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勉力支起头，看到坎迪多和波斯蒂加似乎粗了一圈的腰，看到阿列尼切夫和卡普乔似乎臃肿了一些的身形，一时间，几乎看谁都要比上个赛季胖了一圈。

他慢慢地，回忆起了当时主教练高深莫测地笑。

——那些胖了的人呢？

——胖了多少就跑多少圈吧，直到把身上的赘肉都跑下去为止！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在已经做了立卧撑、俯卧撑之后，在已经遭受了五千米的折磨之后，在已经被飞来的一圈折腾的都要散架之后，现在，不做休息，又开始跑圈。

他看着坎迪多似乎都在摇晃的双腿，看着他们摇摇欲坠的身影，在心里默默地替他们鞠了一把辛酸泪。

——哥们儿，保重吧。

这样说来，其实自己还是算好运的了？

……

鉴于上午的体能训练实在是——太坑人了。塞巴斯蒂安决定暂时放弃自己的计划，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

实际上是他自己也累得够呛，并且看见坎迪多和波斯蒂加都被折腾了后，心里得到了圆满——虽然出手折腾他们的并不是他自己，并且被折腾的范围也不限于他们俩，连他也被圈入在内。

可怜的波斯蒂加多跑了八圈，标准的一圈四百米的跑道，他跑了整整三千二百米！再加上说话被罚跑的那圈、之前的五千米，他一共跑了八千六百米，差点没把他给跑虚脱，最后人都是被塞巴斯蒂安给扶出场的。

还有波斯蒂加的室友坎迪多，他只比波斯蒂加少跑了四百米，也是一跑完就倒在了地上。

……

“啪！”波斯蒂加一叉子恶狠狠地剁在盘子里的牛排上，哗啦出刺耳的声音。

“你干什么？”塞巴斯蒂安吓了一跳，他就坐在波斯蒂加的对面，现在波斯蒂加的牛排都快飞出来了，“有力气剁叉子你还不如快点吃饭，今天下午还有训练——据说还是体能训练。”

波斯蒂加一听“体能训练”人就软了，连带着还有旁边儿病怏怏地坎迪多。

“我听说下午是‘五人对抗赛’。”波斯蒂加无精打采地说。

“改了。先生说大家的体力太差了，再多跑几天吧！”

再跑就得死掉了。波斯蒂加愤愤地想，发泄怒气般切了一大块牛排塞进嘴里，咀嚼地滋滋作响。

“喂，我记得提醒过你，要记得保持体重的。你到底是干了什么来着，怎么重了这么多！”波斯蒂加的体检结果之前他并不知道，也就是今天，他才知道，对方竟然重了整整八磅。

波斯蒂加睨了他一眼，明显地不想回答：“重了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只问我？”假期里自己没有天天训练，加上——美食的诱惑，这种理由他绝对不会说出来。

塞巴斯蒂安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旁边儿坎迪多也没有回答的意思，他也不用再纠缠下去。反正现在神清气爽的是自己。

“我听说可能我们要和圣埃蒂安踢一场友谊赛。”

“谁说的？”一听到友谊赛的消息，波斯蒂加和坎迪多明显振奋起来。

赛季前的友谊赛、热身赛不过是名称不一样，实际上功能都是相同的，磨合球队，确定新赛季的主力阵容还有主力替补。当赛季前磨合完毕之后，进入联赛，如果不是因为不可抗因素，比如说伤病、国家队、红黄牌积累停赛，教练就不会对阵容进行大的改动，所以要争取自己的位置就是在赛季前的这一段时间。如果再热身赛里表现好，适应了教练的阵型，有很大的可能就可以获得自己的位置。

塞巴斯蒂安挑眉，慢条斯理地说：“我怎么知道是谁说的？说不定是谁乱说的呢？说不定我们要踢得队伍不是圣埃蒂安，是马赛、南锡或者巴黎圣日耳曼呢？”

“切！”波斯蒂加和坎迪多异口同声，不想说就算了。然而心里还是好奇，忍不住提起来：“圣埃蒂安是法乙球队啊，难道我们的对手不是法甲的球队吗？”

法甲虽然还和意西英德并称为“欧洲五大联赛”，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早就没落了。

“总也是有过在法甲的日子，我听说以前他们和里昂的比赛还被称作是‘罗讷德比’。”塞巴斯蒂安耸耸肩。这几天他也大概了解了一下法国足球的情况。

每个国家最吸引球迷的无疑是强强对决，而在法国，最吸引人的是巴黎圣日耳曼和马赛的对决，这被称作是“国家德比”，在法国人心中的地位就像巴塞罗那和皇家马德里的比赛在西班牙人心中的地位一样。在此之外，就是马赛对阵里昂，由于马赛的正式名字叫做“奥林匹克马赛”，里昂的正式名字叫做“奥林匹克里昂”，所以这两者的比赛也被称作是“奥林匹克德比”。

而对于圣埃蒂安来说，他们和里昂都同处于罗讷-阿尔卑斯大区。里昂是法国的第三大城市，球队实力非常不俗，而圣埃蒂安也有着十夺法甲冠军的记录，所以又被称作是“罗讷德比”。不过现在一支球队在法甲，一支球队再法乙，两支队伍很难碰见，德比也逐渐少有人提起。

