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我哀----影九
  发于:2008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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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女朋友看。
转过身,贼笑不已。
我和他一人一张。
"放在哪?"我有点傻:"我不用钱包啊。"这是事实,我初中第一次拥有自己的钱包,开心得把所有家产都取出来放进
去,结果是连钱带包一起掉了。从那以后痛定思痛,坚决不用钱包。
周维扬把照片放进衬衫口袋,"那你不放,我也不放了。再说了,放进钱包,钱包也不能保证随身带着。我把你放在这
里......"他捏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口,我吓得赶忙抽出来左看右看,"就能随身带着啦。"
我踢了他一脚,转身买了两罐健力宝。
喝一口皱起眉:"我简直不敢想象,我小时候竟然迷恋这种饮料迷恋得要死。"却舍不得丢掉,"虽然味道没有记忆中的
好,可毕竟罐子没有变。"
周维扬张口想应什么,突然停住了,凝着脸,松开手把他那罐健力宝往我手中一塞:"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就融进人群
不见了。
不见了,以周维扬的身高,不会那么容易消失在人群之中的。但我不知为何就是有那种错觉。想来冥冥之中真有预感一说。
可当时,只是将罐子凑到唇边,亲了一下周维扬喝过的地方:"这个混蛋!"刚才还在那深情款款说不丢下我喃。
一个人逛街实在无聊,回到家,我把两个罐子并排在茶几上,玩特别无聊的自言自语游戏。爬去画了两笔,又爬回来坐在沙
发上看着那两个罐子发愣。
这是我第一次有那种怅然若失的然觉,周维扬,平时那么宝贝我的人,突然撒手抛下我独自离开。
等了很久都不见周维扬回来,手机也打不通。
一直愣倒晚上十点,我几乎窝在沙发中没有挪窝,按以前早该困了,现在却没有任何睡意。
周维扬开门进来:"怎么不开灯?"
我被光线乍一下刺得有点不适应,却舍不得眨眼。我站起来走过去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舒了口气:"我以为,
你不回来了。"
他温暖的大掌按住我的头,揉弄着我的头发:"怎么会,别瞎想。"
我当然没有瞎想。一口咬住他的脖子,抬头露出森森白牙,开始秋后算账:"说!今天丢下我干什么去了?"
周维扬笑得有些疲惫,拍了拍我的头:"当时看见一个人,很像一个失去联系了很长时间的朋友。一时情急,想追过去确认
一下。"我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没有闪烁。于是满意地再咬一口:"什么朋友啊?这么急,不会是旧情人吧!"话音未落,
肚子却不争气"咕"了好大一声,把现场酝酿的气氛全冲没了。
"怎么会。"他随口应道,低头看看我的肚子,转身去开冰箱:"你呀你,又忘了吃饭吧。昨天的鸡茸炒饭还有剩,我去给
你微波一下。"
"你呢?"我看他只拿了一个盘子。
"我吃过了。"
我一面狼吞虎咽一面不忘追问:"找到没有?怎么花了那么长时间?"
"没有,后来接道张特助的电话,说公司有点事。你知道的,十一都放假了。"
我忙着和炒饭奋斗,边听边点头,终于干掉,吞掉最后一口饭,我盯着他,认真地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管什么紧
急的事情,都不要再在和我逛街的实话把我一个人丢下。"
他郑重点头,承诺道:"下次不会了。"
我心思单纯,从未想过这样的话里面也另有玄机。只是当时懵懂未查,哪容得日后反省追悔。



3
他去洗澡,我去洗盘子。
荡回来看到他丢到篮子里待洗的衣服,走过来走过去,忍了忍,还是拎起来摸出了他的钱包。
打开一看顿时血液凝固。
里面一张合照,一个纤细柔弱的男孩,五官俊秀,肤色白皙,偏头靠在周维扬肩上,小鸟依人状。这就算了,问题是周维扬,那宠溺的眼神和看我时别无二一致,甚至多了些别的什么在里面。
我头皮发麻,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脑子里一团浆糊,一口气郁在胸中,我辗转两步,在浴室门口踱来踱去,终于忍不住,一脚踹在门上......
门应声而开,水汽背后周维扬一脸愕然。
我甩手就把钱包往他脸上砸,他接下一看,脸色发白。
我指着他鼻子,想骂什么,结果气得一个字说不出来,手指抖了两抖,还是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等真的发出声音,却是异常冰冷的嗓音:"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这个?"
周维扬也卡在当下,嘴唇嚅嗫,又慌慌地看我两眼。
得不到回应一时发昏,转身甩头就跑,没出两步,被周维扬圈在怀里紧紧拖住。
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慌乱:"夕竹夕竹,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
"你解释个屁!"我的声音尖锐得像敲破了所有楼层的玻璃:"你TM给我滚开,一边和老子海誓山盟一边旧情不忘,你TM什么意思。我说你怎么不把照片放钱包里呢,原来里面还有个正主!好啊,去和你的旧情人谈情说爱吧,老子不奉陪了!"
