般令人心脾沁凉的男性嗓音打断了叶慎荣的话头。 叶慎荣没有抬眼看,他知道走过来的正是让他十年血汗付诸东流的男人。 林云衍背着五光十色缤纷炫目的彩灯走过来,步履轻慢,踏着石板悄无声息,虽然穿着休闲西装,却有种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清风道骨的脱俗气韵。 他看到叶慎荣,却是不慌不忙,若无其事地微微笑着,眼睛里潋滟澄清,总也像是真心诚意地在看着人家,“原来是叶先生,没想到你会和裴大哥聊起来。聊些什么呢?” 叶慎荣当初看到这样的林云衍,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有过人的手腕和令人骇然的决断力。 林云衍绝对是能卖了人家,还能让人家乖乖给他数钱。穆染碰上这人精,怎么会有胜算?眼里谁也容不下的云觞,怎能明知林云衍对裴易寻有心思,还大大方方地要促成两人? 叶慎荣当年在法院门口想和裴易寻同归于尽,林云衍替裴易寻挨了一刀,结果就活生生地让裴易寻和云觞四年没有见面。 这胆量,这手腕,啧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叶慎荣真有些甘拜下风。 裴邵贤和林云衍比起来,到底还是比较直的,眼皮子一翻,悻悻地说:“没扯什么,他是来找小寻的。” 林云衍看着叶慎荣,却是客客气气说:“裴易寻还没有来,叶老板先去位子上坐吧,您的座位我安排在主桌了,我带您过去。一会寿星到了,节目就正式开始。” 叶慎荣四处望了望:“还有节目?” 王府极大,林云衍领着叶慎荣穿过好几条游廊和中庭,过了一道阙门,绕过百兽浮雕隔墙,就来到内院举办生日酒会的主场地。酒桌都摆在游廊房檐下,一张张矮桌收尾卷翘,就像汉代的案几,按照当时卧地的习惯铺设,中央是个布置华丽,挂着大红彩球的大舞台,看起来像戏台子。 林云衍把这古宅送给裴易寻,意义不言而喻,住在这里的人自然就好像享受着皇亲贵胄般的生活。而挑在这里办生日酒,就是要大家艳羡。 这心思,这气量,啧啧…… “裴易寻兴趣爱好比较像老人家,喜欢看花鼓戏。我请了戏班子一会表演,还有一些抽奖游戏什么的助兴节目,热场子的。最后是国标舞大赛,圈子里那几个老牌的大腕喜欢这个,年轻一点的会的也不少,就正好小搞小闹一下,好玩。” 林云衍一边说明,一边把叶慎荣带到主桌边。主桌是张很长的特别订做的案几,黑玛瑙的,林云衍亲自为他摆好垫子,请他坐下,命人点上无烟火盆和熏炉,还跟已经上座的裴家二少奶奶,他的姐姐介绍了叶慎荣,又在桌边放了几本杂志,方才要离开,“那么我先去忙别的了,叶先生您无聊就看看杂志。” 这细致入微无可挑剔的待客之道和端得起也放得下的架子。 叶慎荣不得不替云澈担忧,他担心云澈扳不倒林云衍,反被林云衍剥了皮。 不一会儿,寿星到了,戏也开演了。 大红台子上当当当锵锵锵的,叶慎荣也看不懂在演什么,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他只看出那演女角的分明是个男人,却脸上涂得五彩缤纷,头上戴着花哨的发髻,两条水袖甩啊甩啊的,尖着嗓子唱,特矫情,特吵。 穆染坐在叶慎荣旁边,说:“林公子果然是奇人,没想到还会唱花鼓戏,那嗓子应该练过好几年功夫,有点底子。” 叶慎荣还真没看出那女角就是林云衍扮的,婀娜地踏着小碎步的娇柔样,哪里像个男人? 他轻轻哼了一声,心说,穆染啊穆染,坐在你喜欢的人身边,还夸着你的情敌,酸不酸,也只有你有这份海量了! 穆染的另外一边坐的正是裴邵贤,位子顺序还是林云衍安排的。 裴邵贤高声叫喝着鼓掌给戏台子上的女旦捧场:“好!唱得好!哎呀,这小嗓子唱得人骨头都酥了!” 穆染无动于衷地低头喝茶,想来也不是真无动于衷。叶慎荣目光从他背脊上越过去。 裴邵贤勾着另外一边的裴易寻说:“我说小寻,把那妖孽甩了,跟衍衍在一起多好!照我看,你和云觞早就该离了!那家伙又霸道脾气又横,老爱气你,心里还有别的男人,飞了吧飞了吧!咱们衍衍多好,又温柔又体贴又会做一手好菜,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着灯笼也没处找那么好的人儿啊!你看,知道你爱听花鼓戏,特地学了唱给你听,瞧他多懂你心思啊,啧啧,又不会吵又不会闹,简直是贤妻的典范!听大哥的,云觞要跟你离,你就离了吧,跟衍衍好,你还能多活几年!” 裴邵贤喝了两盅白酒,有些上头,面庞红彤彤的,一双眼却不时地瞄向穆染。叶慎荣到觉得,他这话是故意说给穆染听的。 裴易寻没好气地推开他大哥,虎着张脸:“大哥,你喝多了!” 今晚他是寿星,林云衍做了这么大一个场子,却看得出戏台子上再热闹,满堂宾客再给他面子,也抵不过一个云觞。 裴易寻低头喝闷酒,叶慎荣和穆染对了对眼神,穆染起身,裴邵贤也慌慌张张地跟着要起身,穆染把他按回座位上,“我们的事,等会再谈。” 他绕到裴易寻身后,俯下身蹲下来耳语了几句,裴易寻横眉冷目,看了叶慎荣一眼,点点头。 随即三人挪到一间厢房里,关上门,点上煤油灯。 隔绝了屋外的吵嚷。 叶慎荣开门见山,把一只封口的资料袋平放在桌上,横置于裴易寻面前,“我是来向你负荆请罪的。” 裴易寻面无表情,垂下眼皮看了眼,没有说话。 “十几年前……”叶慎荣提了口气,开始冗长的追述,“你出车祸那次,虽然是我动的手脚,但我本来没想要你的命。你和云觞一起从颁奖典礼出来,我知道你会拉着他上车,又怎么会希望你们真出事情。只是办事的人没办好,我也没想到你就那么死了,云觞后来为你自杀了好几次,都被我救了回来,我们就这么彼此折磨了十年。我真正想要你命的那次,是在法院第一次审理那天,那时候我想和你同归于尽,结果被林云衍干扰了。再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在纽约州的监牢里蹲了两年,后来疯了,转移到精神病院,呆了近四年,一年半以前我才又来到中国。” “我又回到娱乐圈,不是为了报复你们,纯粹为了我自己的梦想。我十八岁来到中国的时候,在遇到云觞以前,我就想当一个演员。我的母亲年轻时是舞蹈演员,她也曾想往大荧幕发展,但是就在她刚刚有机会拍电影的时候,认识了我父亲,当时我父亲要回美国继承家业,母亲就跟着父亲到了美国,自己的梦想也就放弃了。我从小受到母亲的熏陶,对演戏很感兴趣,读书的时候就报了戏剧班,一直有个野心,想有一天能自编自导自演一部电影。因为母亲正好有认识国内娱乐圈里的人,我才想到来中国圆演戏的梦,可惜阴差阳错,认识了云觞,走错了路……” “本来,我也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当演员,但是心里又有一点不甘心,所以还是死皮赖脸的想混在娱乐圈,干什么都好,起码这圈子里有我的梦想,起码能让我觉得离梦想近了一点。我年纪一大把了,又有不光彩的过去,谁还能想象三十几岁的男人,从来没演过戏,没拍过一部片子,没有基础,哪个经纪公司发了疯会给我机会。你们都觉得我很厉害,裴三少爷,你两辈子都走得那么顺,肯定不知道这社会的残酷。” “我父亲厌恶我是同性恋,不认我这个儿子,我有家不能回,只能流浪在外面。我堂堂牛津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却找不到工作,没公司肯要我。我出来后,就只能住在只有十平的小房子里,还是租的,我竟然连十平的房子都买不起,想吃午餐肉还得算算口袋里的钱够不够,每天看人脸色过日子,被人差遣使唤我还要笑着鞍前马后给人家跑腿,那些人在背地里讥笑我的话,我听了还得忍着。我真没想到我会过上这么贫穷的日子,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哪敢招惹你们。我为什么放着亿万的家产不要,不在美国好好过我大少爷的日子,到这里来找罪受。” “直到那个人,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才觉得上帝这样安排也许是有道理的。” “也许我这样的人生,就是为了跟他在六十亿人口的地球上相遇。” “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愿意再走一遍这条路,吃这些苦,只要苦难的尽头,有他在等我。那么哪怕这条路再长,再艰难,我也有勇气走完它。” “我想,他在这条路上,一个人等了我三十年。” “我要是还执迷不悟,那就辜负了他这一辈子。” 叶慎荣抑制住哽咽,停下来,闭上眼,脑海里满满的都是过去一年里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画面。 他在浓重的夜色里出现。 他温润的眼含着暖融融的能化了冬雪似的笑意。 他轻声细语,在温泉水池里软玉温香,媚得入骨。 他痴醉地一遍遍说着缠绵的情话,一声声喟叹里皆是三十年隐忍的伤。 如果是这个男人,他愿意被他欺,被他压,愿意为他放下男人的骄傲和尊严,愿意在他怀里娇声喘息不能自已,被他看到狼狈的丑态也无所谓,因为这个男人也许等了他三十年。 “所以,我已经放下了云觞,我对天发誓,对他再没有念想。”叶慎荣深深吸了口气,淡淡笑着把资料袋打开,把里面的几页纸取出来。 裴易寻低头一看,愣住:“产权转让书?!” 叶慎荣拿出了钢笔,放在桌上:“这是我目前名下所有的资产,包括新天公司的产权和我现在住的那套房子。裴三少爷,我欠你的应该要还你,这就是我今天带来送给你的贺礼,请你在上面签上名字。我这么做,是丢盔卸甲除去我手上所有的武器来向你证明,我无心再从你手里夺走云觞,我也没有想骗云氏的家产。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现在我的武器都在你手上了,以后我为你打工十年,你随时能让我睡大街去。” 裴易寻瞪着叶慎荣,叶慎荣落落大方地冲他笑笑:“签字吧,不用客气,我们之间也不需要客气什么。裴三少爷,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你这辈子一路上都会有人帮你。我们就此和谈,好吗?” 裴易寻看看穆染,再看向叶慎荣伸过来的手,无奈地笑了,“你要是以前就是这样,我真没自信能胜过你。”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从厢房里出来,舞台那边戏已经唱完了,宾客熙熙攘攘都离开了座位,攀谈敬酒。 林云衍寻过来,在小石子路上与他们相遇。 “寿星,你怎么可以半途离场呢。”林云衍先是看了一眼叶慎荣,再对裴易寻小小埋怨。 四下里昏暗,周围有几株未开花的桃树挡着。 叶慎荣隐约感觉到好像有视线在盯着他,他朝四周望了望,却没有发现目标。 就在这时候,林云衍脸色蓦然变了,惊恐的表情从瞳孔中慢慢扩散到整张脸上。 叶慎荣在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映,猛然一怔,低头看,只见胸前西装的翻领上有一颗发亮的小红点。 心脏! 他还来不及偏一下身体,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穿透了胸膛,一瞬间带来一股冲力,令他身体晃了晃,胸骨中一阵淡淡的刺痛和麻痹,喉管里顿时冒上来一股浓烈火热的腥味! “叶慎荣!”裴易寻喊了声,伸手要来抓他,却没抓住。 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首先想到要去摸放在西装裤袋里的手机。 发抖的手指重重地按在亮起来的屏幕上,努力睁着眼睛,在通话记录里拼命翻找云澈的名字。 他想,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他还得跟那家伙说句话。 他等了他好几十年,好几十年!该死! 还好子弹没有打在头部,他还能说上几秒钟的话。就几秒钟,说什么好呢?说什么好呢!妈的,为什么他就只剩下几秒钟!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啊!有什么事你都给我停下,快接老子电话!!! “宝贝儿?” “云……云澈……我……我……我爱你……” 手机掉落在地上,屏幕上显示出通话计时,一秒一秒地变着末尾的数字,如同慢镜头一般。 男人白皙的手,五指没有挣扎地松开,垂在冰冷的地上。眯开的眼缝里透出一点点光亮,痴痴地望着夜幕里醉人的灯火,嘴角边挂着笑容,合上了双眼。 还记得那夜,在灯暖香暗的房间里,云澈卖弄风雅地把一本诗词选集捧在手里看,说是写歌词参考。 映着壁灯暖洋洋的光,男人好看的侧脸线条融在光雾里头,眼睛清澈,嘴角始终有一丝笑容含着,不知怎的,侧影竟给人有温润如玉的错觉,安静而美好。 也只有在这时候,这男人才像大家仰慕的神,过会儿滚到床上去就又变成禽兽了。 叶慎荣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两眼,想看看云澈这绝世无双的古怪性情是被什么陶冶出来的。靠着过人的记忆力,他生硬地背下几句,却摇头说不懂啥意思。 云澈卷起书敲敲他的脑袋,说:“就是我一直在等你,你一直在寻找我的意思。”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再早一点回头就好了。 “慎荣?慎荣?……慎荣!喂?!” 68.谁是凶手 电话里变成了吵杂的叫嚷惊呼和凌乱的脚步声。 云澈捏着手机,手指不住发抖,当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而发抖,他捏了一把胸口,以痛治痛般狠狠扣了进去,然后打开左手边的抽屉,拿出一只药瓶,倒了两粒药吞下去。 手机里再度传来说话声,是裴易寻的声音:“云导吗?叶慎荣出了意外,我们现在马上送他去这里的中心医院,你尽快过来吧!” 意外?什么意外? 云澈这辈子还没有过这么不好的预感,头昏脑胀,反应也慢了数拍,过了几秒种,他才觉得喉咙干渴,发不出声音来了,“他……他……”他猛地一个惊醒,这才冲出去,衣服也没有换,直接去停车场取车。 幸好这时候他就在R市,因为不放心叶慎荣孤身去闯龙潭虎穴,他就觉得叶慎荣跟裴易寻他们那伙人混在一起一定会出事,当年把叶慎荣送进大牢的林云衍不也在吗? 叶慎荣胆子也太大了,真以为什么事都能冰释前嫌?还说不需要他当什么护花使者,于是他就偷偷地调整了自己的行程,把工作带到R市来做。 接电话的时候,他刚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没擦干,赶到医院门口,愣是被保安拦了下来。 这时候,叶慎荣的救护车也刚刚到,从凉风瑟瑟的黑夜里横冲直撞地杀进了医院大门,闪着红光的鸣笛声叫嚣着吵闹刺耳。 云澈看到一拨人从车上涌下来,一名跟车的外科医生正在指挥几名护理医师给患者输液、止痛、排气、测血压、上应急氧气呼吸机,一干人如上战场般围着担架上的病人,凶狠地往皮肉里扎管子,都是白管子进,红管子出。 医生对出来迎接的护士吩咐安排手术室,回头看了看病人的情况,一边跟着担架往里走,一边道:“马上去血库调600cc的血,他的肺叶被穿了个洞,血全往里面灌了,一会排血多上两根管子,要快速把血都排出来!输液管也先上两根!不行,你去血库查查他的血型还有多少库存,这家伙一会准变吸血鬼!唉,我怎么那么倒霉,刚搞完一个又来一个……” 一路跟过来的裴易寻满头大汗,着急地说:“医生,这人必须得救回来!” 开玩笑,叶慎荣要挂了,云澈还不把他们一群人都剥皮抽筋?那可是睚眦必报,惨绝人寰的云澈啊!! 医生却是十分冷静地说:“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凭我从医二十年,见了那么多上手术台的倒霉鬼,这人的情况,百分之八十会挂,你还是早点做好心理准备,赶紧去联系殡葬公司吧。” 裴易寻愣在原地,想冲没口德的医生发火,却愣是没发出来。 云澈终于追上了他们,跟着急救床在通往手术室的走廊里跑,明明跑得并不快,他却气喘吁吁:“医生,他怎么了!” 医生瞄了他一眼:“你是他谁啊?” “我……我是他哥!我弟弟怎么了!” “医院禁止裸奔,你围了条浴巾怎么进来的?”医生顺手从迎面而来的护士手里抓了件刚干洗消毒完的白大褂,不顾护士的惊叫,丢给云澈,“你弟弟胸口中了一枪,快挂了。对了,你们既然是兄弟,你什么血型?不知道赶快去验个血,你弟弟血型比较特殊,血库存量未必够,你做好准备给你弟弟输血,要是血型不匹配,还有别的亲戚吗?你弟弟的血型是——” 云澈急忙道:“我的血型和他匹配,我可以给他输血!” 躺在急救床上的叶慎荣眼皮动了动,微微眯开一条细缝,睫毛颤了颤。 云澈……你…… “那正好,外边等着吧。”医生把云澈拦在了手术室外。 急救床被推入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上灯亮了起来,云澈发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把白大褂穿上了。面色惨白的他眼睛发直地盯着手术室的门,身上又是洗得雪白的大褂,被风吹得半湿半干的长发一簇簇地披散在肩上,活脱脱就像个阴曹地府里来的白无常,浑身罩着一股浓重的寒气,谁要胆小一点撞见他,没准会被这锁魂的鬼吓死。 过了会儿,他才意识到身旁裴易寻的存在,斜眼瞪过去。 “云导!” 云澈一把揪住裴易寻的衣领,几步把人推到墙面上:“把林云衍裴邵贤云觞,还有你二嫂都叫过来,慎荣要是死在手术台上,你们一个也别想活过今天!” 林云衍和裴邵贤后脚就到了,还有穆染,跟他们坐一辆车过来的,就跟在救护车后面,所以到得特别快。 林云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云澈不会放过他们,他们不能不跟过来。所有参加今晚生日酒会的人恐怕都在怀疑范围内,但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医院也不会让他们这么多人过来吵闹。 刘艺和李肃也来了,他们一个是叶慎荣的义哥,一个是义父,都看见叶慎荣胸口中了枪,接住他的裴易寻满身都是血。刘艺本来想跟救护车来的,被裴易寻抢了先。 云澈没让他们留在医院,即便刘艺发挥了一把演技,又是红着眼又是含着泪地在走廊墙壁上砸了一拳,把关节骨头都砸出血来,咬牙切齿说要为义弟找出凶手,云澈一边安抚,一边以不想惊动媒体为由,叫他跟李肃回去等消息。他还拜托李老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 裴二嫂要回家带孩子,本来就订好了机票,酒会结束以后就回裴家。她没有过来,但云澈最怀疑的就是她,当年裴二少去日本做生意意外身亡,据传就是死在叶慎荣的人手上,虽然无凭无据,裴二嫂似乎至今也还不知道真相,但这谁说得准呢?林云衍的姐姐会是个笨女人么? 蒋宁人没有来,但来了电话,而且是打给云澈:“叶大哥情况怎样?” 云澈说:“还在手术室里。” 蒋宁道:“我有办法查出开枪狙击叶大哥的那个凶手和幕后指使的人,你等我电话。” 蒋宁没多说,马上就挂了。云澈的想法和他倒是不谋而合,有人在酒会上枪杀叶慎荣,摆明了是蓄谋,而不可能是意外。虽然酒会上那么多人,不能确定叶慎荣就是目标,这娱乐圈里谁没得罪过人,也许叶慎荣是不幸当了别人的靶子,开枪的人瞄错了目标? 有那么巧吗,偏偏就是叶慎荣中枪? 云澈看向裴易寻:“他中枪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你衣服上的血是他的?你就在他身边?” 他声音在发抖,嗓子也是嘶哑的,尽管竭力控制着情绪,却还是抖得厉害。 裴易寻看着云澈一双血红的眼,自己也有些难以镇定下来。 林云衍过来道:“叶先生中枪的时候,小寻和我,还有穆大哥都在他身边,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开枪的人是远距离狙击,估计至少在百码以外,我先看见叶先生身上的瞄准器红点,想开口提醒他,已经来不及了。” 云澈视线慢慢斜到林云衍身上:“所以,慎荣肯定就是那人要杀的目标?” “百分之九十是。”林云衍道,“我还没有报警,考虑到你和叶先生的情况特殊,这件事要是让警方查,恐怕会翻出很多底案。” 是,不能报警。 即便林云衍其实是在袒护身在黑道世家门第的裴邵贤和裴易寻,但他云澈也怕和警方打交道。这是枪击案,可不是普通的意外事故,要查起来,牵连可就大了,没准会像滚雪球一样滚出一个大案子。 所以叶慎荣这一枪,吞了就只能自个儿憋着,闷声不响地咽下,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云澈看到林云衍道貌岸然的样子就来气,手顺着那条打得整整齐齐的领带摸上去,一把狠狠勒住,提到面前:“林云衍,不管是不是你干的,我都会让你陪葬!” “衍衍!” 裴易寻和裴邵贤都看出云澈那一手的狠劲儿能轻易地把林云衍的脖子拧断,他们慌忙扑上来要阻止云澈动手。但云澈是什么人?他十四岁的时候就能一刀把人人头齐颈砍下来,因为速度太快,被砍的人过了几秒钟还能看着分了家的身体喷出血色喷泉的迤逦奇景再咽气。 他这会儿是真动了杀心,一手提着林云衍,抬腿一脚就把冲过来的裴邵贤踢飞出去,横着悬空撞在远处椅子上,裴邵贤喷了口血在地板上,愣是没立即爬起来。 林云衍有些慌了,“小寻,别过来!”他定了定神,手抓着云澈肌肉紧绷的手臂,竟也不住地微微发抖起来。 他有柔道十段,剑道十段,空手道十段,但这些在云澈面前都不算什么。 他提了口气,勉力镇定地说:“如果叶先生这一关没过去,我可以偿命,因为他是在我的场子里出事的。但,我向你保证,不是我们做的!” 不是林云衍和裴邵贤,难道是云觞么? 云澈恨,又急又恨,恨不得先送这个很会做人的林总上路,再一个一个送其他人下去打扫黄泉路。叶慎荣要是真下去了,在黄泉路上也要走得风风光光! ——呸!他怎么竟想这么不吉利的。 这时候姬宇枫来了,他冲过来把林云衍拉开,二话没说先揍了云澈一拳,然后气喘吁吁地说:“我就知道要出事,你先冷静点!在这杀人,你想坐牢么!” 姬宇枫这一吼,就好像给云澈打了一针强力的镇定剂,云澈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林云衍他们,沉默地抹掉嘴角边的血,坐在墙边长椅上安静地抽起烟来。 过了会儿有护士过来说,这里禁烟,然后似乎认出了云澈,又认出了站在一旁的是鼎鼎有名的裴天王,惊得不知所措,云澈怒吼一声,把她吓跑了。 云澈继续坐在椅子上抽烟,姬宇枫叫他别抽了,这里是医院,别干扰到别的病人,他眼睛血红血红的,还有泪光在里面打转,人就好像站在冰天雪地里,肩膀抖得就像要散了,“老子他妈的就抽人生最后几根烟还不行吗!” 没错。 叶慎荣要是去了,姬宇枫也不认为这男人还能活下去。 叶慎荣就是他的命,他是活是死,都是跟叶慎荣系在一块的。 姬宇枫六岁就认识云澈了,两个人在一个院子里玩,那时候他就觉得云澈跟别人不一样,他乖巧,沉默,别的孩子要玩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他每天下午都练琴,姬宇枫和他是一个老师教的,姬宇枫喜欢张扬热烈的那几首曲子,可是那些从云澈的指尖下弹出来,却什么味儿也没有,淡淡的,好像他对钢琴和音乐也没什么热情。 姬宇枫一直很好奇,这样心性寡淡的云澈,是不是一辈子都会是这个样了,这世上能有什么可以让从小就冰山面瘫,笑也不会笑的云澈感兴趣? 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云澈仿佛是快要崩溃了一般,这个对兄弟残忍,对长辈不敬,天不怕地不怕,做起事来叫人闻风丧胆的冷血男人,忽然间好像要被什么压垮了似的。 姬宇枫半蹲下来,仰面对云澈说:“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要找出凶手,替他报仇。” 云澈失神地看着姬宇枫,过了会儿,挤出惨淡的笑容:“这回恐怕不行了。五年前,我以为他死在牢里的时候,我是这么熬了过来,但是这次和那次不同。”他转头看着手术室的门,渴望着视线能穿透那道门,看到里面的人,“我要和他的骨灰烧在一起,我不能再忍受没有他的日子。” “反正你的日子也不长了。”一个低冷的男人的声音讽刺道,“早死早超生,云澈,我每年的这一天会给你多烧几支香,谢谢你把云氏让给我。” 男人长发在脑后束成一缕,穿着黑色的风衣和黑色的毛衣,显得就有些不吉利,皮肤苍白,眼睛细细长长,眼尾上挑,含着一丝妖娆的冷意。 裴易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呆了两三秒,才低声喊:“云觞!” 69.坦言 在场的人都知道云氏这两兄弟水火不容到见了面就要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两个人明明认亲都没多久,却像有血海深仇似的。 上一回他们见面,云澈当着会议室里所有人的面,把一盆三十公斤重的盆栽提起来,从五十楼扔了下去……姬宇枫猜测,他其实想扔的是云觞。 幸好下面是停车场,砸坏了人家一辆捷豹,给车主陪点钱就息事宁人了。只是姬宇枫知道,云澈的气肯定没消,他那天听说叶慎荣在片场把云觞单独拉进了小房间,云澈善妒小心眼的本性姬宇枫最了解了,他不把云觞扒去一层皮能消气?能过得去心里那道坎? 不过后来,叶慎荣来公司找云澈的时候,姬宇枫亲眼看着这凶残冷酷的男人转眼态度就变了一百八十度,又是音容笑貌,又是温柔体贴,“嫉妒”两个字就好像跟他不沾边似的。 啧啧,姬宇枫恍然大悟,叶玄这人,就是云澈心头里的那根主心骨了。 脾气暴躁的姬宇枫,这会儿看见云觞大刺刺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穿得一身素黑,好像故意来刺激谁似的,还连带云澈的心头肉一起咒骂进去,他都想把这不挑场合不看时宜说话的嚣张男人给轰出去,或者干脆就地办了,给他洗一洗肠子和嘴巴! 云女王,你长没长眼睛,没看见云澈眼睛里的杀气?要是没看见,那边地上躺着还起不来的裴邵贤总应该看得见吧! 云澈倏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姬宇枫脾气再暴躁,这时候也得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背对云澈挡在他们中间,手按住云觞的肩膀,“云觞,别火上浇油。” 云觞依旧是目中无人地冷笑:“我当年拜里面手术台上那家伙所赐,也是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等了一夜,结果等来了噩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倒要看看,做了那么多坏事的人,运气是不是会比我好。” 云澈比云觞高出不少,肩膀也宽,直直地站着,微微逼近一些,就显出一股森冷威严的压迫感。姬宇枫也不敢撞上去当炮灰,稍稍让出半步,云澈就冷着脸,沉默无言地逼近到云觞面前,落下的投影完全罩住了云觞的脸面。 他就那么静静站了两秒,而后忽然提起云觞的衣襟,往医院雪白的墙壁上狠狠地那么一推,压上去。 看起来他并没有用多少力道,可云觞雪白脖子上的青筋一道道都被逼得要撑开皮肤破裂一般,从颈部到两颊的皮肤瞬间就涨红了,突起的血管脆弱地颤动着。 云觞痛苦地咳嗽起来,裴易寻吓得魂都没了:“云澈!别!” 姬宇枫把裴易寻拦下,这是为他好,不然他冲过去就是和裴邵贤同样的下场。云澈现在是狂暴状态,谁靠近,谁死。 云澈到不是想现在就捏碎了云觞这妖孽,他还不想让这老妖孽的血脏了医院白花花的墙。 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用力挤出话来:“你穿成这样过来是什么意思?故意触我霉头?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这个做哥哥的这么关照我这个弟弟?” 云觞呼吸有些困难,咬着发白的唇瞪了云澈一眼,别过脸去,声音不知是因为窒息的痛苦还是因为什么而剧烈发颤,“我妈去了,我等会要去给她办丧事。” 云澈愣了愣,一旁的裴易寻也怔住了,显然连裴易寻都不知道云觞最近情绪反复,脾气恶劣,连连闹失踪的,是在忙什么。 云澈手上松了松,又揪紧了:“云觞,别跟我扯你做那些事都是为了你妈来报复我们家。你有那么爱你的人在身边,有三弟天天爱跟在你屁股后面拍你马屁,还有我爸着了魔似的要补偿你,还有我爷爷奶奶,我姑姑舅舅,我祖奶奶祖父,他们都那么喜欢你!你身边还有那么多帮手,就连现在躺在里面手术台上,你认为他做尽了坏事让你吃尽了苦头的那家伙,他都发疯地爱了你那么多年,为你在牢里饮弹自杀,想你想到得精神病发疯!他妈的,你的人生和我比起来,有什么不知足!” 云觞愣了半晌,眉宇间渐渐透出一股狰狞,清冷空茫的眼瞪着云澈,笑了笑,把他推开:“别拿那些当自己做坏事的借口,以前云家没人收拾你,我现在就替天行道,收拾你这个弟弟。你也说我是哥哥,做哥哥的看到弟弟不规矩,做错了事,当然得管着,压着!” “你!”云澈指骨咯咯作响,硬是忍着没送上拳头。他这人狠归狠,不能冲动的时候也知道要克制下脾气。他从牙齿缝里一点一点挤出字来,“这事是不是你找人干的?” 云觞从缺氧中缓过劲儿来,咽了口气,看着云澈冷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怕沈钧婷,冤有头债有主,你在评判别人的事之前,先料理干净自己身边的事吧。你们这群人都是群蠢货,没有一个长眼睛的。躺在里面那个尤其蠢,眼睛都不知道长在哪儿,头十几年里非要跟个不可能爱他的男人耗,现在又倒霉地摊上你这个亡命徒。” 云澈脸色刷地白了下来,煞气全褪尽了,仿佛是被云觞一层一层地拨下了表面坚硬的躯壳,露出里面柔软的已经遍体鳞伤的内芯。 云觞靠近一步,顺着云澈的肩头往下慢慢按压下去,低声地冰冷地说:“你自己后花园里的火,也只能你自己灭,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的。你也不用感谢我,沈钧婷要是出局了,得利的是我。云澈,姓叶的痴情,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他可以被男人上,凭他那副骄傲要强的烈骨头,我真想不到他会愿意屈从在你身下。可惜他跟着你,早晚会受伤,你好自为之。” 他的手一路滑下来到达云澈胸腹的位置,轻轻地拍了拍,转身扬长而去。 裴易寻追了上去,但是云觞走得极快,头也不回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云澈呆立在原地,只觉胸口发闷,比听到叶慎荣出事的时候还要闷得难受。那会儿还能一口气顺过来,现在却是怎么也顺不过来。 这时候手术室门打开了,医生走出来,云澈扑上去抓住医生的肩膀:“他怎么样了!” 医生觉得神奇地说:“一口气一直吊在那,应该是死不了了。胸腔开个洞,这种十个上手术台十个会死的,他的命到挺硬,估计是对这世界还有执念吧,阎王爷能放他过鬼门关,这执念挺大哈。不过现在需要输血,血库没血了,你跟我来吧。” 云澈因为太紧张的缘故,要不是捏着医生的肩膀刚好有个支点支撑他,他大概就要瘫倒在地板上了。 叶慎荣动的是开胸腔的大手术,子弹从他前胸进入,穿透后背,手术中,从中间沿着两片肺叶之间划开,打开胸腔一看,医生都吓死了。中间的一根肋骨折断,骨头尖部刺进了肺叶,不仅要修补肺壁,还要给他接上骨头,这种伤绝逼是要死的,医生也惊讶他怎么就活了下来。 但人是救了回来,可经过手术台上那么浩大工程的折腾,好几个人的手在他胸腔里倒腾了一番,把断了的骨头用医用钢钉再给接上,大家都看过医学片子的,这人在手术台上就不是人,而是鱼肉,手术后缝合的伤疤从锁骨中间下方一直到胃部,十五厘米长,像蜈蚣一样狰狞的一条大伤疤,触目惊心地横在原本雪白细腻的肌肤上。 刚刚动完手术的头两天,麻醉一过去,剧痛袭来,胸口就好像要被什么生生撑破,撕裂,叶慎荣晚上靠着止痛药和镇痛泵都全身冷汗,睡不着觉,又不能动。 云澈连碰都不敢碰他,守在病床边就看着他疼得昏沉沉地睡过去,镇痛泵一停下,他就又痛得醒过来,反反复复。云澈揪着眉头,握着他冰冰凉凉的手,只觉得他虚弱得连体温都没有了,六神无主的,忍不住说:“这么疼吗?” 肺受了伤,每呼吸一下就是一次死去活来,剥皮割肉似的折磨。 叶慎荣都不敢用力呼吸,轻轻拧着眉头,柔柔弱弱地“嗯”了一声,深邃的黑眼睛因为虚弱和被痛苦折磨着的关系,变得尤为湿润而朦胧,好像始终沾着一层氤氲水汽似的,“比被你干的时候,还疼。” 云澈简直哭笑不得,抚摸着他浮满冷汗的额头,“知道我现在不敢碰你,你就故意拿这个损我?”他目光柔了下来,声音低哑,“我哪儿舍得让你这么疼。” 叶慎荣翻动了一下眼皮,脸色苍白,嘴唇也泛出病态的白,微微抿着,犟脾气地说:“你每次下手都那么重,哪里不舍得了?” 云澈眉头一揪,哪里敢跟他这个病人吵嘴,只好笑着道:“谁让你不让我当护花使者。” “我一个男人,需要你当护花使者干什么。”叶慎荣嘟哝了一句,沉默着,过了会儿却叹气道,“不过,就当我喜欢被你折腾吧。还好子弹没直接打中心脏,要不然,我走了,你再去折腾别人,谁受得了你这禽兽。” 云澈蹙着眉头,大男人铁骨铮铮,却愣是鼻子一酸,眼眶湿了,“别说了,你吓死我了。”压抑地吸了一口气,轻柔地吻了下手指,“你要没了,我也不活了。” 叶慎荣皱了皱眉头,捏住云澈的手,却因为虚弱的关系,不怎么有力气。 “说这种话,你腻味不?”他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云澈,手指再用力地攥紧了些,嗫嚅着嘴唇,像是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蒋宁来了趟医院,带了花束来,但叶慎荣刚好睡着了,云澈没让他在病房里多呆,而是拉到外边走廊里聊了会儿,蒋宁没等叶慎荣醒来就走了。 而后穆染,张灵泉,章俏姌也相继来探望过,都被云澈拒之门外。 叶慎荣是醒来,看到床头柜上花瓶里一大束新鲜的百合花,知道除了云澈,还有别人来过。 云澈才不会去买什么百合花,以他的性子,要买就是玫瑰,且一定是红玫瑰。 云澈提着保温盒进来,见叶慎荣醒着,马上脸上就浮现出笑容。 叶慎荣问:“花是谁送的?” “张导。”云澈随口说。 张导? 叶慎荣不露声色地瞥了云澈一眼,没有揭穿他。 张导要对他这么有心思,探病还带一大束花过来,他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去?凭云澈的小心眼,会视而不见? “饿了没?” 叶慎荣摇摇头。 云澈无奈,给他多垫了一只枕头,把刚热过的小米粥从保温盒里端出来,“我知道你没胃口,但是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什么都不吃也不行。你再瘦下去,我就想割肉给你了。” 他用调羹盛了一勺,吹吹凉,自己先用舌尖试过温度,再送到叶慎荣嘴边。叶慎荣虽是个老男人了,可这时候却显得特别温顺听话,任他服侍伺候,一点也不抗拒的样子。 他想抗拒也没力气抗拒,身体沉沉的,又好想散了架被胡乱地又拼接起来,内在的东西都像被掏空了。他即使这时候有脾气,也懒得发出来。 因为镇痛泵引起的副作用,叶慎荣这两天头晕反胃,吃什么吐什么,连喝口水都会吐出来,嘴巴里什么味道也没有,更不想碰油腻的,有一点点油腻都吞不下去。云澈就只好给他煮最清淡的粥,只放了点酱油调味。 叶慎荣看他无微不至的样子,也就低眉顺目地配合着,低头凑过去,鬓边黑发垂落到耳际,颈侧的碎发绕过脖子,隐没在衣领里,半敞的衣襟内是一片诱人的春光,锁骨精致而饱满,皮肤细白,隐匿在医院病人的衣料里头,竟透出一股禁欲的味儿。 云澈看着他微微张唇,十分秀气而文雅地一点一点把勺子里的粥舔着含着咽下去,吞咽的时候因为触动肺部的伤痛而拧着眉头,垂下的像小扇子一样的浓密长睫跟着轻轻颤动,在下眼睑扫下一圈淡淡的水光,恬静迷人,又透出股坚忍不拔,云澈看着看着,心都融化在里头了。 他抚摸着叶慎荣的脸颊,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两片薄唇,叶慎荣就微微抬起眼皮看他,被病痛折磨得湿漉漉的眼睛看不清以为,就这么静静看了会儿,偏过头去,躲闪着云澈的手指摩挲。 云澈笑了:“哟,怎么,生病难受,跟我使小性子呢?” 叶慎荣垂着眼,用沙哑的虚弱的声音说:“如果现在躺在你面前的,是我的尸体,你会替我报仇吗?” 云澈一时没有出声。 叶慎荣又转头看着他,目光平静:“我逃过了这一次,未必逃得过下一次。对方就是冲着我来的,不是误伤吧,我早晚要去阎王殿报到。你却还能坐在这里,说我使小性子。” 他话不多说,也不直接戳到点上,却胜过任何一样利器。 云澈眉头紧蹙,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俯身上去抱住了男人。 叶慎荣忍住一下子肺部受到挤压的剧痛,缓过气来,安静地把头靠在云澈肩膀上。 云澈感觉到了他的柔软和贴心,松了松臂膀,哽咽地说:“慎荣,你是不是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 叶慎荣闭上眼,只静静地聆听耳旁的话语。 “是我害你吃这些苦。”云澈低声说。 叶慎荣也把手绕过云澈的腋下,抱住他微微发颤的背。过了会儿,轻轻地说:“你为什么一直坐以待毙。” 云澈浑身一震,“我……”松开了叶慎荣,垂下头,靠在叶慎荣的肩膀上,沉默不语。 过了会儿,叶慎荣把刚才喝下去的粥又吐了出来,云澈吓得慌慌张张拿手给他擦嘴,越擦越着急,心越揪越疼。 叶慎荣吐得七荤八素,浑身虚脱,腰都直不起来,云澈转了个身,坐到床头,把他一把搂进怀里。好像虚软得没有了骨头似的叶慎荣逞强地要自己撑起身体,却又跌回云澈怀里,枕着他的臂弯,长睫轻颤,眉心疼得挤出一个川字,身体在发抖,抖得云澈心都好像要跟着揉碎了。 “你在发高烧!”云澈摸了摸叶慎荣额头,“我叫医生过来。” 叶慎荣一把捏住云澈肩头,用力地:“你今天不给我老实交代,我就什么药也不吃,就让我这么烧死得了。” 云澈沉下嗓子,有些生气道:“你用这个来威胁我?” 叶慎荣翻起眼皮,瞟了一眼:“反正也早晚死在别人的枪口下。” 云澈咬了咬牙,没辙了,把叶慎荣稳稳地托住,心里边做了番挣扎取舍,沉沉道:“慎荣,她手上有我过去犯过事的证据,我以前杀过人,杀过不少,凶器不知怎么会在她手上,诉讼期还没过,我不想进去。” 云澈顿了顿,抑制住喉间泛上来的腥味,眼睛也沾上了腥气,“我就是个胆小鬼,以前做了太多坏事,但我一件也不想承认!现在有罪证落在别人手上,我……就是不想去坐牢。” “就这么简单?”叶慎荣又抬起眼皮。 云澈嘴唇绷紧了,不说话。 叶慎荣叹了口气:“你要是进去了,我跟着你一起进去。我也犯过不少事,想进去还不容易。我妈在国内有关系,应该能把我们弄到同一所监狱。” 云澈愣了愣:“不行,你的演艺事业才刚刚起步,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 叶慎荣冷笑,“那我等你,不管十年二十年,我等你出来。” “如果是死刑呢?” “那么我会在那一天服毒自杀,我们黄泉路上见。” “傻子!谁要你殉情!” “这事又不是你说了算!” “不是我说了算?你敢你就试试看。要是让我在黄泉路上看到你跟着一起下来,我就在阴曹地府里天天干你,干到你下辈子不敢做人!” “来吧,老子做鬼也能跟爱人风流,挺不错的。” “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叶慎荣又娇气又狠戾地瞪了一眼,云澈霎时傻住了。 接着,他忽然回头撩起云澈的袖子管,在他臂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出一排血红的牙印,然后又在自己左臂上发狠地一咬,咬出同样的一排牙印。 他眯着眼儿,狠狠地看着云澈,“这就当做是我们彼此在黄泉路上相认的印记!” “慎荣……”云澈眼眶红着。 “我不管你是妖魔鬼怪,还是什么,老子说过的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绝不反悔!”叶慎荣目光明澈,“既然这样,你也得对我坦诚一点,什么事不能我们一起扛下来!” 云澈发愣地看着男人,这男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狠劲儿,好像冷酷绝情,能瞬间咬断别人咽喉的样子,可柔软起来却是能对人掏心掏肺的,恨不得把整颗心都送到对方手上,让人捏着,即便捏碎了,他也只自己忍受那股痛苦。 云澈又惊又怕,他真爱这男人,爱到骨子里,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怕这是场梦。那个遥不可及的男人如今就在他眼前,在那么热烈的一双眼睛注视下,他简直要无所遁形。 “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不敢跟我在一起。” “我胆子没那么小。” “你会后悔认识我。” “不会。” “我害怕你会后悔。” “哪儿那么多废话,你压着我干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些顾虑!干了还不想负责任?没门!” 叶慎荣抓住云澈的衣领,往下一拽,凶狠地吻上去。这次是他主动去撬开云澈的嘴唇,柔软的舌头深入进去,在里面狠辣地勾引挑逗,那么纯情又热烈。云澈向来性欲旺盛,几乎一瞬间就被点燃欲火,情难自禁地压着叶慎荣的肩头,抱住他,紧紧贴合,手指不自觉地插入发丝里,凶猛地占据主动,在彼此唇齿之间一阵疯狂的噬咬。 叶慎荣忍着肺部被挤压的剧痛,皱了皱眉头,感觉到云澈逐渐暴露出来的凌虐意识,他继续忍耐着,只想让彼此更久地沉浸在愉悦中。这一吻相当漫长,云澈已渐渐把他推至床头,窒息感让他脑子缺氧,晕晕沉沉的差点要昏过去。 最后是云澈意识到这样的吻对现在的叶慎荣来说太过凶猛了,他克制着停了下来,两人都粗重地喘了好一会儿,叶慎荣还抓着云澈的衣领不放,头发都湿了。云澈托着他的脑袋,慢慢把他裹入怀中,眼眶是比刚才更红了,眉头紧锁,一脸的苦和甜交杂着。 “我该拿你怎么办好?”他心里满不是滋味。 叶慎荣头靠在云澈胸膛上,能清晰地听见胸腔里,那颗灼热的心脏跳动着的有力声音,能感觉到它为自己砰然心跳的巨大力量。 他低低地喘着气儿,说:“云澈,我想跟你结婚。” 70.弟控 云澈就像是触电一般,猛地直起身离开床,怔怔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慎荣,半晌一动不动,就好像变成了一尊石像,脸上是纹丝不动的极度震惊的表情。 