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白鹭洲
  发于:2008年11月13日

关灯
护眼

到卢家时已经是凌晨了,凌夏根本没有睡意,心急火燎地跑上二楼推开卢余的房门,见他居然还在大睡,忍不住把公事包扔到他身上,"你还有心情睡觉!"卢余在被子里折腾了一阵才算醒过来,就着房外的灯看了凌夏一阵,腾地跳出来扑到他身上,吸盘一样吻住他的嘴唇,直吻到凌夏快闭气了才放开,"你终于回来了!"凌夏把他丢到床上,"你......你......还睡得着觉!"卢余莫名其妙地看看四周,"怎么了?哦,你说那些事啊,为那些忙了一白天,晚上当然要睡觉了,凌哥,你这么晚来不困吗?睡吧。"然后伸手把没有防备的凌夏一下子拉到自己身上,抱枕一样搂着就要心满意足地睡去,凌夏恨恨地挣脱开,他辛辛苦苦坐了一个晚上的飞机,十万火急地赶回来,就是为了帮他赶快摆脱困境,却看到卢余拥被而眠,倒像不是他的事情似的,更加火起,"你给我起来!你看看,卢家现在是什么样子,已经乱成一团了,你居然还能睡得着,你是怎么做大哥的,卢家的人都在靠你吃饭,你都干了些什么?你......你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然后向空中一挥手,碰飞了什么,一瓶红酒碎在地面上,凌夏转过身去不去看他的样子,气他的没出息,过了一会儿,听见身后卢余慢慢在捡玻璃的声音,又没了动静,他回头看见卢余正蹲在地上对着手上割出的伤口发呆,只好过去拉他,"又在搞什么,起来去洗干净,真拿你没办法。"卢余任他把自己拉到水池清洗了伤口,回来上药的时候却抽回手,闷闷地说:"既然你觉得我这么没用,还来找我干什么,是死是活,都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费心。""你......"凌夏扔下药箱,"好啊,算我多管闲事,卢少爷!"而后转身快步走出门去。卢余还盯着正在流血的伤口,听着凌夏下楼的声音,慢慢躺回床上,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不管怎么努力,还是被他这样厌弃了,知道他是回来帮自己的,但这样的轻视,他受不了,就算卢家就此完蛋,就算去坐牢,也都无所谓,就是不想再听见他说那样的话,哪怕只是一句,也不行。一直在努力做一个让他满意的人,或者并不止满意这么简单,而是可以保护他拥抱他包围他宠爱他,是要这样的权利!因为已经爱了他那么久,用了那么多心,付出了那么多希望,得到过那么多甜蜜和那么多痛苦,所以越来越不肯放手,只要他一丁点的回转就会欣喜若狂,什么样的麻烦都不用放在心上,因为心里已经被占满了,什么邹老爷子邹小姐,哪里有空间留给他们那些人呢。凌夏是回来了,让他高兴到不知所以,然后几句话就把他打到谷底。凌夏永远都不知道,他在自己心中的份量,不管他怎么做,都是徒劳。
"不会吧,你开玩笑的吧,你辞职了我去哪里找一个总经理来顶你的班。"不理会凌霄的吵闹,凌夏仍然把所有该交的都交上来,"我已经把事情都交接给副总了,从现在起,我正式离职。""喂喂喂,你不是吧,你太不仗义了!"凌霄边痛哭边惨叫地揪住凌夏的领带,被一把挥开后以仇恨的目光瞪视着他,凌夏无意与他再争,出门之前说:"我要周游世界,手机我一会儿就去停了,短期内不要试图找我,再见。"带上门出去,他要马上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到广阔的大好世界中去,再也不管卢余的死活。
要关机的前一分钟,又有电话打进来,凌夏接起,"詹落?""Hi,凌,你要我帮忙的事搞定了。""哦,是......怎么回事?"本来想着应该扬眉吐气地告诉詹落再也不用管这档子事了,却又一门心思地听下去,"恰好是庭域接的这个案子,死者是欠了邹家高利贷的小角色,为保一家平安才出此下策,对方的律师很强硬,摆明了要整卢家,不过我们见了死者的家属,他们表示,如果能办他们安全出国生活的话,愿意撤诉,我相信这个卢家还办得到吧。"凌夏想了想,"这个没问题,七天之内就可以让他们出去,那......这期间卢家会不会有事?"这关他什么事呢,他就要去周游世界了不是吗?但该死的,他就是想问这句话,听到詹落的保证之后才放下心,道过谢挂掉电话。又拨了美国的号码,妥善安排后,信步走上天桥,俯视桥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又看了眼手机,然后把它向空中一抛,看它划了一个美妙的曲线,闪入熙攘的车流。