周维扬一个用力把我扳倒,压在地上止住我的挣扎,低头想先堵住我噼里啪啦不停的咒骂。
我揪住他的头发不让他过来,他却不管不顾拼命往下摁,最终手滑脱,让他撞了下来。
牙齿磕在一起,嘴唇都出了血,他亲下来,猛烈火热。我气在头上,死命不让他进来。僵持良久,不知怎么变了味道,就着这淡淡的血腥味吻得天昏地暗。
一吻结束,他气息不稳:"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
我别扭地转过脸去不看他。
他浅浅地吻着我的脸颊,耳垂,脖子,轻轻地解释:"今天我不放照片就是因为记起这张照片在里面怕你误会,后来因为有事忙晕了忘记丢掉,结果还是被你发现了。你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每时每刻都记得,像这张照片......"他的唇越往下声音越含糊,最后咬开我的衬衫,吸吮着我的乳尖,我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只记得,后来他抱我去清洗,我泡在浴缸里,懒洋洋看他把照片撕成几截冲进马桶里。
第二天一早又被他弄醒,我无力地锤着他的头:"周维扬,你连全国人民同意休假的十一都不放过我!"
周维扬阴险地笑着:"没办法。我要加班嘛。看到你睡得这么香我就心理不平衡。"
我摔枕头过去:"你这个万恶的剥削阶级!"
他朗笑着推门出去。
我又晕了一会,接了个电话,是前男友打的。他说要搬家了,有些书还留在他那,问我有没有时间去拿。
言语之柔和,用词之恳切,依然一如既往。我本想豪爽地说:"哥们都不要了,扔了吧。"却猛然想到某本美术通史里面夹着一张我去世爹娘的照片。
还是起床去拿。
路上碰见一个拿出租车当飞机开的主,我大为惊叹:"您这手比WH公交车司机都牛。"得到更快的速度。下了飞机,我晕乎乎来到公寓楼下。正好单层刚上去,我进了双层电梯,按了18楼,打算到18楼了再下楼梯去17层拿书。
电梯里就我一个人,我正对着电梯壁龇牙咧嘴看昨天晚上撞破的地方,电梯叮了一声,门缓缓打开。正欲出去,听到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他奋力拍着一个似乎从里面锁住的门板,防盗链被拽得哗哗作响:"小达,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啊!你回来为什么不见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两年找得好辛苦!......"
我一听这架势,再看那电梯门角露出的背影,立马就蒙了。连伸头出去看真切的勇气都没有。
我的左脚还踩在电梯的门线上。
电梯门轻轻关上,夹一下我的脚,又缓缓弹开。
于是我听见他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说:"求求你出来见我。"
说:"我真的很想你。"
又说:"我一直在找你,等你回来。"
还说:"你不要这样,什么话开门以后再说。"
他每说一句,电梯门一关,世界就在我面前黑一次。
最后门内传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应声,我听到周维扬欣喜的声音:"没有没有,他和你不一样。我发誓......没有,我和他到现在还只是模拟性爱,我还没有真正进入过他。真的,你是不一样的。"
他不用发誓。我自然,知道那是真的,脚一痛,缩回来,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似乎看见他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但双眼已经朦胧,看不真切。
电梯里令人窒息的空气和失重感让我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去的。
只知道一进门周维扬就坐在沙发上等我。
那一瞬间,我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勇气,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润了润干涸的喉咙:"回来啦?公司的事情忙完了么?"
周维扬抬头看我:"你不是,看见了么?我们......"分手吧。
我扑过去,堵住他的唇。我知道这不是吵架闹闹发发脾气就完事了的,这一句说出来,我们可能就真的完了。
我含着他的唇瓣:"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周维扬却不愿回避,一剑直刺,伤得我血流成河:"我们......分手吧。"
我愣了半晌:"为什么?"
声音很轻,轻得我自己都听不见。
六个月前,有人 对 我 说 ,不想因为毕业和我分开,他知道我是同。所以:"我们交往好么?"
三个月后,他对我说,他父母要求他回家乡和一个本地的女孩订婚。他无法违抗,所以:"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的那天,我遇见了周维扬,我在他车上睡了一夜,醒来,他对我说:"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又是三个月,他坐在这里,很冷静地对我说:"我们分手吧。"
历史重演。何其相似。
我觉得委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错,他们却这样轻易地用一句话了结我的爱情。
可这一次我却不愿再放弃,不愿故作潇洒离开,不愿自己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去舔伤口。
所以我很坚定地续上一句:"我不要分手。"
周维扬叹了口气,语气如以往一般温和,却势如冰锥,字字凿我心:"你这又是何必,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我以前的恋人......回来了......所以......"