塞巴斯蒂安把自己查到的资料娓娓道来，听得对面的两人津津有味，末了，想到圣埃蒂安现在的状况，不免有些唏嘘。

波斯蒂加看样子在冥思苦想，塞巴斯蒂安也不知道他在想啥，突然他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雅凯以前就是圣埃蒂安的球员吧！”

艾梅·雅凯，1998年法国队世界杯夺冠的冠军教练，曾经效力于圣埃蒂安13年。

“我还知道布兰科呢！”塞巴斯蒂安懒洋洋地说。虽然只效力了两个赛季，但是也是圣埃蒂安的球员。

坎迪多抓耳挠腮半天，似乎是觉得他们俩都说了一名球员，自己不说太过不去了。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刚好不经意扫过电视，播放的节目正好是一档法国足球访谈节目，嘉宾是现任法国足协副主席。

坎迪多一下子将手拍在桌子上，“哐”地一声巨响，惹得周围的队友和教练都看过来。坎迪多朝他们打出抱歉的手势，等着他们将视线收回去，然后马上指着电视上的人：“他叫什么来着？！”

塞巴斯蒂安回头望了一眼，哦，那只和巴西球王贝利差不多的乌鸦嘴，预测英格兰、法国队、意大利和阿根廷一起杀入世界杯四强，结果全部都死光光，“那只乌鸦嘴啊，米歇尔·普拉蒂尼。”

“我记得他在圣埃蒂安呆过！”坎迪多斩钉截地说。然后又有些疑惑为什么塞巴斯蒂安要将普拉蒂尼称为是乌鸦嘴，于是他不得不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果然是和球王贝利差不多的乌鸦嘴啊！

“说起来，”塞巴斯蒂安有些若有所思：“罗纳尔迪尼奥正好也在法甲的巴黎圣日耳曼。”

“小罗纳尔多？！”

塞巴斯蒂安点头。

“哦！上帝保佑我们的热身赛对手是巴黎圣日耳曼！”那样就可以见到罗纳尔迪尼奥了。两人都有些兴奋，小罗纳尔多戏耍希曼的那个任意球，几乎是瞬间俘获了大批粉丝。

塞巴斯蒂安瞧着两人激动的神情，有些莞尔。

谁知道他们的热身赛对手是谁？先生还没有定呢！

不过，如果真的是巴黎圣日耳曼——

他的眼底闪过了连自己都没有注意的星芒。

62、外出了

“我要死了。”波斯蒂加有气无力地呻吟，哼哼唧唧地就像蚊子在叫。

“得了吧，你死了现在说话的是谁！”塞巴斯蒂安也是累的和狗一样，但还是不忘了呛波斯蒂加一句。

这是他们来到圣埃蒂安的第五天，也是在这里训练的第四天，四天里体能教练法利亚简直是变身为魔鬼，变出各种花样儿可劲儿的折腾他们。

“你说，为什么先生一直进行体能训练，蛙跳、立卧撑、俯卧撑、跑圈——他不觉得枯燥吗！”波斯蒂加咬牙切齿，在“跑步”上刻意加重了声音。

五千米，五千米，每天都是该死的五千米！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开始还是最普通的匀速五千米跑，第二天就变了花样，成了变速跑的五千米。他们必须跟着教练的哨声来调整速度。

要是法利亚的哨声急促起来，就必须加速冲刺，哨声停下，速度就要慢下来。过不了多久，等着他们都适应了现在的速度的时候，哨声又变得急促起来。有时候法利亚想起来，一分钟内哨子就变换好几次，这种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跑步差点没让体能不好的几个人肺给烧起来。有时候法利亚干脆就一直急促地鸣哨，他们就要冲刺整整半圈——相当于是球场上的一个来回！

波斯蒂加抱怨这几天在睡梦里缭绕的都是法利亚忽急忽缓的哨声，他还傻傻的跟着哨声跑，结果梦里自己累得跑不动，给倒下了。现实中半夜腿一抽筋，居然给栽到了床下！

“反正先生的工作是当教练，训练的是我们，他有什么好枯燥的。再说，负责的人是法利亚呢！”

一般情况下，球队都会将体能训练和技术训练、有球训练穿行，但是像他们这样，连续四天，都全是继续体能训练的，也太罕见了。总是跑不完的五千米简直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脊柱上，跑完了一个还有下一个。更别提每次五千米结束后最后一名都要多跑一圈，还有超重的球员——超重多少磅就增加多少圈，每天都要进行体检，直到他们的体重合格为止！

半支波尔图的球员都被磨掉了一张皮，四天下来一个个累得东倒西歪。每天接受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回酒店就恨不得直接软倒在床上，在出发之前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现在通通都烟消云散。谁还顾得上那些？