下七
到荷兰已经十几天了,住在风景如画的乡间,凌夏却并没有得到想像中的清静,先是忍不住给凌霄打了个电话询问事情的进展,在得知并不顺利之后,每天用旅馆里的电话联系美国那边的詹落和正在国内积极运作的温庭域,光跨国长途费就是一笔大数目,早知道还不如不要把那个倒霉的手机扔到天桥底下。真是难以想像邹家要整垮卢家的决心,并且得知主导整件事的居然是邹小姐,邹老爷子不过是为了孙女高兴放她去做罢了,几年前他也见过邹小姐,十几岁,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孩,现在却听到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各种证据,不禁感慨女人有时候竟然这么可怕,而卢余长到这么大,根本没有真正和女人交往的经验,整天和一群神经大条的男人混在一起,怎么应付得了这种女人。凌夏叹了口气,怎么全天下就只有他一个人是劳苦命,甚至打电话给卢冲的时候,他居然笑呵呵地说卢家解散之后让卢余来美国陪他猎熊,好像卢余不是他的儿子。凌夏用指节按了按酸痛的眉骨,和衣躺下,凌晨一点钟了,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失眠已经愈演愈烈到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在空荡荡无边的黑暗里醒着的感觉,很难受,更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思绪涌到脑子里来,最多的......还是那个家伙,凌夏挫败地翻了个身,天气开始变冷了,棉被还是要裹紧一点,其实,有人给暖床的那些天,居然是近几年睡得最好的。真想把脑袋全部掏空,或者拿去洗一把,往前洗掉十五年就好了,他会愿意接凌家的班,老老实实地坚守岗位,现在像凌霄一样,威风凛凛地坐在巨大的办公室里,一手拿着支票,另一手挂着美男小秘书(虽然小美男对他有点不假辞色),也好过他现在,说是出来旅行,实际只是换个地方办公,果真是劳碌命!
又是劳碌的一周之后,经过多方调解,邹老爷子也出面说话,事情才终于平息下去,凌夏总算可以真正地休息几天,不想詹落又拖家带口(其实只有一名啦)地跑到荷兰,声称要在此举办婚礼,而凌夏则有幸被邀作证婚。在豪华的套间里商讨结婚事宜,还要时不时地被迫观看两个男人的温情戏激情戏,凌夏终于忍无可忍地拿靠垫打向那两个含情脉脉天雷地火地对视着的男子,"拜托能不能先讨论完再发情!"温庭域不大好意思地想要坐正,却被詹落大喇喇地搂住,"OK,我们错了,我们应该体谅你这个失恋男人的心情,是不是,huney?"顺便向怀里的人送去一枚火辣辣的吻。"谁说我失恋!你这个......这个......种马!""哦?难道我是瞎的?难道我的小域域也是瞎的!你就承认了又有什么不好,说不定卢余正在家里等着你哪。""你闭嘴!"凌夏又扔了一个靠垫过去,"卢家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拜托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你现在拿出来做理由不觉得太牵强了吗?是不是,huney?"温庭域看他一眼,"如果你不总是这么称呼我,我会觉得好很多。""好的,huney。"又企图狼吻,被温庭域推开,然后对脸色已经比较难看的凌夏说:"你看起来情绪是不太好,喜欢的话就认真面对吧,可能确实要做出很多改变,不过,或许值得。"凌夏摇摇头,"我不觉得这和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可能......习惯性地......会去管卢家的事,仅只是习惯而已,绝对跟喜欢......""哦,那还会被他上。"詹落话一出口,凌夏立刻血往上涌,"你!"詹落闲闲地摊开双手笑说:"不好意思,这只是我调查的一部分,而且......"下一秒凌夏已经拎住他的领子,"我不觉得这和案子有关系。""