下面的画他没有说下去,我也不愿再听。
我哭喊着摇头说:"不。"一口咬上他的锁骨。我知道他所有的敏感点,锁骨,喉结,乳尖,小腹......最后含住他的坚挺,他翻身扯开我的衣服压上来,这一次,我用双脚勾住他的腰不让他离开。
最初的疼痛还是难以避免的,可是到后来,充实的感觉,融为一体的感觉,我尖叫着,整个人都化在了他怀里。
第二天,我竟然自觉地醒来,周维扬靠在床沿抽烟。
见我醒来,他缓缓道:"你还是走吧。"
我冷在当下,装作没有听见,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拿出记事本亲昵地指给他看:"周六是我们相识一季度纪念日,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卖画攒了钱很多钱哦。"
他冷冷地看了记事本一眼:"那是你的事。"
是的。我的事。颜料,画稿,电话......统统都是我的事。我若知有今天,定会在当日,用马克笔在这张便签的中央,认真写下--"周维扬"。
他扒开我的手:"夕竹。长痛......不如短痛。"
什么长痛不如短痛,原来你一开始,就是想让我痛的么?
我发现我都手脚都是麻的,牙齿一直打顫,站都站不稳,自己一個人傻乎乎在床上蹲了半天才开始动。
我只是不知道我哪里出錯了。
我只是觉得很哀伤。
后来就感觉不到哀伤了。
整個人空空的。
什么都沒有了。
我挺着欲碎的腰杆,一件一件地穿好衣服,把自己裹起來,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魂落魄。
可那么厚的外套我还是冷得牙齿直磕。
江北沒有秋天。
一直沒有。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秋天过去得太快,在我还没察觉的時候它就离开了。
其实不是的。
江北的夏天过后直接就是冬天啊。
寒冷得让你失去知觉的天气。
我吧行李一件一件放进我的大箱子。
回想我来的那日,何其潇洒自若,意气飞扬。如今却落得这么一个惨淡收场。
我反复叨念着我没有错,我不甘心。末了,竟真的摔开箱子又扑进他的怀里:"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爱你。让我留下来。
哪怕不做恋人不做情人做一个男宠也好......"我当时真的是豁出一切,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可以揪住他要他负责。
他没有抱住我,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夕竹。你何时变得如此看不开?"
我不愿抬头看他表情:"从爱上周维扬的那一刻起。"
从爱上周维扬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那个天地不怕的孟夕竹了,只是一个爱周维扬的男人,一个离不开爱人的男人。
他扳开我的肩膀,抬起我的下颔,与我对视:"夕竹,你知道我爱你什么吗?你聪明、果敢、率真、坚强。这些宛如七色的光芒,汇集在你身上,使你成了一个令人着迷的发光体。不要让这些光芒消失......"
我笑的惨淡。
我聪明......所有应该看明白,我们之间真的再无可能。
我果敢......所以应当潇洒干脆地走开。
我率真......就不该黏黏腻腻。
我坚强......所以活该受伤害。
我直起身妄图揪住最后一根稻草:"你答应过我。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下的。你说过不会的,你答应过的......"声音已经碎不
成片。
"夕竹,我想你理解错了。我当时的意思是,"他一字一顿地解释道:"下次,不会再陪你逛街了。"
这一句,把我彻底击得粉碎。
我又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连呼吸都能听见清晰的牙齿磕碰声。
我听见自己拉上箱子拉链的声音,听见自己拖箱子的声音,听见小轮子在地板上咕噜咕噜滚动的声音,一切中止于大门轻轻地一声"喀"在我身后关上。
我听见了眼泪滴落的声音。
我站在公寓楼下茫然四顾,直到收到前男友的短信:"怎么没有过来拿书。"
我呆了一下,猛然丢下行李箱朝他的公寓跑去。
我不知道我跑了多久,只知道到达时已经喘得如一条濒死的老狗。
我进来电梯,却按下18楼。
一口气冲出去,拍着其中一扇门:"小达,小达......"
门开了,果然是那个纤细苍白的少年,弱不禁风得我见犹怜。就这样一个弱小的孩子,我却视为生平见过最强大的敌人,双手用力捏住他的双肩:"你是小达吗?"
"是。你是......"他腼腆地挣扎着。
"我是周维扬的恋人。我求求你,求求你把他还给我......我求求你......我爱他啊......"我声泪俱下,拼命摇晃着他的肩膀。
我明白这样很没尊严,可是,我要爱情做什么,我要自尊做什么,没有了周维扬,周维扬不在我身边,一切都是枉然。
"你干什么?"周维扬此时如从恶龙爪下拯救公主的王子,从电梯中即使蹿出,扯开我,和我厮打两下,扬手给了我一个巴掌。
我后退两步,好容易站稳身体,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地疼。
看着昔日恋人怀中柔弱得如同小猫一般的男孩,凄楚地笑了:"对不起。是我犯贱。对不起......"
我吐出这几句,转过身,等不及电梯上来,踉跄地朝安全通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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