在这么剧烈的表面反应之下,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叶慎荣看不出来。 忽然,云澈一转身,走出了病房,砰地关上门。叶慎荣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心情万分的紧张和窘迫。 这是他第二次说出要跟另一个男人结婚,而且比上一次更为慎重而认真。 云澈难道不愿意吗? 云澈在外面呆了十来分钟才又进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慎荣,看得出他很紧张,面部紧绷着,耳根微微地红了:“你刚才说的还作数吗?” 叶慎荣被他这么无厘头地一问,愣了愣。 云澈见他不说话,忙又道:“你说要跟我结婚。”尾音重重地沉下去,双眼紧紧盯着叶慎荣。 叶慎荣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作数。” “哈……呵呵……”云澈漂亮的五官此时却组合出一种乖张的诡异的表情,他在病床边踱来踱去,双颊渐渐地红润起来,忽然脚步一顿,猛地瞪向叶慎荣,“等等,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叶慎荣被问得有些无措。 “你喜欢我?” 叶慎荣定了定神,脸虽然板着有点严肃,却也显得极为认真:“我在电话里对你说过,你没有听见?” “你再说一遍!”云澈又在床沿坐下,紧张地深切地望着叶慎荣,咽了口唾液,“带上我的名字,当面再说一遍!” 叶慎荣定睛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腼腆地,害羞地涨红了脸,“云澈,我爱你。” 云澈看到他脸颊红彤彤的,秀色可餐的样子,又在说着世上最甜蜜的情话,简直心花怒放,要不是叶慎荣伤得重,他这会儿一定扑上去压住他,把他给办了! 云澈打了个电话,号码按键按得飞快,叶慎荣不知道他是要打给谁。 云澈满面光彩照人,捏着手机,声音也提高了几度:“喂?我告诉你,老子摆脱单身了,我要结婚了!哈哈,别说我不讲义气,这可是终身大事,我可不能为了你们放弃我一辈子的幸福啊!对了,今天我所有的店都免单,服务费给一折,酒水畅饮,跟客人说,老板要结婚了,提前请他们喝喜酒!” 叶慎荣纳闷地等云澈挂了电话,“你还开店?” 云澈咳了一声,“都是小本经营的一些茶餐厅。” 叶慎荣斜眼眨了眨,你开的店会是小本经营的普通茶餐厅?别是什么地下赌场、夜店什么的吧? “慎荣。”云澈坐下来,把叶慎荣的双手捧在掌心里,低头吻了下,满脸都是得意忘形的表情,“等你出院,我安排个记者招待会,我要把这件事公布给全世界人知道,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云澈只爱你一个人。我要和你组成家庭!” 他凑上去又要吻叶慎荣,叶慎荣往后缩了缩,眼睛盯着云澈,“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还是沈钧婷的合法丈夫,你应该——” “我没有和她结婚。”云澈这才深藏不露地笑着道,“我没有和她办手续,跟你说去国外办婚礼也是假的。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我怎么会给那女人。” 叶慎荣不由得一惊,但仔细想想,又并不太惊讶,“那你那阵子去干什么了?” 云澈淡淡笑了笑,语重心长说:“你也看到我那次是带着伤回来的。我去了日本。” 叶慎荣道:“所以,你知道她幕后还有老板?” 云澈点头,无奈地这才坦白道:“她那时候用你和蒋宁的照片威胁我,我一边表面上敷衍她,一边暗中调查她的背景。我想揭穿她的身份,让她彻底不能翻身,那次我聚集了一些人手想去捣毁他们的老巢,但是失败了。她那个幕后的老板是个不太好对付的男人,我低估了他们的势力,他们和我以前在日本混过的那个黑社会组织有点渊源,我以前惯用的那把太刀在那个男人手里,而我被沈钧婷绊了一道,只杀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之后那女人就以太刀威胁我,我只能把她介绍给祖母认识,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也是那男人的。” 叶慎荣白了云澈一眼,这时候他脸上细致而娇嗔的表情在云澈看来都像是使使小性子,冲他撒娇似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在日本和黑社会打过交道,也贩过毒,走私过军火,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我?” 其实云澈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就喜欢看叶慎荣把一颗心挂在他身上,因他而生气,为他而焦虑不安,看他被闷在鼓里时闹闹小脾气,有点小别扭又忍耐着任他欺压的样子,那模样既好看又令人回味,别有一番情调,而他就享受着这种恶劣却十分有趣的钓鱼似的恶趣味所带来的快乐,别人不会懂的。 而这点心思当然也不能让叶慎荣知道。 云澈撇撇嘴,干脆这时候就在准媳妇儿面前卖乖道:“我是不想你担心我,为我的事劳神费心,凭你的性子,告诉你,你会不插手管?而且沈钧婷也警告我,不许我把这些事告诉你,她让我跟你说我们已经结婚了,她想让你死心。这事要做戏给她看比较容易露出破绽,我就只好顺水推舟,免得她怀疑起来,心一狠,就对你下手。” 叶慎荣又白了一眼:“结果她还是动手了。” 云澈把准媳妇儿拉进怀里抱住,满嘴腻死人的甜言蜜语:“是我不好,我老忍不住想跟你上床做那些事,可我还觉得不够,恨不得把你拴在身边,想干你的时候随时能干,咱们以后早晚做一次好吗?嗯——中午再做一次?饭后运动,有益身心健康啊!” 叶慎荣低头就见云澈的手已经从宽松的病服下面钻了进去,在他腰侧的皮肤上又揉又掐,他推开这丧心病狂的色魔,用一个白眼喷道:有益身心健康才怪吧,这样搞下去,老子的菊花早晚被你捅烂!你他妈也不怕精尽人亡,上辈子肯定是色鬼投胎啊! 云澈却又霸道地把他拽回怀里,从背后把他环住,贴着耳边的碎发,轻轻地低哑地说:“我已经让洛闵医生给你安排了,以后你每个月跟我去他那儿做一次检查和清洗,他说承受方比较容易感染,你是我老婆,你的身体健康我也得负责,咱们该预防的必须得仔仔细细的防着,我可不准你有什么事。宝贝儿,你是我的心肝,知道么。” 说完,还在柔软又敏感的耳廓边缘吻了一下,又舔了舔。 最敏锐的部分被刺激挑逗着,就像引火线被点燃了,叶慎荣从耳根到脖子都被吻得泛出鲜艳的红色,在云澈轻轻的撩拨下已经有些情不自禁,微微仰起脖子,半垂下眼睫,压抑地鼻子哼了两声,身体轻轻颤了起来。 他知道云澈这样是八成要做下去了,云澈在床事方面的霸道和任意可不会管他身上是不是有伤,而且关键是!他也下身无耻地硬了,一股燥热升上心口。最近他这具身体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被云澈稍稍一碰就会起反应,而这根本别想在云澈眼皮底下掩饰过去。 他还有话要问云澈,现在却已是怎样也无法自制地谈事情。要命的是,他也起了念头想做下去,到底他也是个三十多年来好不容易能纵情纵欲一回的男人,求欢的姿态已暴露无遗。 而云澈看见他裤腰下已鼓起了一个小棚子,邪邪地笑了笑。他很满意这些日子以来对这具漂亮身体的TJ,他可是云澈,既然下手了,岂有不见成果的道理? 他一边吻着叶慎荣开始发烫的脸颊,一边手就伸进裤腰里去,继续去挑逗那羞耻的小东西,待它硬挺成熟了,便把这滚烫的一根棒槌掀出来,握住,轻重有度地帮叶慎荣撸管。叶慎荣不一会儿就全身浮满了情色,皮肤好像会发光似的,勾引得云澈血脉贲张,一股狂野的血性窜上来,直冲心门。 “别……别在这里做!” “不行,是你勾引我的,这怎么能说停就停下。” 云澈鼻子里粗重地闷哼一声,手中的力道缓缓加重,不一会儿他就耐不住了,粗狠地摸着叶慎荣的胸膛肌肤,就要把男人掀翻在病床上。叶慎荣吃痛地咬着牙,忍着不吭声,涨红了脸,任由云澈蹂躏。 他年纪大,而云澈年轻气盛,这种事方面,他从来不跟云澈计较。 而这时候,他们背后的房门忽然带着一阵风砰地打开,黑头发蓝眼睛的年轻人冲进来。 云澈一愣,电光火石间用被子一股脑儿盖住叶慎荣。 开玩笑,他的人怎么能被别人看见春光,谁敢看他挖了那人的眼珠子! “你是谁?进来不懂得敲门吗!”因为被打搅了兴致,云澈恶狠狠地瞪了眼年轻人。 那年轻人一看就是混血儿,面貌五官让云澈觉得有几分眼熟,转了转眼珠子,满脸纳闷又无辜,见到从被子里钻出来的叶慎荣,便笑了起来:“哥,你还好吧!” 叶慎荣一秒钟前还沦陷在情事的缠绵悱恻里,脸上还带着方才被云澈撸得很舒服的羞怯和红润,见到年轻人更是有些慌张和羞耻,只觉得满屋子的空气里都浮荡着情色,能被肉眼看见似的。他一下子绷紧脸,沉下脸色,严厉地对年轻人说:“你怎么跑来了?” 年轻人说的是美式英语,他也用英语说。 叶欧文继续转着眼珠子,看了看云澈,再转回叶慎荣那儿,一努嘴:“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而且你说你住院了,我能不马上飞过来看你吗!” 叶慎荣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咳嗽两声:“哦,是。你来的到快。不过以后不管进什么房间,记得先敲门。” 叶欧文扁扁嘴,转身出去,关上门,敲了两下,再开门探进半个身体:“这样可以了吗,哥哥大人?” 照云澈后来的认识,叶欧文和叶慎荣除了脾气性格有点差异,那绝对是同根生的亲兄弟,从长相到身材到喜好到跟人说话的方式,没一处不像的。而叶慎荣对这个弟弟的严厉管教可以用一个短语来形容——弟控到令人发指! 叶慎荣还没把云澈介绍给叶欧文认识,先把叶欧文从头到脚训了一遍。从逃课飞过来到各科学业成绩到大学里交的女友到篮球比赛拿没拿冠军到IFM考试有没有考满分到科研论文发表情况到最近在家族企业里见习的情况如何等等。 云澈旁听得目瞪口呆,真为叶小文同学捏把汗。有这样的哥哥,不容易啊…… 终于挨完了训,叶欧文坐床头抓着哥哥的手说:“哥,你怎么会进医院的,这里是骨科,你哪受伤了?身上吗?交通事故?叫你开车要小心点,不过中国的大马路是挺可怕的。” 叶慎荣接着反问:“你一个人来的?没带保镖?万一在这里出了事怎么办?” 叶欧文抚摸着哥哥的掌心,顺毛地道:“你知道我不喜欢有人跟着,不过我把汤姆一起带来了,他就在外面走廊里。” 云澈瞧着叶欧文的爪子,眉毛挑了挑,有些不爽,又看在他是叶慎荣的弟弟份上,只得忍耐。 过了会儿,云漠也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来凑热闹的,叶慎荣把弟弟介绍给他们认识,云漠接着对云澈道:“我可以体谅你这几天赖在医院的心情,但你要放着公司的事不管到几时?两天的会议你都没来参加,真想把执行长官的位子让给别人坐吗?跟我去公司,我是你哥,又不是你的保姆,老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公司还有一堆文件等着你签字呢,今天不做完别想回家!” 然后,云澈就被他哥牵走了,临走时哀怨地看了叶小文同学一眼,那是同病相怜的眼神。 叶慎荣由弟弟陪着聊了一会,这天晚上也是弟弟陪夜的。云澈在公司把堆积如山的工作处理完,也就这么熬了一夜,但第二天,贪睡的他却精神振奋地依旧忙碌着。 忙着筹办他和叶慎荣的婚事:看婚房,找室内设计师,置办新家具,选礼服,订做戒指……嗯,还要去英国看看哪座教堂合适。 他把需要挑选的东西都罗列出来丢给准老婆大人做决定,叶欧文那边由于早知道哥哥出柜了,也经过了哥哥的疏通,第二天看云澈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 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好像要把云澈一根根骨头拆开来看个仔仔细细似的。 “你什么学历?哪所学校毕业的?什么家世背景?做什么的?谈过几个?跟我哥谈了多久?家里除了昨天来的那个,还有些什么亲戚?擅长什么?会做家务吗?会几门语言?去过些什么地方?……”叶欧文用流利的中文问。 云澈看着他,眼珠子都瞪白了。 这是审问犯人呢,还是招聘职员呢? 叶欧文正色道:“我哥那么优秀,当然应该要有个门当户对的伴侣,阿猫阿狗的,我可不许随便踏进我们丹泽尔家!你学过礼仪和马术没有?没学过,我现在给你报名去英国学,要进我们家的门,必须这两项得过关。” “……” 不好意思,叶小文同学,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不是我进你们家的门,是我把你哥哥娶进门,他以后是老子家的! 我才不要跟你们又是弟控又是兄控,还有个魔鬼教父的恐怖家族沾上关系呢! 叶慎荣看着弟弟胡闹,笑得脸都抽筋了:“欧文,别闹。他每一样都合格,而且,是我下嫁他。” 云澈感激涕零,老婆大人,还是你明鉴! 叶欧文却瞪大眼:“什么!难道不是哥哥把他娶进我们家吗?母亲大人不会同意的吧!” 云澈收住嘻嘻哈哈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看向叶慎荣。 叶慎荣叹了口气:“我们家情况比较特殊。” 高门府第,谁进谁的门,那可是很有讲究的。叶慎荣家世显赫,虽然是在自由女神之光普照的美国,没有什么传统的拘束,但因为家族有历史渊源,他父亲的母方又是有英国贵族血统的,使得他父亲从小受到熏陶,也有着强烈的阶级观念,尽管威廉王子都娶了一个平民女子做王妃,但那种事是绝不可能在他父亲的眼皮底下发生。 这可关系到他们家资产分割的问题,叶慎荣是长子,法律上仍然是丹泽尔家族的继承人,父亲虽然赶他出门,却并没有将他除名,他的婚姻就不能是纯粹的婚姻。 而叶慎荣的母亲也是家底背景深厚的大家闺秀,母方的家族虽不至于固守着传统的老观念,但却看重亲家的财力地位,叶家代代做高官,进门的媳妇儿都是官家儿女,叶慎荣的母亲也有强烈的门当户对意识,思想更为保守传统。 所以当初叶慎荣被父亲赶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时,母亲一个字也不反驳,她就是对这个儿子太失望了。 父母虽然是这个态度,但叶慎荣是个孝子。以前,他向云觞求婚的时候,那是冲动,是一种想把云觞禁锢在身边的手段,但这一次,他对云澈很认真,想好好的对待,想用自己的一切去爱这个男人,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如果草率地结了婚,他心里那道砍也过不去,到底他也是受到了他们家族的熏陶,是他父母手把手养育教导成人的儿子,也接受过英国正统的礼仪教育。 他无奈地看着云澈,握住云澈温暖的手掌,郑重地说:“等我出院,你跟我去趟美国,见见我父母。” 71.家长里短 人逢喜事精神爽,云澈平常在几个亲信眼里就是个性子阴晴不定,心情好时还勉强能露出点温和的微笑,心情不好时索性阴沉着脸,但那双眼睛永远是阴霾冰冷,对什么事都淡淡的漠不关心的样子。可这几天不对了,那人就像熬过了十年寒冬终于傲然怒放的牡丹花,连冰冰凉凉的眼睛里都带着浓烈的笑意,任谁见了都想起那句话: 同心千载痴情盼,守得云开见月明。 云澈是真有些得意忘形,每天去医院都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毫不避讳旁人的目光,只沉浸在自己几十年来得见天日的喜悦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感,脸上从未有过这般容光焕发,每日替换花瓶里的鲜花时都哼着歌。 他一个词曲全能的音乐家,哼出来的调子自然音准韵美,无可挑剔。 他对叶慎荣说:“我这两天RP爆发了,两个晚上就写出十来首曲子,等我们从美国回来,我亲自担当监制,给你录制一张大碟。你挑自己喜欢的曲子,录好了我再好好给你的专辑发行做宣传,争取一举拿下首周销量榜冠军!你放心,不用担心自己的实力问题,我的作品加上你的嗓音,以后必然会成为经典。” 他捧着叶慎荣的双手,说话的时候,笑得特别痴。 叶慎荣本来想跟他好好商量下见父母的事,看到他眼底热烈的情意和满溢的幸福,实在不舍得破坏,就什么也没说,只淡淡地微笑。 很快,一个半月过去了,去美国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叶慎荣出院后,想来想去,最终也没有给父母买什么礼物,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缺,吃的穿的用的玩赏的,就是叶母突然想吃城隍庙的小笼包子,也能用自家的私人飞机空运过去,保证上桌时还是热乎乎的。 要说缺,也就是缺个儿媳妇。 叶慎荣三十多岁了,没带过一个女人回家,他父母其实早察觉有点不对劲,但没说破就只当儿子只是玩玩。他们家族势力庞大树敌众多,想要他们命的人好几十双手都数不过来,两个儿子平常出门都被家里勒令要24小时有保镖跟随,叶慎荣是继承人,压力自然就更大了,他需要发泄,他因为心理负担过重而有些不正常的爱好,他的父母都可以理解他,但真的出柜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叶父把儿子从牢里弄出来后,请了精神病专家和心理医师给儿子治病,叶慎荣只在精神病院呆了一个月,后来几年都是在家里关着。 他慢慢康复以后,叶父安德韦恩就要他尽快成婚,还给他挑了几个有素养有身价的美人做候选。美国人家的孩子都是放养的,在这之前,安德韦恩和妻子绫芳在叶慎荣满十八周岁以后,就不管他在外边干什么了,直到安德韦恩的疑心越来越重,和妻子商量之后,才有了逼儿子结婚这个想法,他们就想图个安心。 哪知叶慎荣断然拒绝,说自己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安德韦恩就觉得这儿子太没出息了,就因为迷上了一个男人,在外面无法无天做了那么多蠢事不说,还要断送自己一生的前程,他们养育这孩子长大,对他寄予厚望,现在全要落空了! 安德韦恩让叶慎荣跪在大厅台阶上,对着耶稣像朗读《圣经》,他觉得儿子着了魔,只有上帝能救赎他。 叶慎荣跪了三天三夜,什么也没吃,滴水未沾,只是凭着毅力撑了下来,安德韦恩看着觉得这儿子太傲太倔,心里面已经没有了忌惮的东西,连上帝都救不了他。一个人要没有一样害怕的东西,那就真的会变成魔鬼,无药可救。 他越想越怕,越怕就越着急着逼儿子改。 叶慎荣说自己喜欢男人这毛病改不过来,安德韦恩气得拿手杖抽他,跟他说起祖先的劣迹和悲惨下场。叶慎荣脱水昏了过去,醒过来对父亲说,就是打死他他也改不过来,安德韦恩这下是彻底凉透了心,心一横,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把他赶出家门。 叶慎荣回想起这些事,又想起叶欧文说,父亲现在每日都要在耶稣像前祈祷他能悔改。 他手心出了些汗,云澈和他十指相握,掌心贴着掌心,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安,转头说:“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竭力说服你父母接受我。” 叶慎荣嘴唇抿紧了,一言不发。 加长林肯车内,叶欧文坐在他们对面,忧愁地看了眼哥哥,也沉默不语。 叶慎荣先前叫弟弟过来,就是委派弟弟去父母那边探一探口风。结果父亲不但肯见他,而且还要他把人带回家看一看。 叶慎荣知道父亲这时候一定已经把云澈的家世背景履历交际圈都查了一遍,问题是查到什么程度?会不会连那些黑历史也一起翻了出来? 如果连那些都查过了,那么父亲还表示要见一见这个人,这代表着什么?父亲对云澈是什么态度?叶慎荣虽然自己也老谋深算,但对父亲却永远也看不透,猜不到那男人下一步会做什么。 车子经过盘绕的山道,终于开进了丹泽尔家庄园,十几分钟后,停在了童话色彩浓郁的白色城堡前,周围是茂密而高大的青松。着正装的管家激动地迎上来:“乔恩少爷,您终于回家了!太好了!” 叶慎荣一年半前离开家门的时候,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回来了,现在再见到高大强壮的阿曼管家热泪盈眶地用力拥抱他,仔仔细细打量他,一下子他竟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地湿了眼眶,哑着声音问:“母亲在家吗?” “在!夫人知道您今天回来,和凯瑟伯爵夫人的下午茶会都取消了,就在家等少爷您回来!”阿曼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佣人把大少爷的行李搬进去,一边满面通红地高兴地说,“少爷,您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您先休息一会,夫人在后花园,我去通知她您回来了!” 叶慎荣和云澈风风火火地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大厅,叶慎荣微微沉色:“父亲呢?” 阿曼管家仍旧激动不已地说:“老爷一会会回来和夫人少爷你们共进晚餐。麦吉厨师长已经领着一班厨师们准备了大半天了,他跟我抱怨说您这么久不回家,他们的厨艺都要退步了。其实麦吉厨师长每次都跟您争论得面红耳赤,但他还挺喜欢您骂他厨艺不精的,没有您,他就少了动力。” 叶欧文补充道:“真的,哥哥,厨房最近做的东西越来越难吃了,他们没你TJ不行啊!” 云澈笑着凑近叶慎荣耳语:“原来你嘴巴很刁吗?” 叶慎荣挑眉,有些倨傲的样子,“我现在要是说你的厨艺也就一般般,跟我还有得学,你会不会后悔打退堂鼓,现在就回去?” 云澈厚脸皮道:“不会,以后你负责做饭,我洗碗。上次吃过一次你做的菜,我就有这个想法了。” 叶慎荣眼明手快地给了云澈一肘子,力道还不轻,疼得云澈捂着腹部龇牙咧嘴:“啧啧,还没进门就变母老虎了,我真的要好好再考虑考虑。” 叶慎荣冷着脸说:“想吃我做的菜,床上就给我规矩点。” 云澈小声说:“是,老婆大人,都听你的。” 叶慎荣斜了他一眼:“你别答应得快,我知道你上了床就什么都忘了。” 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云澈就想一口亲上去了。叶慎荣凶巴巴地跟他耍小性子,磨得他心痒痒的,就像猫爪子在挠,他很想把这傲娇小猫就地办了。 阿曼管家对云澈也很热情,说:“云先生,您的房间也收拾好了,就在乔恩少爷的隔壁,我们一起上楼去看看。” 云澈抬头望了望富丽而复古的雕花盘梯,两旁是气势恢宏的大理石雕罗马柱,整个大厅约有十五六米高,仿照教堂内部的设计,穹顶布满浮雕,从大门到里面一共六道巴洛克风格的拱顶,缀满繁缛的雕像和彩绘装饰,高大的彩窗前竖着一座古铜色的耶稣十字像,肃穆、庄严、神圣。 云澈脑海里想象着年轻时候的叶慎荣在这里进进出出,周末时捧着《圣经》在耶稣像前虔诚地朗诵。 他心中一动,抓住叶慎荣的手,“你当年愿意为云觞放弃这一切,实在勇气可嘉。” 叶慎荣又反握住云澈的手,低声说:“我现在同样愿意为了你,再次放弃这一切。” 两人在短暂的时间里四目相对,触到彼此眼中的那份感情。尽管男人的眼中没有干柴烈火那么热烈,却沉静而温柔,云澈知道这份温柔会细水长流,满足地笑了。 两人十指紧紧相扣,一起走上楼梯,似乎毫不介意被人看见。 叶慎荣对云澈说,他先去跟母亲谈一谈,晚餐时再正式把他介绍给父母。 随后,阿曼管家领着他到后花园去找夫人,叶欧文因为担心,也跟着一道。 “万一爸妈要是不能接受,哥打算怎么办?”叶欧文心急地问,上一次父亲教训哥哥的情形对他来说还历历在目。 他们的父亲虽然被称为“教父”,但也是慈父,叶欧文以前从没见过哥哥被体罚,他的哥哥什么都好,简直十全十美,上一次却被父亲打昏了,叶欧文回家正好看到那一幕,吓得傻在那半天,才扑过去抱起哥哥。 安德韦恩还对他吼道:“别管他!让他去死,主都不能容忍他这种人活在世上!” 叶欧文当时真是吓坏了。他们俩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平常叶慎荣要是擦破点皮,被父亲看见了,都要叫私家医生来给看看,消毒擦药绑上纱布,搞得像重伤似的。 叶欧文这才意识到哥哥的事在父亲眼里看来很严重,但这次父亲又让哥哥回家,他也吃不准这是不是表示父亲已经原谅哥哥的过错了。 叶慎荣目光坚定,对弟弟说:“如果他们实在不能接受,我也只好再令他们失望一次了。以后,就只能靠你孝顺他们了。” 但是没努力说服父母之前,他就想再试一试,也是尽人事,听天命。他觉得云澈很好,让他挑不出什么毛病,也许父母可以接受这个人? 叶欧文琢磨着,出主意道:“我觉得哥你先让妈妈认可你和云澈在一起,你要下嫁的事千万别提,爸爸那关要靠妈妈帮你说几句好话才行。等他们都同意你们结婚,你再让他们知道你和云澈的攻受关系,后面这个才是重点。其实从他们知道你出柜以后,都过了那么多年,心里应该有底了,只不过这次不同于上次,哥哥你是被压的一方,这对爸妈刺激很大啊。别说他们,我都想把云澈的家伙给剁了……” 他们两兄弟其实都很高傲自负,因为家世好的关系,生来就高人一等,骨子里自然有很强的优越感,都想踩在别人头顶上,操纵别人的命运。 叶欧文并不介意哥哥喜欢男人,他以为云澈和哥哥上一个“男朋友”一样,都是被他哥哥骑的,虽然个头高了点,但这才能显示出他哥哥那方面厉害啊,连这样的男人都驾驭得了,简直是男人中的男人,战斗机中的F22! 可是当他得知,是云澈把他哥给干了,他差一点想杀了云澈。 他这么优秀的哥哥,居然是被另一个男人压! 叶欧文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不行,我觉得决不能让爸妈知道你被另一个男人压在下面干了……连我都挣扎了好几个晚上才接受这个事实。” 叶欧文接着又抓住哥哥的手,语重心长说:“不过我还是支持哥你和他结婚的,你能忘掉那个王八蛋,和真心爱你的人在一起,我也替你高兴!” 叶慎荣手放在弟弟脑袋上撸了撸头发:“谢谢。” “哥,你把我的发型弄乱了。”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染成这种颜色,我就帮你剃个光头。” “……哦。” 叶慎荣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坐在遮阳伞下看书的母亲。叶欧文没有跟上去,阿曼管家拉住了他:“让大少爷和夫人单独谈谈吧。” “妈妈。” 叶慎荣在母亲面前虔诚地半跪下来。 母亲放下书,抬头露出温柔慈祥的双眼,凝视着叶慎荣看了一会,眉宇一揪,抚摸着叶慎荣的脸颊,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孩子,你变了。” “妈妈!”叶慎荣用力地握住母亲的手,肩膀微微发抖。 上一次,他和母亲分别的时候,母亲也在流泪,为他流泪,叶慎荣觉得自己很不孝。他做了那么多错事,最伤心的是他的父母。 一年半虽然并不算很长,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父亲和母亲都忙于工作,他也时常在外奔波,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很少,但他每年都会回家过圣诞节。他在外头杀人放火,回家却扮成乖顺懂事的好儿子,逢年过节一定会给父母送礼物,直到东窗事发,他的假面具被撕破。 去年的圣诞节,他没有和父母及弟弟在一起,他打过电话回家,打了十几个国际长途,都被挂断了。他知道父亲仍然不想认他这个儿子。 现在母亲就在眼前,在他儿时嬉戏玩耍的花园里,一切恍如做了一场噩梦。 他也哑着声音说:“妈妈也好像瘦了点,不过还是很漂亮。” 叶母含着泪,双手捧住叶慎荣的脑袋,在他额心吻了一下,“傻孩子,夸我漂亮干什么,这话应该留着夸你未来的老婆……” “妈妈……” 叶母身子微微颤了下,直起腰杆,擦去眼泪,神色慢慢安定下来。她从来不化妆,但却如二十岁出嫁时一样,皮肤雪白,眼睛清亮有神,秀雅的眉宇散出一股英气,和叶慎荣五官气质上极为相似。 她端庄地坐在那里,只是居家的打扮,却有一股优雅自然而然透出来,定神看着儿子,从容不迫,毫不含糊地道:“你是不是下定决心,要和云先生在一起?” 叶慎荣缓慢地,用力地点了下头。 远处,叶欧文和阿曼管家担忧地躲在花丛里观望。 “那个云先生的事,你父亲都查过了。你们的事,我和你父亲基本上都知道了。”叶绫芳咬了下唇,蹙眉道,“包括一些细节。” 叶慎荣心悬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母亲。 叶绫芳继续道:“我们知道了你在中国拍戏的事,你演的电视剧我也看过了,你想当演员,我和你父亲其实都不反对,你十几岁的时候就有这个意向,我知道。” 叶慎荣等待着母亲说下去。 叶绫芳果然目光渐渐锐利起来,难以启齿地说:“可是你怎么能……怎么能被男人……”叶绫芳终究说不下去,颤抖地又抱住了儿子,“你是个优秀的好孩子,各方面都做得很好,可是为什么那方面的事,你就这么不正常……如果被人知道,这是足以败坏丹泽尔家族名誉的丑闻,你知道吗?” 叶慎荣内心被母亲颤抖的声音搅得阵阵作痛,但他还是平静地抬头,看着母亲,决然地说:“如果会败坏家族的名誉,我愿意被丹泽尔家族除名,但是我希望你们可以谅解我。我爱他。” 叶绫芳嘴唇颤了颤,没有说出话来,却一巴掌甩在儿子脸上,打得叶慎荣偏过头去。 “你这个不长进的孩子,为什么老是和那种男人纠缠在一起!而且还,还……” 叶绫芳实在说不出口,她生长在事事都要讲究体面的管家门第,她养了一个优秀的儿子,本来是非常令她骄傲的事,但是现在,要她接受儿子像女人一样被另一个男人做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她挣扎过,可根本过不去心里那道根深蒂固的坎。 “自从你做出这种事,我都不敢回家探亲。你,你和那种肮脏的男人,做那种龌龊的事,自己不觉得羞耻吗?”叶绫芳声音嘶哑,要强地克制着眼泪滚落,瞪着儿子。她不明白她养出来的儿子怎么会是这样的。 远处花丛里,叶欧文要冲出来,被阿曼管家拦住,又拖了回去。 叶慎荣低着头,说:“对不起,妈妈,我让您丢脸了。可是我……是因为爱他,才和他在一起。他不是肮脏的男人,我们做的事也不龌龊。我们是彼此相爱的。” “会得艾滋病的,你知不知道!”叶绫芳激动地抓住执迷不悟的儿子。 叶慎荣努力劝说:“妈妈,我们很小心,会定期做检查!他很爱护我,不会让我得病的!” “你真是傻孩子。”叶绫芳无奈而又悲伤地看着儿子,手捂着脸转过头去,无声啜泣了一会,再回过来对儿子说,“乔恩,你是聪明的孩子,我也不相信你会轻易被人骗。但是你父亲绝对不可能接受这件事。” 叶绫芳把儿子扶起来,“这次让你回来,是我想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再看看你和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以后,我会找机会去中国看你们。”她顿了顿,沉痛地说,“欧文把你们的事告诉你父亲后,你父亲派了私家侦探调查你们,还派了人跟踪你们,有一阵子了,你可能没发现。听着,你父亲知道了你们所有的事,而且知道你是被那个男人QJ后,才……” 叶慎荣怔住:“妈妈,那件事——” 叶绫芳打断儿子:“不管事实是什么,你父亲就是那么认为的,你现在就是去跟他争辩也没有用,韦恩的脾气你知道。那个私家侦探告诉你父亲,你被云先生QJ了数次,还送进过医院,后来迫于无奈才跟他在一起了,你父亲就认定了事实是这样。他不会放过那个男人,也不会放过你,他让你带云先生回来,就是要收拾你们。” “……” 叶绫芳悲痛又不舍地抱住儿子,压低嗓音:“好孩子,趁你父亲还没回来,你快和那个男人逃吧,逃出美国!我看到你,当面听了你的话,相信事实不是那样的,但是你父亲是个说不通的人,他也不能原谅你是个同性恋。” “……没有一点可能吗?”叶慎荣颤抖地说,“……爸爸还是完全不能接受吗?” “孩子,照顾好自己。”叶绫芳咬住嘴唇,忍下不舍,匆匆拉着儿子往花丛走,“你们快走吧,晚了就走不掉了,韦恩就快回来了!你马上去收拾东西,和云先生到后花园来,让欧文带你们从后门出去!” 72.自首 叶慎荣冲进云澈的房间,气势汹汹的,眼角都带着血丝:“收拾东西,证件带好,我们要赶快离开!” 云澈眨了眨眼:“和母上大人谈崩了?” “对,现在不走,我们就走不掉了!” 云澈把看起来简直像是要把命豁出去似的叶慎荣拉回来,“你别急着下定论,我去跟你母上大人谈谈,不能因为我,让你就这么跟家里人崩了。我不想你为了我跟你父母闹翻,不然这个疤会在你心里留一辈子,你会难过一辈子。” 叶慎荣红着眼,眼眶里都看得出覆上了一层晶莹的水光,把云澈的手拽开,“难过也只能难过了。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父亲认定的事,再解释也没用。他是骗我把你带回来的,我们要在他回来前离开!” 云澈听得有点晕头转向,觉得叶慎荣太容易自乱阵脚了。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面临凶险的情况甚至是死里逃生都不知有多少回了,而没有比应付未来的岳父岳母更简单的事。 他淡定地再次拉住慌了神的叶慎荣,笑了笑,固执地说:“你不要这么容易打退堂鼓么,应该对我有点信心,就算你父母动气了,要打你,也由我替你挨打。” 叶慎荣不但没镇定下来,反而冲他吼道:“我一点信心也没有,我父亲以为你QJ了我!” “……” 云澈囧了。 岳父大人,您是名侦探啊! 事实上在云澈看来,的确有那么回事儿,他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好几次强暴了叶慎荣,他知道叶慎荣那时候不愿意给,他只能强上。因为怕被别人抢先了,他就干脆先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叶慎荣有精神洁癖,他笃定了肉体关系会让叶慎荣对他萌生特殊的情愫。虽然他也没给过别人也没要过谁,但这种方面的事他就是比叶慎荣老辣许多,他是叶慎荣第一个男人,什么事儿,第一次总是很微妙的,再加上后来日积月累,叶慎荣就离不开他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岳父大人竟然一看就看出真相了。果然老的没有小的那么好忽悠。O(╯□╰)o 叶慎荣虽然渐渐的就把当初疼得死去活来时,一边叫得天崩地裂一边破口大骂的情形给忘了,可云澈不会忘,他一直记得。他的尺寸非比寻常,第一次挤进叶慎荣从未被人开拓过的紧密后薛时,自己都疼得冷汗直淌,别说承受的那个人了。叶慎荣那地方是真的有点太小,他下手的时候被夹得钻心般疼,估摸着就是普通的尺寸进去也得见红。 一般来说,这种人在圈子里,铁定是做一号的料,那地方太紧,没人敢做。但云澈偏不要。 他是真的心狠手辣,想做那种事的时候也同样不带一点犹豫心软,进去一半卡在那儿的要命当口上,他咬牙卯足了劲顶进去,偏偏又没有好好地做过润滑,就是叶慎荣这样的硬汉也疼得歇斯底里惨叫起来,整个人都哆嗦得厉害。 但是云澈视而不见,他听着身下的男人直呼住手,看着男人大腿间流出鲜血,却还是冷静又狂躁地把活儿做完了,做了一次还不够,那一夜做了四次。男人流了很多血,后来渐渐少了挣扎反抗,神志不清,还昏了过去,大抵是因为失血过多所致。 后来清洗的时候简直是惨不忍睹,他也说不清叶慎荣是耐抗还是脾气倔,怎么就能撑了下来。 他抱着叶慎荣躺进被窝里,听到男人梦里都在叫住手,他就紧紧搂着他,亲吻他笔挺的鼻梁,这才真的有些心疼了。 现在想起那时候的事,真有种苦尽甘来的滋味。 叶慎荣为他吃了不少苦,他不想让这男人再跟家里人决裂。 云澈有些心酸又有些得意地回味着自己当时猥琐的心态,稳住叶慎荣说:“QJ那事,我会好好跟你父母解释的。” 叶慎荣道:“就怕你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被我父亲一枪毙了!” “……” 岳父大人这么凶悍? 不可能啊,这么凶悍的父亲怎么能生出感情这么细腻柔软的种? 那应该是他云澈的父亲会干出来的事才对啊! 云澈还想说什么,叶慎荣帮他简单收拾了东西,拉着他到自己房间又拿了几件衣服和证件,然后就拖着他匆匆忙忙下楼到后花园,他一路没找到机会开口。 叶慎荣又说:“我不知道我父亲会不会穷追不舍,你做好跟我亡命天涯的准备。云澈,我们可能真的要抛弃以往积累的一切了。” 云澈:“……” 叶慎荣的表情决然,义无反顾,转头对云澈淡淡地笑了笑。 云澈于是也回了个温情脉脉的笑容。 这个男人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从今往后更没有什么能分开他们。 叶欧文把车开到后花园,叶慎荣和云澈从后座两边上车,阿曼管家把食物和水,一些现金,以及两把手枪和备用弹匣塞给叶慎荣:“少爷,夫人吩咐我准备的,您带着,也许用得上。” 叶慎荣又下车和阿曼管家拥抱了下:“也许我不会再回来了,阿曼,你也保重!” “少爷,您照顾好自己!”阿曼觉得这就是诀别了,虽然是魁梧壮硕的个头,却眼眶溢出了泪,泫然欲泣。 云澈看这景状,越来越觉得不对头:“你父亲难道会派出天兵天将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 叶慎荣握紧了云澈的手,掌心里满是汗:“他不会放过你,也不会原谅我。我太不谨慎了,不该让我爸爸知道我们的事。” 叶欧文道:“哥,你们先躲一阵,也许爸爸过段时间就能想通。我和妈妈会努力说服爸爸的!” 云澈:“……” 叶欧文狠狠踩下油门,把车子开得像发了狂的公牛,一路冲到后门,守门的警备员从岗亭里出来,小跑步朝他们过来,叶欧文没有理会,撞烂了铁门就冲上公路。 “等等,欧文,你有驾照了吗?”叶慎荣道,“把车子在路边停下,你不能和我们一起。” 叶欧文坚持:“哥哥,我送你们一段再下车。” “不行!现在就靠边,你下去!” 在叶慎荣的勒令下,叶欧文只好把车靠边停下,叶慎荣下车,把弟弟拖下了车,然后自己坐到驾驶座上。 “哥,你小心点,爸爸没准会动用武装特警部队来抓你们。” 云澈:“……” 叶慎荣紧锁眉头,苦笑了一下,说:“云澈,坐到副驾驶座上来,系好安全带。” 事后云澈回想起来,真觉得叶慎荣飙车的技术可以堪比他的床上功夫,整一个鬼畜恶魔啊! 追兵马上就来了,就在他们快要开出纽约市的时候。 首先是一辆普通的交警车,鸣响着车顶上的警笛,忽然从一条横马路冲出来,尾随着他们,还用大喇叭重复冲他们吼:“警告!前面的蓝色宾利,马上靠边停下!警告——” 过了会儿,前后来了两辆交警车包抄,叶慎荣咬紧牙,打死方向盘,紧贴着一辆大型卡车的侧边擦了过去,把后面的警车甩掉了,再急速甩尾来了个七百二十度旋转,前面的警车贴边飞过去,和后面的警车撞作一团。 从美国动作大片里晃过神来的云澈咬着牙道:“你父亲调动了警察?!” 叶慎荣看了看倒后镜,冷笑:“现在只是小虾米,等我们出了纽约市,天兵天将就要到了。” 他们在纽约市郊的高架公路上,云澈回头看见后面尾随着两辆武装车,不一会儿,远方传来哗哗哗的螺旋桨声,云澈抬头朝天上看,脸色都青了:“靠!那不是‘眼镜蛇’么!你父亲还能调动军队?!” 叶慎荣无奈道:“你忘了么,我们家是美国国防武器承包商之一,我父亲跟几个政党的要员都很熟,调动军队只不过一个电话而已,这里是美国,不是中国。” 云澈:“……” 美国人好可怕啊,抓个私奔的儿子居然要动用军队! 这样我们真的逃得掉吗,亲爱的?TAT 云澈果断地抄起手机:“我找人支援吧。” “你找谁?” “我爸跟纽约的黑帮组织经常打交道,看能不能找私人武装部队来掩护我们。” 叶慎荣:“……” 这是要上演枪战片吗?纽约黑帮VS特种部队? “别!”叶慎荣阻止云澈,“我不想事情闹大。” 他嘴上在逞强,却已是满头大汗,面部紧绷着,显得十分冷酷,其实是精神高度紧张,看起来就好像随时会崩溃的样子。 云澈想安慰他,但是没开口就差点咬到舌头。车子腾空飞跃起来,叶慎荣把方向盘一拐,让车子冲出护栏,坠落在下面那条公路上。 幸好车子好,平衡性能好,车内没有感受到太大的震荡。 叶慎荣狠命打着方向盘,直升机在他们头顶掠过,而他们的车子调转了方向,又开回纽约市。 “还是先回城里找地方躲躲吧。到半夜看有没有机会去机场,我们先离开美国,但是也不能回中国。” 他们只能往越乱的地方躲越容易甩掉追兵,比如印度、南非,或者伊朗。 叶慎荣脑子里飞快地过滤着逃亡方案。 “回城市里也好。”云澈没有叶慎荣那么紧张,或者说他是故意想让气氛缓和些,点了根烟,手肘搁在车门上,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地瞄着后面追上来的武装车和直升机,“拥挤一点的地方,只要车子和直升机活动不开,他们的装备再精良也没用。我们把车弃了,先躲唐人街里,就是碰上你父亲的人,来一打我都能应付。” “我们只有两支手枪。”叶慎荣没什么信心,“而对方是特种兵!” “用不着枪。”云澈抽着烟,眯起了眼,眼中透出狠戾的光,不觉间露出了些许本性。 云澈自信一个人能同时干得了十几个人,即使对方是美国特种士兵。他早前在日本,名号前面还有个形容词,合起来就是“百人斩修罗刀”。 太刀虽然不在身边了,但唐人街那种地方还怕买不到刀? 到了唐人街,他们把车藏了起来,在密密麻麻排列的小店里挑了家店。 云澈买了把三十寸长的短刀。 叶慎荣一边看他从容地付账,一边警觉地洞察店外的街道,留意店铺的后门,他觉得父亲的人随时可能从四面八方冲进来。 说到底,虽然两人都混过日本黑道,但叶慎荣和云澈不同。他那时候是有家世背景撑腰的大少爷,人人都忌惮他,在他面前都要矮一个头,他其实不用做什么事,自有人替他跑腿拼命。就算碰上干架血拼的情况,那也有十几个保镖保护他,只要他乐意,随时能调动更多人马。 他何曾这样势单力薄地面对这么险恶的情况? 他不是害怕,但却一点信心也没有,满心都是慌乱和焦虑,虽然在逃亡,却觉得他们根本逃不出他父亲的手掌心。但他拼了命也不能把云澈交给父亲! 他现在神经高度紧绷,像绷到了极限的弦,一拉就会断。 云澈看出他过度紧张了,撸了一把他淌满冷汗的脸,安抚道:“没事的,有我在。” 