呃,事实上,"詹落不舒服地动了动脖子,见凌夏没有放开的意思,只好接着说:"咳,当然这种事情,除了你只有卢余会知道,所以......""他告诉你的?""嗯这个,也不能算是,这多亏我的旁敲侧击,否则的话也挖不出这个惊天猛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詹落明显地感到颈上的力道又紧了些,一副可怜相地看向旁边,"域域,你也不救我!"温庭域无奈地耸耸肩,起身说:"你们慢聊,我去弄咖啡。""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啊,huney!"詹落象征性地痛哭了几秒钟,换了一副面孔对向凌夏,"如果你放开我,我不会吝啬告诉你事情的经过。"凌夏"哼"了一声扔下他,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说。"詹落整整衣服,并清了清嗓子,"你让我去帮卢家,我当然要去拜访一下事主,我记得你曾经说卢家那条小鱼呆头呆脑的,我觉得你认知有误,要不然也不会栽到他手上......好好,对不起,我不提这个。我刚说了两句话他就猜出是你,当然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你做好事也该留名嘛,然后他就把我送出门了。""什么?"凌夏难以置信地皱眉,这个傻瓜,以詹家的能量,认真动用起来,恐怕邹家也未必是对手,即使只凭詹落一个人,也足以把事情平息,他居然把送上门来的灵丹妙药往外推,"他脑子坏了!""我不这么认为,回来之后我调查了卢家这五年的运作,我觉得卢余绝对不是脑子有水那种人,而且,作风和你很像,所以除非你认为自己脑子也有水,否则恐怕这个评价不成立。"凌夏不语,詹落接着说:"所以我又去找了他一次,他倒是很爽快,对我说不想接受你的任何帮助。""为什么?"詹落叹了口气,"因为他不想被你看不起。""我......"凌夏想要辩解,詹落却制止他接着说:"他说他不在乎这个案子怎么样,也不在乎卢家会因此发生什么变故,他只在乎你对他的看法。""这真是......"凌夏居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心里慢慢溢出一种乱七八糟的感受。"他看起来......很灰心,根本不想管这个案子,好像......就等着去坐牢而已,我想这都是你的问题。""我的问题?""对,"詹落点点头,"我没猜错的话,是你对他说了什么,才让他这么受打击吧。""我......"确实,是他半夜三更从床上把卢余拖起来,骂他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是,我也说过让他不用管我的想法。""但是他已经习惯了用你的标准要求自己,他放不下这些东西,因为他放不下你,凌,"詹落突然靠近他,非常认真地说:"他爱你。""咚"地一声,凌夏从沙发跌到地上,见了鬼似地瞪着詹落,温庭域忙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怎么了?"詹落起身接过托盘,"没事,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喝过咖啡,该去看教堂了。"
微寒的夜里,凌夏又一次失眠,听到詹落的断语,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很恐慌,又忍不住去想整件事,可以......那样解释吗?从一开始为卢余的逾矩而光火,到后来莫名其妙地不再反感,到现在一直不肯承认但确实存在的空虚感,只是一直在抗拒这种模式,明明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人,现在却变得陌生了,但又似乎比从前更加接近,真是件让人伤脑筋的事。凌夏叹了口气,觉得冷了,又把被子裹紧了点,落寞的情绪蔓延起来,一个人独自生活这么多年,却越来越觉得乏力,公司经营得很好,但也仅此而已,没什么值得高兴。也一直觉得只不过是习惯性地,会怀念有个人在身边崇拜地看着自己,乐之不疲地做各种事情讨自己的欢心,有这样一个家伙在,就会觉得惬意,那种高高在上,被捧到天上的感觉,难道就是......宠爱吗?