面对眼前球员们的情况，穆里尼奥当然是非常满意的。上个赛季他是中途接手，没工夫来进行这些，现在正好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来。他浸银足球圈那么多年，对这些球员的心思了如指掌，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当然他们脑子里想的都是旅游、观光、放松，这些想法他没法让他们消失在球员们的脑海里，而且事实上他也没有打算那么做。他只是一名教练，关心的应该是竞技层面的问题，至于球员们生活和思想上，只要不影响训练，他也不会干涉他们。

不过，刚来圣埃蒂安就放松也不好，那样季前准备不是就成了一场空谈？穆里尼奥于是让法利亚将这几天的对抗训练、技术训练全部挪到以后去，通通都改成体能训练，务必要让自己手下的这帮球员们除了足球什么也不会想到。

结果当然是成功的。新加入的队员被自己训练的老实无比，老队员们一个个也非常听话，并且在这种“痛苦的非人的折磨”当中，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在倒霉的情况下，你看着一个人比你更倒霉，心里总是会好受点儿。于是有难一起享的波尔图中众球员们迅速的打成了一片。

……

穆里尼奥拍拍手，示意大家都走过来。

“……又要开始训练了吗？”波斯蒂加不情愿地咕哝，从地上爬起来，捅了旁边儿的少年一下。

塞巴斯蒂安回过身向他摇摇头，眼里的意思非常明确，明确的让波斯蒂加心里有些不爽。

切！他明白塞巴斯蒂安的意思，教练说什么就做什么，他们是球员，没有反抗的余地，总归只能跟着教练走。但是，牢骚几句都不行吗！心里愤愤想着，还是走到穆里尼奥那边儿。

“我很高兴大家都坚持完成了这几天的体能训练，相信，给你们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有人都累成死狗，当然，是很深刻的印象。

“我手上有你们所有人的体检报告。当然，结果让我很是惊讶，”穆里尼奥扫视了眼前的球员一圈儿，有不少都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很多人的体重都上升了，或者，脂肪的比例在增加，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们是否在这个假期横扫了全葡萄牙的美食，或者是——甜品店。”

他意有所指地补充了后一个词语，眼睛若有若无地朝某个方向看去。

身为体检合格的一人，塞巴斯蒂安表示他非常自豪。本来头还高高昂着，听到甜品店立刻就心虚地想垂头。但是穆里尼奥的目光似乎就一直看着他，让他僵着脖子，动也不敢动。

“你们当中有一部分是本赛季刚加入球队的，或许之前对球队还不熟悉，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尽快熟悉起来。你们同属于波尔图，都是这个集体的一员，我希望你们团结起来。”

——得，这群被折腾的够呛的球员早就团结的不能再团结了。

“我知道你们对一直进行的体能训练有些不满，但是，我告诉你们，这些都是必须的。如果你们有谁查过波尔图本赛季的赛程，我想你们就会明白，从11月开始我们将双线作战或者是三线作战，到时候情况会非常的紧张。”

“国内联赛、欧洲联盟杯还有葡萄牙杯，我不打算放弃任何一项——不要和我说以后的事情，至少现在是这样。那么，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明白，现在都储备一点体能，到时候的比赛就会多一点准备。我不想到时候，如果球队进行了历史上的突破，而你们的体力，却无法支持你们走上赛场——用这样的方式输掉比赛，我决不允许。”

“我需要你们每个人，都最大程度上发挥自己的能力。”

……

穆里尼奥淡淡地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他的球员。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不容置疑。

末了，看着这群现在服服帖帖的球员们，他补充道：“好了，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你们可以解散了。”

球员们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一个一个呆愣着，丝毫没有挪步的意思。

这是被训练傻了吗？想到这几天法利亚的手段，虽然这是他所要求的，但是眼下他们全被训练呆了也是有可能的。穆里尼奥觉得有些好笑，再次宣布：“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了。我对你们这几天的训练很满意，所以，今天放假——从今天下午到今天晚上11点，你们都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好了，小伙子们，现在的时间都是属于你们自己的了，你们可以去搞集体活动，但是一定要记住，在晚上11点前回来。”

他挥挥手，非常“大度”地给球员们放了假。

一张一弛方是正道，这几天自己的球员都被拘的紧，不如现在给他们放个假，正好让他们轻松一下，满足一下他们“观光”的心情，也好回来再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

……

等着穆里尼奥离开了，众人原地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进行集体活动。一方面这是教练的意思，虽然他并没有明确要求，但是在场谁听不出来？另一方面，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家都熟悉一下——虽然在球场上都比较熟悉了，但是生活里并不是只有足球一样嘛！

新上任的队长若热·科斯塔拍板决定，大家回酒店将自己打理一下，半个小时后，在酒店大厅集合。期间维托尔·拜亚说自己想单独行动，但是被大家直接否决掉了。卡瓦略他们都是笑嘻嘻的，强揽着拜亚离开：“维托尔，大家说好的去集体活动，你干嘛要一个人行动呢？好啦好啦，一起走，人多也玩的开心。”拜亚心里堵着一口气，但是也不好拉下脸明说，半推半就还是被卡瓦略拖走了。

塞巴斯蒂安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挑起眉，用看似疑问，实则是肯定地语气，说：“维托尔要一个人走，他确定他会说法语？他确定他找的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