云澈拉着他走出店铺,在路边摊买了六只肉包子,给他一半:“先吃点东西,我们要保存体力,下飞机后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你什么也没吃过。” 叶慎荣皱了下眉头:“我没胃口。”不过还是拿住了包子,啃了一口。 云澈带着他,镇定地闪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迎面两个看起来十分精悍的男人走过来。 叶慎荣顿时身体就僵住了:“是我父亲的人?” 云澈安慰道:“别太疑神疑鬼,你太紧张了。” 叶慎荣咬着牙,低下头,视线却定在两个男人身上,敏锐地捕捉到他们衣服下露出的枪杆,“是特种兵伪装的!” 云澈说:“看来你父亲就在附近进行着指挥。” 云澈加快脚步,在和对方接触的一刹那,他挥出一击直拳打翻一个男人,再用肘部去伺候另一个人的脸面,他那力道,一下就让男人的脸血肉模糊。 接着,他抓住第一个男人的头发,往下摁住,拔出短刀从男人的头顶笔直往下,没有半点犹豫地一刀扎下去,刀尖从下颚穿透出来,血顺着血槽滴落。 “别杀他们!……”叶慎荣只吼出一半的声音,愣住了。 “啪!啪!”两声,两具尸体倒在云澈脚边。 “他们身上有定位器,我们的位置被锁定了!”云澈回过身来,拉着叶慎荣躲进楼道。叶慎荣扭过脖子看了眼那两个已经归西的特种兵,狠狠拧了下眉头。 他们从楼道上去,翻过房屋修建的铁架子,两个人身手都不错,翻墙爬水管都很利索,只是叶慎荣渐渐的呼吸越来越凌乱,脸色也白得跟漂过的纸一样。 云澈扫了眼他的胸口,扶住他,咬了咬牙,张望四周:“妈的,你再跑来跑去,旧伤又要复发了。我们还是得找辆车,那辆宾利太显眼。” 叶慎荣真有些跑不动了,他腿脚还有力气,但胸口却漫开了撕裂般的疼痛,呼吸也带着浊音,“云澈,你自己走吧……我父亲是冲你来的!” “别跟我说这种话!” 话音刚落,云澈这次拔出了手枪,看了看弹匣,拉下保险栓,咔嚓一声子弹上膛的脆响。叶慎荣一怔,按住他的手臂:“别杀人!” “不杀他们,就摆脱不了他们。”云澈没有犹豫,眉目狠绝,嘭地一声送出子弹,对面某扇破败的门窗里,狙击手翻出了窗台,坠落下去。 这一下,下面的街道就像往蚂蚁堆里丢了块奶酪,密密麻麻的全副武装的士兵从两边涌了过来。 叶慎荣愣了愣,看这架势真有点像缉拿国际重犯,而身边的男人连杀了三个人,却一派镇定,若无其事。他抓着云澈的手微微发抖起来,呼吸沉重。 云澈把他打横抱起来,“抓紧我,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近身的。” 你会把他们全部杀了?来多少杀多少? 叶慎荣紧紧闭上眼,头靠在云澈胸膛上,云澈衣领在激烈的运动中扯开到胸骨下,浮着汗的肌肤泛出光泽,身上有淡淡的甘草香味混合着汗水味散发出来,并不难闻,反而有种清凉透心的感觉。他脸贴着云澈的左胸,再次听到里面那颗心脏跳动的有力声音,明明和之前是一样的,却顿然觉得那声音是冰冷的,没有温度。 云澈熟练地偷了辆停在路边的车,他们再次冲上宽敞的大马路。 直升机不依不饶地尾随着。 “哼,真难缠。”云澈又点了根烟,叼在嘴边,看起来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嘴角挂着冷酷而残忍的笑。 叶慎荣心神不宁,情绪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牙齿不知不觉地咬出血来。他是第一次被武装部队这种浩大阵仗追捕,又是战斗直升机,又是特种兵,又是狙击手,再冷静也无法像云澈那样自若。 他看着云澈俊美却冷漠的侧脸轮廓,蓦然觉得有些陌生,那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人和平常在他面前的感觉不一样。他一直是这样的?他在别人面前会是什么样? 叶慎荣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也许是亡命的绝望感让他更容易胡思乱想,他脑子很乱。 云澈慢悠悠地吸了口烟,忽然瞳孔一缩,“不好!” 叶慎荣还没来得及反应,云澈身体越过他,把他旁边的车门打开,然后松开了他的保险带,一把把他推出车! 叶慎荣猝不及防,从高速奔驰的车内跌出去,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摔在地面坚硬的柏油公路上,滚出去足有二十多米远,一直滚到路边的栏杆下,背脊骨头撞出脆生生的响声,他爬起来的时候浑身刺痛,七荤八素的,也不知道刚刚复原的肋骨有没有再折断。 他撑着有些湿滑的地面,冒着冷汗抬起头来,只见直升机舱门打开,武装士兵平端着狙击枪,枪口朝下。 前面的集装箱卡车忽然爆胎横了过来,云澈的车速度太快,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和卡车擦肩而过,翻了个跟头,横在马路的另一边。 响声一阵一阵地刺激着叶慎荣的耳膜。天空开始落下黄豆大的雨点。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停跳了一下,接着剧烈地跳动起来,越来越急促。 “云澈——!!!!” 他用力吼出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奋力奔了过去。 车子顶朝下翻倒着,窗玻璃碎了一地,在猎猎大风里飘散。 叶慎荣试着拉了拉扭曲的车门,和它相撞的另一辆车在燃烧着,火焰带来的温度在铁壳上扩散,叶慎荣掌心被烫的刺痛,心更是揪痛得难受。 他拉不开车门,便跪在地上,把头伸进车内:“云澈!” 云澈额头磕破了一点,淌下一道血痕,身上一时半会看不出有没有伤。他昏迷了几秒钟,微微眯开眼睛,看了眼叶慎荣,皱眉:“车子会爆炸,你快离开。” 叶慎荣瞄了一眼地上的烟,怒吼:“把手给我!” “我腿卡住了,你快离开!” “把手给我!”叶慎荣吼得声音几乎嘶哑。 云澈愣了下,看到叶慎荣坚定地朝他伸着手,云澈把手递了过去,挣扎着往外挤。叶慎荣抓住他,咬牙费劲地把他拖出来。云澈体格高大,卡在车窗里出不来,叶慎荣急了,咬牙切齿狠命地踹着车门,愣是把门踢了下来,再把云澈拽出来。 他们刚离开车子没多远,车子就在爆炸中化成了碎片,旁边的店铺玻璃也全被震碎,橘红色的火焰映在纽约市被尘埃模糊的城市背景上,飘过来的热浪把他们的脸吹得红彤彤的,傍晚的霞光里忽然多了一片艳红。 而雨水很快又将他们脸上的温度浇灭。 两个人眼底都布满血丝,都带着一股亡命的戾气,被雨水迷蒙着视线,相视无语。很快,身上的衣服全淋得湿透,他们看着对方粗重地喘了一会,叶慎荣伸出臂膀,云澈也回应着,两人在沉默中相拥,在大雨里亲吻,唇舌交缠,渗透着冰凉的雨水和温热的泪水,手指插入彼此湿透的发丝里,牵动拉扯,比任何一次都热烈而又缠绵,好像要吻到天荒地老。 叶慎荣吻得快断气了,退出舌头,和云澈额头碰额头靠在一起。 “云澈……你要是死了,我也跟着你。” 云澈轻笑,就算是在这时候,他对叶慎荣笑起来也是温温淡淡的,“说什么傻话。” “真的。”叶慎荣说,“我刚才就这么想着,我不要一个人过日子。有你在,我会好好活,你要是下地狱,我就跟着你下地狱!” 云澈笑了笑,低哑地说:“慎荣,我爱你。” 他再想吻叶慎荣的时候,十来名武装士兵围了过来,两名士兵把他拉开,架起他的胳臂,一只穿着干净皮鞋的脚狠狠踩在他头上,把他踩到湿漉漉的地上。 “你竟敢对我儿子做那种事,直接枪毙你,太便宜你了。”男人的声音沉厚而冷酷,“我会向中国的法院申请,把你关进洪都拉斯监狱,那里非常适合你这种人,里面的男人会轮流好好招待你的下半身!” 男人抓起云澈的头发,把他又拎了起来,非常憎恶非常痛恨地用膝盖伺候了他的脸颊,把他踢飞在地,云澈能听见右边腭骨断裂的声音。 叶慎荣听到洪都拉斯监狱,浑身哆嗦了一下,脸色发白地抱住男人的腿:“爸爸!他没有QJ我!那是误会!不要报警!” 他已经很狼狈了,这样哀求着,让他看起来就像流浪汉。 “怎么会是误会?”安德韦恩皱起眉头,有些恼怒地把狼狈不堪,似乎都忘了自己身份的儿子拉起来,“他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你怎么会想和一个QJ你的人在一起!乔恩,你是不是精神病又发作了?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过去犯下的种种劣行都显示,这个人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你居然想和罪犯一起私奔,难道说,你和他同流合污吗!” 叶慎荣无法反驳。他知道云澈过去犯过不少事,进了监狱就出不来了,父亲有大半的话没有说错。他心里也害怕着,矛盾着。 他在父亲面前跪了下来,雨水冲洗着面颊,看上去好像哭得稀里哗啦似的,哑着声音恳求道:“爸爸!求求你,不要报警!” 风吹起了黏在叶慎荣额上的碎发,满脸的悲怆、憔悴和疲倦映在安德韦恩的眼睛里。 安德韦恩按住儿子的头顶,揉了揉,低叹道:“你这个愚蠢的孩子,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把儿子拉起来推给保镖:“看着他!”然后大步走向被士兵架着的男人,拎起他,一番拳打脚踢的伺候,手杖的尖端刺在云澈胸骨上,鲜血从口中如喷泉般溅洒出来,不知哪个器官被戳得内出血了。 安德韦恩觉得这才替儿子出了口气,但远远不够,比起他儿子在这男人手里受得折磨,这点伤算什么? “爸爸!爸爸!住手!别打!”叶慎荣喊破了嗓子,心一急,语无伦次道,“您打我!是我勾引他的!是我主动要求他上我的!是我想跟他上床……” 安德韦恩顿住,回头怒其不争地瞪了一眼儿子,叶慎荣羞愧地垂下脑袋,脚一软,跪坐在地上,低声呜咽,在雨里缩作一团,浑身发抖,就像个没有尊严的软弱的可怜虫。 他是真的要崩溃了,一切都那么不顺。 安德韦恩想不通,他那骄傲自负的儿子上哪去了?被云家的孽障门吞了吗? 云澈倒在地上,双眼半眯着,脸上表情淡然,甚至有些冷漠。骨头断了,说话有点含糊不清,不过他说得很慢,勉强还是能听清:“丹泽尔先生,您要送我去洪都拉斯监狱,我不怨恨您,我是干过很多坏事,也让您儿子吃了很多苦,我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安德韦恩神色凝重:“我请的私家侦探说,你强暴了我儿子,而且强暴了好几次。我不懂我儿子怎么会发了疯要跟你结婚,你给我儿子吃了什么迷药吗?” 云澈闭上眼,“是,我强暴了他,而且还强暴了好几次,他是个傻瓜,我骗了他,就像我骗别人一样,您儿子太容易上当了,不过我没想到会被您发现真相。抓我吧,我知道自己罪有应得。” 叶慎荣呆了几秒钟,神情迷茫,嘶哑地吼道:“爸爸!不要把他交给警察!求求您!” 安德韦恩无可奈何地重重叹了口气,冷下脸:“把这男人交给杰克警官,把乔恩少爷带回去!” 73.名义 叶慎荣在四个超过两米的黑人保镖押送下,毫无反抗之力,回到丹泽尔庄园后,父亲把他关进了地下室。 因为两个孩子都很优秀懂事,这栋祖传下来的老宅里,禁闭室都慢慢变成了储藏室、杂物室、还有被叶夫人拿来做了食物冷冻室。刚好有一间地下室是最近刚清理过的,里面勉强有点空间能塞个人,安德韦恩命人把坚硬的物品或者利器清了出来,以防儿子想不开寻短见。 安德韦恩这是要冷处理,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现在他认为唯有让儿子冷静下来自己想明白。 地下室里四壁无窗,不见日光,只有一个通风管道口,地面铺着大理石地砖,泛上来一股寒气,安德韦恩本来就是要教训儿子,让他在里面闭门思过,受罪的,叶慎荣没有可以裹的东西,只能蜷缩成一团保存体温。 纽约这时候刚刚开春,室温在五六摄氏度左右,而地下室没有暖气,温度直逼零度,叶慎荣淋了雨,衬衫西装都湿透了,他只得全部脱下,穿了件背心呆了两个晚上,胸口的伤及以前蹲监狱时得过滑膜炎的两条腿就开始轮番闹腾,疼得他冷汗直冒。 而他脑子里却一直惦记着,云澈这时候不知人在哪,美国的警察都很凶悍,拘留所形形色色的嫌疑犯混着关在一起,其实比监狱还危险,云澈会不会被折磨得很惨? 云澈说怕自己进去,但其实最怕云澈进去的人是他。 叶慎荣试过敲门大喊,求父亲放他出去,试了几次没有作用,他就安静下来,靠在墙边,头两日不吃不喝,后来送进来的食物他都有吃下去,还让佣人拿止痛药给他。 安德韦恩以为儿子在反省了,毕竟那个男人最后也说了,他一直在骗他儿子,也许儿子冲动过了以后,冷静下来就慢慢想通了。 到了第五天晚上,安德韦恩决定和儿子好好谈一谈,他叫人把叶慎荣带到书房。 安德韦恩身高也近一米九,体格要比叶慎荣大上一圈,力量、身手、敏捷度无不在儿子之上,叶慎荣要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样,那是没有可能的。 叶慎荣和以往一样服服帖帖地跪在他面前,低着头,身上又重新穿上了已经干透却污迹斑斑的西装,脸色十分憔悴,面无表情。但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让安德韦恩感到从未有过的寒意直逼心门。 他声音清晰,斩钉截铁:“爸爸,您要么放了云澈,要么把我也送进洪都拉斯监狱。” 安德韦恩恼羞成怒地看着儿子,气得面庞微微痉挛着,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过了会儿,他冷冷道:“你怎么老是被那种男人迷得神魂颠倒,黑白不分!他亲口说的话,难道你没听见吗?” 叶慎荣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如磐石一般不为所动。 安德韦恩在书桌后面也静了一会,观察着儿子,知子莫若父,他也知道他的大儿子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义无反顾,至死不渝。 他们家族的男人都有这毛病。 他做出最后的挣扎,把书桌上一叠纸扔到叶慎荣面前:“你看看这些!” 那是私家侦探调查的报告,叶慎荣本来不想看的,但想了想,嘴角冷嘲热讽地一勾,还是把报告捡了起来,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这份报告很详细,把云澈的身世、背景、经历、品格、爱好等,方方面面都做了深刻的剖析,简直就是一份完整的功过簿。 叶慎荣看得很仔细,他本来只想敷衍下父亲,但是看着看着,一些东西就把他的眼球吸引住了。 安德韦恩看着儿子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到他慢慢拧住眉头,表情凝重起来,等儿子看完那份报告,他沉着嗓音,有些得意地道:“我请了两个私家侦探,先后对这个男人进行了调查,虽然有些事有出入,但大部分,两份报告不谋而合,说明这些事千真万确。乔恩,我相信那些事他从未对你提起过,这个人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私生活太银乱,他亲手杀掉了他的亲弟弟,并不是为了夺家产,而是为了隐瞒那些秘密。” 叶慎荣一直阴沉着脸,只等父亲说完,他把报告扔在地上,抬头对父亲说:“爸爸,您太武断了。私家侦探调查出来的事不一定就是事实,他们也是道听途说来的,而且您请的侦探都是美国人,他们不懂中文遣词造句的博弈,这上面说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信!” “乔恩!” “爸爸,我不会改变主意。”叶慎荣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地说。 安德韦恩两眼盯着儿子,居高临下,愤怒又心痛,叶慎荣也直视着父亲,目光决然。 安德韦恩无可奈何,最后又叫人把儿子关回地下室。 安德韦恩是个工作狂,假日都很少回家,但是这段时间他天天回家,不时要问一问大少爷的情况。 叶慎荣开始绝食了,这回无论送什么进去,他都不碰,佣人告诉安德韦恩,大少爷连止痛药都不吃了,晚上腿疼得睡不着,白天就半昏半醒着。 安德韦恩觉得这孩子不仅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他这个父亲! 安德韦恩问夫人这两天在干什么,佣人皱眉说夫人什么也没问过,一次也没提起过大少爷。 安德韦恩想了想,又问二少爷这几天都干了什么,兄弟俩感情一向很好,哥哥在绝食,弟弟不可能袖手旁观,儿子可没他们的妈沉得住气。佣人就小声说,二少爷天天往警局跑,还传过小纸条。 安德韦恩挑了挑眉,哼了一声,走开了。 过了七天,安德韦恩叫人把昏迷的大少爷抬回卧室,叫来医生给他挂水吊针。叶慎荣醒过来就把针都给拔了,佣人发现以后去报告老爷。 安德韦恩冲进儿子的房间,看他面无表情盯着天花板,怒道:“你想怎么样,还没想通吗?” “我不会改变主意。”叶慎荣就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叶慎荣是真的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这人一旦认定了谁,就是豁出命也在所不惜。但是安德韦恩却狠不下手赔掉这个儿子,所以他和儿子较劲总是输的一方,之前把他赶出家门丢在外面不管,也是想这个娇生惯养的儿子一旦过上贫穷的日子,尝到了苦头就会回来,没想到丢在外面,反而把儿子送到了人家嘴边,活生生就给吞了。 安德韦恩在懊悔中,彻底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勇气,他命人把云澈从警局带回了家中。 这件事办的时候还有些波折,警局的人其实没让云澈吃什么苦头,因为安德韦恩有交代,这人不能随便动,只要好好看紧他。他们也没有联系中国的警方。 所以云澈只是在拘留所躺了几天,他一直在养精蓄锐,等身上的伤有所好转,结果就在安德韦恩派人去接他的那天,他越狱了。 然后武警部队又出动了,在纽约市里满大街地抓人,在第二天清晨,他们才好不容易逮到人,千辛万苦送到丹泽尔庄园。 “Shit!我们损失了一半的人马,我几十个精英部下现在都躺在医院里!”武警部队的队长红着眼向安德韦恩抱怨。 安德韦恩安慰道:“你可以挑选更精英的部下了。” “他是中国人吗?可以到FBI工作吗?” “他以后是我们家的人,说不定若干年后会成为你的上司。” “……什、什么?!” 云澈是被五花大绑送来的,武警部队对这人的武力值和血槽实在诚惶诚恐,唯有用皮绳和铁拷彻底捆住他的手脚,他们才有办法把人送到丹泽尔庄园。 其过程多么惨烈,纽约市大街上的市民们都见证了这惊醒动魄的一场战斗。 叶慎荣由保镖扶着进书房,看见倒在羊毛地毯上的云澈,撇撇嘴,觉得武警部队应该个个都是捆粽子能手。 不过他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有点沙哑:“云澈,你还好吗?” “呵呵。”云澈声音也嘶哑得失去了原貌,满脸污迹,但却依然掩不住眉目的俊朗,“美国人也过端午节吧?” 叶慎荣笑了笑,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 安德韦恩随后走进书房,正好瞧见他们就那么肆无忌惮地你侬我侬,重重咳嗽两声,踱步到书桌边,高傲地站在那里,垂下眼皮看他们俩,挑了挑眉毛:“云先生,我儿子对你一往情深,我拿他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想因为你逼死我儿子。” 安德韦恩是用中文在对云澈说。 云澈吃力地扭过脖子,看了眼叶慎荣,目光深切刻骨。 安德韦恩继续说:“我们和中国的父母不同,通常情况下,婚姻会尊重孩子的选择,尽管我们家族也有门当户对的规矩,但并不是非要遵循不可。如果孩子真的遇到了他深爱的人,那个人也对他好,我们不会一味地阻止他们组成家庭。” “云先生,你和我儿子即将在上帝的面前宣誓,你的所作所为,是否对我儿子忠诚,上帝都会看在眼里,所以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做出什么承诺。既然我儿子看中了你,那么是福是祸,他都得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承担后果。” 安德韦恩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让管家阿曼拿到云澈面前。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再反对下去,就是两条人命,乔恩是我们家族的继承人,他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有自己的判断力。我既然劝服不了他,那么就只好尊重他的决定。” “不过,云先生,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提出的条件,在协议书上签字。” 安德韦恩顿了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第一,为了我们丹泽尔家族的名誉,云先生,你必须以‘乔恩之妻’的身份入籍丹泽尔家族谱系,我会给你假造一个女性的身份,名义上,你将是乔恩的妻子,结婚证明上,你的性别也会是女性,手续就在美国办理。将来你死了以后,会葬入丹泽尔家族的墓园,我允许你们合葬,但墓碑上是以妻子之名刻下你的名字。然后婚礼不许铺张,你们结婚的事也不能公诸于世,请你时刻谨记你名义上的女性身份。” “第二,乔恩必须在五年之后回美国继承家业,从今年开始起算。” “爸爸!” 安德韦恩阻止儿子插嘴,严肃地继续道: “第三,你和我儿子以后如果想有孩子的话,孩子必须是我儿子的精子受孕产下的孩子,如果你不能接受他的孩子由其他女性人工受孕,云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这方面的技术,现在美国确实有人工匹配受精卵后,将胚胎和胚盘移植入男人体内分娩生产的技术,不过这过程中要不断注射雌性激素,我不会允许我儿子受这种苦,你明白我的意思。” 阿曼管家为云澈解开手铐和皮绳。云澈半撑起身体,双眼紧紧地盯着协议书。 安德韦恩再次用目光制止儿子说话,然后冷冷地对即将要进门的媳妇儿说:“云先生,我儿子为你吃了那么多苦,甚至如此义无反顾,你势必也应该为他做出点牺牲?” 云澈笑了,好像什么事儿在他眼里都是那么的淡,他的眼中永远只有一抹浓烈的色彩,“是,为了以后我们能合葬在一起,名字能刻在同一块碑上,岳父大人,您提出的条件我全部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叶boss:媳妇儿~ 云澈:……这是不是你们父子的阴谋? 叶父:咳咳! 云澈:……儿媳妇参见岳父大人!TAT 其实叶父就是想替儿子出口气,于是……他们俩就这么成了合法夫妻……真的是“夫妻”! 74.当年的真相 两周后—— 叶慎荣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轻柔小心中又带着几分难耐的粗暴,渐渐的就探到了他大腿间似乎已经斗志昂扬的家伙。 叶慎荣猛地睁开眼睛,近在咫尺的一张俊美的脸表情几乎没有迟疑地继续保持着优雅却充满情色的笑意,“亲爱的,你晨勃了,内火憋着会伤身的,我来帮你泄火,早上做点运动有助于生理健康——” 男人语调轻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顺着高挺的鼻梁一点点吻下去,就要落在两片浅色的薄唇上时,叶慎荣偏过头去。 “咳,媳妇儿,”他故意吐字清晰地叫了声,云澈的表情一顿,他继续坏心眼地笑着说,“一大早你就爬上老公的床,这样有失得体,你应该端庄矜持些,老公虽然晨勃了,但还是可以忍着的,再说你的伤还没全好呢。下去吧,在公公婆婆眼皮底下,我不希望他们觉得我们性生活太糜烂。” 云澈赤条条的就躺在被窝里,和叶慎荣肌肤相贴,而且他也已经勃起了,刚才那声“媳妇儿”就让他脸色有些难看,要他忍,他怎么忍得住? “这里不是美国吗?美国人的父母都很开放的吧。”云澈挣扎道,“而且,我们的结婚手续不是已经办好了吗,夫妻早上同床共枕是婚姻美满的表现。宝贝儿,你别害羞——” “……纽约州的婚姻法规定,登记注册之后,要举行完婚礼仪式,才算合法夫妻。” 云澈挑眉,叶慎荣也挑了挑眉,微笑:“入乡随俗,你要遵守美国人的婚姻法。” “美国人真麻烦,我不管!” 云澈到最后往往就是使出耍无赖的大招,而且格挡免疫,强横地就把准老公大人推倒在枕头上。被子里一番巨大的动静,云澈把叶慎荣翻了过来,揉搓着漂亮精致的蝴蝶骨,按着脊骨往下伸入股间,驾轻就熟地就要提枪上杆。 “媳妇儿,家暴是不正常的婚姻生活,必须要杜绝!” “老子就家暴你!你一口一个媳妇儿叫得很过瘾是吧,老子一会让你更过瘾……”嗨咻一挺! “啊——!卧槽!你太残暴了!轻……轻……轻……慢……慢……慢……你……打机关枪么你……卧槽……” “哥哥,母亲大人说礼服送来……了……让让让让……!#¥&*%@”叶欧文僵在门口,眼睛眨也不眨瞪得圆咕隆咚的,看着亲哥哥被某“怨妇”惨无人道地报复,他嘴巴张大成标准的“O”型,耳根瞬间就红了。 叶慎荣翻过身来,把云澈推到一边,喘定一口气,“我不是教过你,让你进任何房间前先要敲门!” “对不起!我打开门的方式不对,我下楼去吃早餐了!……祝你们床上运动愉快!哥,你如果扭伤了腰,我房里有很好用的跌打损伤膏,中国朋友送的!”叶欧文糙着流利的中文,语无伦次的,满脸是“天啊,我终于看到现场版男男对战的场面了,太精彩了!”的表情,一溜烟跑了…… 叶慎荣捏捏鼻梁骨:“……我弟弟还没成年,你别毁他的三观啊!”他考虑着是不是该让欧文尽量远离云澈这个魔鬼。 云澈不亏是无节操无下限的男人,被人看光了床事,还一脸满不在乎地下床,把脱在地上的睡袍捡起来披上,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地笑得人畜无害,“我去厨房看看早餐做得怎么样了,你慢慢洗、漱、打、扮!宝贝儿,再来吻一个——” 叶慎荣:“……云澈,你的手,别摸了……唔!” 婚礼仪式在周末举行,因为不可伸张外扬,叶母在操办的时候就一切从简,选了一座小教堂,简单布置了下,没有使用太多鲜艳活泼的装饰,到显得更为庄重神圣,牧师也是熟人。 丹泽尔家族的亲戚都来参加了,他们对两位男性新人的结合并不排斥反感,叶慎荣和云澈在他们祝福的目光下宣誓、交换戒指、接吻。 平静自然。 云澈后来回想着这一天,虽然没有举世的瞩目,没有盛大的婚宴,没有铺满整个婚礼会场的鲜花地毯和人山人海的观礼,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不同,但这一刻却是他人生的巅峰。 用句俗话来说,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云澈家里那边就来了他的亲大哥云漠,在仪式当天只出现了一小会儿,祝福了他们俩,匆匆来匆匆走。 叶慎荣看到云澈抿得笔直的唇,脸上是难以言喻的失落表情,目光紧紧盯着大哥孤单离去的背影。 叶慎荣这才似乎微微感受到云澈有多么被家里人不待见,他握住云澈总是凉凉的双手,“云澈,你有新的家人了,我的家人和我都会对你很好。” 云澈却笑,弹了下他的额头:“傻瓜,是我要对你好才是。还有你的父母,我用生命感激他们愿意把你交给我。” 婚礼后,他们又在美国逗留了一周,逛街买礼物,叶慎荣算了算,竟发现回国后有不少朋友要带手信。 云澈则大部分时间都在厨房里和厨师长切磋手艺,顺便把叶慎荣娃娃时期的趣事儿都打听了一遍,最近在床上又多了一样调戏“老公大人”的杀手锏。 叶慎荣暗叹,云澈挖墙脚的本事功力不减,不知怎么地就把厨师长收买了。 这天晚餐时,难得一家人全体出现在餐桌边,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珍馐,皆是中国菜。 叶欧文满口夸赞:“大嫂,你的厨艺突飞猛进啊!我觉得快赶上哥哥了,哥,你说呢?” 叶欧文一口一个大嫂叫得毫不含糊,云澈脸上竖起三道黑线,眼角瞥了瞥身旁的叶慎荣。 叶慎荣面瘫地道:“嗯,今天的菜挺好吃的。” “Oh my god!哥哥你很少会这么直接夸人的!大嫂不会是妻管严吧?!”叶欧文以为哥哥多少会挑剔几句,叶慎荣从来不在饭桌上夸人。 云澈听着“大嫂”两字,挑了挑眉,很想把手边的刀叉丢出去,对面的婆婆开口了,“你大嫂这么能干,你哥哥以后在家务方面能省心很多。——儿媳妇,乔恩不喜欢让佣人收拾他的房间,以前他在家里都是他自己收拾的,以后就要靠你费心打理了。” 云澈捏起了餐刀:“……” 安德韦恩:“乔恩,想不到你这个媳妇儿挺能干的,我看他这几天都把你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还起得比你早,亲自给你准备早餐。娶了这么细心周到的媳妇儿,爸爸就放心了。” 云澈默默地放下了餐刀,无语凝噎。艾玛,这一家子心机都好深!一口一个“大嫂、儿媳妇”叫得不亦乐乎,这是早有预谋串好词的吧嗯?!你们一家子美国人说中文说给谁听啊,尼玛,老子被框了,怎么破!老子要悔婚!摔! 叶慎荣擦擦嘴,放下餐巾,转向父亲,“爸爸,我一会去您书房可以吗,有事想跟您谈谈。” …… “你想重新解冻你调用FBI的权限?还有让财政部再次追查日本藤崎家在美国的资产?”安德韦恩意外地道。 “对,这次最好是能冻结他们在美国的所有资产。”叶慎荣道,“爸爸,多年以前您让我混入日本黑社会,寻找瓦解藤崎家势力的突破口,但是那时候我们苦于没有证人,又抓不到他们的把柄,最后计划失败了。” 当时美国想制裁日本黑社会组织,叶慎荣是关键的前线负责人,他被赋予了很大的权限,既可以调动FBI和“三角洲”部队,日本警视厅也作为配合他工作的前方主力,听他调遣。 说到底,那时候的走私军火和贩毒都是为了掩护他的身份。 但是计划失败了,叶慎荣因为黑客罪、洗钱罪和杀人罪被控告上中国法院,从而暴露了身份,打草惊蛇后,他的任务便只能终止。 安德韦恩认为,失败的主要原因还是叶慎荣当时对云觞迷恋太深,导致自控力下降,反黑卧底本来就是个考验是否能抵制身周金钱美色等各种诱惑,坚持自己本职,需要有坚定的信念和自控力的危险工作,叶慎荣做得并不够完美,他经不起云觞对他的诱惑力,于是借着手里的权限,做了一些为自己谋私的蠢事,比如调用FBI的人监控云觞,谋害裴易寻,暗杀了裴家二少,让日本黑社会那边对叶慎荣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他这是因小失大,导致他们精心策划的计划全盘泡汤,叶慎荣被美国反黑机构追究责任,本来极有可能要在牢里度过余生,安德韦恩后来花了不少力气走动关系才把他从牢里弄出来,也亏得叶慎荣那时候发了疯。 他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儿子原来还惦记着当时自己犯下的错。 “最近,藤崎家因为内部分裂的关系,势力削弱了很多,这是把他们连根拔起彻底铲除的好时机。只要切断他们在美国的后路,再对日本警视厅施压,应该足以能打击藤崎家的势力。另外,我手上现在有熟悉他们内幕的线人,不过只能匿名协助日本警方。” 安德韦恩眼睛眯了眯,露出几分老辣和谨慎,“这个线人,就是你的媳妇儿吧?” 叶慎荣表情凌然,“爸爸,就当让他将功补过吧。我不希望将来他的案子被人翻出来告上法庭,他被抓进去。而且,他杀的人也都是黑社会的人,那些人死有余辜。我想给他在美国留下一份保障,不然,他要进去了,我也陪着他进去。” “你这个傻孩子啊……”安德韦恩叹息着儿子的痴情,满目露出了慈爱,“这事办起来不难,明天我就约见总统谈一谈。只是这种势力一下子不可能清除干净,一定会留下余党,你在中国又不带特工在身边保护你的安全,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叶慎荣笑了起来:“我家媳妇儿会保护我的,他不是一个人就让整个武警部队吃尽苦头么?” 安德韦恩没辙地笑了。 返回中国的私家飞机上,云澈一边享受着丹泽尔家族强大财力带来的极致奢侈的生活——这可比他们云氏所能涉及的奢靡又高了一层,他内心也深深感受到恢复了昔日大少爷身份的叶慎荣和自己遥远的差距。同时,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叶慎荣捣毁藤崎家的计划。 “你其实就是想让沈钧婷幕后的那个老板垮台,让沈钧婷失去这座大靠山吧?”云澈语气有些轻佻。 叶慎荣脸上浮现出几许久违的,身为美国金融教父之子的傲气和威严,“你现在是我名正言顺的媳妇儿,我不能再容许她霸占着云家二少奶奶这个身份。沈钧婷由我来收拾,还有用枪打伤你的那两个日本人,我也不会放过。” 云澈看着叶慎荣冷毅的侧脸,笑了起来,“宝贝儿,你坏起来,真是坏透了。”他放下红酒,走过去,冷不丁地抱起叶慎荣,然后自己坐下来,让叶慎荣跨坐在他腿上,“这要飞七八个小时呢,咱们来一发?” “你他妈怎么就改不掉这毛病!我刚才都在跟你谈正经事,你脑子里却在想这个?云澈,你最近是不是脑子被精虫洗过了,做得次数太多了吧,一天五六七八次,老子实在受不了——啊……不要……” 叶慎荣挣扎着要起来,云澈却已三下五除二地扒掉了他的裤子,挑逗起那总是羞于见人的小鸟儿和两颗蛋蛋。最近他喜欢上了叶慎荣衣冠楚楚地露出银荡又勾人的姿态,所以留着他的上衣西装没动,还是保持着平整服帖的模样,裤子也只退到了膝盖。 “停……停下!唔……”叶慎荣慌乱中被堵住了嘴。 半晌,云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欺负你。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不过在办那些正经事前,先让我办了你吧。宝贝儿,乖,放松……” 叶慎荣被握着前端,在很有技巧的抚弄下,舒服得他压根已顾不上抗拒,只呼呼地喘着气儿。 云澈眯着眼睛,看他湿漉漉的浸满情欲的双眼,抬头吻他的脖子。 云澈心里非常害怕,害怕得在做前戏的时候,手指竟然在发抖,而他也听出自己的声音也有些不自然,甚至无法专心地投入,不知叶慎荣有没有察觉到。 他的直觉一直很敏锐,最近这几天,他隐隐感觉到叶慎荣就快发现他的秘密了。他想在那之前,再多拥抱几次这个男人。 他爱他,爱得恨不得把他嚼碎吞入腹中,却又舍不得。 75.本文的最终BOSS登场 《武将》停拍了两个多月,但是身为导演又胆小怕事只有在电影艺术上敢于尝试新创意永远奔腾在流行革命前端的张灵泉是屁也不敢放一个,硬生生没脾气地让剧组歇到他们的东家老板加主演大人回来。 其实张灵泉早把叶慎荣的电话打爆了,但是叶慎荣在美国没使用国内的号…… 张灵泉并不知道新天现在的挂名老板其实在两个多月前变成了裴易寻,当然裴易寻也只是挂名而已,并享有50%的分红,他能什么事也不做,坐享其成等着收钱,这是相当舒服的一件美事了。所以叶慎荣要他对新天的产权转让保密,他自然是满口答应。 而新天仍然由叶慎荣管着。 同样的,这件事叶慎荣也没让云澈知道,云澈出了六成的钱帮他办起这家公司,就算裴易寻只是挂个名,以云澈的脾气大概也会暴走,而叶慎荣可以想见挨下来自己在床上将会被整得多么惨…… ——太可怕了,这件事必须一定以及肯定得瞒着云澈! 《武将》在四月底恢复拍摄。 叶慎荣把礼物分配好,准备在去剧组拍戏的时候给大家,还有些则快递。他挑礼物一向大方,给悯轩的是一只经典款的劳力士手表;给蒋宁的是手工音乐盒;给章俏姌的是爱马仕的披巾;给穆染的是前不久拍下的1775年份雪利酒;给张灵泉的是一盒古巴限量雪茄;给刘艺的…… 云澈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跑过来瞧了一眼叶慎荣带回来的礼物们,厚脸皮地说:“为什么没有我的,亲爱的?” 叶慎荣给了他一个白眼,不理会,继续理自己的东西。 云澈从礼物堆里挑出几盒比利时巧克力,“你买这么多巧克力干什么?” 叶慎荣不暇思索道:“分给新天的员工的,公司老板结婚了,总要给员工们发喜糖啊。” 云澈觉得有趣地扯了扯嘴角,瞄了眼叶慎荣目前还戴在无名指上的对戒,心里甚甜。 接着又挑出一样,只是根在他眼里很普通的路易威登的领带,但是大尖角上方却镶了一排钻,云澈对着光线瞧了瞧,还是真钻,每一颗至少有八十分。 “这么骚包的领带送给谁的?” “嗯?”叶慎荣转头一瞧,从云澈手中匆忙地拿过领带,“哦,悯轩让我带个他一个朋友的,不是礼物,是他朋友叫我帮忙订的。” “哦……”云澈瞧着叶慎荣的样子就看出有点古怪,不过没有细究下去,长手一伸,把叶慎荣揽入怀,兴致很好地说,“等会你想吃什么?中餐?西餐?法式菜还是意大利菜还是日本菜?或者去江边一边看夜景一边吃海鲜?” 云澈很喜欢吃海鲜,但是叶慎荣吃海产品容易过敏,他没有告诉过云澈,之前吃过两三次,第二天上吐下泻胃抽筋都瞒着云澈。 叶慎荣把云澈不断凑近的脑袋推开,“你等等,等我理好这些东西再想想。乖,自己一边玩去哈,我马上就好……” 云澈叹了口气,没有继续粘着忙碌的老公大人,恹恹地走开了。心里却在想,不解风情啊……早点吃完饭,就能早点回来做饭后运动了呢!握拳! (小攻筒子,你这样小受早晚会被你玩坏的!) 云澈满肚子的坏水在叶慎荣接了一个电话后被蒸发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留。 “不好意思,我等会得去机场赶末班飞机去W市,陆小姐叫我过去参加我代言的那个品牌旗舰店开张剪裁,我明天下午回来,跟你一起吃晚饭。” “明天下午你要去剧组拍戏吧?”云澈神色淡淡的,却是掩饰着眼中的情绪,“主角再不出现,张灵泉估计会想掐死你,不然就是他自己上吊自杀。” “……明天结束拍戏后,不管多晚,我都会回来,晚上随你怎么折腾。”叶慎荣最后探身越过餐桌,头凑到云澈面前,不激烈却很有技巧地吻了云澈抿得发白的唇。 然后——拿起外套脚底抹油走人,“账单我已经付了,我会尽量抽空给你电话!” 云澈叹了口气,寂寞地喝下一杯红酒。如果这时候有旁人看见这男人独自坐在窗边,长腿交叠地弯着,乌溜溜黑缎一样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表情淡漠,眉宇透着冷意,优雅中又带着几分失意,一定会觉得——哇!这男人真帅真斯文真有教养,像画里走出来的吸血鬼伯爵…… 而云澈此刻真正的心境如下: 尼玛!结婚才一个礼拜啊,就让老子独守空闺,晚上只能憋屈地脑补你的脸用右手解决!太悲催了有木有,这是冷家暴啊!摔!TAT 剧组的人也渐渐察觉出一点苗头。 叶慎荣不但一下子多了两个看起来比悯轩还卖力的助手,司机和车也换了,手腕上的表也换了块新的,好像浑身气场都有点不一样了。 更重要的是,他下了片场坐旁边休息时,那哪儿是休息啊,又是签文件,又是由助手端着电脑看英文邮件,又是皱眉毛眯眼睛托腮沉思,然后噼里啪啦地猛敲键盘写着什么东西…… 场监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听了一耳,然后传给总控,总控传给副导,副导传给编剧,编剧传给造型总监,造型总监传给艺术总监…… 然后叶慎荣在《武将》剧组片场就有了单独的休息室,还带锁的,门口挂着叶玄的名牌,表示专用!穆染经常会出现在片场,在休息室里跟叶慎荣喋喋不休谈论着什么…… “这个项目有政府拨款,我打算……你看行不行,行就在这里签个字,我马上飞Y市去谈……” 大家盲人摸象,不知道叶玄一边拍戏一边还兼顾着什么工作,但都看得出他是个人物了,是大腕了!不然接送他的车能一下子比刘艺那种大牌用的车还高档了好几个档次?车里还有黑人保镖?手腕上的名表起码几百万吧?有一回还是坐直升机空降来的!甚至,叶玄消失了两个多月,张导都没换掉他主演的位置没谴责他拖延了剧组进度没给他施加一点压力要他加班加点,而且满状态投入导戏时,吼叶玄的声音明显比吼别人时轻柔了一点!这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好吗!张导那众望所归的无针对属性AOE群攻PIA戏精神去哪里了??? 因为知情者甚少,谁也不会把眼前的男人和美国某豪门少爷联系在一起,于是谣言再度在想象力的海洋中激起一层层浪花…… “我说叶玄是不是有了新的后台?” “八成是和谁滚过床单了吧!就和之前那个XXX一样,总归想越爬越高喽!” “他不是和云导有一腿吗?我还以为他和云导感情很好……” “姑娘你还嫩着吧,真相信云导说的那些话啊?这圈子里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表面的一套不能信。传闻说叶玄是被云导追了很多年才追到手的,我才不信呢,这个叶玄不简单!” “不过这种事也很常见啦,你再混个几年就不觉得新鲜了。呵呵。” “唉,我倒是有点同情云导呢,不过也说不准谁甩了谁啦……” “哎呀,他们这种男人,最没节糙了,你又知道叶玄看上去老实沉稳,后面没被很多根棒子捅过?” 不过这种事在娱乐圈太司空见惯,大家也并不觉得叶玄肮脏到哪里去,和他在干同样事情的人多了去了,叶玄只是比较走运罢了,或者说他比人家更放得开?他们反而认为这个男人很有本事,毕竟在短短一年里就能混得这么好的艺人实在不多。 而不久后,大家的猜想就有了进一步证实。 杜锦笙来到了《武将》片场。 叶慎荣拍完一段吕布貂蝉的感情戏,意犹未尽的,和俏姌丫头一起到场边休息,两人还在聊着对刚才那段戏的感想。 章俏姌虽然也听到了一些流言,不过她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叶慎荣又是好朋友,自然不受那些流言影响。 那些人之所以会那么想,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叶玄,章俏姌是熟知叶玄的品格为人的。 “刚才那幕我总觉得我最后那句台词感情还不够到位,叶大哥,你等会陪我一起去跟张导说说吧,让他把这幕再重拍一次,虽然他说过了,可我自己不满意。”章俏姌拽着叶慎荣的手臂,小丫头撒娇式地恳求。 蒋宁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卸了妆,恢复清爽的面貌,走过来说:“你们刚才那幕我看了,已经足够好了。小章鱼,你太容易自己在一个细节里钻牛角尖,结果越拍越没感觉,这习惯得改改。” 蒋宁摸摸章丫头的头,瑶箐也蹿出来说:“就是啊,丫头,我在旁边看得都被你们感动了,你已经演得很到位了,别吹毛求疵,会把自己搞晕的!” 章俏姌吐吐舌头点头,“好吧,我是有这毛病。”把剧本扔在一边,拿了杯果汁咬着麦管吸起来。 