到现在很多事情都不再是过去的样子,包括那个曾经总是跟在他后边叫"凌哥"的男孩,脑子里一下子跑出来那么多个卢余,不知去看哪一个好,于是自然而然地拿起电话,拨那个熟悉的号码,并且不管已经是深夜,执着地等待接通,甚至在嘴边准备好了感性的、道歉的话,"喂?"李嫂接着电话,打了个呵欠。"唔,我是凌夏。"电话那边突然像被激活了似的,"凌少爷啊!你快点回来看看吧,少爷他失踪了,家里的事情都给别人去管了,哎呀你快回来吧。""什么!"凌夏坐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两个多周了,少爷给你留了一封信,你快回来吧。"
第二天,不管詹落怎么挽留他这个"证婚人",凌夏还是飞回了国,刚进卢家的门就被阿四和李嫂一干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起来,"大哥走了好久了,什么消息也没有,哪里也找不到。""少爷不知道去哪里了呀!""凌哥,你一定要帮忙啊。"凌夏被围攻得头昏,只好伸出手止住他们,"好,好,把信给我。""在这儿哪。"李嫂忙把信封拿上来,凌夏犹豫了一下,"呃,我......到楼上去看?"围观的一伙子人才知趣地让出一条路,还不忘在后面叫:"凌哥,看完马上告诉我们啊。"
果然是走了有些日子,房间内已经落了灰尘,凌夏在床边坐下,拿着信,居然有点紧张:
凌哥:
我不干了,反正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不满意,我要去做我喜欢的事!卢家归你了,你要就接下,不要就随便怎么处置。等我对自己满意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的,你不许被别人拐走!
下面落了个大大的款,凌夏把信纸翻来覆去地找了一遍,毫无新发现,难道这么一封信就告别了?去做自己喜欢的事?那是......什么呢?

 

下八
"亲爱的,这些米饭和你没有仇,别再看它们了行吗?"凌霄用筷子敲敲弟弟面前的碗。"哦。"凌夏应了一声,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又开始走神,卢余逃家已经两个月了,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居然都查不到他的下落,要知道卢家毕竟还有许多仇家,平时防卫森严的,现在他一个人跑出去,搞不好会被人撕票,但,即使会绑票,也应该来勒索才对啊,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凌霄翻翻白眼,对还在厨房忙活一锅汤的颜舞叫道:"小舞,不要忙了,来吃饭。""哦,很快就好了。"颜舞擦擦额上的汗,苦命地摇摇头,一个董事长一个总经理,那么多高级饭店不去,跑到他的小公寓来蹭吃蹭喝,凌夏也就算了,魂不守舍地也没吃掉什么,凌霄就差远了,在办公室使唤了他一个下午,还不过瘾地来赶晚场,光吃还好,又用各种卑劣的手段那个......那个什么,真是十恶不赦!敢怒不敢言地把汤锅端上来,给大家盛上,才安坐下来吃饭,不理会凌霄夹菜拨饭的殷勤,转向凌夏,"总经理,你才吃了这么少,晚上要饿了,再吃点吧,喝点汤。""哦,谢谢。"凌霄把碗伸过来,"我也要。"颜舞怨恨地看他一眼,"你的碗都是满的,还要什么。"凌霄带着灿烂的笑容说:"无所谓。"颜舞嘟着嘴唇给他已经满满的碗里又添了几片菜叶,凌霄满足地收回手,谄媚地说:"小舞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啊,这个菜叶的味道煮得就像......就像菜叶一样!"颜舞哼了一声,"菜叶不像菜叶还会像什么啊。""嗯,是啊,"凌霄思索着说,"菜叶嘛,很清新,而且甜甜的,就像你一样。"颜舞手抖了一下,低下头偷偷去咬牙切齿,这时候凌夏站起来说:"我吃饱了,先走了。"颜舞忙放下碗说:"总经理,你......你这么快就走了吗?不再......再待一会儿了吗?要不......"然后连人带声音都被凌霄劫持到怀里,"拜。""总......总经理......"颜舞动弹不得地目送他出门,热泪盈眶。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