叶慎荣视线静悄悄地落在杜锦笙那边,杜锦笙坐在张导旁边聊着什么,看神情似乎只是天马行空地闲谈,他已经坐了很久了。 杜锦笙感觉到目光,或者说他其实早注意到叶慎荣在看他,只是故意好像不经意地才把目光瞥向叶慎荣,浅浅地扬起唇角,点了点头。 叶慎荣轻声道:“杜董怎么会突然来我们片场?这部电影他并没有投钱。” 《武将》的集资情况,身为东家老板的叶慎荣当然再了解不过。 章俏姌眨眨眼皮,“不知道,有传言说他想签了我们剧组里的哪个演员,也有传言说他下一部投拍的电影想找张导执导。” 瑶箐抱臂说:“我对这家伙印象极差!” 叶慎荣不露声色。他不打算让章俏姌他们知道自己当初在云澈的举荐下,拿下了杜锦笙下一部投拍的电影的编剧权,人际圈是个很讲究平等地位的东西,一旦你比周围的朋友多了点什么或高出一等,他们也就不再是你朋友了。 相比上流社会那些浮夸的关系,叶慎荣更喜欢和章俏姌他们维系的平平淡淡又纯粹的朋友关系。 刘艺在片场兜了一大圈,终于找到叶慎荣,忙不迭地凑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便说:“听说杜锦笙和他原来捧的那个明星分了,谈了四五年了吧,能在杜锦笙这得宠那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不过下场也很惨。杜锦笙玩过的人,之后都别想在娱乐圈混下去,他是出了名的无情无义,对下过手的人会连皮带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生路都不给。义弟,你可别招惹他。” 刘艺也听到了流言,所以着急着提醒叶玄。杜锦笙就是个火坑,眼看他决定要跟随的人就要往火坑里跳,他怎么也得拦着不是么?大家虽然都在背地里说刘天王已经把天王架子都弃了,彻头彻尾成了叶玄的跟班,刘艺对这些不在乎,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指望着叶玄成为他的常青藤,等叶玄成了参天大树,他也能攀附着爬得更高。 蒋宁在刘艺之后低声说:“杜锦笙之前捧的人,不就是辰哥吗?” 刘艺惋惜地冷笑:“其实辰宿的资质很不错,他要好好发展,说不定能飞得更高。可惜他运气不好,刚出来就被杜锦笙盯上了。你们以后都不会在娱乐圈里看到这个人了。” 瑶箐摇着头,愤然道:“操,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仗着家里背景硬,就无法无天,把人当宠物玩!” 蒋宁道:“听说警察局里有高官是他家亲戚,这种人,法律都制裁不了他。” 叶慎荣暗自琢磨,杜锦笙原来想投拍电影,不就是为了捧辰宿演男主角冲击亚洲金梦奖吗?他的剧本因此都是以辰宿的形象气质来塑造男一号的…… 他们几个正琐碎地聊着,不想杜锦笙就迈着沉稳的步子径自走了过来,脸上还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容,勾着一边的嘴角。 刘艺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要是只金毛犬,此刻恐怕是炸毛嗷嗷地狂吠状态。 杜锦笙旁若无人地来到叶慎荣面前,就在叶慎荣边上的空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叉,犹自闲适地说:“等会叶先生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我等你收工。” 叶慎荣几乎没有考虑一下,回绝道:“不好意思,杜董,我已经约了人。” “哦,那真遗憾,只好等下次再约你了。”杜锦笙于是屁股没坐热就又起来了,靠近叶慎荣微微俯身低语,“叶先生,你也挺忙的。” 大家看着杜锦笙在张导的护送下离开片场,章俏姌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惊叹道:“叶大哥,你太彪悍了,敢这么直截了当拒绝杜锦笙的人,真的除了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刘艺则脸色青青白白的,“完了完了,杜锦笙可能真的盯上你了!现在正好是他空窗期,他想找个新宠不奇怪啊!” 蒋宁按住叶慎荣肩头,“叶大哥,你这样会不会得罪杜锦笙……” 叶慎荣笑笑,起身伸了个懒腰,“哎呀,拍戏拍戏,下一场又要吊威压了,真是折腾我的腰啊!” 叶慎荣没撒谎,他确实晚饭已经有约了,腰的事也不是掩饰,他已经在拼命抹弟弟给的跌打损伤膏了。至于杜锦笙的事,他根本没放心上。 晚上,片场收工以后,叶慎荣和大家打招呼道别,然后走出片场,一头钻进红色法拉利跑车里。 袁诗林远远地瞧着那辆车的车牌号码,“这好像是云导的车。” 刘艺心里咯噔一下,真心为义弟捏把汗:“他这样一边跟云导劈腿,一边跟杜锦笙玩躲猫猫,不会玩出事情来吧?” 袁诗林不知不觉间成了最接近真相的人,“他要么是蠢货,要么就是有更硬的后台。到底是哪一种,看他能混多久就知道了。刘艺啊,我一直觉得你看人的眼光不咋地,不过这次说不定真被你抱到尊金佛像。” 刚坐上车没多久的叶慎荣莫名打了个喷嚏,驾驶座上的云澈用眼角瞄了瞄他:“感冒了?你的身体怎么一直强健不起来呢,我已经这么拼命地给你补了。” 补得洗澡时老是流鼻血……叶慎荣黑线地想,转头伸脖子亲了下云澈的脸颊,“媳妇儿,老公大人今天拼了命赶工拍戏,就为了早点收工能多陪陪你,那你晚上是不是能法外开恩?” 云澈叹了口气,“先问你件正经事,沈钧婷失踪了,你干的?” 叶慎荣拿手帕擦擦鼻子,想着似乎真感冒了,漫不经心说:“我买了几个打手,把她绑架到一间废弃的地下工厂厂房里,威胁她,然后给了她一笔钱,叫她跟你祖母承认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她不照做,就剁碎她的肚子。” “然后,她就拿着钱跑路了?”云澈叼着烟,讥讽道,“虽然威胁的方式挺狠的,不过你也就是吓唬吓唬她吧?还是太便宜她了。” 叶慎荣无奈苦笑:“扮演坏人的老本行可能真的挺适合我的,她当时吓昏过去好几次,好像真以为我会当场剁碎她的肚子。” 云澈笑笑,他认为这其实是叶慎荣天生演技好。 “你给了她多少钱,能让她对云家的财产死心?” “一亿。美元。” “……空头支票?” “不,可以兑现。” “……”云澈狠狠咬牙,“喂喂,你这样和把她当菩萨供养起来有什么不同?” 叶慎荣解释:“她一定会去日本投奔她的幕后老板,到时候他们会一起被抓起来。不过我不想要那女人的命,我会让她在监狱里把孩子生下来,但那孩子也只能一辈子在监狱里渡过。” 云澈淡淡道:“你虽然想的周全,但还不够狠。那孩子的父亲毕竟是黑社会老大,血脉相承,放他在外边,他可能会来找你报仇,但关在监狱里,毕竟还是留了后患。是我就一定会处理干净,不能留下根。” 叶慎荣抿了下嘴,转移话题说:“你说在沈钧婷手里的凶器拿回来了,是把太刀?” 云澈轻轻地,“……嗯。” “我把它埋了。” “……好。” 叶慎荣犹豫了一下,“云澈,你以前……” 手机铃声响了,叶慎荣不得不停下话头,低头查看,有条短信进来。 发件人是杜锦笙。 叶慎荣顿时沉下脸色,和云澈的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 短信内容:关于电影剧本,我想再找你谈谈,明天下午我在华特洛皇冠网球俱乐部等你。我已经向你助理打听过,你明天下午没事。如果云澈没空,你就一个人来。 半含命令式的口吻,完全是老板对受雇合作人,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语气。 叶慎荣冷笑,关掉短信。 “怎么了?” “没什么,垃圾广告。” 云澈默然,抿紧了嘴角。他注意到叶慎荣脸上的表情变化,而叶慎荣却敷衍地回答他。他的心情就有些复杂,就像…… ……就像是担心老公大人会出轨的苦逼妻子的心情!=[]= 难道……难道最近真的吃得太狠了吗,我是被嫌弃了吗?人家只是性欲稍稍比别人强了一点点,你不回家的日子,老子忍得很辛苦啊,只能靠右手自慰解决老子很憋屈的好吗!这还在新婚甜蜜期啊,老子这么遵守妇道,做不偷腥的好家猫,你肿么可以有外遇!摔!老子要报复社会打击小三毁灭全人类岂可修!TAT 76.人类中的战斗机 叶慎荣进军歌坛的个人首张大碟《永生至爱》在七月底于大陆和港台同步发行,此后过了一个月,在云澈强大的营销渠道下,英文版精选碟也在欧美发行了。 这对国内的歌手来说,简直是史无前例。而这也是两人共同商量讨论,决定下来的同时保障人气和盈利的手段。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叶慎荣和云澈都是这样的人。 八首新歌加两首电视剧主题曲MIX重新编曲版,中英文两个版本的录制,加主打歌MV和封面、歌词本、海报的拍摄制作,全部在三个月内完工,因为两人都是一旦投入工作就状态全开的脾气性子,合作起来同步得就像孪生兄弟,只要一个眼神或一个微笑就能彼此心意相通,毫无隔阂。叶慎荣和云澈曾经最高纪录通宵了四个晚上!累到云澈这个色魔都没力气干叶慎荣,只能望梅止渴,两人经常是靠在一起只浅眠一两个小时,然后一方叫醒另一方,继续满血满状态工作! 叶慎荣也说不清这是不是一种魔力,和云澈一起工作就好像能彻底舒展开羽翼自由飞翔,毫无拘束和阻碍的感觉,浑身都充满了战斗力,尽管辛苦,但一切却又进行得那么顺心顺意,巨大的满足感填满了整颗心。 而辛苦所得的成绩也让那些心血汗水都变得无比值得。 叶慎荣的主打歌在发布的第一天就爬上了国内独家音乐网站点播量首位,这得益于之前云澈打通了各大媒体网站,宣传造势做得太成功了!而头三天专辑销量就突破一百万张,后来欧美那边总销量也仅在两周就破了百万张;首周亚洲流行音乐榜,叶慎荣有两首歌进了前五,并且主打歌如期登上冠军宝座,把裴易寻同期发布的新歌死死压在了第二,这个局面一直持续了六周之久! 与此同时,叶慎荣狡猾的生意人头脑让有收藏癖的粉丝们狠狠大出血了一回,在他的建议下,专辑分为豪华版、典藏版和精装版三个版本发售,而且大陆发行的和港台发行的封面还不同!至于欧美那边又是独立的一个版本,赠送签名海报不说,歌虽然比大陆版少,可是后来有人发现有一首英文歌是大陆版没有的!而且……而且是叶玄自己填词的! 啊啊啊——叶玄居然会填词?!他那除了拍戏以外面部肌肉组织总是在沉睡中的冰山无情冷血动物样,偶尔笑一下脸上就挂着“你们要是喷血身亡我不负责任哦”的表情,他能写出什么样的歌词?英文不太好的同学在无尽遐想中中枪倒地,流了一地口水…… 剩下的挺立屹立着的收藏癖们一边抓狂,一边唾骂发行商太会坑钱,一边含血含泪找人代购为收全所有版本而浴血奋战着…… 坐在K.S.A会所首席执行官办公室里的林云衍看了这样的销售方案,也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叫来市场部经理,“这种手腕,你们也可以学一学。” “林总,天娱是我们的劲敌,要我们跟他们学?!” “别人好的地方就应该吸收,虽然说,抄袭山寨总是难以胜过本体。”林云衍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一个半月,整个流行乐坛仿佛就是叶玄的天下,不,是他和云澈共同统治的江山! 十首歌的词曲编混都是云澈,而只在演唱一栏打上叶玄的名字,没有其他名字的介入,仿佛整张专辑都在无声暗示着,他们俩在一起了!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俩,不允许任何人侵入!叶玄是属于云澈一个人的! 人们不禁臆想着这样暧昧的喻示,两人曾经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再度浮出水面,只是这次大家不再对云澈是同性恋报以彻底的反感讥讽,反而是怀着好奇心和一丝感动,想要去倾听这张属于他和叶玄两人的专辑。曾经的那些绯闻却反倒为这张专辑锦上添花! 整张专辑都是按照叶玄本人的气质以及专为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打造的,多是以钢琴伴奏、大提琴及低音鼓作辅音部,或是管弦乐混音为主的Epic House曲风,配合叶玄高音部虽不出彩,但低音部却华丽深邃的声音特色,曲子磅礴大气,歌声温柔沉静。 以前,许多人认为云澈捧出来的那些歌手即使有不错的嗓音天资和无可厚非的实力,却总是不能百分百地将他华丽却沉静的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没有一个歌手的嗓音可以完美契合他的音乐,所以云澈很少作曲,一般只是写词。 但是这一次!大家再次领略了大神制作人登峰造极的音乐才华同时,也深刻地享受到了歌声和音乐完美融合在一起的那种令人醉心的极致华美的灵魂碰撞! 深情而刻骨的歌词在迷人而温柔的声音里流淌进心扉的那一瞬所带来的感动和痴醉,人们竭尽辞藻在贴吧、网站、微博上宣泄。 “这是什么!这绝逼是坚守了十几年的真爱啊!顶云大神和叶子爱到天荒地老!!我是他们的脑残粉!!” “叶子的低音太美啦!《凝眸注视你的脸》无限循环了三天!我要疯了!听得耳朵都要怀孕了!!” “你们相信么!这是流行乐帝王带着他的王妃重返神坛啦!!!” “我说咱叶子才是帝王啊!!没看见封面上叶子秒杀一切的眼神么??盖楼支持松叶和云妃称霸流行乐坛一万年!!!” “松叶?” “就是万年松的叶子~~~四季常青,永垂不朽~~~~” “嗷嗷,顶松叶和云妃!!” “顶松叶和云妃+身份证+手机号!” “噗,排山倒海的排!!!” 看到这些评论的云澈囧了。 他被叫了那么多年的“云大神”,这回却变成“云妃”了,孩子们这是降格了好吗!脑残粉们你们该吃药了! 叶慎荣却默默发笑。粉丝们好可爱啊,松叶?他喜欢这个绰号,坚韧、峻拔,细而锋利,不畏严寒,万年长青。 叶慎荣的行程表排得越来越满满当当,紧随而至的大量片约邀请、广告邀约、音乐节目访谈和海内外巡回粉丝见面会,即使经过姬宇枫淘沙一般的筛选和妥善安排,到了叶慎荣手里,工作仍然多得令他毫无喘息余地。 每到一个机场,接机的粉丝们的狂热和围着他形成隔离屏障的十几个外籍保镖都让他觉得,是有那么一点透不过气来了。 其实大明星是种折寿的职业吧?老子唱歌演戏是为了满足自己,关你们屁事啊! 虽然会如此暗暗抱怨,但当他听到粉丝们高亢地呼喊:“松叶松叶我爱你!”他这棵被比喻成在冰雪里孤傲屹立的万年松也会晃一晃松叶,晃去覆盖的雪花,眼底露出温柔的光芒,嘴角微微地勾起弧度…… “啊啊!松叶笑了!” “果然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啊……” “有没有觉得松叶一笑起来,就黑化了……” 哎呀,有种本性被发现了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 叶慎荣叹着气,却仍然踌躇满志地在粉丝的注目下昂首阔步奔向新的黎明…… 他已经不是工作狂了,他要化身为人类中的战斗机! 如今,叶慎荣进出片场,俨然已是大牌风范,多得是小明星争先恐后地要当他的小尾巴。 “叶大神,您总是到得好早啊,其实以您现在的身份,迟到一点导演也不敢说您什么,不过您这么守时,真是演员的楷模!” “叶大神,我刚刚饮料多买了,这个给你,等会拍戏加油哦!” “叶大神,我看了您最新的那部电视剧,您演反派太出神入化了,最后的反转洗白把我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些曾经在背地里指桑骂槐冷嘲热讽的声浪仿佛一下子都被镇压了,大家再也不是冷眼在一边八卦,见到叶慎荣都会微笑着打个招呼或露出羡慕欲搭讪的目光。 在这个圈子里就是这样,当爬上一个高度的时候会惹来争议是非,但真的爬到了一定的高度上,别人就不敢评头论足了,只会跟风崇拜,这就是“大神”。 叶慎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大神”了,不过他欣然接受这些追捧,而他无论到哪里,也仍然能保持自己的步调,循序渐进,深谋远虑,不急不躁,并不会因为目前的成功就得意忘形。 其实,对他来说,也不是事事顺利。 每当他拿起自己为杜锦笙那部电影写的剧本时,也不禁惆怅起来。 这是他写的第一部正式的电影剧本,从当初在云澈的帮助下开始写初稿,到后来修修改改了好几版,再到学了分镜运用之后再从专业的角度去修改,调整台词,设计分镜画面……到如今,前后竟经历了有一年多。 这本子他写得非常用心,也耗费了很多精力,虽然不敢说多么出彩,但怀胎也不过十个月,这是他亲生亲养的孩子,厚厚的一叠纸稿捏在手里就仿佛是有生命力的。他想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让它在荧幕上变得栩栩如生,让大家都能感受到它的精彩。 对他来说,这也许是他渴望的另一种成功,这种悸动很早以前就萌芽了,促使着他在当初如此艰苦的情况下仍想留在娱乐圈,只因为有一些青涩而朦胧的执念还留存在心底,那味道有点像经年的伤,但却记不得怎么来的了,只记得源于儿时懵懂的梦。 可是……杜锦笙…… “看你有时候会想什么想得出神,怎么了?”刘艺从片场下来,五指在叶慎荣眼前晃了晃,“成了大神,心也容易神游天外了?还是说最近工作压力太大?” 叶慎荣淡淡一笑:“义哥别取笑我。”然后表情依然有些严肃。 刘艺在叶慎荣身边坐下,“我看你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吧,人刚成名的时候都容易这样,晚上兴奋得失眠,情绪亢奋,但是工作又多得忙不完,身体疲累,可是又不敢松懈……哈哈,我刚成名时也这样!” 刘艺偶尔还是会在叶慎荣面前显摆下,其实别人早就在私下里说刘天王已经不如叶玄混得好了,还仗着自己是前辈在人家面前端架子,叶慎荣不计较这些。 他迎合着刘艺的话,叹口气道:“可能是有点累吧。” 刘艺便顺势道:“这样吧,明天路卓涵他们请客,在丽冠包了个小场子玩玩,你也跟我一起去吧,别总是只知道工作,偶尔也应该消遣消遣,放松一下。你现在是大明星了,义弟,公司又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再说凭你和云总的关系……咳。” “可是,路卓涵他们又没请我,我去合适吗?” “你啊,现在都被人叫叶大神了,他们巴不得抱你大腿呢!” 刘艺真说中了。 叶慎荣打了两杆球,就有好几个人凑过来,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递送茶水,悄悄地问他和某某导演熟不熟,有机会帮忙介绍下什么的,拍戏的时候千万记着他们神马的…… 叶慎荣只觉得满屋子阿谀献媚的气氛都围绕在他身周,仿佛他是立在这房间里的一根显眼的标杆,估摸着大概刘艺也是受人所托,把他骗来的。 当有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给他递球杆的时候,一双大眼睛柔中带媚,含着一瓢清水儿似地,呼哧呼哧地冲他眨眼睫毛,他退却地沉下脸色。 这里不能再呆了,要是被云澈闻出他身上多了什么不该有的香水味,会要他的命的。 叶慎荣赶忙找了个理由,闪身逃离花花之地。 外面的走廊上也弥漫着酒气,昏暗的灯光有些炫目,叶慎荣想尽快到外面去透透气,抽根烟盖掉身上的香水味,然后再回来跟刘艺他们打个招呼回家。 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但却是嘶哑虚软得令人心底发憷,带着难以入耳的哭腔—— “不要!你们放开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叶慎荣回头,他眼睛利得像刀子,一下子就扫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辰宿…… 辰宿被两个男人架着,从一间包房里带出来,因为他挣扎得太厉害,几乎是拼尽了浑身的力气想挣脱,脑门上青筋都被逼了出来,架着他的人跟着跌跌撞撞,寸步难行,却死死缠住他两条手臂,高高吊起在半空。 最后前面领路的男人忍无可忍了,回过身来在辰宿的肩上踩了一脚,“咔嚓”一声,骨裂的脆响清晰入耳,辰宿惨叫起来,又被男人一把掐住下颚,推到墙上! “你能不能给老子安静点!你老板已经把你卖给我们老大了,用来抵你欠下的债!其实你哪儿值那么多钱啊,被那么多人操过的身子,还装清高,装给谁看?你以为你还像从前?再吵,我割了你的舌头!” 男人面孔狰狞,拍打着辰宿的脸,辰宿把脸一偏,这个代表着无视的小动作激起了男人残暴的本性,抬起腿用膝盖狠狠顶了下辰宿的胯间。辰宿痛得腰部弓了起来,浑身发抖,汗淋淋的,慢慢抬起头,脸色憋成了灰败的干尸色,眼睛却血红地瞪着男人。 “那些债我会想办法还……我不用身体抵债!” “切!还装!我以前就很讨厌你这双看不起人的眼睛!你要认清楚,你现在不是大明星了,只是个任谁都可以骑你干你,下贱得不得了的男妓!” 男人暴躁地拔出小刀要扎辰宿那双冰冰凉凉刺人的眼睛,旁边的人提醒他:“大哥,老板要的东西不能弄坏。” 男人冷哼一声,又用拳脚伺候了一番,辰宿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被他们拖走了。 叶慎荣跟踪他们,来到通往停车场的狭窄楼道里,留意了下周围没人也没摄像头,他从后面先偷袭了领队的男人,一击标准的左勾拳直接击打在脆弱的后脑勺上,男人翻着白眼无声倒地,接着他又快速摆平了另外两个人。 他干架虽没云澈那么狠,不过也不是省油的灯,放倒三个小混混还是很轻松的。 辰宿像没有骨头似地,软绵绵地倒进他怀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只觉。叶慎荣不经意地扫到他半袒露的胸膛,新新旧旧的咬痕和烫伤布满在苍白的肌肤上,几乎已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肤色泛出了诡异的青紫色,仔细一看是下面毛细血管严重遭到破坏,淤青已经开始发黑,还有些密密麻麻的血孔不知是怎么来的。 叶慎荣还记得一年以前,他见到的辰宿算得上是个冰雪美人,清清冷冷,金贵优雅,皮肤白里透光,就像皑皑白雪反射着阳光似的透出冷意,眼神非常高傲。 辰宿好歹也算是娱乐圈里有名儿的大牌,只是一年而已…… 叶慎荣马上打了个电话给姬宇枫,电话里先传出一阵嗯嗯啊啊的银荡声,这种声音在这当口上听得叶慎荣脑门突突地跳。 然后姬宇枫瞬间冷却下来的声音传过来:“这么晚你打我电话,出事情了吗?” 叶慎荣看了眼怀里的辰宿,“麻烦你马上过来,我这里需要你善后处理下……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他深深明白这种活儿交给姬宇枫才能滴水不漏,没有姬宇枫,云澈大概早进去了。 姬宇枫愣了秒,根据他的语气判断:“……你杀了人?!” 原来姬宇枫也认为他不是吃素的? “……我只是把他们打昏了。” 等姬宇枫过来得知了他仗义行侠的过程,叼着烟的男人面庞冷峻,却在微微抽搐着……“呵呵,原来我不惜一切半途废功,就是为了来料理这三只狗熊?” “你再帮我查一下辰宿离开杜锦笙之后,都经过什么人之手。”叶慎荣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里却透着一股森冷,“还有这里的服务员也要全部收买,别有漏网之鱼,刚才在走廊里闹了一阵,肯定有人看到了。” 姬宇枫冷着脸,“告诉云澈,我也算是为他两肋插刀了,你是第一个能让我在做抽插运动的时候愿意爬下床的男人。” “……”叶慎荣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云澈没下限的原因? 叶慎荣把辰宿带到了洛闵医生那儿治疗。 洛闵医生检查之后,他们才发现辰宿所受的伤远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些,最糟糕的是他的下身,不知被怎样惨无人道地虐待过,那一套家伙上都布满了细小的伤,那么敏感的地方平常受到一点点摩擦就会疼得人满地打滚,而辰宿的尿道里竟扎着细如铅丝的金属物,上面满是凸起的小颗粒,这玩意儿从尖端小孔扎进去,擦过海绵体内部布满神经和血管的软组织,足足十公分那么长,该有多疼?叶慎荣冒着冷汗,又看着洛闵从肠壁里清出一根铁棒,洛闵解释说,这是一种带电并且能调节震动幅度的性虐道具…… 叶慎荣满脸黑线,后来去外面冷静去了…… 洛闵的私人诊所毕竟白天有人进进出出的,叶慎荣觉得把辰宿留在他这里不太方便,万一被认出来。 他把辰宿带回了家。 这天云澈回来的晚,进门看见卧室灯亮着,满腹坏水地想着一会怎么把人扑倒,结果见床上躺了个人,叶慎荣却坐在一边沙发上看书,他瞬间就石化在卧室门口,然后仿佛被五雷轰顶击得粉粉碎一般,脚底到头顶都凉了个透。 老、老公大人居然真的带外面的野男人回来了!还躺在他们的床上!!QAQ 77.养人 云澈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叶慎荣也在这时候放下了书,对他露出如往常般一样的温柔微笑,“你回来啦,过来,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轰隆隆……啪嚓轰! 云澈站在床边逆着光,脸上一片阴影,内心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忽然一道惊雷哗地落下来……看见老公大人温柔的毫不慌张愧疚的表情,他的心情有如再度遭遇雷劈! 这这这这这……老公大人是要跟他这个正房商量纳妾的事吗?TAT哪里来的小三,胆敢勾引我家老公,老子宰了他! (喂喂,美国的婚姻法应该也是一夫一妻制吧!云澈:这已经不重要了……) 虽然是这么想,云澈还是好脾气地从容地坐到叶慎荣身边,表情一定,露出淡定的极有修养的笑容——某人其实就是个很爱面子的男人,“……床上的男人是谁?” 他刚才一瞬间气得头昏眼花,根本不想去看小三的脸……但是身份还是得弄清楚的,弄清楚了才好下刀……夺夫之恨,他要将小三一家满门抄斩!可恶! 叶慎荣愣了愣,“……是辰宿。”本来想编个理由避开和刘艺他们去花天酒地的事,不过在感觉到云澈浑身散发的低气压气场下,他放弃了撒谎,“我和刘艺他们今天去丽冠,看见他被一群混混虐打,我就顺手救了他。刚才送到洛闵医生那里检查,他全身都是被人残暴虐待过的痕迹……他在外面好像欠了高利贷,我不能放着他不管,就先带回来了。” 想到辰宿遭受的虐待,叶慎荣不由得蹙着眉头,脸色阴冷下来,“想不到杜锦笙把他抛弃以后,他会落得这种下场……” 叶慎荣尽管有时候也手段狠辣,但不主张身体上的虐待,他在良好的教育下和温暖的家庭环境里长大,本性里是个文明人,实在无法想象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能这样去折磨一个人。 云澈虽然心胸狭窄,怎么听怎么觉得老公这是在解释怎么和小三勾搭上,可怜小三的境遇,所以把小三带回了家的过程,当然,归根结底,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独占欲和猜疑心在作祟,辰宿的为人,他倒是有一定了解的。 别扭地磨了磨牙,放弃自己折腾自己的念头,云澈脑子转得快,也看多了那些黑暗下肮脏的事,正色道:“他会碰上这种事,八成是杜锦笙安排的。杜锦笙这个人为人怎样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据说他有些变态的爱好,比如对玩腻的男宠,会用一些方法来折磨其心身,令人生不如死,最后不是被逼疯就是选择自杀。他是学心理学出生的,好像很喜欢探究人的弱点和恐惧心理方面的东西,现在还在往国外发表这方面的论文。” 叶慎荣听了不禁骇然,“难道他把折磨那些人当做他写论文的研究试验?” 云澈也阴沉下脸,露出些微厌恶的表情,“可能。他仗着家里在警察局有关系,而且自己从来不亲手沾那些血案,都是安排别人去做。那些人都是被他利诱,自愿去做的,在这种情况下,你想告他也告不了。” 叶慎荣沉默下来,脸色冰冷。 “慎荣,我当初看你和杜锦笙走到一块,也怕你会被他利用,他吃人连皮带骨,不留痕迹。他要对你用什么手段,你防不胜防。”云澈这才道明当初下狠招把叶慎荣贬去当保安,限制他的活动范围的原因,“我明白你救辰宿有你自己的目的,但这如果被杜锦笙知道,他可能会连你一起对付。” 叶慎荣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有自己的打算。 为了不让云澈担心,他握着云澈的手,安抚道:“杜锦笙要对付我没那么容易,他敢对我出手,我让爸爸调美国军舰轰了他们家的轮船。” 云澈被他逗笑了,“好啊,你现在是不一样了,仗着家里能调用军队,又想无法无天地到处欺负人?” 叶慎荣耸耸肩,“我欺负的是丧心病狂的变态!” 云澈笑着把他揽入怀,强横地镇压下老公的挣扎,牢牢箍住男人,在耳边轻言细语:“我也是变态,你也要欺负我吗?” 叶慎荣斜了一眼,狠狠咬牙,“你的帐慢慢算,来日方长。” 云澈轻轻一哼,沉醉地吻着男人颈窝里凉凉的沐浴露的香味,“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事?不是怎么安置辰宿的事吧?” “哦。”叶慎荣这回坚决地挣脱了云澈,定睛看着他的双眼,目光深而认真,“……云澈,你能不能放弃和云觞争夺家产?” 云澈一愣,有些不悦,“怎么提起这事儿?你不会和云觞又私底下见过面了?” 叶慎荣耐心地解释:“你本来想要云氏的财产,是想扳倒林云衍,但是现在你已经是丹泽尔家的人了,你是我媳妇儿,以后丹泽尔家族的财产有一半是你的。穆染说,云觞想要云氏可能是为了裴易寻,我不想你为了一份家产跟人斗得头破血流。而且我也确实欠了云觞很多东西,我毁了他最好的年华,你就当帮我还这笔债?” 云澈眉目一深,“我如果不答应,你是不是心里会一直对他有内疚?” 叶慎荣摇摇头,“我是希望你过得轻松一点,云氏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太大价值了不是吗?真正需要抢要争要夺的东西,我会拼尽全力帮你的。” 云澈叹了口气,笑了,抚摸着男人坚毅的眉宇,宠溺地刮了刮他的鼻尖,又忍不住把男人拥紧,“你不懂云家欠了我什么。不过算了,我听你的就是。但是该罚的还是得罚,你今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带了男人回来,你说我一会该怎么办了你?” 叶慎荣背脊一紧,只觉小菊花都不由得缩紧了,咳了一声,“云妃,朕觉得最近纵欲过度,身体颇需要调养,况且明日还要早朝,你身为后宫主妃,不可勾引皇上荒银无度,所以……今夜就无需侍寝了罢!” 云澈挑了挑眉毛,“陛下近日拍了什么古装剧学的什么烂句子,现在的古装戏台词都误人子弟,陛下万万不可断章取义听信谗言呐!臣妾侍寝正是为了您龙马精神,话说回来,您要敢再纳妃偷腥,臣妾就把你吊起来,让你也尝尝被XX道具虐待的滋味。臣妾虽然十八般武艺都不会,不过那方面的事儿可是懂得很多!嗯哼~” 识时务者为俊杰,叶慎荣深深明白自己古文底蕴不如云澈深厚,哪里还敢卖弄嘴皮子? 后来……后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叶慎荣在云澈惨无人道血腥无比的摧残下再次阵亡了…… 叶家的家暴,以云澈的完胜又一次落下帷幕…… 姬宇枫对辰宿近半年以来的经历调查得非常详细,他在向叶慎荣报告的时候,叶慎荣屡次因为那些骇人的事而想叫他停下。 “半年以前,辰宿名下的所有财产被人做了手脚,他自己开的服装公司被告洗黑钱,他在拘留所待了一周,被同室的犯人轮奸,但是他对那些犯人的指控没有被法院受理。后来有人把他保释出来,但是马上,他就被上门追债的高利贷转手给了一家贩卖男色性服务的地下机构,他被关了两个月,估计是那个机构在对他进行TJ,后来不知道是谁帮他逃了出来,有个黑社会老大养了他一个月左右,在他伤快养好的时候,他在街上被人绑架,再次被轮奸,然后接着就被卖到夜店接客,买过他的客人大概有三十多个,我查过,他们都是收了别人的钱,受到指示,对辰宿进行各种性方面的虐待。他还被人关在过水箱里……” “行了!”叶慎荣终于是听不下去了,拳头不觉间捏得咯咯作响,“这些难道都是杜锦笙安排的?” 姬宇枫道:“没有证据。一切痕迹都被清理得很干净。” “……” 叶慎荣挂了电话,仰靠在沙发上冷静了很久,才把脑中那些可怕的画面挥去。 杜锦笙才是真正的恶魔!禽兽不如的东西! 轰的一声,茶几上整块玻璃都被他一拳头砸得裂成蜘蛛网,云澈回来看见,马上叫人换了块新的,叶慎荣淌着血的手直等他看见才上药抱扎。 “你千万别冲动。”云澈担心道,“杜锦笙也不是好惹的人。” 叶慎荣道:“养个人花不了多少钱,我想养着辰宿。他需要个主,杜锦笙不会放过他,但是我的人,他想碰也没门!”他做事不喜欢多解释,何况以前手底下也养着不少人,现在只是重操旧业。 养一个辰宿,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比吃饭还简单。这不是他爱管闲事,而是杜锦笙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就是出于人道,他也不能看着不管。 而在云澈看来,叶慎荣这是要开始养人了。他嗫嚅着嘴唇想说点什么,终究只是陷入了沉默,在叶慎荣注意到他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前,他落荒而逃一般,转身去浴室里冷静去了。 辰宿昏迷了两天终于醒了,叶慎荣让信得过的人在家里照顾他,晚上洛闵医生会来给他换药。 私密处的伤,每次换药都是一次新的折磨,但是辰宿却硬咬着牙,忍着羞辱,不发出声音,好几次狠命地抽着气,浑身肌肉都在抽搐,却死也不叫痛。 叶慎荣等洛闵医生出来,进去看到辰宿满头大汗,表情却非常平静,半闭着眼似乎是困乏了,但是叶慎荣刚一靠近,他就警觉地瞪大眼睛,像受伤的野兽一样紧紧盯着叶慎荣,眼神还是很锋利。 叶慎荣觉得他是个有骨气,且意志力足够坚强的人,在遭受到如此惨不忍睹的迫害之后,他对人已经有了本能的警惕和痛恨,精神也过度敏感,但他并没有崩溃。 有些人受到一点点打击,就心理扭曲,但是辰宿没有。他以前被人捧着,供着,受到万众瞩目,有一大堆的粉丝拥护,耀眼如明珠,在摔得那么惨烈,跌进人间地狱,犹如玩物一般被人凌辱虐待,身心都饱受残酷的迫害之后,他却依然有着清晰的意志,叶慎荣都有些钦佩他的顽强。 “没想到你会救我。”辰宿淡淡道。 叶慎荣很意外,辰宿竟会主动开口,他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得像是说不出话来,精神早应该在那些摧残下失常了,但是他看上去极为镇定。 叶慎荣在床边椅子上坐下,对辰宿道:“你的父母和其他家人呢?” 提到家人,辰宿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手抓着被褥微微发抖,最后,他闭上了眼,“我姐姐也被抓进去了,被告和我合谋洗黑钱!……我父母,我安排他们去了国外,我怕杜锦笙也会对他们下手。杜锦笙那个畜生!……” 叶慎荣冷冷问:“你跟了他四五年,没有发现他是这样的人?” “……没有。”辰宿眼神黯然,漆黑的眸子里透出悲愤,在饱受折磨以后,他能表现在脸上的情绪就只是淡淡的,“我一点也没有看出来。我知道他当初追我的时候用了点手段,但是没想到分手之后,他会那么对我。我以为他只是对我感情淡了,想着大家好聚好散,我也没有再缠着他。一开始我也没有想过是他在害我,后来才发现所有的事都是他安排的,他想逼我自杀,但我偏不想让他如意……” 叶慎荣仔细而深思熟虑地问:“你怎么知道那些都是他安排的?” 辰宿闭着眼,眼皮剧烈地颤抖,额头上又浮出豆大的汗珠,淌落在他因挣扎忍耐而发颤的睫毛上。他的头发很久没理过了,杂乱地披在肩上,被汗沾湿的头发贴着脸颊,显得他的脸更加清瘦苍白,表情压抑着,冷静下掩盖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那些人折磨我折磨得高兴了,就会得意忘形,把事情都说出来。他们怕我做了鬼找他们算账,所以就把杜锦笙指使他们做的事都抖出来,要我死了以后,去找杜锦笙讨债。” 叶慎荣不齿道:“杜锦笙就是想逼死你?” 辰宿眼睛发亮,透出渗人的寒光,“杜锦笙不久前来找过我,他问我怎么还能活得下去,为什么不去死……” 叶慎荣听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变态行径,不禁深吸口气,“你完全没有想过要自杀?” 辰宿慢慢地目光恢复冷淡。 “……有一次我差点被人弄死,后来一个混黑社会的男人把我送进医院,救了回来。但是等我伤好以后,那男人又找了一群人轮奸我……”辰宿压抑着痛苦、羞耻和憎恨,目光维持着冷淡,仿佛百毒不侵,什么事也别想压垮他,“我想杜锦笙就是要逼得我走投无路,自己选择死。我不甘心。” 他声音一顿,瞳孔剧缩,盯着叶慎荣,如同困兽一般垂死地挣扎,眼神却利得能割伤人,“等等,你难道也受了杜锦笙指使!你和那畜牲以前就有来往,呵呵……这又是新的一轮吗,他的手段就是这样,把人逼到绝境,再给一点希望,然后再把那一点希望泯灭,踩碎!反反复复地折磨人的精神,让人在希望和绝望里颠来倒去地被他玩!你不要对我仁慈了,要折磨我就直接一点!” 辰宿瞬间全身绷紧了,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拉响了警报,眼中充着血,死死地用一种绝望的目光瞪着叶慎荣。他身体剧烈颤抖着,因为那些惨绝人寰的折磨而已经在他的皮肉上烙下了痛苦,在他心里根植入阴影,一想起来,那些痛苦就会随着遍体的神经被唤醒……但是他的表情里看不出畏惧,眼神冷冷的,锐利如刀,他并不认命! 叶慎荣暗叹着那些折磨人的手段,连忙道:“我和杜锦笙没有关系。我救你,是有自己的目的。” “什么目的?”辰宿已经不敢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对叶慎荣依旧充满警惕。 叶慎荣用温和的语气道:“你既然这么不甘心,如果我能再给你拍戏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听我的安排?本来这个电影剧本是因为杜锦笙要捧你,男主角就是按照你来塑造的。现在我打算自己投钱拍,还是想让你演男一号,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辰宿充满怀疑地沉默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神却渐渐有些松动了,看得出演戏对他具有的强大诱惑力。他用力地咽了口唾液,干涩而忐忑地说:“你说真的?” 叶慎荣道:“不过你要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 “先说说我能办到的事。”叶慎荣说,“你姐姐我会想办法让她被无罪释放,我也能让杜锦笙不再去为难你的家人;你欠的债我会帮你还清,那些害过你的人,我会找人也好好伺候他们,保证谁也不敢再想起你这个人;还有你身上的刺青,我会联系外科医生帮你弄掉。” “……你为什么——” “做这些事,对我来说都是举手之劳,不用费力气的事。”说到这里,叶慎荣沉色,“你要答应的条件是,首先,洛医生说你染了毒瘾,而且是直接静脉注射,你必须戒掉。” “什么?!……” 叶慎荣感慨着杜锦笙为了逼辰宿放弃生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毒品都用上了,还是最狠的那种,辰宿要戒断也将忍受不堪想象的折磨。 然后,他再道:“其次,你就算再奋斗十年,也整治不了杜锦笙,我要你好好拍戏,你就不可以轻身。所以,不要想着去找杜锦笙报仇。” “……” 辰宿闭上眼,此时他像一条缺水却拼命挣扎的鱼,喉结浮动着,渴望着甘露,不轻易屈服。长久以来的压迫,忍受屈辱的艰辛,以及此时淡淡的不敢去觊觎却又不禁萌芽的希望,不管摔多少次跌得多么惨烈,都会再次苏醒过来的悸动,那份埋藏在戏骨中的热忱、热血! 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渴望去抓住那根救命稻草的…… 从来没有流过泪的眼眶竟湿了,一股辛酸终于抑制不住涌上来,鼻翼轻轻颤动,冒出了些许汗,俊秀的眉宇最后狠狠拧在一块。 “你真的能办到这些?为什么……”他轻轻问,“你是什么人?” 叶慎荣拿起杯子,终于能忍下反胃的感觉,喝了口咖啡,淡淡道:“美国丹泽尔家族的继承人,未来世界会有百分之六十的军事武器掌握在我手里。不过这是秘密,先不要让杜锦笙知道,我想跟这个人渣玩玩。” 男人笑得很坏。 78.猜疑 辰宿的内伤外伤养了大半个月,期间毒瘾发作过一次,他自己也很自觉,稍稍察觉身体有异样,就让人把他绑起来,绑在床上,咬着毛巾强忍着熬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最后是昏了过去。 叶慎荣越加欣赏此人的骨气毅力,对辰宿慢慢的有些上心了。 他养人很有一套,绝不过分强塞或表现出施舍,这样会让有骨气的人觉得反被羞辱了。他耐着性子慢慢地观察辰宿的脾气性子,等摸透了再下手,给他就近安排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说好了房租从他拍戏的片酬里扣,家具一应由辰宿自己添置。在辰宿真正开始拍戏之前,叶慎荣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那份工作还挺辛苦的,十二个小时轮班制的班头,给便利店送货,还有整理仓库,不过辰宿自己愿意做。 叶慎荣还担心杜锦笙会继续收买别人找辰宿的麻烦,安插了三个保镖轮流二十四小时保护辰宿。也允许辰宿遇到危险,立即打他平常随身带着的那部手机。 在旁人眼里,这根本就是圈养新宠的预兆啊!而且以叶慎荣现在的身份和财力,别人尚且不了解,起码跟着他的手下们觉得这太天经地义了,哪个大财主不会玩这些花样?不对新宠费尽心思讨他高兴?就差没滚床单了吧!不滚床单那是还不舍得吃! 手下们觉得,他们叶老板那才是追人的老手,那才叫高明,会装逼!不然顶着一张冰山脸却像流氓一样急着吃,还像话吗? 至于常常和他们老板一起进进出出的那个云总? 他们只是关系好,所谓的死党挚友吧?男人跟兄弟穿一条裤衩表示关系铁,云总那一米九的高个头,叶老板怎么吃得下,妥妥的肯定不是他的菜啊!哪儿比得上辰宿纤瘦柔弱的小美人样…… 云澈泪流……筒子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老子才是睡你们老板的那个!=皿= 叶慎荣并没有去留意他养着辰宿这件事被底下人臆想成什么样,确立了辰宿演男一号的位置,他更潜心于将剧本精益求精地雕琢改造。 首先,他觉得民国的背景受众面太窄,闯不出去,他想在保留角色设定的情况下,来个乾坤大挪移,把背景改头换面。 可是什么样的题材比较符合大众口味? 他第一次写电影剧本,实在拿捏不准。 去问张灵泉?张灵泉只会说:“我的创作来源于一瞬间的灵感,没有灵感的供养,我的电影是不会诞生的!” 问他灵感来自哪儿? 张灵泉:“做梦。梦是上帝赐予人类的艺术灵魂!” 叶慎荣从科学角度和心理学角度想了想造梦的原因,表示自己的大脑结构毕竟和张灵泉的不一样,无法效仿! 还能请谁指点迷津呢? 这天在家吃饭的时候,叶慎荣瞄准了他的媳妇儿。 “云澈,”叶慎荣好像不经意地说,“你认为现在什么样的片子最受大家喜爱?” 云澈还能不了解叶慎荣近来一门心思地在专注于弄他那电影剧本么?有时候两人激情似火地干到一半,叶慎荣还能忽然跳起来让云澈先放过他,让他把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记下来…… “跟着大众的口味走是不行的。”云澈面无表情说,“不过你可以先研究看看历届奥斯卡金像奖和亚洲金梦奖获奖作品,凭你的脑子,应该能从中收获点什么诀窍。” 云澈说完一番淡而无味的话,嚼蜡一般吃着牛排,又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找制作团队弄你的电影?” “明年一月到两月份吧。”这不是随口说说的,叶慎荣是个严格按计划办事的人,和云澈有灵感了才会去工作的性格截然不同。 “那没多少时间了,辰宿你放着他,由他自己面对戒毒的痛苦,要是他不能从心理上根除对毒品的瘾,以后还是会经不起诱惑。”云澈用餐巾擦着手,喝了一口红酒,淡淡地说,“我有毒品戒断的经验,最近我有空就去帮他做做心理辅导吧。” 叶慎荣一愣,他不是个迟钝的人,云澈什么性子他不知道?前几天云漠大病了一场,他都不闻不问,这么心性寡淡凉薄,对谁都漠不关心的人,怎么就忽然关心起辰宿来了? 叶慎荣小心翼翼问:“我养着辰宿,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云澈还是一派表情淡然,微微露出宠溺的笑容,“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会支持你。” 似乎很淡定很大度的男人,晚上却凶悍地压着他抽插。云澈心情不好的时候话就很少,这点一直没变,整晚他都不说一句话,沉默地吻,沉默地顶他的,粗重的喘息里皆是压抑,一切都有如骤雨前的宁静。 叶慎荣盘算着,婚姻生活是需要细心经营的,他最近工作太多,可能是冷落了云澈?是该想法子哄哄媳妇儿,让他高兴高兴了…… 于是他千求万求,让姬宇枫给他安排出一天假期,这天搞了艘水上飞机,载着两人横渡南海,到达一座无人的小岛。 “你说这岛是你们家的?” “嗯,这种毫无资源可利用的几十平到几百平(注:平方公里)的小岛公海上有很多,经常会拿来拍卖。这岛是我弟拍下的,臭小子觉得好玩,拍好了才告诉我他买了座岛,让我给他付钱。岛上土质太松,根本就不能造房子。” “花了多少钱买这岛?” “……贵到不贵,一百万美元。”说着话的男人只穿了一条平角游泳裤,在烈日下汗淋淋地摆弄冲浪板。 云澈躺在遮阳伞下,隔着长腿,姿势颇有些妖娆,太阳镜下狭长的眼睛眯着,望着蓝到令人心醉的天空,悠悠低叹,“相比较之下,我们家的房地产生意似乎更加黑心啊……要是能在这跟你活一辈子,白头到老,该多好。” 云澈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 然后,叶慎荣摸不着头脑地讲了句冷笑话:“这岛有时候会被海水淹没。” “……”老公大人,别说这么破坏情趣的话好吗!= =+ 晚上,夜幕如上好的黑丝缎,缀满在上面的亮晶晶的星辰,如迷人的钻石,散发出永恒的光芒,永远永远,生生不息…… 夜风温柔恬静,海浪带着催眠的旋律含蓄地拍打着沙滩。 叶慎荣和云澈两人合力将心形蜡烛摆成一个巨大的爱心,然后在温婉宁静的火苗中央,两人十指相握,并肩盘腿而坐,一起望着沉入夜色中的大海,喝着朗姆酒。 天地间万籁俱静,只有海浪声,还有他们两人。 叶慎荣忽然道:“云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听起来有点厚脸皮的话,可是男人的表情很认真。 云澈却在这一瞬仿佛心脏狠狠被捏了一下,冷冷道:“很久以前,具体是什么时候,我记不清了。” 叶慎荣心细如丝,怎么听不出云澈在撒谎? “你不可能从小时候起就喜欢我。”叶慎荣顿了顿,“我们小时候见过面吗?” 云澈咧嘴,邪邪地一笑,“我好像只说过,我听过你大学里的讲座。” “虽然我毕业后,回母校也做过几次讲座,但那时候你也只有十七八岁。” 云澈笑了,“我没骗你,我真的是牛津毕业的,是你的学弟。” 当初云澈说是他的校友,叶慎荣那时候对云澈还不了解,以为这人只是看上去年轻,年纪大概和他差不多,该有三十了,但是后来确定了云澈和他有九岁之差,他就觉得这事有蹊跷。 再后来,他看了私家侦探的报告,更确定云澈有很多事都在骗他。 云澈小时候各科成绩都不太好,只有音乐和英语出类拔萃,他在英国留学过,但读的是皇家音乐学院,牛津是后来成年后才修学读的。 他没有去过美国,更不可能去看过什么青少年网球大赛。 叶慎荣算来算去,都觉得他们之间的交集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他虽然算数并不擅长,但头脑严密,有一点漏洞就会令他很不舒服。 云澈撒起谎来,面不改色,语气平淡如常,眼睛弯弯的,笑意融融,看起来没有半分虚假。他有时候去想,这张温柔优雅的面具下不知道隐藏着什么面目,想着想着也会觉得很可怕。 没有什么比发现枕边人的笑脸下藏着无数处心积虑的欺骗和隐瞒更可怕的事了,不是吗? “啊!” 叶慎荣的视界忽然颠倒了过来,背景是一片迷人的星海,云澈被烛光照得半明半暗的脸近在咫尺,轮廓精致而清冷。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想什么心事呢?” “我……” “慎荣,”云澈叹了口气,吻着叶慎荣的额头,“有些事不能说破,一旦说破了,我在你眼里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叶慎荣后来一直在琢磨这句话的含义。 十一月初,叶慎荣新主演的电视剧《唐梦金戈》播出了,是部女主穿越到王爷府,后来又被送入宫选秀的故事,叶慎荣演和女主相爱却不能相守的将军。 虽然是个俗套的宫廷剧,结果却因为男主塑造得太成功而引得剧迷狂热追捧。 叶慎荣之前演了个反派,前期霸道猖狂,后来真相公布了,洗白了,才知道这个人物的隐忍坚韧,观众对他塑造复杂多变的人物性格印象深刻。这次在《唐梦金戈》里,他饰演敢爱敢恨的痴情将军,又一次颠覆了前一部作品给观众的印象,大家纷纷为这悲情而又果断利落的男人落下大把大把的泪。 为这男人说出终生不娶的誓言那一刻而感动! 为这男人在沙场上的冷血以及面对女主时的温柔一笑而心揪! 为这男人偷偷吻着睡梦中的女主,轻轻的一句:“三年前我承诺,不再爱你。三年后,我想告诉你,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忘不了你。”而心痛! 为这男人最后在沙场上血染铠甲,手里紧紧捏着女主送他的香囊,含着笑意默默合眼的那一幕而泪奔…… 所有人都想骂一句,编剧大人,您要不要这样虐男主啊!!!将军大人,快到亲妈碗里来,亲妈疼你!追加——叶玄,你明明是冰山帝王攻属性好不!为什么笑起来那么温柔!这不科学!! 电视剧大获成功,剧组全体躺着收钱,虽然观众们捧着叶玄心疼叶玄,但剧组里的导演编剧演员们却在庆功宴上蛮不讲理心狠手辣地灌了叶慎荣一杯又一杯,说他这个刚刚获得年度最具人气男演员,百度名词搜索排名第一的状元郎怎么也得多喝几杯…… 叶慎荣喝得多了,被满屋子的乌烟瘴气熏得有些晕头脑胀,加上工作繁多积累的疲惫,他着实有点顶不住剧组朋友的热情敬酒,提前离席到外面吹风。 夜色里,路边一辆保时捷P系列响了两声喇叭,又亮起车灯,好像是故意要刺他的眼睛。 叶慎荣眯着眼瞧过去,靠马路的那边车门打开,下车的男人身形轮廓颇高挑,发型一丝不乱,穿着西装,步履轻慢,在冷色调的霓虹灯里,眉目显得格外刻薄冰冷。 一直等男人到了跟前,叶慎荣才看清他的五官面貌,笑了笑,却是冷笑的意思:“杜董,好巧。” “不巧。”男人笑起来和印象中一样,颇温柔斯文,“我特地在这里等你的。” 叶慎荣假装糊涂,“哦?” 杜锦笙笑着说:“我前几次发给你的消息,你都没回,是没收到吗?” 叶慎荣故意露出困惑:“您有发消息给我吗?哦,抱歉,最近我的手机都放在助手那里。” 杜锦笙还是笑,“我也知道你现在是个大忙人。这里不方便说话,到车上去吧?” 杜锦笙指了指自己的车,叶慎荣没有表现出任何警惕的样子,点点头:“好。” 车内打着空调有点热,叶慎荣稍稍扯松了领带,“不介意抽根烟吧?” 杜锦笙放下车窗,“请便。” 叶慎荣点着了烟,靠着车门,悠闲地望望街景,“杜董您时间这么金贵,还特地在这里等我,我真不好意思。” 杜锦笙直截了当地说:“我一直想找你再谈谈电影剧本的事,不过前阵子是有些忙,所以一直没当面来找你。” 忙着满足变态嗜好整辰宿? 叶慎荣暗暗讽刺,脸上微笑道:“不好意思,杜董,拍电影的事,我想单干。” 杜锦笙脸色微微一变,还是和和气气地笑着,“云导不是让我拿三亿出来——” “那三亿我自己出。”叶慎荣道,“真的很抱歉,杜董,我打算自己投钱拍电影。” 杜锦笙笑眯眯地,“不需要我投资赞助?” “不需要。”叶慎荣给了个无比坚决肯定的回答。杜锦笙一时没话了。 车内越发的热起来,可是杜锦笙一丝汗也没有,只有叶慎荣又忍不住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扣子,脑子忽然有些沉甸甸。他意思到自己可能疏忽了什么,酒水里不可能被动了手脚,不然他马上就能察觉,那么是……“我想……出去吹吹风……” “噗通!”男人倒在后座上。 杜锦笙把车窗全部关上,让车内形成一个昏暗的密封的,完全与外界隔离的空间。然后从容下车,绕到后门,开门坐进车内。 保时捷车后座并不很宽敞,流线型的矮矮顶棚已经挤压掉不少空间,杜锦笙弯腰钻进去,车门一关,便已是俯身覆在男人身上,手轻轻托起男人沉睡的脸,男人均匀的呼吸撩拨着他内心的饥渴悸动。 杜锦笙自嘲地笑了笑。 他并不喜欢抱身上带有一丝沧桑感的男人,他也猜出叶慎荣应该超过三十了,并不是他喜欢的那类清冷俊美又年轻的,像辰宿那样才完全符合他的审美观。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键是,这男人能勾起他心底最直接的欲望,想把他控制在掌心里任意地揉圆捏扁。所以他并不像以往那样先耐心地谈个恋爱什么,而是打算直接下手。 说穿了,像他这样的人生,掌握金钱权势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还想掌握人心,尤其是一些不容易被掌握的男人。 杜锦笙单膝弯曲压在男人腿上,一手抓着男人的手腕掰过头顶,一手托起下巴,慢慢地擦过男人的下唇,仔细地在昏暗里欣赏男人深刻漂亮的五官…… 好像慢慢地擦拭着刀刃一样的感觉,他似乎可以理解云澈为什么对这个男人那么着迷。 杜锦笙冷笑,忽然双指掐住男人的下颚,在白皙的皮肤上很快留下红痕,掰开男人的嘴,低下头就准备狠狠吻上去! 等等…… 杜锦笙在碰到那两片令他着迷的唇之前停了下来,然后忽然干脆地放下男人,把藏在车后座的特殊香料清理掉,退身出去,回到驾驶座。 叶慎荣现在的确很红,拍戏拍广告卖唱片应该赚了不少,可是就凭这样,就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投资拍电影? 云澈给的钱? 不对! 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埋伏在他车周围的视线…… 杜锦笙否决了一切猜测,打了个电话,“帮我调查一下叶慎荣的底细,和他有关的所有人以及他的弱点。” 79.云澈辞职 云澈看到来电是叶慎荣的号码,接起来却听到杜锦笙在那边轻轻低笑,瞬间他就如被冰水灌过头顶,眼睛一下子被阴森狠戾的杀气盖没,“怎么回事?” 杜锦笙道:“我们在四季酒店,31楼3101房。叶玄喝醉了,你来接他吧。” 打死云澈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用酒放倒叶慎荣。 挂了电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到四季酒店的,满脑子里已经把杜锦笙大卸八块了无数遍! 杜锦笙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拿着ipod看片子,云澈冲进来,就像扫描仪一样的眼瞬间确认躺在床上的叶慎荣衣装整齐,甚至衬衣的扣子也没有松开一颗。过去瞧了瞧,是有点酒气,但不重。 杜锦笙说道:“我在酒楼门口碰到他,请他上车谈事情,没想到聊着聊着他就睡着了。我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只好先搬来酒店,等你来送他回去。” 云澈没说什么话,对变态本来就不需要多说什么废话不是? 他忽然一个转身,三五步地瞬移一般就到了杜锦笙面前,把他从椅子上拎起来,一把摁在墙上。 云澈体格高大,手劲也很恐怖,按着杜锦笙,杜锦笙别说挣扎,就刚才撞上墙面的那一下就让他眼冒金星,一口气憋在胸口十几秒才缓过来。 “云导……你干什么?”杜锦笙好像很茫然的样子。云澈提着他的衣襟摁在锁骨上喉管的位置,目光狠狠刮过他的脖子,“我知道你对辰宿干的那些事。” 杜锦笙缺氧地努力仰着脖子,面色很快就泛出青白,“误会了吧,我没碰过他……你可以检查下。” 云澈道:“衬衫扣子明显解开过,又被扣了起来,以为我看不出来?杜锦笙,你的死期就是今天!” 杜锦笙这时候在心里暗骂云澈的眼也太犀利了,表面上镇定地道:“扣子是他自己解开的……我只是帮他再扣好……别的都没碰……唔……” 云澈被杀戮操控的脑子渐渐冷却下来,想了想,把杜锦笙放开了,转身去床上抱起叶慎荣,冰冷的眼再度刮过杜锦笙的脸,“杜老板,你应该知道得罪我云澈的下场,叶玄是我的人。” 他懒得再和杜锦笙多废话,抱着人大步出门下楼上车。 留在房间里的杜锦笙坐倒在椅子上,这世上没有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但是云澈刚才那双能把人碎尸万段的眼真叫他不寒而栗了,此时不禁感到腿脚有些发软。 是了,云澈不能得罪。 至少不能正面跟他起冲突。 那个男人想杀谁,就是千军万马也阻挡不住。他的眼里没有法律,他手里的刀就是他的法律,统治着他所能看到的世界。男人自己就是主宰。 但是云澈也有云澈的弱点,不是么?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眯着眼,微微地笑了起来,一张端正斯文,称得上优雅的脸仿佛是张假的人皮面具,被底下狰狞的真面目慢慢撑破…… 叶慎荣睡到半夜才醒来,云澈一直没有合过眼,衣服也没换,就穿着白天去公司的那套西装和风衣,坐在沙发上抽烟。 叶慎荣醒过来闻到满屋子的烟味,再看到云澈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往烟灰缸里摁灭,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满得块散落出来了。 “云澈……”叶慎荣一时有些茫然,回忆着昏迷前的情形。 云澈坐到床边,低声温柔地问他:“头晕吗?” 叶慎荣摇摇头。 “肚子饿吗?” 叶慎荣又摇摇头。 “想喝点什么醒醒酒吗?” “……不用。” 云澈叹了口气,离开床沿,“我去放热水,一会一起洗澡吧。” “……云澈?” “你放心,杜锦笙没有碰过你,我已经检查过了。” 叶慎荣一愣,掀开被子,只见身上就剩下一条裤衩。“……” 云澈在水里等着叶慎荣,两人也算老夫老妻了,干什么都是合法的,说得文艺一点,这么多日的缠绵欢爱,说得粗俗一点,叶慎荣被压着糙了那么多回,菊花都该记住喂养它的主人的味道了,还有什么可避讳害羞矫情的? 脱了内裤,叶慎荣也坦坦荡荡地坐进浴缸里。 云澈闭着眼,仰头靠在浴缸的一端,浸泡在温热的水中,毫无一点动作。 叶慎荣瞧着他,觉得奇了。 这银魔今天居然这么安分? 说实话,同身为男人,和云澈赤裸相对,那是很有压力的,让人从本能上折服。 无论是从肌肉骨骼展现出来的力量上,从腰腹肌理刀刻般的线条上,还是平日藏匿在裤缝里的那副完美的性器官方面…… 如果说,衣服是将男人最本色纯粹的东西掩盖起来,那么脱光了衣服,男人的本色也将最直接地呈现,包括力量、欲望。 云澈浑身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强悍气息,皮肤反射的光泽都如太阳那么耀眼,带着冰雪的冷意,像蛰伏起来的君王,有些残暴,但强大而可靠。 男人都会被比自己更强的男人吸引,叶慎荣生来就在强者的世界里,更是如此。云澈虽没有家世的支撑,也算不上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但这个男人很强,强到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他重要的东西,从身体素质到心灵到意志,都磨练得几乎没有软弱的地方。 叶慎荣不由自主地顺着云澈优美的脖颈扫到明艳诱人的锁骨,扫到结实的胸膛上那两点饱满骄傲的圆珠,高高地挺立着,带着炫耀般的意味,再扫过完美的腹肌,然后再扫下去,肌肉绷紧的大腿间…… 妈的,看不下去了,找虐呢这是! 那玩意翘首宣战的姿态,绝对可以虐到很多男同胞的心灵啊啊啊!!! 叶慎荣喉咙干渴地抿了下唇,欲望在下身叫嚣着擂鼓鸣金等着开战,某人今天却偏偏不动,非常沉得住气!叶慎荣肝火窜起来,很不甘心,游过去一口咬住云澈胸膛上傲立的小圆颗粒,狠狠地用它来磨牙。 云澈只微微蹙了下眉头,淡淡道:“别闹,你知道引诱我很危险,想我干得你昏过去?” 男人两条臂膀搁在浴缸壁上,仍很淡定。 叶慎荣瞬间泄了气,“……要我帮你搓搓背吗?” “嗯。”云澈马上不客气地转个身,把背露给叶慎荣。 别说他在外头多么风光,回来还是得被这恶魔整治。当家的辛酸血泪啊……家有鬼畜媳妇儿怎了得!T_T粉丝们,我真的属性不是冰山帝王攻,我……我是个被欺压的受…… 叶慎荣挤了点沐浴露,搓出泡沫,慢慢地抹在云澈肩膀上。 他手掌下能感受到云澈皮肤下能迸发出可怕力量的肌肉组织,均匀地分布在肩胛骨外,纹理紧实,没有破绽,机警而敏锐,在他细细的摩挲下轻轻躁动着…… “云澈,”叶慎荣顿了顿,说,“……你今天为什么不干我?” 下一秒,叶慎荣视野里的世界上下颠倒,天旋地转,云澈把他整个儿掀翻过来,压着他的背覆上来,双手扣过头顶,锁死在浴缸上,从他的后颈狠狠地摸到肩膀,再从手臂到腋下到腰侧,最后狠狠掐了把臀部,脆生生地拍打了两下。 “我说你年纪不轻了,这屁股捏起来怎么还这么劲道十足,够味!正点啊!还有这两颗蛋,捏一捏你就发抖,还有大腿,每次都绷那么紧干什么,老卡得我要死要活!” 男人无耻下流地评头论足了一番,叶慎荣已经被他摸得感官都打开了,腰部不自觉地摇摆起来。 男人声音又低哑下去,带着轻轻的狎昵的笑意,“老子难得想忍一回,你还引诱我?” 叶慎荣低沉地闷哼一声,“好吧,是我想要了。” “想要什么?嗯?” “……想要你上我!” “如你所愿。” 男人笑得恬不知耻,恩赐一般的姿态,腰部一发力,凶悍地将引以为傲的性器顶入另一个男人的体内。 抚摸着身下男人优美如豹子般的背脊线条,摸索着胸前那道恐怕一辈子都褪不掉的伤疤,云澈皱了皱眉头,在一溜儿光洁的背上咬出一个个吻痕,手指轻轻地捏下去,卡入股间,停下来。 “慎荣,你这里不可以让任何人碰,前面也不可以给任何人,还有这身体,每一寸皮肤,头发,眼睛,鼻子,这张嘴。我要你属于我,完全属于我,只属于我……”云澈低声说,“我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你。” 叶慎荣后来真的在浴缸里被干昏了过去,又一次反攻计划宣告失败…… 年底的又一次奖项大角逐,叶慎荣今年也被邀请去参加金豫奖颁奖典礼,得知《唐梦金戈》入围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电视剧剧作两个奖项的角逐,他高兴得不得了,虽然没有在经纪人助理面前表现出欣喜若狂,但转身就打电话把好消息告诉云澈,忍不住沾沾自喜炫耀,“据说我有很大希望能得奖!” 云澈在电话里听出他乐得得意忘形,也咯咯直笑,祝福道:“嗯,我看你拿这个奖也没什么问题。对不起,宝贝儿,我也没想到刚好有事脱不开身,不能陪着你见证你成功的一刻。等你回来庆祝。" 云澈公司里最近遇到了大麻烦,不过叶慎荣并不需要他时刻陪着,有爱人心灵上的支持,对他来说就足够好了。 外界也有人戏言,说叶玄今年会成为金豫奖影帝,当然,“影帝”这个称号向来是赠给电影节评选出来的电影最佳男主角得奖者,不过今年角逐金豫奖的几部电影关注度都不高,在国内电影萧条的一年,反而是叶玄的《唐梦金戈》最受瞩目。 叶慎荣从出现在颁奖典礼会场外开始,就被记者镁光灯疯狂轰炸,一刻也不得喘息。 仅仅过了一年,他就变成了真正的明星大腕,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发光体,吸引着无数目光的追捧、羡慕、崇拜。 颁奖典礼时,叶慎荣坐在嘉宾席上,捏着手机不停给云澈发消息实况转播,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单纯地激动而兴奋着,手心捂出了一层汗,别看他表面一片泰然冷若冰霜,心跳却简直要飙上一百二! “下面是,本年度入围TV最佳男主角的名单……” 大屏幕上依次播放了入围人选出演的电视剧片段,现场有种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压抑着心跳等待,就仿佛在酝酿着之后爆发如雷贯耳的掌声…… “那么下面来揭晓,最终获得——本年度TV——最佳男主角的是……” 然而隔了一天,围攻他的记者和关注他的目光就骤然变了样。 叶慎荣这次又只是过个场,做了那些在颁奖台上闪耀发光的群星的陪衬。去年他还走了回红地毯,拿了个“形象大使”的边缘奖杯,这次却连红地毯都没走。 拿下电视剧最佳男主角头衔的是K.S.A会所的一个新人演员,这一年中刚刚崭露头角,同时荣获了最佳新人奖。 这无疑是比出道两年,两次参加金豫奖颁奖典礼的叶玄获奖更为劲爆的新闻! 不能说这个新人是否是运气太好了,演技这玩意儿有时候放在荧幕角色身上,还真无法拿来一寸一寸地比较。 有人说这个新人是真有实力,叶玄到底是长得好看,增加了印象分,但人家长相一般可是演技一流啊,没有外貌的加分还能打动人,金豫奖又不是选美,评为这是要竖起规则的标杆,这个新人得奖名至实归。 也有人说这个新人只是运气好,叶玄是刚好运气差了点,兴许是《唐梦金戈》的题材俗套了点,拉低了分数,人家的作品标新立异,又励志热血,所以受到评为的青睐? 评选这种事儿,本来就很难真正说出道理。在娱乐圈混久的人也并不觉得叶玄落选多么可惜,影帝是这么好当上的吗?有实力有相貌有才气有经验也出过好作品的演员,奋斗了几十年,几次入围奖项评选却最终名落孙山,当不上影帝的难道还少么? 这又不是鸡群里挑仙鹤,而是龙虎相争啊! 叶慎荣那两天比得了奖还不得安宁。 记者追着他问没能得奖的感想,靠,没得奖还要说感想?而且他还不能表现出心胸狭隘,输不起的姿态,还得表现得淡定自若,有风度有气度,还要再称赞两句夺走自己想拿的那个奖杯的对手…… 杂志报刊,网站论坛,每每提到今年金豫奖TV影帝得主是个新人,就要拿他这个“旧人”、“大腕”、“巨星”来对比评论一番,非要显示出笔者对比论证学得有多好…… 还有许多粉丝的信件,向他哭诉着偶像没能得奖的失落心碎郁闷想自杀等不同级别的痛苦心情,各种求安慰求抱抱求回信安抚他们受伤的玻璃心…… 叶慎荣欲哭无泪,内心大骂:卧槽!老子输了,老子还没哭还没心碎还没求安慰呢! 战场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叶慎荣看来,这次彻底输掉志在必得的奖杯,他的内心就像被人狠狠咬了一口,哪儿能那么淡然面对? 男人的字典里只要是竞争就只是为了得胜,彻底打败对手!而面对失败只有不甘和愤怒! 流血流汗的辛苦不是为了“气度胸襟”,只是为了追求走上颁奖台那一刻,傲立在闪光灯下接受荣耀! 他不需要同情的赞美,也绝不接受讥讽鄙夷,他要的是万众臣服! 叶慎荣第一次明白了自己对演员最高荣誉的渴望。其实自己真的只是凡人一个,虚荣心和野心都是那么强烈。 失意只是短暂的一瞬,他心中最强烈的情绪是不服气!不甘心! 云澈,我真的实力还不够吗?我竟然输给了一个今年才出道的新人…… 叶慎荣不见棺材不掉泪,回来后便派人调查此次金豫奖评选的始末原委。 而他最终得到了令人震惊的结果——黑幕! 杜锦笙向K.S.A会所投了钱,捧那个得奖的新人,并且买通了终选的一半评委!即使事情败露,那些评委被终生剥夺参与评委组的资格,杜锦笙给他们的交换条件也有足够的诱惑力! 林云衍后来亲自打电话给叶慎荣,“不是我们K.S.A会所一定要和你争这个奖,只是人必定会有弱点,接受杜老板的条件,和他合作,我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人这一生不可能没有做错过一件事,叶老板,你也知道我的双手并不是干干净净的。” 叶慎荣没有说话。 林云衍又说:“我说这些不是想推卸责任,而是我估计,杜锦笙下一步会利用云觞来对付你们,我尚且有弱点会被杜锦笙抓到,更不要说云觞。” 与此同时,董事会再次对云澈施压,原因是公司里最近出了好几起明星闹事被拘留的事,舆论迅速掀起了轩然大波,压都压不下去,而云澈处理不当,致使这些事没能被扼杀在火苗中,自然首当其冲被追究责任,声讨眼界不够能力不足的问题。 其实云澈已经用了不少手段镇压舆论,他都赶在第一时间联系所有媒体不得将那些消息放出去,但是不管是舆论还是公司的明星闹事,都像烧不尽的野火,灭了又起。 他也知道,天娱这么大的公司,旗下四个分公司,上千名签约艺人和几千的员工,谁要在这棵大树里偷偷放只蛀虫,那是很容易的,而要把那些蛀虫肃清干净,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变成钢筋水泥,百毒不侵。 云澈最近是真有些心力交瘁,他瞒着叶慎荣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他有些轻微的焦虑症。 的确,他最近是想得太多,害怕得太多,有很多不好的预感,而明知会出事,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事情就发生了。 医生建议他停止工作,多休息,让心情放松,否则会有发病的危险。 但那是说放就能放得下的吗? 他在天娱干了八年,一手把天娱从被压制的状态带领到压制别人的状态,天娱的情况他再了解不过。 虽然后来因为家族纷争,父亲把云漠按在了他头上,作为天娱的最高执行长官,但真正在做事,在管理天娱,在根治天娱的一些旧病,整顿体质,改革赏罚机制,令其焕然一新生机勃勃的人是他云澈! 每一次改制,就要和董事会血拼一番,争吵得面红耳赤,劳心劳力,一边退让一边争取利益,在上面老化的思想和下面庞大的员工体系以及外面激烈的市场竞争,三重夹击下,他坚守在那个位置上,打下一场又一场胜仗,碾压过一个又一个敌人,为天娱谋得巨额的盈利以及名誉,难道不是含辛茹苦,流血流汗? 现在眼见有人要覆灭他的王朝,毁掉他亲手栽培养得枝繁叶茂的大树,八年的血汗在里头,他怎么甘心眼睛一闭,撒手不管,看着它烂根倒下? 云澈和董事会的人开了三天的会议,每天开足八个小时,对近来的各种事做出解释,力求董事会的理解。 但他得到的仍然是责骂、声讨、质疑、贬斥,各种难听的话落在他身上! 最后,云澈咬牙准备向董事会做出保证,承诺一些可能令他在以后几个月里会忙到吐血的事。和以前一样,再打一次硬仗,把躲在暗地里整他们公司的那个罪魁祸首揪出来! 可是他转念一想,又想起了叶慎荣的话,想起他离开这个位置以后,必定是云觞来接替他。 他苦笑,冷笑。 云澈啊云澈,你又何必活得这么累!争这么一口气,为了谁呢? 你离开以后,把这些烂摊子丢给云觞,自己得到的是轻松和自由,又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那一天,云澈向董事会递出了辞呈。 辞职信本来应该递交到云漠手上,但云漠主要负责的业务不是天娱,那天他也无暇分身赶过来,代理其职的董事把云觞一起叫到办公室,“交接工作就在这一周内完成,可以吗?” “一周?” “对不起,这是董事长的意思。” 云澈自嘲地冷笑。 原来父亲早就希望他卷铺盖走人。 那时候来医院看他,也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是死是活吧…… 两人一起走出董事办公室,走在前面的云觞回头,目光冷淡,没有感情地扫了云澈一眼,“……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放弃了。” 云澈点了烟,冷冷一笑,“不是我的,我硬要揣在怀里也没用。” 云觞讥讽地道:“不过也是,你有叶慎荣了。” 云澈挑高了眉毛,故意挑衅,“谢谢你把这么好的男人让给我,你不懂得珍惜的人,我会好好珍惜。” “哼,我看得出来,他是你的命。”云觞走到云澈面前,轻轻地按了按云澈的西装领子,故意搔首弄姿般,把它刮得更为平整服帖,“弟弟,别说哥哥没提醒你,轻易把命交到别人手上,是很危险的。人心难测。” 云觞拍了拍云澈,绕过走远。 云澈愣在原地。 刚才那么近的距离下,他不经意地眼神扫过云觞的衣领,觉得系在挺括的衬衫领子下的那条领带……有点眼熟? 80.病史 云澈卸任没多久,姬宇枫也递出了辞职信,当年他就是被云澈挖到天娱的,叶慎荣本想劝他再留个半年到一年——毕竟叶慎荣自己和天娱还有合约,如果他也突然和公司解约,手上有许多工作会面临合同限制问题而被迫终止,工作因感情用事半途而废不合他的性格——但是姬宇枫冷冷讽刺说,他自我而独行,当不了被女王鞭笞的忠犬。 于是叶慎荣问姬宇枫有没有兴趣到新天,姬宇枫讥嘲地说:“只要你可以容忍我的做事风格。” 叶慎荣自然明白他的做事风格多么毁三观,不过权衡了一下,还是拉拢了姬宇枫,要是放他到别的公司日后变成自己的敌人,那更可怕。 天娱给叶慎荣安排了新的经纪人,不过那位经纪人几乎跟真空没什么两样,电话打不通,去公司也找不到人,摆明了是拿来敷衍叶慎荣的。 而他的许多通告也被公司强行停止,工作一下子少了不少。有一次,叶慎荣实在气不过,想冲CEO办公室理论,结果云觞的助理却说,云觞一直没有来过公司。 叶慎荣当时也没有深想,索性觉得能有多一点时间陪陪赋闲在家的云澈也不错。 叶慎荣问过云澈要不要帮他管理新天,云澈却说自己想休息一阵子,所以最近在家做起了全职“家庭主妇”。 这天云漠到他们家来拜访,中国人礼尚往来,云漠走访“弟夫”家也不忘送两份精装礼盒。 男人风尘仆仆地在玄关脱了鞋,脸上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叶慎荣看到云漠就心情很好,尽管云澈态度冷淡,他还是乐融融地把云漠引进门,留下他吃饭。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媳妇儿的亲大哥,三个人像一家人一样坐在桌边吃了顿晚饭,喝了点小酒。 杯觥交错间,云漠眉间渐露愁云,看看弟弟,再转向叶慎荣,“我听说,公司最近停了你很多通告?” 叶慎荣还没开口,云澈先开口道,“大哥,你也被罢免了CEO的挂名职位吧,云觞真是有本事。” 虽然云澈冷嘲热讽溢于言表,但云漠还是好脾气地说:“云觞大哥做这些事也有他的苦衷,你不要老这么针对他。” “哼。”云澈轻轻冷笑,“我知道大哥对谁都很仁慈。”然后他埋头吃饭,不再说话了。 叶慎荣道:“天娱最近好像人员调动很大,是云觞接手的关系吗?” 云漠道:“其实并不是云觞为了自己要将公司内部的人大换血,公司里有人在捣鬼,一直不停地曝出负面新闻,他那么做也是为了公司。实际上,云氏最近很多产业都接连出现问题,有人要打压我们云家。” 他看着弟弟,“我本来想问问你,要不要到我这边来做事,不过看你也没这个意向再为云家打工,那就算了吧。” 经云漠这么一提醒,叶慎荣才觉得整件事有必要彻查一番,即使云澈已经对云家的产业毫无留恋,但天娱毕竟是他花了多年的心血经营起来的,他需要调查清楚是谁在害他的媳妇儿。 本来这件事明面上看很简单,就是云觞在跟云澈争家产,但是云漠的话又让叶慎荣意识到事有蹊跷,云觞可能也只是块顶在风口浪尖上的挡箭牌。 但是这样能让那个在幕后操纵的人得到什么好处呢?云觞并不是一个可以掌控的人。 叶慎荣没有把自己的猜疑告诉云澈,私底下差人开始着手调查。 而不久之后,穆染似乎知道了叶慎荣在查云觞在天娱上位的事,他找了个机会单独和叶慎荣简明扼要地说了两句:“裴易寻两个月前出过车祸,车子被人动了手脚,我想,云觞可能被恐吓了。” 叶慎荣想了想,得了,这事也别绕弯子查了,还是直接找云觞问个明白最简单! 但是他派出去的人却回报说找不到云觞,后来得知裴易寻那边也急疯了,动用裴家的人力各处打听,也找不到云觞。 这天云澈接了个活外出工作,叶慎荣结束剧组的拍摄,回到家已经两点了。正准备洗澡,却接到一个匿名电话。 杜锦笙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一会来拜访。” “……杜董,恐怕不太方便。” “你不想看看云觞现在是什么样吗?”杜锦笙顿了一顿,“叶老板,你真人不露相,我才知道原来以前有个叶氏娱乐公司。听说你好像和云觞有点恩怨,我帮你收拾了他,现在想让你看看还满意不满意。一会我带他过来。” 叶慎荣没有多废话,果断挂了电话。但是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想了一会,觉得事情不对劲,杜锦笙的目的性他竟然猜不透。 虽然认为置之不理是最妥当的,但是杜锦笙到底想干什么,他也很在意。 抽了一根烟后,他还是把住址发到了那个匿名电话上。 不多久,门铃响了。 叶慎荣透过猫眼看见杜锦笙的脸,打开门,愣住。 云觞昏倒在杜锦笙怀里,身上衣服破烂不堪,敞开的衣襟里是一道道充满着凌虐意味的红痕,裤腰拉链也打开着。 叶慎荣面色僵冷,看着这一幕,冷冷问:“这是什么意思?” 杜锦笙把人丢给叶慎荣,“你看着处理吧,我就不进去了。打扰。” “你对他做了什么?”叶慎荣不由得提高声音。 杜锦笙笑笑:“还需要我说明一下细节吗?”他似乎很明白自己站在摄像头死角的位置,眼睛露骨地淡淡扫过云觞身上,转身走了。 杜锦笙是什么意思? 叶慎荣始终想不明白,越不明白就越在意。云觞昏迷着,他也不能就把人丢屋外头不管,打电话想叫裴易寻来接人,哪知那边没人接,后来再一想,云觞这个样子让裴易寻看见,会不会误会什么? 叶慎荣只得把云觞抱进房间,想叫洛闵医生过来看看,可这会儿是半夜,洛医生肯定在梦里头呢,人家也有自己的私生活。而且云觞不比辰宿,那么心高气傲,自尊心容不得一点践踏的人,要是被人看见这副狼狈样,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人在他手上,裴易寻迟早会知道,他得有个交代,但是他不能把云觞留在家里。 蓦然,叶慎荣意识到云觞此刻就是个烫手山芋,无论怎么处理,他都很难让自己和云觞身上的伤撇清关系。 他得等云觞醒来,和他谈一谈。 叶慎荣把云觞放在床上,没有去动。云觞不久就行了,一言不发地坐起来,整个人好像呆了,懵了,用手捂着脸一动不动,就像座雕塑。 就在叶慎荣想好了说什么时,云觞忽然下床,直冲着落地窗奔去!叶慎荣看苗头不对,急忙冲过去。 云觞打开窗,人就要往外面栽,这是公寓大楼的三十层,下面是车流不息的马路,叶慎荣都难以想象这么要面子的男人会选择让自己死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并且是横死在大街上,让所有人围观他死后变成一滩血浆肉泥的样子…… “别跳!”叶慎荣忍不住吼了一声,抓住云觞的胳臂把人拉回来,呵斥道,“你在我身边那些年都熬下来了,这有什么!” 云觞回头冷冷瞪着他,叶慎荣换了口气,说:“我不会让你跳下去,不然我没法和裴易寻交代。而且你就不想想裴易寻的感受吗,你还是这么自私!” 叶慎荣懒得废话,扛起云觞把他丢回床上,整了整领带,又冷冷道,“辰宿的遭遇比你还不幸,他都还好好活着,云觞,你太懦弱了。” 云觞把头别向一侧,静了片刻,开口时嗓音沙哑得失去了原貌,听得出是喊破了喉咙使得声带严重损伤,“杜锦笙要我听他的安排,我不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叶慎荣,他要对付的人是你。” 叶慎荣心里有个疙瘩始终解不开。 他感觉到这是个陷阱,而他已经身在这个陷阱里了,但是云觞还活着,有嘴巴能说话,难道这样就能让裴易寻误会什么,从而对他擂鼓宣战?或者是让云澈误会,离间他和云澈的关系? 杜锦笙是不是太小瞧云澈的智商了? “杜锦笙没有用裴易寻威胁你,让你指控这些是我做的吧?”谨慎起见,叶慎荣觉得还是得问一问。 “……这倒没有。”云觞眼神迷茫。 “或者是让你对云澈说,我和你还有牵扯?” “也没有。杜锦笙知道我不会听他的话。”云觞咬了咬唇,慢慢挪下床,拉紧凌乱破烂的衣服,两条腿扭成怪异的姿势,额头冒着汗,“我这样不方便呆在你家,你没有要问的话了吧?” 叶慎荣看着云觞不堪入目的惨样,那些红痕布满在这个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男人身上,实在是一种强烈的讽刺和打击。杜锦笙果真很明白如何最有效地打击一个人的弱点,哪里是软肋,哪里能最伤到一个人的自尊、心灵、甚至灵魂,他就从哪里下手。 简直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人心肉长的,无关曾经的感情,就是出于人心底本能的同情心,叶慎荣也不由得皱起眉头,“需要我帮你叫车吗?” “不用。”云觞咬着牙,“……能借我件外套吗?” 叶慎荣取了件大衣给云觞,送他到大门口。 “咔嚓——” 锁孔转动的清脆声音令叶慎荣忽然惶恐地顿住脚步。 大门打开了,云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抬头看见他们,愣了愣,呆了两秒,视线再仔仔细细地扫过云觞浑身上下,然后回到叶慎荣这边。 叶慎荣真真切切地看着云澈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难看,表情不知所措,两片已经没有血色的唇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 并不生动,淡淡的,好像情绪也不激烈。 但却是张伤心欲绝的脸容。 叶慎荣一下子也心跳停了似的,对着那张脸失去了冷静,辞藻枯竭,不知该开口说什么,怕一开口没说对话,反而让误会更深。 云澈也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去思考,退了半步,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些事…… 叶慎荣劝他放弃云氏。 云觞提醒他人心难测。 还有那条领带…… 云澈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些片面的事不能代表什么,但是他此刻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胸口绞痛,分不清是心理上的还是真实的疼痛。 他转身疾步如飞地往电梯方向走去。不想再看到什么,不想听什么解释。他现在必须要逃! 叶慎荣在后面追他,追进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但是已经晚了,云澈知道已经晚了…… 他狠狠捏住胸口,开始耳鸣目眩,冷汗不断地往外冒,力气也好像在迅速流失,身体就像在冰水里浮浮沉沉,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 心悸,胸痛,头晕,心律失常……这些症状都在顷刻间爆发出来。 他一把抓住叶慎荣的肩膀,听不清叶慎荣在说什么,耳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在失去意识前,努力地从牙缝里挤出话:“万、万一……变……你……逃……逃……” 云澈昏倒在电梯里,叶慎荣吓得手脚冰凉,自己也好像跟着去了三魂六魄。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浑浑噩噩在一片忙乱里跟着上车,他喉咙发干地问医生云澈怎么会忽然昏倒,他有什么病。 医生一边紧急吩咐助手用起搏器,一边说:“他已经没呼吸了,看症状是突然心律失常导致有猝死的危险。你是他什么人?知道他有没有心脏病?以前病发过吗?” 叶慎荣呆住了,这会儿脑子一片乱,好不容易勉力想了想,摇摇头。 云澈夜夜在床上凶悍得要命,那么激烈的床事他都没事,饮食方面也不见有什么忌口,又喜欢运动,哪里像是有心脏病的样子! “他平常没有出现过突然昏倒的情况吗?” 叶慎荣又腾出点脑力想了想,这回想起云澈曾经在他家楼下莫名晕倒,不过那时候送医院没检查出说有心脏病。 叶慎荣心狠狠揪了起来,责备自己竟疏于关心天天睡在枕边的爱人身体状况如何。 起搏器震了两下,心律总算恢复正常,呼吸也有了。医生皱着眉头说:“他不像是临时促发心脏病,不过你还是等手术检查报告吧。” 到了医院,云澈被推进手术室,叶慎荣靠在手术室门边坐立不安,一秒一秒都好像在油锅里煎,脑子一片空白,眼睛就死死盯着医院冰冷的地砖,等待手术结果。 没多久,医生就出来了,摘下口罩,冷着脸对他说:“你是他的家人吗?” “是!”叶慎荣用力点头。 “是他的什么人?” “……丈夫!” “……”医生顿了两秒,冰冷地说,“病人患有肥厚性梗阻型心肌病,该病一旦病发,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猝死。病人有二十年的病史,以前动过两次手术,一次室间隔增厚切除,一次二尖瓣关闭不全,做过二尖瓣置换手术,真是够妖孽的,没见过这么任性脆弱的心脏,您完全不知道他有这个病吗?发现病人有不适反应的时候,当时随身没有携带他平常吃的药吗?否则在送来医院以前先给他服下药,或许还能控制住。不过也很难说,像他这种情况,心脏已经动不起大手术了,手术的风险也高,就算这次救回来了,也很难活到三十岁。平常药物控制得好,他还能活得久一点,不过看起来您也并没有多提醒他注意生活规律,戒酒戒烟。呵呵,你们这种关系,性生活也不会节制到哪里去吧……” 医生仿佛在说着风凉话,故意讥讽一般,脱掉了医用手套,淡淡道:“非常不幸,先生,您的妻子刚刚去世了。我们无能为力,请您节哀。您可以进去看他了。” 叶慎荣没能迈动脚步,扶着墙,宛如置身在寒冷的冰窖里一般。 81.云澈的秘密 叶慎荣想起了私家侦探的报告,甚至有责怪那份报告偏重而不全面的心情。 为什么报告里没有关于云澈身体状况和患有心肌病的说明? 不……叶慎荣想,这其实是自己从心理上还不能接受云澈心脏病发猝死的事实,想找一点借口安慰自己罢了。 他脚步有些笨重地走进手术室,看了眼手术台。无影灯刺目的苍白灯光下,躺在那里的人身上盖着塑料布,脸上也被一块塑料布蒙住了。 叶慎荣顿住脚步,盯着看了一会才慢慢走过去。 他没有犹豫,果断地把蒙着脸的那块布扯开。 底下是云澈平静的睡脸,但是肤色苍白,缺乏着生命力的气息。 会是真的吗? 叶慎荣仍然不信,一把抓住了云澈的手。 手还是温暖的,似乎皮肉下还流动着温热的血液。 叶慎荣此刻什么情绪也没有,甚至还没有感觉到悲伤,只是单纯的不信云澈会这么离开他。 “我能在这里坐一会吗?”他感觉到有人在身边,于是低声说道。 “可以。”收拾器材的护士给他搬来张四角凳子,叶慎荣坐了下来,手仍然抓着云澈的手不放。 他想一直抓着,看会不会慢慢变得冰冷。 “我……我和云觞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杜锦笙干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解释,但他想说说话。 “云觞那样和我没关系,我……我什么也没对他做,我、我没有瞒着你什么……” “云澈……好媳妇儿,你……你别生气……” 他更加用力地握住云澈的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那只手好像真的有些凉了,声音不由得哽咽了。 “你……你为什么瞒着我,你有心脏病?” 他反复地揉捏着那只手,仿佛是想把它捂热,害怕它一会真的凉了。 “云澈,你如果真的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叶慎荣忽然止住了声音,他感到眼眶里有湿湿的东西汩汩淌了下去,鼻子里也涌出一股热流,不由得擤了擤鼻。 然后人就面朝下,倒在了云澈身上。 男人无声地抽着气。 忽然,叶慎荣腰背猛地挺直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云澈的脸一眨不眨地看,仿佛感觉云澈会突然睁开眼。 “咣当”一声,椅子被他踢翻,他急急忙忙,看上去像个精神错乱的疯子一般冲出去:“医生!医生!他还有心跳!我听见他还有心跳!!!” 被叶慎荣抓住的医生就如安慰一个疯子般说道:“先生,那肯定是你的错觉,我们刚才一屋子的医生护士都亲眼确认了,病人已经没有心跳了——” “你再过来看看!他真的有心跳!” 叶慎荣也是个相当蛮横的人,拽着医生凶悍地往手术室里拖。 然后…… 然后叶慎荣和医生同时都僵住了,仿佛在一秒内被施了定身术似的。 长发的男人侧身坐在手术台上,神情有些茫然,皱着眉头打量四周,慢慢的视线才落到叶慎荣和医生身上。 “我在手术室?”男人用一种惊讶的口吻探问,刚一说完,猛地低头拉开衣服查看,见胸前没有刀痕,才放心地按着胸口松了口气。 实际上刚才云澈被推进手术室,不到一分钟心跳就停了,挽救无济于事,医生便出去向叶慎荣宣布了病人死亡的消息。 那个医生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叶慎荣把医生丢开,这一刻没有任何词汇能形容他热泪盈眶的心情,之前心底冰凉的感觉都一扫而空,他冲上去,用力抱住! “云澈……你没事太好了!” 云澈按着他的肩膀,大力地把他推开:“你走开,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叶慎荣愣住,瞪着云澈,似乎需要很费力地去消化他那一句简单的感叹句! 云澈从手术台上下来,扯了扯长发,不悦地皱了下眉头,接着扫向呆愣在那里一脸茫然的男人,似乎意犹未尽地慢慢欣赏着男人脸上的表情,嘴角一勾,“老子最讨厌同性恋,你给我滚远一点!” 叶慎荣也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和医生一样,惊愕地看着云澈向手术室外走去。 云澈走到门口时停了下,回头又看了叶慎荣一眼,“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是云澈,你认识的那个男人,他不叫云澈。” 云澈冷笑,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这时候是大半夜,医院门口外面的那条马路是条繁华的大街,依旧车水马龙,华灯璀璨。 他们是坐救护车到医院的,没有车,云澈站在马路边思索着是叫出租车还是找人来接他。 他毕竟是个名人,什么伪装都没有,大喇喇地站在路边,即使是半夜,夜幕里五官被光影扭曲着,行人也不多,只有车辆川流不息。但事实上,他才站了半分钟不到,就有几个小护士雀跃地围上来:“你、你是云澈吧?果然没认错!大神,能不能给我们签个名?我们太喜欢您帮叶玄制作的那张新专辑……” 云澈温文尔雅,风度绅士的好脾气名扬在外,大家听说他即使在路边被狂热粉丝逮到要求签名,基本都是来者不拒,合影都没问题!所以他外出如果没有乔装,就好像贴着“姑娘没事,尽管过来靠近我吧!签名合影无压力!亲一个都可以哦!”的标签,粉丝往往也就会很大胆,无所顾忌。 然而,这几个小护士今天运气特别衰,不但被“云妃”大神冷眼瞪视,还被他野蛮地呵斥:“滚!” “……” 小护士们花了半分钟才消化这个粗鲁的字,立刻吓得撒腿逃开。大神哪里温文尔雅?简直是凶恶之极的流氓啊!555555555,再也不会爱了! 云澈特别烦这种被当街围观,好像他是活标本似的,所以他也特别鄙视假云澈对他们和颜悦色的虚伪态度! 他抄起手机,飞快地拨了云漠的号码。他的手速非常快,如果打键盘网游的话,轻易可以把一个角色练到PK所向无敌。上一回醒来,他就做了这么无聊的事,天天宅家里打游戏,反正钱不用他去赚,假云澈的那些工作他都没兴趣。 他从小天资就特别好,脑子聪明反应快,学什么都可以比同龄人快好几倍,任何东西在他眼里都是手到擒来。要不是后来有假云澈的干扰,他相信自己能实现更大的野心,比如造导弹?或者垄断全亚洲能源,进而统治世界能源? 算了,这些现在来说都是扯谈了。 所以那一年他特别不服气云胧被父亲称赞天资是几个儿子里最好的,他把云胧给杀了…… 就那蠢货,还天资好?中二病妄想症重度患者一个好吗!杀这个弟弟,他都不用亲自动手,只不过是踩死一只蚂蚁而已。 夺家产?那不跟玩儿似的吗,既然要兄弟相残,那就狠得干脆一点,他都搞不懂假云澈怎能磨叽那么多个月,还在跟云胧那脑残费力气地耗着。 云胧那小子目无尊长,对兄长不敬,性格张狂暴戾,无法无天,脑子还很二!完全是被长辈们宠坏了的典型代表,长大了也是社会上的人渣败类,不如尽早收拾了,免得他去祸害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云胧自以为是地说什么知道了他的身份,以此要挟他…… 他凶残吗? 当然。他云澈是个心比天高,有远大野心的男人,野心家哪个不凶残的?再说他也只是顺手替假云澈做了这个麻烦的弟弟而已,顺手……他也不知道云胧是知道了什么敢那么说,他才懒得去求证,反正他做什么,家人都会认为那是假云澈做的。 “喂?你怎么会现在打我电话?”云漠过了很长时间才接起电话,声音迷迷糊糊,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吵醒了,“四点……有什么事吗?” 云澈道:“我在市立医院,你快来接我。” “……医院?怎么了?难道慎荣出事了?” “哥,是我。” “……小澈?!” 云澈在对面麦当劳里坐着等云漠来,又被送餐的服务生搭讪,后来他身周的气压实在让人望而却步,才没有人再来烦他。 但是叶慎荣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后来他把号码删了,做了限制来电,然后把手机丢在一边,手指敲着桌面,百无聊赖地喝咖啡,等哥哥。 不多久,有人推门走进店内,云澈斜了一眼,额头青筋微微地突起。 叶慎荣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男人脸色憔悴,不安惶恐一目了然,“云澈,你把事情跟我说清楚。” 男人的声音有力而清晰,眼神执着强硬。 店内客人不多,云澈又坐在拐角的犄角旮旯里,他也就没什么顾忌,扣住叶慎荣打得整齐漂亮的领带结,拖过来,一把掐住颈侧,手指仿佛要刺进薄薄的皮肤里,捏碎下面脆弱的经脉血管,他一发狠,把叶慎荣的头按在桌面上! “要我说几遍?离我远点,别来找死!” 说完,放开手,起身走出店。 正好这时候云漠的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云澈径直过去,开门上车。 云漠一眼看见从麦当劳店里追出来的叶慎荣,正脸色难看地盯着他们这里,云漠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回哪里?”云漠缓缓把车子开上马路,问弟弟。 “我原来的公寓。”云澈翻着手机通讯录,忽然看到杜锦笙的名字,嘴角几不可查地笑了笑。 “给谁发消息?”云漠注意着云澈的一举一动。 云澈发完消息,把车座位往后放下些许,靠着闭目养神,“哥,你每次看到我醒来,都不太高兴啊?我们家就你对那家伙有感情。” 云漠紧锁眉头,“这次也是心脏病发?” “应该是。”云澈说,“每次病发前几分钟的记忆会丧失,不过肯定和姓叶的有关系。” 云漠叹了口气,不再多话。 叶慎荣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卧室的床上,动也不想动了。 他用胳臂盖住酸痛的眼睛,抑制着某些东西的流出,全身都觉得很疲惫,什么也不想做,甚至有洁癖的他都不想洗澡。 回想着两个小时前的事,仿佛是一场梦。 不,那只是梦的其中一个片段,这两年当中,他和云澈相遇到相爱的过程,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在办公室里的第一次交谈,意外的情人节晚餐,劝说他去拍戏的温柔话语,忽然降临的贬职,温泉里的亲密接触,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床,第一次感动,掩饰着心动不去接受,却慢慢地无法控制地爱上了……现在看,这些都好像是做了一场精彩纷呈又无比幸福的梦。 叶慎荣翻了个身,头压着枕面凹了下去,几乎想把整张脸埋进去,嘴唇忍不住去亲吻余留着主人淡淡体味的枕头。 那是他媳妇儿的味道。 “云澈……” 好像男人就在身边,会翻身过来回应他,搂住他的腰,和往常一样狎昵色情地挑逗他,亲吻他,抚摸他,和他狂风骤雨般地做爱。 叶慎荣身体缩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爱情有那么多坎坷波折,他爱的人总是会离他而去。 最后总是陷在绝望里,孤家寡人,无望的寂寞。 上帝给了他幸福,让他对美好的未来开始憧憬,却又在瞬间剥夺了他的幸福,夺走了他身体里的那丝温暖,再度陷入冰冷中。 他都快撑不下去了…… 手机铃响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叶慎荣才伸手去摸,把手机拽到眼前,朦朦胧胧地看了一眼,心里跳了跳。 云漠的消息,说:明天我来找你,关于云澈的事,我想好好跟你谈谈。我会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稍安勿躁。今晚好好休息。 叶慎荣第二天有工作,但是他这样的精神状态根本没法工作,跟剧组请了假,其它的工作也让姬宇枫帮他推掉。 姬宇枫敏锐地感觉到出了什么事,打电话过来问:“怎么了?为什么把工作全部推掉?” 这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叶慎荣仍然穿着昨天那身西装,潦倒地躺在床上,因为凌晨就那么睡了过去,空调也没开,他打了个喷嚏,头有点晕,扶着床柜坐起来。 “Gray,你知不知道云澈有另外种人格?” 姬宇枫静了三四秒钟,“知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慎荣仿佛感到胸口闷着的那股气终于放了出来,双肩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滩软泥一样松松垮垮的,没有骨架一样。 “昨天云澈突然心脏病发,送医院抢救后,后来他醒过来,忽然就变了个人……” 姬宇枫听完,沉声道:“我没有和他另一个人格接触过,不过他家里人都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清楚,每次心脏病发,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在什么情况下会变回来?”叶慎荣提着一颗心,轻轻问。 姬宇枫遗憾道:“这我也不知道。我和他虽然从小就认识,知道他以前病发过两次,但我和他不是经常见面,他病发的时候,我正好都在国外留学,而且我尽量都避开接触另一个他。……云澈其实不想你知道他的秘密,没想到他又病发了。” 叶慎荣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思索。 这就是云澈要瞒着他的事吗? 虽然精神分裂是一种很危险的精神病,可是云澈不应该对他隐瞒这个,如果事先知道,现在他就不会这么茫然无措了。 难道云澈是怕给他增加心理负担吗?睡在枕边的人,是个突然会转变性情,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人,这种事云澈认为无法对爱人开口吗?害怕爱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叶慎荣突然明白那份私家侦探的报告中,那些极其疯狂的事,也许是另一个云澈做出来的? 20XX年,当时只有十五岁的云澈挑唆世界炒作家对日本的货币汇率进行疯狂炒作,后来使得整个亚洲地区经济动荡,陷入泡沫经济危机,无数企业家跳楼自杀,最后甚至影响到了大洋彼岸,整个世界的经济仿佛都沉入黑暗时期。 后来,云澈还和世界最大的毒枭、并联合世界各地恐怖分子,挑起了中东地区的战争,并且使得美国和伊朗在核武器问题上关系更加紧张。据说某一枚被美国拦截下的核导弹就是云澈亲手按下发射按钮的,当时他人在伊朗革命卫队的一艘核潜艇上…… 他也是在那段时期先开始注射大麻,后来陆续尝试过各种毒品,按照普通人的身体情况来看,云澈吸食毒品的剂量应该早就能令其致死,不过他却好像没什么事,渐渐成瘾至深以后,他才回国戒断。 如果他有那样的身份,身体和心理应该都受过特殊训练。 网上流传说他是在日本染上毒瘾的,但其实当时的他正活跃于伊朗和阿富汗交界的金新月毒品生产基地! 云澈在国际军事界有另一重身份,另一个名字,当然,那些私家侦探是调查不出的,但是他曾经出没于伊朗军中,报告里却列举了一些煞有其事的证据。 私家侦探还怀疑他可能在中国国安局也有身份,并且参与过对抗美国的反谍战。 和这个比起来,云澈那些网上流传的在日本三教九流混迹的破事根本连个屁都不是! 叶慎荣当然不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可是这些调查却又像笑话一样荒谬,不是么? 云澈怎么看也最多是个娱乐公司的老板而已,他和云澈接触的这段日子,何曾感觉到有人在监视他们的生活?何曾见过云澈和身份特殊的人有来往?他连这方面的新闻都不关心! 难道那些都在他无懈可击的伪装下被掩盖了吗?还是说,在叶慎荣看不到的地方,云澈做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 不! 叶慎荣不信,叶父也不太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所以那份报告只能当做是其中有些误会。 中国人重名重姓的太多了,私家侦探的中文水平实在不怎么样…… 可是现在来看呢? 即使仍然觉得荒谬无稽,但是叶慎荣却没有当时反驳父亲时那么坚定了。他内心开始有些真正的惶恐了。 云澈是不能进监狱,那已经不是定罪判死刑的问题了,他一旦被抓,背后那些事都会像滚雪球一样被牵扯出来。 可是其中有多少是真的不能被抖出来的事? 叶慎荣感到茫然。 他想起云澈在小岛上说的话。 “有些事一旦说破了,我在你眼里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会是这样的意思吗?云澈有着他完全不了解的一面,疑点太多,矛盾的地方也很多,显然应该不会全是事实,但那些事只要有一成是真的,他们俩就不能在一起! “叮咚——” 门铃响了,叶慎荣在卧室里隐隐约约听到,却连根手指都不想动,脑子里乱得跟线团一样,直到门铃又响了第二声,第三声…… 想起云漠说今天会来,他吃力地爬下床,行尸走肉一般晃到玄关,把门打开。 看到门外剪了一头清爽短发的男人,眉目透着军刀一般的锋利感,没有表情,冷得跟冰块似的,叶慎荣恍惚里愣了下。 82.被擒 不光是发型变了,云澈的着装也有变化。 叶慎荣认识的云澈爱穿鲜明或淡雅的颜色,喜欢花枝招展却不失格调,设计又有独特之处的时尚衣服,以显示他张扬的品位。 而眼前的云澈只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下面是黑色牛仔裤和深棕色的皮革马丁靴。 不同的穿衣风格,不同的神情,让叶慎荣下意识地对眼前的云澈有了警惕。 但是云澈的举动却暧昧得令叶慎荣愣住了,他进门半步,一手按着叶慎荣的肩膀微微俯下身来,两人几乎脸颊相贴。 毕竟是日夜缠绵过的身体,云澈的呼吸吹在叶慎荣耳朵边,叶慎荣就不禁颤了颤身体,迟疑着,没有退开。 “云澈……” “你刚才的表情让我发现,你还挺机警的。难怪杜锦笙想吃了你,要这么大费周章。” “……!” 叶慎荣感觉到云澈的气息不对时,就被后脑勺一击打昏了。 云澈接住倒下去的叶慎荣,看了看房间内,冷笑。 …… 叶慎荣醒来时,知道自己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时间也应该过了很久,看外面的天色光线,现在像是中午。 三十平的大房间里,有几样简单的家具,有一张两米左右宽的大床,而且竟然和他家里那张从意大利订制的床是一样的。 床诡异地摆在房间正中,四周有从天花板放下来的铁栏杆,形成一只巨大的铁笼子罩着床。叶慎荣双手被铁链绑着固定在头顶上方,而双腿被迫打开,更是被固定成屈辱的姿势,弯曲着吊在几根铁链上,铁链分别固定在两边笼子的铁栏杆上。 衣服还穿在身上,就是不知还能穿多久。 叶慎荣没有因为保持着尴尬的姿势而慌张,调整着呼吸,维持镇定,观察着四周有没有逃脱的机会。 房间四角有摄像头,全部都对准了床,叶慎荣相信主谋就在监视器那端清清楚楚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多久,主谋就走进来。 还有两个穿着统一白大褂的黑人女奴,戴着口罩和消毒手套,托着的盘子里放着毛巾、棉棒、钢丝球、刷子等东西,看起来都是清洁用具,但叶慎荣想到其中某些东西等会可能要用在他身上,全身不由得紧绷起来,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杜锦笙眼里,床上姿势诱人的男人脸色明显变了,尽管保持着镇定,却能感觉到微微缩紧的瞳孔中放射出惧怕。 杜锦笙对这种表情喜闻乐见,要是男人什么反应也没有,那他还费那么多功夫干嘛? 杜锦笙用眼睛一寸寸地刮过男人全身四肢细微的战栗,终于开口道:“帮他洗得干净点,下手轻点,他是我很喜欢的一只宠物,别让他受伤。” 叶慎荣内心默默地叹了口气,杜锦笙这死变态,果然就冲着人的弱点下手。知道他有心理洁癖,还让人洗他…… 不一会儿,叶慎荣身上的西装就被两个女奴用刀子割破,扒了下来,但是衬衫却只是解开了扣子,底裤也留着。 不过这并没让他感到好多少,在杜锦笙的监视下,女奴把他翻过来翻过去地擦身,还擦了好几遍!第二遍喷了消毒水,第三遍抹了带香味的精油,再擦干净,简直像是在处理一会准备烹调用的食材。叶慎荣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人了,他在杜锦笙眼里就是实验台上的小白鼠。 过了会儿,叶慎荣慢慢觉得浑身发热,皮肤好像在灼烧一般,神志也有些不清醒了,下身莫名地肿胀起来,只见两腿间,底裤被撑起了小帐篷。 原来杜锦笙还对他下了药? 叶慎荣思维渐渐迟钝起来,狠命用牙齿咬着口腔内部柔软的皮肉,用疼痛刺激来保持清醒。 但这时候,女奴脱下了他的底裤,用钢丝球去清洗他已经胀得发痛的性器!钢丝球表面的细小却尖利的棱角摩擦着器官敏感娇嫩的顶端,刺痛和麻痒让叶慎荣浑身不住颤抖起来,绷紧的小腹不自觉地起伏着,他紧紧咬牙,脸色在忍耐下涨得通红。 杜锦笙有趣地欣赏着男人秀色可餐的红扑扑的英俊脸蛋。 同时,另一个女奴又在他的指示下,拿卷好的粗棉棒清洗叶慎荣的,在里面轻轻地推进,缓缓抽出…… “操!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叶慎荣终于忍不住骂出来。 但是他越这样反应激烈,杜锦笙就越愉悦。 叶慎荣平常给人的感觉太冷了,没什么表情,难以亲近,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看到他那张脸上出现大幅度的情绪波动,且总是西装革履整整齐齐,浑身散发着一股禁欲的味道,真的是“万年玄冰”。 杜锦笙在想到“叶玄”这个名字时,就是想着男人冰雕一般的脸。 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期待男人脸上能出现更多的表情,想看看他失去冷静和自制的样子,露出激烈失控的情绪会是什么样?还有,杜锦笙更想看看这种禁欲的男人被剥光了,在床上羞愤受辱,又媚态勾人地娇喘的模样;或者还有哭泣的模样…… 杜锦笙想象不出来,所以就越发想亲自试验品尝。 现在,男人在春药的作用下微微颤着小腹,呼吸凌乱,满脸通红,胸膛的皮肤也泛出了浅浅的水红,已然是一副撩人的销魂姿态,虽然看得出在竭力克制,但是有心理洁癖这一点会让羞辱感扩大,杜锦笙最喜欢观察人性的弱点,他能感觉到男人努力克制下的愤怒! 自制力差一点的人,看到这样的尤物,就该放弃理智扑上去了。而杜锦笙任何时候都很理智。 清洗完毕,叶慎荣身上被绑上了一套皮质性具,重新穿上衬衫和底裤,两个女奴退了出去,他听见转角那头传来的关门声。 杜锦笙终于爬上了床,弯着腰,从叶慎荣的小腿肌肉摸到大腿根,手停在滚烫的内侧部位,隔着一层底裤棉料挑拨着垂挂在两边被刑具勒紧的柔软滚圆的两颗大丸子。 叶慎荣知道骂什么都反而会令杜锦笙更加亢奋,索性紧紧咬住牙,嘴唇抿得掰都掰不开的样子,一声不吭,眼睛半垂着。 他想连轻微的低喘也抑制住,但是这太难了,他的身体已经被药所控制,加上刑具的刺激,不听使唤地回应着杜锦笙的挑逗。 杜锦笙也非常熟手地知道该刺激什么部位能让人既欢悦又痛苦,叶慎荣就在他的鼓掌下欲仙欲死,痛不欲生! “云澈一般会跟你做些什么前戏?”杜锦笙不急着开吃,仍然衣冠楚楚地在叶慎荣身边侧躺下来,一手撑起脑袋,另一只手缓缓地一粒粒解开叶慎荣的衬衫扣子,手伸进衣料下,贴着发烫的肌肤,轻轻捏玩男人胸膛上已经非常饱满紧实的小圆珠。然后,他就仿佛很有闲情逸致地跟男人聊天。 叶慎荣不理会,死死闭紧嘴巴。 杜锦笙继续慢悠悠地说:“会用些小道具什么的吗?” “……” “我知道小辰在你这,其实那小子挺喜欢我对他用一些小道具,不是我要虐待他。” 叶慎荣在内心用上所有能想到的脏字暗骂了一遍杜变态,嘴上还是不发出声音。 杜锦笙目光浓烈露骨了几分,眼睛像两道弯钩,狠狠地勾在叶慎荣光裸的胸膛上被皮带勒出的红痕,玩弄的力道渐渐加大,最后几乎是狠命的揉搓。叶慎荣不由得眉头颤抖,张嘴缺氧似地呼吸着。 “喜欢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房间吗?等会儿还有很多专门为你准备的道具,先玩哪样,你自己挑。别怕,娱乐圈很多明星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你也不是最倒霉的那个,有很多被各个老板转手过好几次的,你们这种人天生就是给人玩的啊,想在荧幕上风光,同时也就要在荧幕以外供人玩乐,这个世界不就是弱肉强食的法则吗?你早点顺从我,乖一点,我会对你好一点,不会把你玩死。” 杜锦笙半伏在叶慎荣身上,亲吻了一下叶慎荣的胸膛,与此同时,手摸下去,掀开了底裤里。被箍住的男性性器鲜红欲滴,胀得鼓鼓囊囊,昂立着逃了出来,杜锦笙却手指只是轻轻擦过它,弹了两下,令叶慎荣差点疾呼出声,他便马上往后探去。 叶慎荣感觉到后面被两根或者是三根手指用力地撑开,杜锦笙似乎打算将整只手塞进去,凶狠粗鲁又野蛮,异物的强行侵入扩张带来一股剧痛,又在药物的催情下,身体里掀起一股异样的酣畅快感,腰腹不由自主地摆动迎合着,叶慎荣奋力克制,绷紧的大腿剧烈颤抖,扯动着链条咯咯作响。 汗水湿润着皮肤,泛出诱人的光泽,一片银靡情色已难以掩盖,男人压抑的痛苦的表情令杜锦笙眼睛发亮。 “你后面很紧,难道云澈做到现在,还没有把你这里撑大吗?他的家伙是不是尺寸太小了?” “你敢质疑老子的家伙尺寸?”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冷道,“杜锦笙,虽然我讨厌上男人,但你要是怀疑我的器具不如你大,我现在就让你尝尝它的滋味。你一天到晚捅别人的菊花,是不是也后面很痒,想有人捅你?” 叶慎荣听到这声音,心脏停跳了一拍。 杜锦笙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起身下床,表情恼怒,冷冷地瞪着倚在墙边的男人:“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叶慎荣看到云澈目光朝他扫过来,心底莫名地翻腾起更大的羞辱感和愤怒,扭过脖子,闭着眼睛,狠狠压下就快暴走的情绪。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青筋暴起,一丝丝细节云澈都尽收眼底。 “别墅附近有异常情况,我想叫你去看看。”云澈视线回到杜锦笙那边。 杜锦笙虽然玩得正高兴,但他还是相当谨慎小心的,一听有异常情况,便果断地撇下床上春色诱人的男人,不管再怎么诱人,也撼动不了他谨慎的作风。 他毫不犹豫地走出房间。 云澈跟了出去,但是不一会儿,又单独回来了。 他挑着眉,冷眼看着双腿大张,并且因为春药渐渐发挥出的强悍药性,不由自主地摇摆腰腹渴求发泄,又忍受屈辱,死咬着唇沉沉低喘的男人。 男人扭过脖子,闭着眼睛,不愿看到他的样子。 垂下的浓密睫毛轻轻发颤,样子实在很动人。 比监视器里看到的还要生动许多。 刚才,这具活色生香的男性裸体被放大在监视器屏幕上,竟让没有感情的云澈盯着拍下的画面,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坐不住了,心中动了动,觉得让杜锦笙玩过以后再折磨得不成人形有点可惜,他忽然就起念,改变了主意。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变卦…… 云澈冷脸看了一会,解下锁链和刑具,用床单裹住男人,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颗黑白分明的脑袋在外面。 他用公主抱的姿势轻松把男人抱起,走出房间。 云澈抱着叶慎荣绕路离开别墅,别墅坐落在山腰上,背对着一片杂草丛生的斜坡。云澈把叶慎荣丢在草丛里,蹲下来,这时候才说道:“等会就有人来接你,你躺在这别动。” 叶慎荣喘得很厉害,身体裹着床单还能看得出在剧烈瑟缩颤抖,脸颊也红得似乎一把能掐出血来。 云澈微微地皱了下眉头,手放在叶慎荣额头上,眼睛一眯,“你是不是之前就发烧了?” 叶慎荣已经真的没什么理智了,在扩散到全身的疯狂情欲催使下,身体烫得像在火炉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呐喊着要发泄,不自觉地扭动着身子往云澈身上蹭,本能地想靠近这具熟悉的又有些冰冰凉凉的躯体,贴上去能驱散燥热,很舒服…… “……”云澈静了半晌,冷冰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上男人。” 叶慎荣继续蹭,“我……我想……想上……难受……难受死了……” 声音哑哑的,听得出清清冷冷的音质,带着销魂的喘息,意外的勾人。 “……你想上我?”云澈表情严肃,“你觉得我会肯吗?” 男人蹭到他的脖子上,像小狗狗一样伸出舌头舔着颈侧的皮肤,轻轻软软的,湿漉漉的,很舒服。 云澈像一只被母豹子舔了下颚处皮毛挑逗的公豹子,眯缝起眼睛,变成两道细细的弯月,眼底银亮。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竟然心底真的有柔软的地方,不自觉地就抱住了男人,任他缩在怀里孜孜不倦地舔他脖子。 操,一定是假云澈跟这男人做得太多,让他身体自然起反应了! “你这样不会随便看到谁就扑上去做吧?”云澈莫名地担忧。 男人已经只会哼哼唧唧地发出像是呻吟一般的声音,算作回答。性情虽然不同,但身体毕竟是同一个,嗅到的淡淡甘草味是一样的。 嗯……男人在下半身叫嚣的发痛的欲望驱使下,只凭着潜意识辨认出是他媳妇儿的味道!他扭啊扭,蹭啊蹭,越发得寸进尺。 云澈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冷得像在冰水里浸过,这才是一张真正的冰雕脸,“你再乱动,我把你丢下不管了。” 唔…… 男人不动了,缩回脖子,安静地靠着。云澈惊讶男人竟这么乖地就安分下来了,自己的一句话这么有魔力吗?好神奇! 男人静静地缩在他怀里,仍在微微发抖,呼出的热气暖暖地烫着云澈胸膛的皮肤,额前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冰雪一般的面容,却让人觉得他很柔软,很温顺听话。云澈鬼使神差地觉得这男人很可怜,用力地把他抱紧了些。 反正都是假云澈干的好事,和他无关!哼! 等了会儿,车子来了,车轮碾过杂草,压平了一片,最后就停在云澈他们面前。 蒋宁从车上下来,看到云澈冷冷的目光,怔了怔。 云澈抱起叶慎荣,走到车边,看了一眼蒋宁,蒋宁欲要上前接过叶慎荣,云澈却侧过身,冷道:“你别过来。他被下了春药,见谁就咬。”说着,抱着男人,上了越野吉普车的后座。 83.反击 进了家门,云澈径直走进卧室,把仍然在他怀里低声喘息不时扭动蹭来蹭去的叶慎荣放到大床上。 卧室门在他走进来的时候就顺便带上了,蒋宁留在外面大客厅里,想到云澈的眼神,便不敢去打扰。 他在沙发上坐下,仰面靠着,脸上也有些许疲惫。从另一个城市开车回来十个小时的车程,现在已是深夜。叶慎荣一路上的发情呻吟他也历历在耳,但现在尽管担心,却知道那不是自己可以逾越的。 叶慎荣像只大虾一样蜷缩着,满面红潮,全身皮肤都红了,张着嘴呼呼直喘,身体不由得贴着床单来回摩擦,蹭了一会便翻身又找新的地方继续摩擦,不断地想寻找阴凉的地方解热,动作别提有多银荡。 满房间都是他时轻时重的喘息声,夜里太安静,使得他一个人发出的声音就好像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床上角逐,慢慢的,似乎忍得实在太难受了,他下意识地手伸进内裤里,掏出通红肿胀的那根家伙,自己撸了起来。 云澈仿佛全然不为所动地冷冷看着,眼前极致的春光也丝毫不能影响他冰雕一般的脸,站了会儿,转身打算出去,叶慎荣却拉住他。 “帮……帮我……” 软软糯糯的声音就好像极致的诱惑,男人趴在床上,一边自慰,一边用荡满情色的湿润的眼恳求着,漂亮的眼睛里溢满了水润的晶莹光泽,眼神朦胧没有焦距,半眯着却仿佛是在挑逗,实在是很销魂蚀骨,嘴一直紧紧咬合着,又显露出竭力忍耐的可怜样子。 云澈看着男人,没有动。 “或者……让蒋宁……” 云澈眉毛一挑,忽然不知为什么,在听到男人这样娇喘着喊别的男人名字时,心里就油然生出一股怒意!非常的生气! 身体的行动最后是快过了大脑的思考,他徒然跳上床,抓住男人两只手腕分别固定在两旁,姿势如猎豹扑食,完全覆盖在男人身上,用膝盖支撑着,只余留了一点点缝隙。 看着男人仿佛渴望得到身体更亲密的接触一般,在他身下剧烈地摇晃摆动,挺着腰腹用滚热的东西顶他的腹部,呼吸也急促起来。云澈低声,冷冷地道:“你打算叫别的男人帮你解决?” 叶慎荣咬着嘴唇,眯成两条缝的眼睛楚楚可怜。因为被禁锢住了手,下身的胀痛更加无法得到缓解,他整张脸都浮满了痛苦的情潮,渴求欢爱,却又十分隐忍,最后只能胡乱地摇摆脑袋。 云澈掰住男人的下巴,让他不能乱动,自己稍稍低下头。这个动作仿佛让男人忽然警觉到什么,浸满水光的瞳孔缩了缩,挣扎着用力要扭过头去,仿佛要逃开他。 云澈不解地皱起眉头。 “你到底想怎么样!”云澈双指掐住男人两边腮帮,掰开嘴,“别咬了!咬得满嘴都是血了!” “你……你不是……别碰我……”叶慎荣拒绝的声音里参杂着哀伤的哭腔似的,顽强地扭过头,紧闭着眼,染得血红的双唇轻轻发颤,“帮我……帮我想想办法……” 云澈冷冷勾起嘴角,“哼!” 他快步走出房间,对留在客厅里的蒋宁,似乎是很暴躁地喊道:“蒋宁,快去放一池冷水!” 命令一般的语气,蒋宁迅速闪进浴室。 云澈随后抱着叶慎荣出来,等蒋宁放好水从浴室出来,他进去把男人一股脑儿丢进满满一缸冷水里,男人哆嗦了几下,然后安静下来。 “蒋宁,煮点绿豆汤一会给他灌下去!” 蒋宁瞟了一眼浴室紧闭的门,无奈地去煮绿豆汤。他哪会煮什么绿豆汤啊!平常煮个泡面都要瑶箐代劳! 果然,云澈等了半天,进厨房看到一锅清水和白米仍然清清楚楚地分离开的“蒋氏牌绿豆汤”在小火上炖着,水里洒了点还是硬邦邦圆溜溜的绿豆,想起叶慎荣那张挑剔无比的嘴,云澈眉毛跳了跳,打发蒋宁滚出厨房,“我来吧,你出去呆客厅里,叶慎荣在浴室里不管发出什么声音你都别管!” 蒋宁白了白眼,回客厅沙发继续打瞌睡。 在冷水里泡了一整晚,叶慎荣到底不是二十几岁时最身强体健的时候,果断地高烧烧到三十九度,整个人全身仍然呼呼烫,和春药发作时没两样,就是意识冷静了,看云澈的眼神不再像昨晚那样湿漉漉情潮荡漾柔弱无助,明显在理智的驱使下冷了许多。 云澈坐在床边要喂他喝粥时,他也伸手接过碗说自己来,尽管发着烧脸颊仍然红扑扑的,却十分自制地脸色冷淡,垂下眼皮,看都不多看云澈一眼。 就好像满脸写着“你做得再好,对我再温柔再关怀备至也没用,你不是我媳妇儿,离我远点吧!” 云澈对着男人一张冰块脸,就好像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莫名地窜起一肚子火,生气窝火又不甘心! 他丫的,老子给你红脸,你给老子白脸看!谁把你从杜变态的魔掌里救出来的?谁救的!嗯?! 叶慎荣没有表情地翻动了一下眼皮,总算淡淡地看了云澈一眼。 但那意思是:不也是你把我送到杜变态的魔掌里的吗? “……”云澈干瞪着眼,没话可说。 大概是实在受不了叶慎荣的冷脸疏离,云澈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照顾人,隔天就离开了。他就是闲云散鹤一只,和假云澈的交际圈完全不同,不知这回又去哪个军事战区搞破坏去了。云漠说,这个云澈每次醒来都会失踪几个月,可能又去了伊朗搞核武器研究,也可能活跃于阿富汗边界帮着当地解放军跟美军打仗,他喜欢这种漂泊不定又充满刺激和危险的生活。 叶慎荣在云澈刚刚离开的时候发了消息过去,说:不管你爱搞什么,别死。他不知道云澈能不能收到消息,不过几天后,云澈丢了封邮件到他工作邮箱:嗯,老子会活着回来见你的。你小心别再被杜变态欺负哈! 叶慎荣琢磨了下那霸道又别扭的语气意味,冷笑着扯了扯嘴角,再没和这个云澈有牵扯。 他接下去要做的事太多了,没功夫为媳妇儿跑了意志消沉。云澈也不会希望他消沉。 剧组那边,叶慎荣没敢多休息,顶着高烧就到片场报到,让张导不用顾虑他的身体,尽管开工。《武将》因为他的关系断断续续停了好几回,他不能再让进度这么龟速慢跑下去了,就是张灵泉和剧组的其他人没有抱怨过他怠工什么,他也不能让这部电影一直拍到明年。 而《末日狼人》的监制工作,他也丝毫不敢怠慢。云觞也不再挑他骨头了,两人若在工作场所碰面,云觞也最多就是给个冷眼,有时候还会淡淡地朝他点一点头。 叶慎荣有次就跟他说:“你和裴三少好好过日子,闹什么离婚。” 云觞看着他,嘴角不自然地勾了一勾,有些僵硬,没有说话。 云漠隔了段时间,来找叶慎荣好好聊了聊云澈的事。 叶慎荣留云漠在家里吃饭。 饭桌上,云漠不多废话,直奔主题,“云澈的心脏病不是先天的,而是在他六岁那年突然心肌梗塞,我们都吓死了,以为这个弟弟要夭折,不过后来送医院后,他又突然好了。之后他生了场大病,就在那场病之后,家里人就发现这小子性格变了,改变得非常彻底,尤其是我父母,对他性格突然改变这件事很抵触,一直到现在都认为云澈不是他们生的那个儿子……” “所以云澈和你们关系都不好?”叶慎荣心惊之余,不禁为媳妇儿家里亲情凉薄感到心寒。 云漠苦笑:“其实云澈小时候是个挺乖的孩子,我是说在他生了那场大病,性格改变以后。但是我父母,还有老爷奶奶祖母祖父姨父他们都从心理上不能接受,我们老家那边挺迷信的,请了道长作法,那个道长说原来的二少爷被鬼怪吃了,然后那个鬼怪现在附身在二少爷身体里,所以现在这个二少爷是妖孽。我们家的人虽然不信这种听起来就很荒谬的事,但终究心里对云澈有点忌讳,就干脆放任他散养着。他读小学时,生病就没人管,都他自己去看病吃药,过年过节也没人给他红包,这小子冷心冷情,又忤逆长辈的脾气也就是这么养成的。再后来,云澈十三四岁开始就做了很多出格的事,家里人就更把他当祸害。云家的人,不管直系的还是远房亲戚,都很排斥他,他也就跟我还能处处。” 叶慎荣听着媳妇儿劫难连连的成长环境,不由心酸。他心窝里最柔软的部分装着云澈,如今那里溢出了苦味。那个男人要强爱面子,把所有软弱都藏起来,只表露出强悍一面的,叶慎荣这会儿就很想紧紧抱住他,把他好好揣在怀里狠狠地疼着爱着…… “哪一个是真正的云澈?”打断思绪,叶慎荣仔细思索了一下,又沉着嗓子,表情郑重地问大哥。 云漠摇头:“我也分不清哪个是我的真弟弟了,人从小到大性格总会慢慢变化,云澈十二岁就辍学离家出走,到十六岁回国戒毒,我才给他托关系,让他上了高中,后来他考上了英国的音乐学院,就出国了。他一直独来独往,我和他也不是经常见面,现在再想想,哪个是小时候的他,我也早糊涂了。其实有些事我想不通,云澈如果是人格分裂,可六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精神压力搞得人格分裂?他变成这样,我这个哥哥没照顾好他,有责任。我心里一直不太好受。” 云漠表情黯然,叶慎荣也蹙眉沉思。 两人沉默地吃了一会菜,叶慎荣给云漠倒上一杯新的酒,云漠一边又称赞弟夫做菜手艺好,一边才叹着气,又豁达地说:“不过啊,反正对我来说,两个都是我弟弟。云澈从小到大过得不容易,他性格太要强,又不肯接受别人对他的好,但他其实内心挺重感情的,我看得出来,只是我这弟弟,不管哪一个都挺别扭。慎荣,你耐心一点,另外一个云澈之前只出现过两次,时间都不长,你爱的那个云澈会回来的。” 叶慎荣又纠结道:“他之前是怎么变回来的?” 云漠皱起眉头,表情苦恼,“这……我也不知道,他一个人住外面,又老是东奔西跑,我除了偶尔能打听到他的消息,对他的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 叶慎荣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嚼着青菜。 云漠道:“对了,我这个做大哥的,总希望你多疼疼我弟弟,所以你千万别放弃。我看他真的没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对任何事都没动过感情,唯独你,他是真把你放在心尖上。” 叶慎荣点点头,眼神坚定不移,“大哥放心。他是我结发妻子,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等他回家。” 与此同时,叶慎荣还有一件不得不为的事,那就是收拾杜锦笙这个变态。 杜锦笙在他身上卡了那么多油,摸了那么多地方,每一下他都要好好跟杜锦笙算账。 抓他,绑他,洗他。 每一样都足够让杜锦笙死一百次。 但是死,还是太便宜他了。 某天晚上,叶慎荣打了电话给杜锦笙,笑眯眯地说:“杜老板,谢谢你之前那样招待我。我也打算好好回礼,你不用费脑力猜想我会干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会剥你的皮,抽你的骨,断你的筋,拿你的血喂猪。你,等着收礼。” 杜锦笙当然不是好对付的,他家是造船的,每年国内有一半出口的订单都在他家手上,虽然这个产业仍由他父亲和叔伯管着,还没有到他手里,但杜锦笙靠着自家的轮船做航海贸易,往欧洲国家出口自产的航海仪器和轮船零件,手里管着亚洲最大的航海技术研究中心,这条贸易线是他家垄断的,是金饭碗,砸也砸不坏,要扳倒他让他破产,没有个三年五年的谋划渗入,是办不到的。 当然,叶慎荣有别的办法整杜锦笙,未必就要大刀阔斧地动杜氏的产业。 杜锦笙持续了那么多年的变态爱好,被他收买过的那些人显然不计其数,但必定是互有关联,环环相扣,早就形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而杜锦笙是蛰伏在这张网中心的黑蜘蛛。 蜘蛛网并不牢固,里面的每一根线都是十分脆弱,不堪一击的。 叶慎荣就打算从这些丝线下手,慢慢将整张网捅破。 他先从对付辰宿的人以及那两个黑人女奴开始调查,叶慎荣手上一不缺钱,二不缺人,而且他能调动的人都是受过专业特训的特工。 从这一点发散出去,调查铺开的面迅速扩大,进行得十分快速。 特工们手段也非常专业。 只是稍微和杜锦笙安排下去的事占得上一点点关系,插过一手,或是传句话什么,其实连雇主是谁都不知道的,一律半夜里莫名被人断去一只手,然后发现银行存款都被修改了资料,房产被没收,许多人吓得连夜逃往外地,哪还顾得上报警? 继而听到风声的人也陆陆续续吓得逃之夭夭,但凡“某人”介绍的活计是再也不敢接了。 接下来,那些以集团为单位合伙办事的,还有当过中介人的,相继被曝光其非法所得,被警方拘留扣押,然后不到两三天就一个接一个地在牢里自杀或发疯了。 这件事后来传遍了道上各个势力帮派,就像是一场恐怖的恶梦,生出了一个残暴又血腥的梦魇,住进了每个人心底。 以至于后来有人听见那个“某主顾”,都会吓得屁股尿流,撒腿就跑…… 再深入一层,当杜锦笙渐渐发现和他直接有接触的手下人莫名其妙的挨个失踪,又在隔了一两周后,当他公司的轮船进港过海关时,打开的箱子里竟是那些人的脑袋和截断的手脚,身体在哪里却不知。 一连出过几次这样的事,且时间上有着固定的规律。 杜锦笙托警局的关系调查,查了一个月却无迹可寻,而帮他办过那些肮脏勾当的手下仍在陆续消失,有些人受不了这仿佛是诅咒一般的恐怖压力,直接就辞职了,不管杜锦笙开多少价他们都不干了,甚至宁愿冒被杜锦笙灭口的风险,也不敢得罪那个藏在暗地里的恶魔。 叶慎荣在远方大厦的顶层看着一切,端着红酒看璀璨夜景,想象着杜锦笙听到那些事的脸色;在阳光明媚的海岸,他听着手下的报告,眯着眼望碧蓝的海天一线,微微地挑起唇角。 这世上有人在光明里好好生活,就会有人在黑暗里走钢丝,彻夜难眠。 走哪一条路,人生都是自己选的。 他觉得自己是做得残忍了一点,但不得不这样,有人提醒了他,弱肉强食,这个世界的残酷法则。何况那些人为虎作伥,本就是罪有应得。 现在,他很想看看杜锦笙有没有变成杜熊猫?前两天,他手下还打听到,杜锦笙现在晚上开始吃安眠药了。 他已经剥了杜锦笙的皮,接下来该剔骨抽筋了。 某一天,他吩咐一个女特工,叫她潜入杜锦笙的办公室,在他每日办公的桌上放上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人心都有恐惧,下一个是你。 84.人头和鲜花 三月初的一天,张灵泉之前受了点小伤住院一个礼拜,这天出院,剧组副导便做主为张导接风洗尘,请大家吃饭。 叶慎荣和蒋宁都去了,饭局散席,蒋宁跟着叶慎荣一起去停车场取车,但他结果却一直跟到叶慎荣车边。 “怎么了?”叶慎荣好笑地看他闷闷的样子,“有话?” 蒋宁没说话,却往叶慎荣车里一钻。 叶慎荣纳闷地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又开玩笑道:“今天你打算跟我回家吗?” 谁知蒋宁轻轻地点了下头,挺认真的,“嗯。” 叶慎荣越发诧异了,灭了车子引擎,安静的气氛里,他不解地看着蒋宁,“有什么事吗?” 蒋宁抿着唇,脸色看上去不大轻松的样子,忽然弯腰一直把头埋到车座地下去,四处摸了摸,又检查了仪表,车顶和后座。 叶慎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从蒋宁的动作和眼神却能判断他在检查车子。 “你难道认为我车子被人动了手脚?” 蒋宁上上下下忙活了一会,接着两只眼睛亮堂堂,机警又锐利地盯着叶慎荣,“叶大哥,你还是坐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家。” 两人于是换到蒋宁车内,蒋宁仍然仔细地把自己的车也检查了一遍,才发动车子,慢慢地倒出停车线。 然后,蒋宁在路上说:“叶大哥,我听到消息,杜锦笙雇了杀手要暗杀你。” 叶慎荣很意外。 他意外的不是杜锦笙找杀手杀他的事,而是蒋宁。 “哪里来的消息?”叶慎荣无数次好奇着蒋宁的身份,但又知道不能正面问。 他找人查过那辆越野吉普车,查出来是伊朗军淘汰下来的,他想可能车子是云澈搞来的,但是蒋宁开那种车也很熟练。 蒋宁对现在的云澈态度也很可疑,两人好像认识。 但是他终归没有派人调查蒋宁,那样就有违了朋友的信任关系。 蒋宁还是和以前一样道:“你不要管我消息怎么来的,但这消息百分百正确。他雇的杀手已经来到国内了,是新加坡人,会中文。张导受伤是被误伤,目标是你。叶大哥,你最近要小心无故接近你的陌生人。” 叶慎荣迟疑道:“那么你要住在我家——” “我可以保护你。”倒后镜里照出的蒋宁的一双眼睛锐利精悍,语气坚定得无法让人当做是一句无稽之言。 叶慎荣想了想,“我可以找保镖保护我。” “他们都不顶用。”蒋宁说。 “你比我的保镖厉害?” “当然。”蒋宁毫不犹豫地说。 叶慎荣看了眼那张清清淡淡,俊秀脱俗的侧脸,街上红红绿绿的灯光映在那双漆黑的眸中,很深,看不透。他没有再和蒋宁争辩下去。 于是,他们先去了蒋宁家,蒋宁上楼去拿些日常穿的衣服,叶慎荣在车里等他。 这是叶慎荣第一次到蒋宁家楼下,很意外,并不是高档的公寓或住宅区,而是完全出乎叶慎荣意料的,是楼道的墙面都已经泛黄剥落的旧楼,楼层不高,至少有十年以上房龄,楼型款式都过时了,小区里的马路也是老式住宅区那种又挤又窄的,草木都疏于修剪,可见这里连物业都懒得来管理。 如果是有份普通工作的二十几岁小青年,住这样的房子一点也不奇怪,自然是比叶慎荣两年前住的那间只有一个单间的房子好多了,但是以蒋宁现在的收入和走红程度,根本不该住在这种房子里头。 叶慎荣决定上楼去看看。 穿行在破败的楼道里,叶慎荣忽然有点儿怀念起刚刚遇见云澈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的一些事一晃而过地掠过脑海,大概是他记忆力太好了,竟能回忆起当时的每个细节。 最令他感触的是,自己竟然变了这么多,在当时真是想不到。而他的改变,全因为那个男人闯入了他的生活。 他掏出手机打给蒋宁,问他家在几楼。 蒋宁迟疑片刻,说:“五楼,楼梯上来左边的。” “啊,我已经到了,帮我开门吧。” 蒋宁来开门时,神色有点尴尬,叶慎荣进去后,他说不用脱鞋,叶慎荣才发现两室一厅的房子,还是原色的水泥地。装潢也说不出的简陋,就比毛胚房干净了那么一点,家具就只有最基本的几样,饭桌、几张椅子、一张转角沙发,卧室里是床、衣橱、还有书架,另外一间房里空荡荡的,堆着一些纸箱子。连电视机都没有。 蒋宁往楼道里看了一眼,才关上大门。叶慎荣被屋里没有暖意的冷清震住了。 “你家……” “我很少回来住,所以没怎么布置。”蒋宁简单地解释,可是在叶慎荣听来,像是在掩饰什么。 “你之前不是住在皇都名苑吗?” “后来搬过一次家。” 蒋宁不再多说,回卧室继续收拾衣服。叶慎荣也就没机会再问下去。 他在厅里那张沙发上坐了会儿,蒋宁提着一只大手提包出来,叶慎荣问:“你就拿这些东西?” “嗯,够了。”蒋宁笑笑,“走吧,叶大哥,最近要打扰你了。” 叶慎荣忍俊不住,开玩笑说:“听起来你很开心啊,不会对我还有意思吧?半夜里别偷袭我。” 蒋宁淡淡地道,“不会,我已经对叶大哥死心了。” 回到家,叶慎荣让蒋宁先洗澡,蒋宁说他在片场洗过了,不洗了。叶慎荣又问蒋宁饿不饿,蒋宁说不饿,于是叶慎荣就去洗澡了。 洗完出来,看到蒋宁还穿着白天出行的衣服,坐在客厅里没动过,叶慎荣问他:“没睡衣吗?我有多的,借你。” 蒋宁道:“不用,我就这样睡觉。” “……就这样?” “万一出什么状况,好应付。” 叶慎荣听蒋宁这口吻似乎挺熟手的样子,脑子里又不禁暗暗猜测着一些职业。 蒋宁问道:“叶大哥,我睡你卧室里行吗?我睡地板。万一杀手找上门,我和你在一起比较好。” 叶慎荣看他那么郑重其事,语气又不容拒绝,耸耸肩,“可以,你自己打个地铺吧。就是有点委屈你了,天气冷,别感冒。” 蒋宁浅浅一笑。 叶慎荣继而沉色,“小蒋,万一真的有杀手来,你自己小心,别受伤。” “嗯。”蒋宁点点头。 卧室里始终保持亮着一盏台灯,两人躺下了,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就那么一天又一天。 直到第二周的头一天晚上,剧组明天就要去东北大兴安岭外拍,这是他们在Z市的最后一天,两人睡下后,叶慎荣渐渐沉到了梦里,做了个很乱的梦,然后忽然被心跳咚地一下惊醒了! 蒋宁这时候猛地从地板上跳起来,扑到床上,把叶慎荣拽下床。叶慎荣摔得眼冒金星,不知是不是磕破了头,一股热流从头顶淌下来。 与此同时,落地玻璃窗那边发出一声闷闷的脆响,床上的被子诡异地翻动了一下,飘出几根羽绒碎毛。 叶慎荣一惊! 那分明就是子弹从窗外飞进来,打穿了被褥,要是蒋宁没有把他拽下床,那子弹必然是已穿透了他身体! “叶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 两人匆忙地交谈了两句,接着同样的事又发生了三次,三颗子弹从窗外飞设进来,这次都打在床和门之间的地板上! 而他们就趴在床和门之间的地板上,因为床和地面形成的三角区域关系,子弹擦过他们背部上方,落在脚跟周围! “这杀手眼力很准!”叶慎荣忍不住道。 蒋宁把席梦思掀翻起来,从床下隔层里抽出一把M110狙击步枪! 叶慎荣眨眨眼,蒋宁什么时候在他床底下藏了枪?!而且——他一看隔层里——还藏了好几把!! “根据子弹的射入角度和轨道,那个杀手应该在和这里距离五百米直线距离的大楼上,位置比你的房间高一点。快叫人去搜!” 叶慎荣在蒋宁的解释下,打电话给特工队组长说明了情况。 蒋宁这时候端平了M110,架在床沿上,眼睛眯成细缝,盯着瞄准镜,三四秒后利落地开了一枪! 叶慎荣清楚地看着巨大的后坐力被蒋宁用肩膀完全卡住枪尾抵消,蒋宁的脸上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过了会儿,特工组那边回报,在五百米外的大厦顶层男厕所里找到了凶手,不过已经死了,脑袋被一枪爆头。 蒋宁沉着地道:“还有一个,让他们再去找。”他把狙击枪拉上保险栓,丢回了床底下。 特工组搜查后回报,另外一个也抓到了,问老板怎么处置。 叶慎荣这才捂着额头流血的伤口,站起来,淡淡道:“两个都割下脑袋,明天让它们出现在杜锦笙办公室桌上!” 后来,无论杜锦笙那边派出谁,那人的脑袋就会在第二天摆在他的桌上。杜锦笙一开始只是青着脸冷笑,后来是暴走骂手下饭桶,再后来就不发脾气了,捂着脸呆坐良久,好像那段时间魂飘远了一样。 直到后来,他心腹的脑袋出现在那张办公桌上。 杜锦笙因为神经衰弱而住进了医院疗养。 叶慎荣那天捧着一个礼盒去看他。 杜锦笙看到叶慎荣,脸色霎时就白得跟死人一样,还泛出了灰败的青色,仿佛他看见了一个提着镰刀来索命的恶魔正慢慢走向他…… 叶慎荣支开护士,推着他的轮椅在医院后花园里转了两圈。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可是杜锦笙却好像陷在阴风瑟瑟的黑夜里,他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动也不敢动。 最后,他似乎鼓足勇气了说:“你要杀了我吗?” “杀了你?”叶慎荣在杜锦笙腿边蹲下来,把礼盒放在他腿上,“我是来给你送个礼物。” 杜锦笙木讷地低头,盯着礼盒,“这,里面是什么?”他在害怕着。 叶慎荣仿佛心理暗示般,轻轻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一直在黑夜里走,你不知道前方有什么,直到你捡起一个盒子,你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你的人头。然后你捧着你的人头,继续在黑夜里走,一个,两个,三个,永远走不到尽头……” “啊……啊……啊!!!!!!!!!!!!不要说了!滚!滚开!不要给我任何东西!!!!!” 叶慎荣走了以后,护士回来,把礼盒捡起来,杜锦笙叫她把礼盒扔掉,说那里面是人头!护士掂掂分量,好笑地把礼盒拆开,里面明明是只精美的收工八音盒。护士把八音盒拿到杜锦笙面前,杜锦笙疯狂地挥舞着手臂,说拿开,拿开,那是人头!! 杜锦笙后来一直住在那家医院里,他其他时候都挺正常的,能正常思维,能正常说话,但只要看见礼盒,就害怕地喊着里面是人头! 叶慎荣让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寄一个礼盒给杜锦笙,让他时而清醒,时而又陷入恐惧中,就像他折磨别人时一样,给予希望又毁灭希望,而他也将一直在重复的恶梦中,被他自己心生的恐惧所折磨,活得多长,恶梦就有多长,那是在他脚下的影子,到死为止都无法摆脱。 《武将》在八月底杀青,然后在十一月底和《末日狼人》同时在国内各大院线上映,一场直接的刀锋对决在深秋拉开序幕! 两部电影的票房PK每日都会被曝光在网上,受到两亿多网友的评论。网上打出的分数是一个9.5分,一个9.4分,平分秋色。在头两周,《末日狼人》的票房一直压着《武将》,数字虽然在同步以惊人的涨幅增加,但《武将》始终无法超越《末日狼人》,两位男主叶玄和项烽的演技PK也一时成了最火热的话题。 第三周开始,两部片子又同时在欧美上映,似乎是故意而为之的安排,不过这回从首映日起就拉开了很大差距! 富有国风特色,历史背景浓郁而深沉,古代战争场面宏大精彩,但又不失细腻婉转的男女主角感情发展作为主线穿插于乱世背景中,故事简单却讲得动人,画面艺术也拥有自己的个性特色。——《武将》的几大特点让影片在欧美大受好评,而《末日狼人》虽然也不失为一部佳作,但它剧情画面里透出的商业气息,过度地展现大场景的恢弘,影响了它故事的内涵,在欧美远不及《武将》评价高。 后来,《武将》的国内票房总数也渐渐超过了《末日狼人》,电影的全球票房创下了历史性的记录,成了当时真正的王者!叶玄的知名度也很快流向国外,他开始拥有了不同国籍的粉丝! 就在这时候,大家又发现叶玄还担当了《末日狼人》的监制! 这一发现又掀起了一个新的浪花。 有关松叶大神能唱能演能做电影监制的多方面才华,叶粉们日日狂热地讨论,叶慎荣不能说没有成就感,但心里却有填不满的地方。 这一年,《武将》和《末日狼人》同时入围亚洲电影节金梦奖角逐,这是最后的较量! 叶慎荣从豪华的宾士车里出来,面对闪光灯和镜头气场十足地微笑,和导演张灵泉一起登入金梦奖殿堂,不同肤色的粉丝朝他们拼命挥手呼喊,一张张灿烂的笑脸映在叶慎荣眼里。 有外国朋友用中文对他喊:“松叶!我爱你!祝你得奖!” 叶慎荣从容友好地摇手回应,私底下悄悄跟张导说:“你看,当时选我做主演是对的!” 张导挤了他一眼,“操!别来这套!老爷我再也不要跟你这臭流氓合作了!一会遇到枪袭一会跑美国结婚,差点被你玩死!” “咦?可是你现在的东家是我呀。” “……” “张导,下一部片子准备拍什么?透露给你老板知道一下。” “……老爷我拍贺岁片!拍搞怪贺岁片,让你主演!就这么说定了!”张灵泉报复似地狠狠对叶慎荣挤眼。 叶慎荣微笑,“张导,表情被拍到了。” 一旁,项烽和斯科特导演也来到现场,叶慎荣过去和斯科特导演握手,两人拥抱了下,叶慎荣转向项烽,也朝他伸出手,面带笑容,“很期待今天我们较量的最终结果。” “哼!”项烽大爷傲娇地白了一眼,还是和叶慎荣握手,一起朝镜头微笑…… 叶慎荣趁机悄悄跟项烽说:“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新天电影公司的老板,本公司接下来要拍一部电影,你要不要来试镜男主角?” 项烽大爷没骨气地眼睛亮了,像小狗狗一样追着叶慎荣,眼神在吼:“叶老板!叶大神!求包养!!” 叶慎荣当然是耍他玩呢。 电影节颁奖典礼开幕,热场表演结束以后,主持人开始一段冗长的开场白,然后介绍颁奖嘉宾和特邀嘉宾。 叶慎荣捏着手机,手心里渐渐冒出了汗。 去年的这时候,他坐在金豫奖颁奖典礼上,还不断地给云澈发消息。可是现在,他发出去的消息只会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叶慎荣嘴唇紧抿,开始有些紧张。 主持人开始公布获得本届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提名…… 叶慎荣比去年更加胸有成竹,但是他额角还是出了些汗。 头顶上的追光灯一直在嘉宾席上不停地扫来扫去…… “有请著名喜剧演员——科林先生上台为我们公布这个奖项的最终得主!” 在掌声和追光灯中,科林登上颁奖讲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密封的信封,另一位主持人为他递上话筒。 科林开始公布道: “咳咳,获得第67届亚洲金梦奖,最佳男主角,呃——就是今年全亚洲演技最棒的男人,他是——” 科林先生幽默了下,叶慎荣在欢脱的气氛中屏住呼吸。 “——主演电影《武将》中,吕布一角的新贵演员,叶玄!”科林先生高声宣布。 在全场爆发的热烈掌声中,叶慎荣被一束追光灯包围在耀眼的光辉里,缓缓地优雅地从座位上起来,面带微笑,不失风度地与祝贺他的同行们握手致意,项烽也从座位上起来,握手祝贺他。 然后,叶慎荣从容地走上颁奖舞台。 他从科林先生手中接过闪闪发光的水晶奖杯,继而握住话筒。 “呃……谢谢科林先生给我颁发这个,最佳男主角的奖项,还有,说我是全亚洲演技最棒的男人,嗯,在下不甚荣幸。” 旁边的主持人笑得很灿烂。 “然后,也谢谢两位主持人,谢谢亚洲金梦奖评委组的老师们给予我这么大的喜悦和肯定。” 他一直缓慢地,平稳地说着获奖感言,却感觉到心底有一股热流涌了上来,鼻子酸酸疼疼的。 “然后,要谢谢支持我这项事业的人……” 叶慎荣声音忽然哽咽了下,努力调整呼吸。他知道自己缺了什么——缺少了那个人在这一刻注视他的目光。 “那个人,是那个人让我当上了一名演员……” 全场静了下来,仿佛热烈的情绪都沉淀了下去。 在看直播的人不由得揪心。 叶慎荣把脸别向旁边,似乎想要避开镜头的拍摄,闭着的双眼闪动着泪光。 他努力想忍下去,压下去那股酸痛,却忍不住,还是在数亿的现场与看着直播的目光下哭了…… “我……我想……我想谢谢那个人……他……他是我的妻子……” 现场摄像机拍下了叶玄潸然泪下的英俊侧脸,看起来似乎是激动,却又仿佛是痛苦地锁着眉头。 “呼……谢谢我的家人,粉丝,所有支持我的人。对不起,我说完了。” 他最后急匆匆地结束了获奖感言,脸色难看地走下颁奖台,现场的人都看傻了,脑中冒出一串串问号。 而当叶慎荣要回到座位上时,礼仪小姐却拦住他,向会场后面指了指:“叶先生,那边有位先生找您。” 叶慎荣抬头望去,顿时愣住。坐在最末一排靠走廊位子上的男人起身,步伐稳健地朝他走来,怀里招摇地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 男人走到他面前,低头,微微地勾嘴笑得很邪,得意而施舍一般地,“我在阿富汗天天会想起你,对了,有一次在丛林里埋伏了三天,那时候也老想到你,实在受不了了,我就回来见你了。我金盆洗手了,这束花,送你。还有你刚才在台上说的那些,等那家伙醒后,会记得的。” “……” 男人的笑脸只坚持了三分钟就挂不住了,顷刻冷下脸来,眉头透出不悦,“喂,你收不收?” 叶慎荣转身,“对不起,我不收别的男人送的花。” 85.最大的筹码 手上的两部大片都结束了,叶慎荣开始考虑要不要和天娱解约,如今他有自己的电影公司,而云澈也离开了天娱,他便没什么理由继续留在天娱发展。 不过最近他的经纪人总算不再放他风筝了,他也就不用让姬宇枫给他援手救场,趁着这段正好清闲下来一些的时候,他没急着跟公司谈解约的事,让经纪人推掉了大部分的工作,一方面把精力投注在自己公司的运营,一方面潜心搞他的剧本。 这些日子以来,只要空闲下来,他就会七想八想地构思琢磨故事,脑中终于有了一些概念。 他想拍一个有点科幻色彩,时空交错的故事,这是借鉴了张灵泉有时忽然迸出的奇思妙想的创意,故事以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人在不同的时代展开,背景架空。 一边是类似工业革命时期的时代,主角在不久后爆发战争时参军,并与一位女少尉相爱,他热情,勇敢,充满理想,深信着不久后的和平,坚定不移;另一边是科技发达的未来世界,这边的主角则是一个天才科学家,他没有恋人,是个感情看上去像机械一样冰冷的人,一心一意投身于空间跳跃技术的研究,为政府和联盟舰队工作,但是后来却因为对政府的好战而大失所望,一度十分消沉,想利用自己手里的技术毁灭整个联盟舰队…… 叶慎荣反复推敲着这个故事,直到设定和逻辑都令他满意了,他开始动笔修改剧本。 在旧战争时代的那位主角就是从原来的民国故事嫁接过来的,保留了角色的性格设定,叶慎荣认为辰宿演一个冷静而内心热血的军人,穿军装应该会很好看,他也很擅长演感情戏,和女少尉的爱情应该会很有看点。 但是那个在未来世界的主角,叶慎荣就给他取名叫乔恩,虽然性格设定的时候无意识地融入了自己的性格,他自己演起来应该会很顺手,但他这次不打算主演自己的剧本,他想专心挑战导演的工作。而且他的风格和辰宿有点相近,但他想塑造两个截然不同,从外形到气质都给人不同感觉的男主角。 那么这个角色由谁来演好呢? 云澈从阿富汗回来后,天天往他这送花,今天送一大束玫瑰,明天送一个花篮,后天送插画大师做的盆景……看得出是极花心思。 但叶慎荣一律拒收。 有一天,云澈打电话给他,问:“你要怎么才肯收我送的花?” 云澈语气冷冷的,挺不客气,叶慎荣觉得这个云澈就像讨不到糖吃就竭力想表现自己得到妈妈夸赞的孩子,叹了口气,说:“我是不会收你的花的。” 云澈静了一会,耍流氓道:“就法律上来讲,我是你的合法妻子,就是和你睡同一张床也是天经地义。” “……”叶慎荣揉揉太阳穴,“你别乱来。” 云澈觉得自己又掌握了主动权,得意道:“所以我来跟你谈判。你收我的花,我慢点告诉你怎么能让你认识的那个家伙醒来。” 这实在是很出乎叶慎荣意料,但又实在太重要了,捏着手机的手不由紧张得手心冒出汗,“你愿意?” “当然有个时限,半年吧。总得让我吃吃喝喝玩玩,过过瘾。” 叶慎荣脑子转了转,声音略微地沉下一些,“你再帮我做件事,我让你跟我一起住。”他想这个云澈大概是有他媳妇儿所有的记忆,而这个云澈是个彻头彻尾的吃货,他便声音微微一软,诱惑的意味十足,“附加,我亲自做饭给你吃。” “哦?”云澈语调变了,“要我做什么事?” 叶慎荣舔了舔下唇,下了狠心一字字咬着用力道:“我要你把云家的财产继承权夺过来,纳入你名下。” “咦,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云澈疑心,“云家那点资产对你没什么用处。” 叶慎荣心里边泛起一股柔软,声音也跟着无意识地温柔了一些,惆怅地说:“我只是觉得,那些东西是应该属于云澈。” 自从知道了云家对云澈的态度,他就更心疼媳妇儿这二十年来的境遇,当初擅自要云澈放弃家产的自己实在太自私太盲目了,想到云澈拼命想要在云家立足的艰辛,他就不由责备自己那时怎么不理解媳妇儿呢? 而夺家产这件事在现在的云澈眼里并不是件费力的难事,而且……而且他也想要坚硬扎人的松叶子这么软软糯糯,温柔地对他说话!>_<如果他表现得好,是不是能讨点奖励什么的呢? 云澈咳嗽两声,爽快答应了,“好,你要说话算话。嗯,咳,我明天就搬来跟你住?” 叶慎荣愣了愣,对这个云澈更加强横的性子暗暗无奈,“你搬过来吧。” 让云澈和他一起住也有好处,这样他就可以盯着云澈,以防云澈哪天心血来潮又跑去阿富汗,那里枪林弹雨炮火连天,万一云澈被一炮轰得灰飞烟灭,那他就真得守寡了。 不过,云澈流氓,叶慎荣也半斤八两好不到哪儿去。 第二天,云澈搬进来,叶慎荣给他理出一间空房,云澈像是受骗一般呆住了:“我们不是睡一张床?” 叶慎荣白了他一眼,“我有说过我们住一间卧室吗?” “……”云澈脸色发白,竖中指!居然被算计了!Shit!=皿= 云家的产业七零八落,种类多,涉及面广,铺得很大,散落在各个城市,他家的人都有心血来潮的毛病,想到什么就搞什么,一会儿搞房产,一会儿炒地产,一会儿搞信息技术,一会儿又搞金融投资,搞物流海运,走港澳线和日本线。 不过做得最好的产业还是电子信息技术和物流。 前者是云澈擅长的专业领域,他这人爱搞武器研发,卫星通讯技术也是他的擅长范围,他就准备从家族这方面的产业着手,再吞下物流产业,那么家族的半壁江山就在他手里了。 云澈有个杀手锏,那就是他妈分得清楚哪个是她儿子,换句话说,在这位妇人眼里,云澈优良美好胸怀大志有事业心有责任心的一面就是属于她儿子的,那些坏事都是假云澈造的孽! 云澈这次回家,在母上大人耳根边积极向上地说了点话,母上大人见到真儿子回来了,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云澈再接再厉,说自己待业在家无聊得很,想进自己家族的公司干一番事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母上大人觉得她真儿子到底是个有出息有上进心的人,不能因为假云澈误了自己真儿子的前途。 于是她身为云家的大夫人,跟老爷子请缨,给儿子在家族旗下的某通讯信息技术公司要了个职位,云澈就开始上班了。 三个月以后,云澈带的项目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并且这收益是源源不断的,在未来能持续好几年。信息科技的一次革命就意味着一段时期内的技术垄断,云氏因此在这一年夏天跃然成为了引领电子信息领域的龙头老大,独霸的王者。 云家老爷子自然高兴得不得了,虽然曾看不起这个孙子,但云澈似乎浪子回头,展现出大才,他也是个识才善用的人,很快就将云家的电子通讯产业都交给了云澈管理。 云澈这段时间奋发图强,在家族里风生水起成就大业的事儿进行得颇顺利。他每天早出晚归,回家就吃一顿叶慎荣做的饭菜,称心满意之余,不忘炫耀,“再有三个月,云家的一半产业就差不多在我手里了,剩下那些零零散散的,老爷子只要对我有了信任,下一步我就让他点头把家族的产业全交给我管。然后在继承权转让书上写上我的名字,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叶慎荣只轻轻叹道:“看来,半年还不够啊。” 云澈脸色一冷,轻轻地哼了一声,又道:“你的剧本改得怎么样了?” 叶慎荣抬起眼皮看他,“你能给我什么建议?” 云澈在艺术这块实在没什么想法,他做不了假云澈做的事,不过心里不服,尤其叶慎荣这么冷言冷语,总不给他笑脸看,他就越加不甘心,装得一脸很懂似的,挑眉道:“等会你把剧本给我看看!” 叶慎荣给了个“我知道你没艺术细胞,你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啊?”的眼神,没说话,低头吃饭。 饭后,叶慎荣进厨房刷碗,云澈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翻起了剧本和设定稿。 “你现在什么地方觉得不满意?” 厨房间里传出水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音,叶慎荣不喜欢用洗碗机,都是手洗的。 他听见云澈问,便想了想,道:“未来世界那部分的设定吧,那个世界的面貌,科技水平,社会体制,交通工具,人们的生活状态,我都还没考虑好,想来想去都是以前看过的那些科幻电影的设想,没什么新奇的想法,而且漏洞很多,经不起推敲。我希望把那个世界设定得严密些。” “嗯……”云澈思考起来,“你希望这个未来世界有一套严密的逻辑,无论科技方面还是城市面貌都能在你设定的背景下说得通,并且和另外一边的时代背景必须有延续的关联,不能存在悖论……” 叶慎荣忽然感到背后有人,回头一看,云澈已经站在厨房门口,眼睛神采奕奕,目光睿智,好像正在为什么沾沾自喜似的,“关于那个未来世界,我能提供你一套严密的科幻设定,保证在逻辑上讲得通,也经得起科学推敲。” 他兴致勃勃地进厨房拉着叶慎荣去书房,“来,我把我的想法跟你说说。” 两人在书房里不知不觉就讨论了很久,云澈提出的设定让叶慎荣感到新奇而有趣,而且都有完整的逻辑构架。叶慎荣按照云澈的设计,把未来人的飞船构造和武器造型都画了下来,那不是空想,而是都有原理依据的! 电影的名字也决定下来了,叫《云船》,取自故事中将两个时空连接起来的那件关键物品的名字,这让他兴奋不已,心中不由得想,想造核导弹的人脑子里果然装了些普通人想不到的东西啊…… 云澈偷偷地观察着叶慎荣满面兴奋的表情,看到这张万年冷冰冰的脸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嘴角还下意识地勾起漂亮的弧度露出微笑。这样难得一见的风光,让云澈那恐怖分子的黑暗心里是顿时像开了朵小花儿似的,花瓣上还沾着清清润润的露珠,风一吹,轻轻地打颤…… 他满足得呀,于是乎就得意忘形起来了,不由说:“其实我看了你未来世界的那个主角设定,你是照着那家伙设定的吧?等他醒来,可以让他演。” 叶慎荣不由一愣,抬头,眼眸深深地望着云澈,“怎么可以让他醒来?” 云澈得意过了头,把那是自己最大的筹码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冷笑道,“我死。对着我心脏开一枪。” 叶慎荣惊愕,“心脏被打穿,人不会死?!” 云澈道:“只有他换我的时候不会,心脏自己会慢慢长好。” 叶慎荣脸色一变,看着云澈眼神渐渐冷下来,忽然打开抽屉,把前阵子蒋宁清理武器时留给他防身的那把沙漠之鹰拿出来,平举起来,枪口抵住云澈的胸膛,心脏的位置,毫不犹豫拉下保险栓,子弹上膛! 云澈惊得瞪大眼睛,这才想到自己说漏嘴了! “呯!——”枪响声在夜里震耳欲聋。 86.真实身份 叶慎荣把枪口抵上了云澈的胸膛后,也不是立即就扣下了扳机,到底是爱人的身体,他还没有发神经到心冷无情能毫不犹豫地对着这个身体开枪。 他眼睛微微的一眯,眯紧了,混血儿轮廓深邃冷峻的眼眯成了两道细缝,看起来十足的刀光一般锋利,但是半垂的眼睫底下却又通透万分,透出一点温润。 云澈的目光朝他绷直的长手臂扫上去,轻轻地掠过下颚和唇线,一滑滑到那双眼睛,定住了,手忽然握住叶慎荣持枪的小臂。 叶慎荣似乎被他这个动作吓到了一样肩膀一动,云澈就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开枪啊,开枪啊!!” 叶慎荣又略微收紧了眼缝,表情冷酷狠绝。 “砰——!”地一声,枪口在爆发的一瞬间挪了点位置,擦着云澈的腹侧吐出子弹,枪响声到好几秒之后仍不绝于耳。 叶慎荣缓慢地眨了下眼,放下枪,看着云澈,一切都好像放慢了十六倍速的慢镜头,眼底分不清究竟是失意还是冷漠的情绪,“我到底没有以前狠了,我应该对着你心脏开枪。” 实在看不出叶慎荣这是下不了手还是想到了他还有点利用价值。 “我给你送花,你给我吃子弹?”云澈笑不出来,低沉地冷哼一声,转身走出书房,砰地大力把房门关上,好像有股狠劲发泄在上面,要令门崩裂震碎! 后来冷静下来一想,云澈说的方法也许只是试探他的招数? 叶慎荣分不清那话是真是假,拿起刚刚一起讨论的设定,不由僵硬地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 这晚他留在书房里凑合着和衣而眠,但终究也只能浅浅地在梦的边缘浮浮沉沉,没有真正睡着。 天亮后醒来,云澈已经不在家了,他一般都会等吃了叶慎荣亲手做的早饭再去上班,而且一定要让他煎个外脆里嫩的荷包蛋,但是今天没有,饭厅里冷冷清清的,少了男人每天坐在桌边摊着报纸敲碗求早饭的身影,厨房里也空荡荡的,还是那些东西,却莫名冷清,叶慎荣照常做早饭,心里知道是少了男人惬意地靠在门边,冷着脸看他做早饭的身影…… 后来连过了几天,云澈都没回家,叶慎荣猜想他或许又跑去阿富汗,在黄土尘烟里舒展筋骨去了。 拍电影的事紧锣密鼓地在进行着,叶慎荣让辰宿停了工作,带他到新天签了份新的演员合同,然后交给姬宇枫,姬宇枫自会给辰宿安排经纪人安排上通告,物尽其用。 刘艺听说义弟准备投资拍电影,那心情激动得啊,干弟弟出钱拍电影,他这个干大哥想争取一席之位还不简单? 叶慎荣果然讲义气,说:“这个好说,回头一定给义哥定个合适的角色。”他做人一点也不小气,反而该大方的时候特别大方,刘艺的演技也是真材实料,他能卖个人情绝对不会小家子气。 叶慎荣跟张灵泉也谈了谈,想让他来做艺术总监,但张灵泉拒绝了,还不是婉拒,这位老大爷一贯跟他现在的东家叶老板直来直去的。 “我搞贺岁片啊!不是跟你说了,搞部喜剧贺岁片,让你主演嘛!”张灵泉说得挺认真的,叶慎荣还真为难了,“我演不了喜剧,您看我这张悲剧的脸。” “哪儿悲剧了啊!”张灵泉瞪大眼睛,愣是把叶慎荣的脸掰过来掰过去地瞧,“我看你鼻端眼正眉宇飞扬,小嘴儿薄得犀利,脸型完美,是张万人迷的俊脸儿啊叶老板!下期《亚洲美人》选美男,你去报个名吧!” 叶慎荣想,张灵泉一定是觉得拍《武将》时又被他这多是非的人整掉半条命,这会儿报复自己呢,干笑道:“张导,您活在古代宫廷,一定是九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命!” 张灵泉眼睛咕噜一抖:“哎,我说,你这是绕着弯子骂我是公公是吧!好你个!” 叶慎荣笑得春风得意。 既然张灵泉不乐意,叶慎荣也不像上次那样死缠烂打了,放张导一条生路,赶紧调转风向张罗起别的人。 这年头都是没成名前你等活,成了名后活等你,大牌的演员预约表都是从年头排到年尾的,以蒋宁现在的身价,找他拍戏都要在他那女王经纪人那边挂号排队。 叶慎荣去挂了号申请优先级预约,想找蒋宁演他电影里的一号男配角,这是个重头角色,要一人分饰两角,过去和未来两个时代里都要登场。 可没想到方媛女王回复:“蒋宁已经和天娱解约了,所有工作全部都停了。” 叶慎荣措手不及,“他怎么了?天娱为什么停掉他全部的工作?” 方媛叹气,“不是公司想终止他的合同,是他发消息给我,叫我帮他办理解约手续,后来我就联系不到他了,他失踪了!” 叶慎荣当即冲到蒋宁家里,果然和他预感的一样,人去楼空,本来就很单调的两室一厅房子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白墙水泥地,紧闭的门窗。 他后来又想到联系和蒋宁最要好的瑶箐,想再问一问蒋宁突然失踪的前后发生过什么事没有。 可是瑶箐也失踪了,和蒋宁一样,人间蒸发,没有父母兄弟,没有一个朋友说得上来瑶箐去哪儿了。 他和蒋宁就好像是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了这世上,忽然有一天就那么消失了,不留一点痕迹! 再后来,叶慎荣隐约猜到了蒋宁可能是什么人,暗中派人调查。 这么一个大活人,有血有肉,曾经在他眼前活生生地存在过,那时候就睡在他床边的地板上,夜夜守着,救过他的命!怎么能就这样让他不明不白消失! 叶慎荣真怕蒋宁是出了什么事,有些事,让一个活人突然在这世上消失是很容易的。 叶慎荣撒了情报网出去,就是查个鬼魂,也能查出点蛛丝马迹。他的手下人没有令他失望,虽然费了点功夫,但到底是将有关蒋宁身份的线索给翻了出来。 可是,查到一半,线索断了,调查的人被杀了。 这一年入冬的某一天晚上,叶慎荣在书房里听到点动静,出去到客厅一看,却怔住了。 蒋宁站在他家客厅里,似乎也正要往书房走的样子,猛一抬头和叶慎荣对视,也愣住了。 叶慎荣来不及去想大门几道保险锁锁着,蒋宁是从哪儿进来的。他看着蒋宁身上的血,蒋宁穿着短款的黑夹克和黑裤子,衬衫从裤腰里钻出来,皱巴巴地翻在外面,应该是白色的衬衫,已经全部成了血的颜色。 蒋宁本来就白净的脸现在是毫无人脸的生气一般呈现苍白色,叶慎荣没有开口,怔怔地看着他,他却大步走过来,拉住叶慎荣,低哑的声音说:“快逃!你家被包围了!” 叶慎荣被他拖着往大门走,刚问了句:“怎么回事?!是杜锦笙的人又来报仇吗?” 蒋宁低头走路,什么话也不说。 就在他们走到大门边时,子弹就飞过来了,啪啪啪地就打在门框上,整齐的一排! “走!” 蒋宁慌慌张张拖着叶慎荣冲进楼道,坐电梯一直到地下车库,车子开出去三十米被打爆了一只轮胎,横在悄无人声的马路边。 叶慎荣浑浑噩噩间被人从车里拖出来,摁在粗糙的柏油路地面上。他不知道守在他家附近的人怎么了,也许是已经被干掉了。 踩着叶慎荣的男人没有说一句话,冷夜里,那人脸上的重重黑影也让那张脸显得格外狰狞可怖,装了消音器的枪管抵着叶慎荣朝上的后脑勺,叶慎荣猛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 “别杀他!别杀他!”蒋宁发狠地喊,“你们谁动手,我让他碎尸万段!” 叶慎荣膝盖弯曲着,跪趴在地面上,听蒋宁这么喊着,心里一惊一惊,实在难以想象他认识的那个温温淡淡的蒋宁能说出这么狠的话。 持枪的男人把枪口往上收了几寸,用的是意大利语,“少爷,这个男人必须死,他会妨碍您。” 叶慎荣听不大懂意大利语,只模模糊糊地大概知道是他必须得死的意思。 蒋宁还是用中文说:“他的身份,你们敢杀?” 持枪男子糙着意大利语冷冷说:“我们塔兰蒂诺家族没有什么得罪不起的人。” 蒋宁急急忙忙换了蹩脚的意大利语说:“得罪他比杀了他更麻烦!我和这个男人没什么来往,你们误会了!” “哦?”男子发了一个音。 叶慎荣虽然没有听懂你们的话,但是却识别出了一个名字!一个在意大利南部代表着恐怖、权势、金钱的姓氏! 塔兰蒂诺,意大利黑手党家族! 男子再次把枪口抵住了叶慎荣的脑袋,蒋宁声嘶力竭地大吼:“彼得!住手!” “噗咚!” 和蒋宁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的是持枪男子倒地的声音,就倒在叶慎荣眼前,男子的后半个脑袋齐齐地被削去,截口光滑平整,翻倒的车壳上扎着一把蝴蝶刀,深深地没入! 叶慎荣翻身踢开压着他的人,战斗一触即发,他们和来自意大利个高马大的打手们就在寂静的街道上展开混战,对方手里各个都有枪,而他们是赤手空拳! 但是蒋宁的身手果然如当初云澈所说,并不是一般的人,拍《武将》时那些花拳绣腿就像是障眼法,现在真刀实枪,蒋宁下手又狠又绝,被他瞄上的人根本没有活路,直接都是被蒋宁双膝夹住脑袋,然后咔嚓一下,拧断了胫骨而死! 不过他们只有两个人,面对对方十来个人,终究是寡不敌众,打得七荤八素,叶慎荣看继续恋战没有胜算,朝蒋宁喊:“别打了!我们跑!” 两人一前一后跑进旁边黑擦擦的巷子,后面尾随的意大利打手们鱼贯而入,紧追不放。然跑了整条巷子的一般,他们忽然听到身后咚咚咚地连续有人倒下,这才发现巷子里有人埋伏,帮着他们把那群打手们一个个击毙了。 叶慎荣普一抬头,蹲在一块破烂的铁皮广告牌上的男人,可不就是云澈? 云澈就跟美国片里演英雄救美的男主角似的,从广告牌上跳下来,抬臂把来不及刹车的叶慎荣勾进怀里,不过倒是没有太暧昧的动作,砰砰砰地举着巴雷特狙击枪又扫掉后面陆陆续续闯进巷子的意大利人,然后各丢了一把枪给叶慎荣和蒋宁。 叶慎荣这边多了云澈的救援,火力立马就压过了对方,叶慎荣躲在垃圾箱后面端着枪平扫,蒋宁紧贴在墙根边单手就能把十几公斤重的枪举平秒人。 战火在对方最后几个意大利人相继倒地后停息,叶慎荣喘了几口气,爬起来,去把蒋宁拉起来。 他知道蒋宁一开始就身上有伤,经过这番恶战,体力更是已经透支,浑身是汗,站起来时有些摇摇晃晃。 云澈走过来,“你们俩都没事吧?” 叶慎荣扫了一眼四周收拾残渣的人,“你这些人……” 云澈冷笑,“都是雇佣兵,结束这次任务就回阿富汗了。”他视线扫描一般掠过叶慎荣,再看看蒋宁,“你伤不要紧吧?” 蒋宁勉强站稳了,轻轻地摇头,望了一眼叶慎荣,表情说不清有多复杂,叶慎荣想他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但他却是半句话都没说,扔了枪,转身要走。 叶慎荣连忙拉住他,“我差点被人一枪打死在街上,你难道不跟我解释下?” 刚刚经过一场生死血拼,叶慎荣浑身冒着热汗,熏得脑子都热烘烘的,这时候说话难免脾气特别暴躁,嗓门也很大,吼得周围人都能听见。 蒋宁内疚地看着他,摇摇头,夜色里他的面容好像会沉入黑暗消失一般,嘴角淡淡地笑苍白无力。 “都没有了。”他平静地说,“我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蒋宁,我是准备要回意大利跟家族成员血战,夺取权位的意大利黑手党塔兰蒂诺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如果我赢了,就不会再有人来杀你。我会赢的。” 蒋宁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力咬着,仿佛把这一长句话里的每个字都狠狠咬碎嚼烂了,叶慎荣看得出他不想回意大利,但有些事对有些人来说不得不去做。 “那瑶箐呢?他难道被杀了?!” 蒋宁摇摇头,“瑶箐一直是我的保镖。” 叶慎荣沉默地两眼发痛,盯着蒋宁。 “我有很多过去是假的,甚至过去的蒋宁也是假的,进娱乐圈是家族交给我的一个任务,让我杀一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养父要我杀那个人,我没有急着动手,一直想弄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让远在大洋彼岸的意大利黑手党要他的命。我本来生活在香港,没有人可以查到我这个人,我和母亲是被香港黑帮囚禁起来养着的,我原来也不知道我的养父其实是我的爷爷,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这个继承人。他和我们母子在香港一起住过几年,在我十岁的时候他回了意大利,后来他给我寄了一封密函,要我去内地杀一个人。就这些,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蒋宁停下来,低着头,眼睛并没有看叶慎荣,表情维持着平静淡然,低声说:“叶大哥,谢谢你。因为你,才让我心里有了东西。让我不会在未来变成一个魔鬼。” 蒋宁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叶慎荣,他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仿佛就会这样消失在夜幕里,从此与他们分属两个世界,永无交集。 叶慎荣紧紧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过去那些对于这个人轮廓的印象都已在顷刻间模糊了,深深映在眼里的是此刻孤绝的离别,那个背影就此在他的目送下踏上了一条将会充满血腥和黑暗的绝路。 叶慎荣在寒夜浮满冷意的包围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你好像认识蒋宁?” 云澈冷哼一声,说:“只是以前在伊朗边境打过照面,他好像怕被我认出来。” “他也去过伊朗啊……”叶慎荣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好像他在几年前想求得一份安宁的愿望永远都不能实现,接下来还会有不速之客找上门。 “你果然又去了阿富汗,还说已经金盆洗手了。”叶慎荣表示鄙视地冷眼瞪了瞪云澈。 “我只去了三天而已。”云澈语调调侃,“去召集人马保你的命啊。” “那你之前——”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云澈打断说,“比较安全些,我们接吻,吻得时间足够长,也能让他醒来。” 叶慎荣毫无准备下,听了这方法,愣在那里足足用了十秒钟才消化,“……吻?” 云澈垂目,视线已经露骨地停在那两片色泽诱人,却总是抿成一条冷冷的直线的唇上。 “这方法真——” 叶慎荣忽然被堵上了嘴——云澈快速地大手一把托住他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用力一按,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把他脸掰正了,选了合适的角度,闭上眼一口吻住了那总是紧绷绷的嘴。 说不上凶悍,虽然是有点霸道,但这个人在他口腔内翻动缠绕的技巧竟然意外的温柔…… 仿佛沁凉的水流滑过舌尖,细腻的舔舐和缠绕令人全身都酥酥麻麻的,无法思考。 最后两人“啵”的一声,相缠在一起的四瓣唇才难舍难分地分开,急促地大喘着缓解缺氧的危机,男人在夜色里眯起眼,因为刚刚那场欺骗而挂着无赖的表情,“意大利黑手党盯上了你,你没有我,这条命还能留多久?” 叶慎荣用手背用力擦着被舔得湿润的唇,又气愤又慌乱地瞪着男人。 男人笑了,“不过我也不愿天天对着你这张冷脸,菜做得很好吃,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做给我吃行吗?云家的产业已经到手了,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吧,现在就把人还给你。” 男人熟练地换掉叶慎荣手中那把机枪的子弹,扶起枪头停在胸膛心脏的位置,一手握住叶慎荣的手。 “晚安。” 他闭上眼,叶慎荣微微缩了一缩手,想退后,却被枪声震得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男人嘴角挂着的笑容停留在他的眼底…… 叶慎荣抱着云澈渐渐似乎变得冰凉起来的身体,跪坐在冷冷的巷子里,正在清理现场的那些雇佣兵听到古怪的枪声,急忙围过来,用叶慎荣听不懂的语言嘀嘀咕咕着。 忽然,叶慎荣感到怀里的人轻微地动了动。他心中一提,紧张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停止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像个怪物,害怕我?” 抬起来的脸容上,是黑夜遮盖不了的温柔目光,嘴边挂着一丝苦笑,不用仔细确认也能辨认出这熟悉的表情。 叶慎荣一咬牙,揪住云澈的衣领暴躁地把他拎起来,“你可以告诉我你那些该死的秘密了吧!你他妈到底是从哪来的,你是谁?!我真是全天下最愚蠢的男人,居然连自己妻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你轻点,我还在流血。” “……” 叶慎荣咬牙切齿。 云澈无奈笑笑,看着叶慎荣就好像看到了一只暴走的喊着要吃肉的霸王龙,鼻子喷着火呼呼地朝他吼。他叹了口气,安抚这只肯定还没断奶的霸王幼龙,摸了摸他的头。 叶慎荣冲着他呼哧呼哧磨牙,但是却很温顺地给他摸。 老子不是要吃肉,老子要咬你!啃你骨头! 云澈对着那两只冒火的眼睛愣了愣,挤出一个复杂的表情,眼底晦涩不清,“我叫叶新天,你记得吗?不过我跟你说公司名字取名叫‘新天’的时候,你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就知道你全不记得了。唉……被你记忆力这么好的人忘得一干二净,我挺受伤的。” 云澈虽然说得很淡然,可是叶慎荣却觉得他眼底痛苦不堪。 87.当年的青葱岁月 叶新天七岁的时候因为家里出了点事,被送到远在美国的姑姑家托养。 那位姑姑还是远房的,关系跟他们家并不怎么亲,小新天的父亲是走投无路了没有办法,才厚着脸皮去求人家,想这位远方的堂妹家里势力大,嫁的美国老公更是比叶家还财大气粗,小新天在他们的保护下能安全地躲过这场灾难。 叶新天当时年纪还小,自然不懂家里头出了什么事要弄得他被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只知道母亲抱着他痛哭流涕,像是诀别似的,父亲眼底也滚着泪,他刚刚上小学,又是官家的儿子,见过点世面,已经是可以自己独立思考一些问题的年纪了,父母这个样子,他当然不肯去美国,不管父亲编什么理由,他都摇头不肯走。 但是父亲硬让人把他拖走了。他小手紧紧拽着母亲的大手,也哭得稀里哗啦叫妈妈,叫得嗓子都哑了,心里很不安很害怕,根本不想去什么美国,想不管家里出了什么事,他都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他是男孩子,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是能扛事情有担当的男孩子!他不要逃! 可是他年纪太小了,说的话根本不顶用,反抗也无效,还是被来接他的大伯抱上了车,送上了飞机,去了美国。 大伯陪着他到了纽约,叶新天第一次看到叶慎荣他们家那座大城堡,只觉得很恐怖,像吸血鬼伯爵的城堡似的,他觉得自己要被关在这,一辈子见不到父母!住在这城堡里的都是不让他回家的吸血鬼,是大坏蛋! 小孩子心里抵触大,脸上自然也不会装,掉着眼泪紧紧抿着小嘴苦大仇深满面怨气,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瞪得大大的,凶恶地看着大厅里的陌生女人。 女人长得很好看,但是就像外国片里的女吸血鬼,皮肤很白,穿着很华丽,很优雅,但是优雅下一定藏着一对尖牙。 叶绫芳见了这浑身仿佛罩着一层煞气的小孩子,也不由得皱起眉头,脸色不太好看。甭说她娘家家教严,她现在老公的家族,也格外注重礼仪修养,一个小孩子这么凶巴巴地瞪着她这个长辈,她当然也给不出好脸色,再想到他父母做的那些贪污的丑事…… 血统基因都是有遗传的,谁知道这孩子以后会不会跟他父亲一样? 不过叶绫芳到底还是很有教养的,叹了口气,勉强和颜悦色地向叶新天伸出手,“你叫新天是吗?你爸爸说你小名叫天天?天天,虽然我是你远房姑姑,不过你住在这,我会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照顾,你爸妈不会管教孩子,我来教导你。” 见了长辈连问声好都没有,可不是缺乏教养么? “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叶绫芳还算是有耐心地想拉小新天的小手,可小新天却狠狠把姑姑的手拍开了。 在他听来,这长得漂亮却心肠恶毒的女人是个大坏蛋,不是吗?听她怎么说的?她说要把小新天当儿子,她要做小新天的妈妈?呸!小新天只有一个妈妈! “我要回家!别把我关在这,我不要你这坏女人管!”小新天当时不懂事,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他哭着在大厅里大吼大叫,转身想逃出这可怕的城堡,大伯却抓住他,骂他脾气犟没家教,被他父母惯坏了,叶绫芳也跟着说那样的父母能教出好儿子吗? 小新天听见他们骂自己的父母,气得小脸涨得红彤彤的,冲着叶绫芳又推又打,“你这坏巫婆不许骂我爸爸妈妈!是你让我和爸爸妈妈分开的吧,你这坏女人臭巫婆大坏蛋!” 大厅里这边闹得不可开交,回音响遍四周各个角落,那边叶慎荣放学回家,背着小书包正从外面走进来。 美国的小孩五岁就上小学了,叶慎荣也是刚刚上小学,头一次期末考试拿了他人生里的头一个年级第一,虽然他早在三岁的时候就有家庭老师启蒙,刚读书成绩比同龄人好,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可骄傲的,但心情还是很不错,毕竟小慎荣那时候也是很容易因为一些小小的成就感而满足万分的。 他正打着主意一会晚餐时怎么说动母亲让他放假时跟着去英国办事的父亲一起去那边玩几天,看到大厅里的一幕,先是傻了傻,然后皱着小眉头问给他换鞋的女佣:“那男孩是谁?怎么这么野蛮。” 那时候他的中文听力还不是很好,只听到叶新天在那边哇哇哇地像原始土着人一样乱叫,天知道叫的是什么话。反正在他心目中,那男孩太粗鲁了,真没教养!差评! 女佣也嘲笑地说:“是夫人亲戚家的孩子,从中国来的,好像以后要住在这。” 小慎荣眉头皱得更紧了,都皱出了小小的川子,盯着小新天一脸鄙夷。后来见小新天动手打他妈妈,他快步跑过去,抓住小新天的手,在人家肩膀上推了下。 叶慎荣长在美国,小时候个子就窜得挺快,而且每天锻炼身体,叶新天反而有点饮养不良,虽比叶慎荣高了一点,但瘦瘦的,被那么一推,往后跌了好几步,撞在大伯怀里。 男孩子都很要强,小时候就绝不肯在力量上落下风,小新天定了神,怒冲冲地瞪着小慎荣,“你干嘛?!” 小慎荣鄙夷地看着小新天,用小新天听不懂的美式英语说,“不许碰我妈妈,你这野蛮人,滚回你野蛮的父母身边去!” 叶绫芳听到儿子这么粗鲁地说话,不得不开口教训,“乔恩,不可以这样跟远道而来的客人说话,他是你表哥。” 小慎荣莫名挨训,有点委屈地瞅着小新天,眼神和语气自然也不温和了,“我才不要这么野蛮的表哥!” 小慎荣那会儿还没到会跟同龄人打架的年纪,同龄的孩子都刚进小学,新鲜得不得了,都要好得很呢,只顾着拉伙扎堆疯玩。但小新天却是会打架的年纪了,他听不懂小慎荣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的语气像是在骂人,他紧紧咬着牙,忽然就扑上去,把小慎荣推到在地板上,眼睛红红的,涨满了眼泪,又忍着不哭,坐在小慎荣的小腰上又捶又打。 “你刚才骂我什么?你这个小吸血鬼,别看不起人!你妈妈是大坏蛋,你是小坏蛋!看我不揍死你!” 小慎荣小脸圆圆的,小鼻子却很秀挺,眼睛亮亮的像黑珍珠一样,小嘴巴也很傲地喜欢撅着,长得就跟摆在橱窗里的精致的瓷娃娃一样,皮肤雪白,头发柔软地贴着小脸蛋,这么漂亮的小人儿小新天第一次见到,举手投足那么优雅,他当然就以为那是只会用漂亮脸蛋诱惑人的小吸血鬼了! 吸血鬼是人类的天敌!该打! 小慎荣因为一直都很乖巧聪明,娇生惯养的,从没被人这么骑在身上打过,年纪又太小,吓得魂都没了,根本顾不上抵抗,小脸蛋啪啪被身上的野蛮表哥甩了两巴掌,顿时眼睛里就滚动着眼泪水,但他很有教养,知道男孩子哭出来不像话,就咬着小嘴唇不管多疼都忍着,眨巴眨巴眼睛不让眼泪水掉出来。 小新天认为这是在打一只小吸血鬼,下手不留力气,就在小慎荣又白又嫩的皮肤上狠狠地刮出血红的手指印,小慎荣又想不到要还手,只知道朝一边扭过头拼命想躲,通透的大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但他就是不吭声,两只小爪子在胸口上攥成紧紧的小拳头。 小新天在外边也打过不少次架,第一次碰上被他打却不哭的,忽然就想这小吸血鬼养得真乖真好欺负,不会咬人的,而且身体特别软,坐在他身上真舒服,心里边越想就越觉得有点意思,愣了愣,想这么漂亮的小吸血鬼,要一直都不会咬人就好了,养在身边天天看,多养眼呢! 追求美丽的东西是人的天性,小新天的审美观就这么在小小的心窝里发芽了。 旁边的大人没想到两个小孩子会缠打起来,叶绫芳惊讶得愣了一会才叫大伯把小新天拉开,大伯也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上去把小侄子抱开。 小慎荣被妈妈抱起来,不过他四岁开始就不要妈妈抱了,只是在妈妈半抱的搀扶下,自个儿爬起来站稳了,小嘴努着,还在忍着不哭,拍了拍弄皱的衣服,惊魂未定地看了小新天一眼,忍着哽咽小声说:“妈妈我上楼去洗洗。”鼻子抽了抽,摸摸肿了的脸颊,拧着眉头还是强压下去委屈没哭出声,但是眼睛一眨,眼泪水就淌下来了,又浓又长的睫毛沾着小水珠,亮晶晶的。 小新天看着小慎荣爬上楼梯的小小背影,肩膀窄窄的,小胳膊小腿细细白白的,想着刚才一瞬间的奇妙想法,咬了咬嘴唇。 孩子忘性大,被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就忘了别的,也不闹了,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让那只小吸血鬼属于自己呢?孩子对一件事物的独占欲其实比大人更强,小新天有了这个想法就觉得住在这里也没关系,又被大伯训了一顿,突然就乖了,不过晚上睡被窝里的时候还是会很想爸爸妈妈,闷着头偷偷地哭,过了很久之后,才习惯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的日子。 小新天不会英语,小学里刚教的那些最简单的英文字母还组不成句子呢,所以叶绫芳没有立即让他去上美国的小学,而是请了家教在家里先教好他英语。 小新天那时候挺笨的,老记不住单词,学了大半年还是不太会说,他跟小慎荣语言不通,碰了面自然说不上话,而且小慎荣之前被他打了一顿后,见到他都远远地躲开,看都不看他一眼,挺傲的昂着头,就把他当空气似的。 小新天在渐渐端正了认知,把小慎荣当表弟以后,对原来的想法也腻了,就觉得这小子挺傲挺瞧不起人的,渐渐就有了对这个表弟很不屑的情绪。 小孩子总有逆反心理的,但是逆反归逆反,他却总是不知不觉的会在意小慎荣在干什么,心里会不屑地想,切,那家伙觉得自己学什么都很快,肯定又在瞧不起我了吧!哼,有一天我会变得比你强的,走着瞧! 一年后,小新天开始上学了。他和小慎荣上的不是一个学校,慎荣的父母知道两个孩子处得不好,故意把他们分开的,所以他们每天几乎没有交集地生活在庄园里,除了晚餐,只有周末做礼拜的时候,会各自视而不见地站在一起朗读《圣经》。 小慎荣在家里只要知道小新天在哪儿,就会刻意绕开。小新天也识趣地不在人家眼皮底下晃来晃去,省得扎眼,但却会偷偷地注意他。 后来小慎荣七岁的时候,叶绫芳安排两个孩子一起学钢琴,但老师还是不同的两个人,一人教一个,学习的时间也不一样,而且在各自的钢琴房练琴,庄园很大,只要他们不想见对方,依旧可以没什么交集地生活着。 小新天开始上学以后,就有了个英文名,于是大家叫他的时候都开始慢慢转口,不太叫他天天了。 这也是为什么叶慎荣长大后根本就不记得叶新天这个名字。 有一天,小新天偶然路过小慎荣的琴房时,看到偌大的钢琴教室里洒满了阳光,欧式的装潢摆设浸染了阳光,有股说不出的神圣祥和,一台纯白的三角钢琴前坐着一个小男孩,穿着干净的大翻领衬衫和手工剪裁定制的黑色中膝短裤子,露出圆溜溜的小膝盖和一截光滑白嫩的小腿,下面穿着黑亮亮的小皮鞋。 一旁的钢琴老师捧着乐谱拿着教棒有模有样地指导着,男孩小手优雅地放在黑白琴键上,然后飞舞起来,流畅的音符跳动着传入小新天的耳朵。 阳光洒在男孩的头发上,头发变得像一根根金丝一样迷人耀眼,男孩漂亮的侧脸被金色的柔光镀上一圈光晕,长长的睫毛都好像变成了金色的小刷子,美得就像顶着光环,背上有对小翅膀的天使。 小新天不甘心地咬着嘴唇在门口站了一会,觉得在那双小手下流动跳跃的音符组成了这世上最好听最美丽的曲子,悄悄然地流淌进了他的心里,像有一股温润的清泉注入了他心里那片冷冰冰的心湖。 后来云澈每当在弹钢琴的时候,还会想起那副画面,想起沐浴在午后神圣光芒中的,他心目中的小天使。 小新天后来奋发努力学钢琴,有一天晚餐的时候,叶绫芳夸奖说新天的钢琴现在弹得比慎荣好了,还要去参加地区的小学生钢琴大赛。 小新天悄悄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对面的小慎荣,小慎荣淡淡地说:“那天我恐怕不能去看了,网球班有训练。” 小慎荣开始学网球了,他的钢琴也不知为什么就半途而废了,忽然对网球有了兴趣。而在学校里因为成绩一直好得出奇,连续跳级,小慎荣的父亲似乎认为英国的教学制度比美国好,于是小慎荣十岁时开始去英国读书了,周末就回来参加网球俱乐部的少年培训班。 小新天那时候十二岁,眼看和表弟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他也报名参加了少年网球培训班,但是他的体育一直不好,运动细胞好像天生比别人差一点,学了半年,老师就劝他放弃这项运动,说他体力太差,不能打比赛。 那天,他在俱乐部的公共浴室里洗澡,浴室里每一个淋浴器都是用隔板隔开的,他在最里边的一间,听到小慎荣的朋友说:“乔恩,听说B班的瑞思是你表哥?你们住一块吗?怎么你出来玩,从来不带他一起啊?” 小慎荣说:“我那个表哥人有点阴沉,我不太喜欢他。” 小慎荣的朋友说:“但他是你表哥不是吗,下次找他一起出来玩吧,我想组个篮球队,缺人呢。” 小慎荣说:“算了吧,他体育很差,会拖后腿的。” 比他们先进来洗的小新天后来是等到就剩下他最后一个,洗得差点缺氧中暑,才晕乎乎地出去。 那天小新天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特别难过,但却是一种和父母离别时不同的难过,胸口痛痛的,闷闷的,好像就是心脏在一跳一跳地疼,却并不想哭。 这种无法形容的心情闹得他晚饭都没有胃口吃,闷在钢琴房里一直弹琴来纾解,睡觉也睡不好,隔天早上起来,胸口还在发闷地疼着。 他想来想去,很无奈地放弃了网球,只好继续在他擅长的音乐领域发展,开始学起了小提琴和长笛。 两个孩子依然持续着没有发生什么交集。 小新天十三岁生日的那天,叶绫芳亲手做了个大蛋糕放在冰箱里,说等他表弟回来一起吃。 小新天就一直瞅着外面,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对着镜子心情紧张得难以言喻,一遍遍说:“今天一定行!叶新天,你要坚定!勇敢!不可以退缩!你并不讨厌表弟是吗?你的表弟也只是说你性格有点阴冷,所以不喜欢跟你玩。这是因为一开始的误会,你要勇敢地和表弟澄清,创造和解的机会,对,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必须勇敢跨出这一步,解除你们的误会!你的表弟不是小心眼的人,他会接受你的道歉!” 小新天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对着镜子把和解的说词练习一遍,“嗯,乔恩,我其实并不讨厌你,我一直想和你和好,就是,我想和你关系变得好一点,变成……不对,这说法好像怪怪的……” 忽然,他看见管家阿曼匆匆忙忙穿过前庭,神色很凝重很焦急,好像出了什么大事,阿曼几乎是不离开庄园的。叶新天转了转脑子,觉得不对劲,于是也急忙飞奔追到门口,阿曼已经坐上车,车子马上就要开了,叶新天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跳上车。 “瑞思少爷,你跟来干什么?” “阿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要出去?”叶新天一边关上车门,一边问。 阿曼眉头紧锁,六神无主地说:“乔恩少爷出了车祸,在医院里抢救!夫人和老爷正好都在飞机上,上帝保佑乔恩少爷没事!” 阿曼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叶新天呆住了,忽然那股难过的心情又逆袭而来,好像什么东西压着胸口,心里乱七八糟的。和四年前那种跟父母离别时的伤心有一点不同,和两年前得知母亲在牢里病逝的伤痛也不同,和他吵着要回国,叶夫人却坚决不点头时,他心中迸发的愤怒和绝望同样不同,但是,却又有什么东西很相似。 都像是有什么可怕的力量要从他心中拿走重要的东西! 不!不要再夺走他重要的东西了!他的家没了,母亲也离开了他,父亲又不能见面,他在这世上拥有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了! 他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双手紧紧握住,闭着眼在心里真正地认真地向主请求,然后吻了手指。 他和阿曼到了医院,医生说他的表弟是B型RH阴性血,医院血库里没有这种特殊血型的库存,要找亲人来输血。 叶新天撩起袖子就跟医生道:“我是B型RH阴性血,我可以给他输血吗?” 医生打量了一下叶新天,似乎觉得他年纪太小。 叶新天抓着医生的手,焦急万分道:“我身体很好,没问题的!我表弟的父母都在飞机上赶不过来,没有别的亲人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表弟的父亲这边还有什么亲戚,但是小孩子就是一时冲动,他当时就一根筋地想着自己能给表弟输血,能救他的命! B型RH阴性血,云澈一直认为,这就是把他和叶慎荣系在一起的那根红线,他后来重生后,新身体仍然巧合的是这个血型。 B型RH阴性血。 当天,叶新天刚满十三周岁,叶慎荣是十一岁半。那是个有主要意义的日子。 手术后,在医院的病房里,叶新天坐在椅子上,趴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睡着的叶慎荣,白白净净,和医院的床单一样净白,像漂亮的瓷娃娃,是他的睡美人,安静的睡容说不出的美好,令人不禁想象着他睁开眼时那一刻露出的惊心动魄的黑眸,冰凉深邃,世间罕见。 那么柔软的呼吸,那么柔软的身体,尽管做什么都很出色,在他眼中几乎是个完美的天使,但是很需要人保护。 叶新天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起身贴着床,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悄悄地凑近表弟的小嘴。 那天阳光也十分祥和宁静,从窗外洒进来的一片金芒落在叶新天的背上,两个小人的淡淡影子斜在墙上,重合在一起。 就像是钢琴最后一个乐章落下的美妙尾音,长长的休止符让一切仿佛能变成永恒。 当他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嘴已经在表弟小小的薄薄的嘴唇上碰了碰,只是轻轻碰了碰,一秒都不到的触感余留在他的嘴唇上,他紧张地盯着表弟怕他惊醒过来,心扑通扑通直跳,慌乱得不能思考,最后在唇角溢开一个温柔的微笑。 我的小天使,我愿用一生守护你。 直到我的生命结束…… 叶新天没有想到,他的生命会终止在十五岁生日以前。 88.荣誉 叶慎荣记得,他的表哥是在他十三岁生日时飞机事故去世的。 其实他并不讨厌这个表哥,从没讨厌过,也没有瞧不起。表哥的钢琴弹得非常好,十三岁时就能自己写写小段的曲子,十四岁参加了国际青少年钢琴大赛,名扬欧洲,当时英国的皇家音乐学院就想录取他。这件事一度让半途放弃钢琴的叶慎荣羡慕不已。 对,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 叶慎荣一开始不亲近这位表哥,是因为觉得他们俩可能冥冥之中注定不能呆在一块,每每他获得一点小成就,满心喜悦的时候,表哥那边就会发生什么事破坏他的心情,只要他和表哥扯上关系,厄运就会莫名降临,甚至十一岁出车祸那次,也是被妈妈勒令要回来给表哥庆祝生日,结果飞机一落地,他就在离机场不远的公路上出了车祸,礼物也毁了…… 不过,得知是表哥给他输血挽救了他的生命,他心里还是非常感激表哥的,心中荡漾着一股小小的感动,只是嘴上照样不对表哥说好听的。 小时候那次被打的事,他早就不在意了,但还是一直不敢和表哥走得太近,怕会发生不幸的事。 结果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年,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和叶慎荣的父亲联系了下,希望叶新天能来学院里看看,叶新天就决定在学校放假的时候过去。 叶新天给叶慎荣打了国际长途电话,电话里叶新天显得很兴奋,对英国的生活充满期待。叶慎荣当然没想到表哥的兴奋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他淡淡地恭喜了表哥几句,说他能被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看中运气真好。 叶新天后来话头一转,说:“对了,你生日也快到了吧?” 叶慎荣淡淡地说:“嗯,不过今年恐怕过不成了,爸爸那天正好要飞新加坡,妈妈也要去法国参加时装发布会。” 叶新天说:“可是姑姑说,她那天会做好蛋糕空运到你哪儿的!” 叶慎荣还是不大高兴:“是,我只有一个蛋糕陪我过生日。” 叶新天舔了下嘴角,调整呼吸说:“要不,我提前到英国,亲自把大蛋糕送来,陪你过生日吧!” “咦?不用了……” “就这么决定吧,我回头跟姑姑说说,让我提前几天去英国!” 叶新天自说自话地挂了电话,叶慎荣握着电话听筒愣了半晌,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 但是蛋糕没到,人也没到。 表哥没了,他捧着给他过生日的大蛋糕一起消失在大西洋上空。 “飞机爆炸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但是过了没多久,我发现自己还活着,躺在医院里,身边是一对陌生的亚洲人夫妇,他们看到我醒来很激动,用中文喊着‘澈澈!澈澈!’,我的小名……我又回到了离开七年的中国,但不是我自己,而是我重生在了云家二少爷的身体里。” “刚开始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接受这件可怕的事,我不知道原来的云二少是不是死了,他的身体会不会突然发生异变,我怕他会哪天从身体里冒出来跟我说话,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觉得第二天可能会醒不来了,或者等我再一睁眼,发现回到了自己已经腐烂的身体里,我经常做这种恶梦……” “我查了那次飞机事故的新闻报道,发现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我这一闭眼再一睁眼就过了两年。我不能去美国找你,也不能去看我父亲,我已经不是叶新天,而是云澈,一个和叶家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云澈的父母马上就察觉这个二少爷变了,他们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一切正常,精神方面没有问题,但是云澈的父母还是半信半疑。我虽然有原来云二少的记忆,但是我毕竟不是他,性格脾气都不一样,云澈的父母就有点怀疑这个二少爷是不是芯子被掉包了。当然这事说出来太荒谬,所以他们只是对我比较冷淡。我想替原来的云二少好好孝敬他们,做个好儿子,但是在他们眼里,我做的任何事他们都看不入眼。” “我也慢慢的心灰意冷了,就想着等我长大些,想办法把我父亲弄出来,和云家的人渐渐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是有一天我突然心脏病发,昏了过去,等我再醒来,有些我没有经历过的记忆突然冒出来,我才知道在我昏睡的期间,真正的云二少醒了,他主宰着这个身体。他并没有死。” 云澈苦笑,在安静的客厅里,他捧着一杯威士忌,叶慎荣坐在转角沙发的另一边听他慢慢叙述往事。 “云二少第二次醒来,是我听说你在大牢里饮弹自尽,我能得到的消息很有限,情报有延迟而且有错误,我不知道你其实没死。那时候我正在准备夺云家的家产对付林云衍替你报仇,还有把我父亲弄出大牢,结果听到那个消息,我一下子就觉得我的重生已经失去意义了,我给云二少留了封信,拜托他帮我救出父亲,然后我自己服药令心脏病发作,我想就此沉睡……” 云澈摇着头轻叹,“谁知道云二少在伊朗边境被流民一刀扎中心脏,我又醒了……那个笨蛋。” 叶慎荣想着之前云澈胸口血洞淌着血,人却完全没事的诡异景象,不由感叹,“那个流民没有把你当丧尸吗?” 云澈翻了翻眼皮,好笑道:“有我这么人模人样的丧尸吗?” 叶慎荣忍不住也耍起嘴皮子,“我的媳妇儿就是只美丽的丧尸啊。” 云澈目光往叶慎荣胯间一扫,叶慎荣忽而就绷住了脸,大腿也看得出肌肉紧绷着。云澈太爱他被调戏后这样害羞的反应了,不由笑起来,接着又一叹,“不过是该谢谢那个笨蛋,让我又醒了,我才能知道你原来没死,继而后来,我们才能有机会遇到。” 叶慎荣无法想象如果云二少一直是云二少,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可以肯定,他和云澈将不会有任何交集,他不会爱上这个男人,不会有机会组成现在这个家庭,他在娱乐圈也不会发展得这么顺利…… 云澈在他的生命里太重要了,不仅是云澈自己重生,也让他获得了重生。 “对我来说,你和我那个表哥有很大的不同,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除了外表,性格脾气也不像。”叶慎荣沉思着,目光专注地端详云澈淡雅俊美的面容。 云澈表情复杂地笑了笑,“过了那么多年,我也会有改变,而且一直想扮演好云二少,身份不同了,心性也会有很大变化。况且我原来长得不好看,不能引起你注意我知道,你喜欢漂亮的人,哦?” 云澈冲叶慎荣挑了挑眉,那表情好像在说:老公大人,我知道你是外貌协会会长,只看脸不看内在,你审美肤浅我不怪你,反正你媳妇儿我现在长得很!漂!亮!哼!╭(╯^╰)╮ 不过你要敢再对别的美人动心,比如那个辰美人,你就给我跪主板去吧!哼哼! 叶慎荣尴尬地咳嗽两声,面颊微红,握拳抵着嘴巴小声嘀咕:“我也没有只看长相……” 云澈小声哼哼,“我当初不是刻意模仿云觞,你会多看我一眼?会接受我的邀请跟我吃饭?会让我进你家门,不给我吃闭门羹?你啊,就是拒绝不了那种调调的人,清冷,傲娇,高贵冷艳,表面越冷冰冰的越对你胃口。”他一顿,叹了叹,“可惜我对你冷不下来,装也装不像。” “没有。我没有喜欢那种冷冰冰的。”叶慎荣正色。 云澈朝天花板白眼,“那个什么辰——” “咳咳!”叶慎荣顿了顿,眼眸一深,“我喜欢你这种温和的性子,说话温温淡淡的,挺舒服,虽然骨子里挺坏。嗯……最好床上也温柔一点就完美了。” 云澈倨傲地朝叶慎荣挑眉笑笑,两人默契地各自低头喝了口威士忌。 安静了片刻后,叶慎荣说:“其实我碰到过和你有一样情况的人,死了之后又重生在别人身上。所以就算你不对我隐瞒,我也能接受你现在这样。” 云澈眼眸沉静,眼底一片柔情,慢慢地扩散到整张俊美的脸上,融进温润的声音里,“可我怕我走错一步,就无法让你爱上我。” 叶慎荣放下酒杯,绕过茶几,大胆地跨过云澈的大腿,大马金刀跨坐下去,明明是个诱惑对方的姿势,他却坐得很大爷,压实云澈的小腹,把他推到沙发背上,挑起一边嘴角狠狠地勾出一个狞笑,一手抓住云澈的手腕扭过头顶,一手放在云澈后脖子上,往上朝着自己怀里用力一抬。 十足的霸道而流氓,充满了绝对压制的意味。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你这个骗子骗得我真苦啊。”叶慎荣说,“你每一步走得够漂亮,老子现在就是认死了你,真正的云二少我都不鸟他,还说我不看内在?” 云澈眯着眼,目光湿润,静静注视眼前的人。 叶慎荣俯下身去,咬着云澈的耳朵轻轻说:“老公我有大半年没碰过你一手指头了,今天晚上有你好受。这次,坚决抵制反压,媳妇儿,乖乖躺下吧,今天老子一定要睡了你!” 云澈皱了皱眉,勾唇微笑,笑得很美很媚,又有一点无耻,“不怕我又心脏病突发?承受方不好控制节奏,容易心律过快……” “没事,到时候我再给你一枪。”叶慎荣拎起云澈的衣领,把人狠狠推倒在沙发上,在云澈又要开口前,堵住了那张嘴。 “喂,云澈,你来演电影中的乔恩吧?” “当然,你必须是完全属于我的,谁都不可以碰。” “不过……你没拍过戏吧,你行?” “废话,我就留着处女座,等着演你拍的电影呢!” 两年后—— 轰隆隆隆…… 高空的宁静中一直回响着引擎产生巨大气流,抵抗高空气流的闷响,缠绕在耳边,这种声音有时会变得仿佛不存在,但有时又真切得无法摆脱,和心跳一样。 咚——咚——咚—— 只要和这个男人睡在一起,心跳果然比平常快一点,跳动的力量也似乎更强烈呢。 感觉到轻微的震荡,叶慎荣转头看了看外面。 “哥,父亲大人说,五年期限快满了,问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叶慎荣看着飞机机窗外蓝天和白云明显的分界线,云朵就像在飞机下漂浮的白色海洋。 收回视线,他低头看了眼趴在自己光裸的胸膛上睡着的男人,男人的头发又留得很长了。 叶慎荣想起来,却发现动不了,于是放弃了,乖乖地躺着。 “我们现在就在去洛杉矶的路上。”叶慎荣抬腕看看表,“三个小时后能落地。参加完颁奖就直接回纽约。” “哦。其实我看他们挺不舍得让你放弃电影事业的。”叶欧文忽然声音放低,像是用手挡着嘴说,“哥,我偷偷告诉你,爸爸妈妈后天也会去洛杉矶,他们都会去现场看你!” “咦?!”叶慎荣惊得身体弹起来,把身上的云澈吵醒了,云澈迷迷糊糊的要吻他,他一把把云澈拍开,“他们也会去颁奖典礼现场?” 叶欧文咯咯笑得很贼,“爸爸拖着我们全家去电影院看了《云船》,说是支持你的票房,卧槽,看了五六遍,看得我快吐泡泡了!还让阿曼明天就去洛杉矶看你们的发布会,爸爸要阿曼实况转播到他的办公室。哥,我们的父母现在是你的铁杆影迷,我看以后你拍的电影,我们全家都得看上五六七八遍。” 叶慎荣听了心里喜滋滋的,一得意,没注意到云澈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毫无准备地被一口含住胯间站了起来的命根子,惊得浑身一抖,小腹烧了起来,爽得他不由自主地叫出声。 “啊……!” 叶欧文在电话那头脑子空白了三秒钟,听见哥哥销魂的叫声,脑袋一阵晕眩,连忙挂了电话。 “……”叶慎荣眉毛跳了跳,一把把云澈拍下床,“说了不要在我跟欧文打电话的时候干我!” 云澈躺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老公大人,你越来越凶残了,怎么一点也不懂得对臣妾怜香惜玉啊~~TAT臣妾也是有根的男人,伤了,老公的性——福生活就没有了哟~~~ PS,不许去找小三!小三都去死! 新年刚过,新一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在寒冬雪花飞扬的时节开幕,满堂热烈的气氛仿佛将隆冬变成了盛夏,闪烁不停的镁光灯把夜幕照成了白昼,好莱坞影星们风采迷人,宛如一颗颗发光发亮价值连城的钻石,在这耀目的光芒中,两个亚裔血统的俊美男人同时出现在红地毯上,步伐默契,笑容自信,周围的人海顿时一片哗然,欢呼、喝彩、叫嚣、举世的瞩目。 这一晚注定将是不眠之夜。 闪着奢华灯光的奥斯卡殿堂,他们并肩坐在一起,椅子下方两只手十指交叉紧紧相扣。 这一刻,叶慎荣脑中拂过许多画面。 想着云澈在夜色里张扬跋扈,从法拉利跑车里弯腰出来,长发在猎猎的冬夜寒风中飞扬,目光透过车灯落在他身上。 那一刻也许就是他们命运相连的重要时刻,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生命里总是会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引导着一切的开端。 就像《云船》中未来世界的男主角在开启他为联盟军建造的云船的时空桥时,空洞的宇宙亮起了第一道美丽的光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那交错的时空裂缝里,他会与那个改变了他的人相遇。 他们是不可能遇见的两个人,却在那一刻相遇了。 未来世界的乔恩与过去旧时代的方海舟对视着,他在方海舟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心底没有的东西,那是一双热烈、性感、勇敢的眼眸。 在后来的无数个孤独的夜里,乔恩都会想起那双眼睛,想着它们,就仿佛心中会涌起一股淡淡的温暖。 乔恩可以在未来的历史记忆库里找到关于方海舟一生的记录,他是改变了那个时代的一位关键领袖,记忆库里保存着一份他的完整记录,尽管知道自己没有权限阅读过去时代中某个人的记录,但乔恩为了帮助方海舟,还是忍不住把他的影像记录从记忆库下载下来了。 或许也不是为了帮助那个人,自己是有私心的,他想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一切! 联盟军开始朝着星辰大海进发,巨大的航空母舰上回响着斗志昂扬的宣誓。只有乔恩知道,这将是一场悲剧的开始,但是政府不听他的劝告! 而方海舟在乔恩泄露给他的那些“启示”帮助下,顺利地将革命军引向胜利的轨道。 乔恩总是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抱膝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影像记录里播放的一段段方海舟精彩的人生,那些虽然是后来智能电脑模拟的画面,但画面中的方海舟就和他在打开时空桥时见到的方海舟一样,有一双热情、性感、勇敢迷人的眼睛。 他喜欢默默地在远方看着方海舟,有一次甚至傻傻地伸出手,想去触摸立体影像中模拟出来的方海舟。手指穿过了画面,乔恩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从来都没什么表情的冰冷面容露出了傻傻地微笑,黑洞洞的眼睛亮了亮,注视着画面里那个小小的方海舟…… 有一天,乔恩打开时空桥,再次联络上方海舟。方海舟满面洋溢着幸福,说他要结婚了,他爱她,为她着迷,不能自拔。他要和他爱的女人结婚,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乔恩笑了一笑,他几乎都不笑,难得地送给了方海舟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方海舟说他笑起来很好看。 因为这次的接触,乔恩私自下载影像记录的事被联盟军指挥官发现,记录盘被没收,他被关了起来。他不知道方海舟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他无法再联系上他。 后来联盟军遇到了外敌袭击,他们需要乔恩改造母舰的武器威力,于是把乔恩放了出来,乔恩就以记录盘为交换条件,他再次能继续看到方海舟往后的一生。 在他们最后一次时空桥连接,乔恩得知那时候的方海舟即将要踏上最后一场革命战役的战场,方海舟开玩笑地问他,他们革命军会胜利吧? 会胜利吧? 乔恩调出记录盘资料,一直快速地往后翻阅,不知不觉,他发现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期待中的答案,而当他看到记录中与自己所期望的相反的结果时,他震住了。 他不知道怎么说! 劝他不要去吗? 可是那会毁了这男人眼中的热情、勇敢,毁了他的一切! 乔恩不知该对方海舟说什么。 方海舟带上军帽,冷峻的面容露出耀眼的微笑,“如果命运的力量不可扭转,但它阻止不了我和你的相遇。乔恩,谢谢你。” 乔恩在时空桥关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早已泪水满面,方海舟应该看到了吧…… 那个耀眼的笑容后来永远清晰地留在他心底,至少,他得到了方海舟对未来的那份热情、勇敢,那个男人的勇气留在了乔恩的心里。 一生中会有许多人从你眼前一晃而过,但最终会有一个人留在你的眼里,直到你闭上眼睛,离开人世。 叶慎荣想着,如果在很多年以后,他还能独自坐在温暖的家中,把《云船》的高清光碟拿出来放,看着荧幕中的云澈仍然年轻生动地活在他的故事里,那也是幸福的。 “女士们先生们,我宣布,本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导演得主是——” 一片惊讶的喝彩声几乎要盖过宣布奖项的尾音,叶慎荣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对身旁座位上的男人说:“他们怎么不把最佳编剧也颁发给我?” 男人忍着笑,拍了拍他,“自大吧你!还想一人独揽全部奖项啊!” 叶慎荣做作地表示无奈耸耸肩,继续说悄悄话:“他们要是不让你当上奥斯卡影帝,我让爸爸撤销赞助。” 男人闷骚地笑着。 叶慎荣微微弯腰,再道:“你说一会我该说点什么获奖感言?” 男人仰起脖子,迎上去,低声说:“你要么大胆宣布一下,你妻子怀孕了?” “……” 十秒钟后…… “……真,真的假的?不可能吧?那么快?那药这么彪悍?你身体要不要紧?已经有反应了吗?什么时候察觉有……有有有有有……我们……” 男人挑逗地眨了眨眼睫,“你说呢?” 你说呢? 这是回答哪个问题啊?!! 叶慎荣觉得自己快流鼻血了,原本想潇洒霸气地走向那个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辉煌舞台,自信满满英姿飒飒威风凛凛地接过那渴求多年的最高殿堂奖杯,向所有人炫耀自己获得的荣誉,铭刻下只属于他和云澈的这个巅峰时刻,但是……现在他完全找不着北了! 云澈在座位上为调戏得逞而暗暗发笑,一会他家的男人恐怕会在颁奖台上语无伦次吧? 傻小子,我才不要你说那些煽情的话,弄得我稀里哗啦哭呢!任何语言,都没有你在我身边重要啊…… 嗯!老公大人加油,父亲大人和母上大人,还有咱们未来的小包子都在看着呢!↖(^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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