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星球 第一部 箴言----葛楚
  发于:2008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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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我有什麽可采访的?"塞宁很有些摸不著头脑,不过并未漏听话题的重心,余光却瞄见他的上司听到这句话像是发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一样眯起了护目镜後的眼睛。
"当然有了!"福姬少校的女高音就像在唱咏叹调,只不过不那麽让人愉快,"像塞宁大尉这样年轻有为的帅气士官可是基地女性们的福祉呢!女孩子们都很想了解你的事情,却苦於没有接近你的机会。如果你能接受我们的采访,和萨迦·岚少校一起的话当然更好,那麽你们的支持率一定会直线上升的!"
"一起的话更好"、"你们的支持率"?前佣兵舰长的脑子里迅速划过了不好的预感,难道这位福姬少校在打什麽坏主意?正想著应该如何拒绝,冷静优雅的上司率先开了口:"少校,莫非你还在经营那个应该已经被封掉的网站?我可记得,您的丈夫,当初为了您拿基地男性军官间可能的配对设赌局这件事非常生气呢。"
"哎呀,什麽丈夫,是前夫好不好。"心里想著"太可怕了萨迦·岚,正中靶心"的福姬少校依然笑得无懈可击,"萨迦你不要那麽小气嘛,事情已经过了那麽久──何况又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指使人啊。"
什麽叫男性军官之间可能的配对?居然还有人用这种东西在设赌局?已经被两人对话内容惊呆了的塞宁,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这个所谓地球军队存在的必要性了。他总算是当过佣兵,见识过各种各样出格和离谱的行为,但是从来没有想到正规军里还会有这种事!


(9.0)

福姬少校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游说:"就算你们不参加访问,偶尔也来我那里做客一下如何?塞宁大尉,我们那里的女孩子们很可爱哦,而且因为情报员出身,个个都很机灵呢。怎麽样,有兴趣来看看吗?"
"唉,福姬你要怎样才肯放弃呢?"萨迦·岚有些无奈地按了按眉心,"不要以为塞宁大尉刚到基地,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欺负他──再怎麽看,也有我这个上司在这里吧。需要我提醒他吗,你的那些所作所为?"
"啊啦啊啦,不要说得这麽严重嘛~"福姬少校一边微笑,一边不甚自然地看了看手腕上的便携式终端,"我还有些事情要找拉奇兹少校,这就不打扰你们两位的散步了。"说著就打算转身离开。
"等等!"伴随著挽留的话语,萨迦·岚伸出了手拉住了上了年纪略有些丰满的女少校,"把刚才偷拍的照片还给我怎麽样?还存在终端里没有发出去,不是吗?"

(10.0)

"诶?""什麽?!"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福姬少校一脸哎呀呀还是被你抓住了的表情,塞宁却是完全的震惊,难道是习惯了柯利特家族养尊处优的生活,竟然被偷拍都没有注意到?
萨迦·岚看到一脸呆滞表情的大尉,不著痕迹叹了口气。好可怜的年轻人,才来基地几天就被号称"妄想夫人"的福姬少校给看中了,以後要想留点隐私就麻烦了。
在这里先介绍一下,福姬少校虽然正职是基地的情报分析师,不过爱好却是妄想所谓的男性之间"不纯友谊"(福姬少校惯用语),几乎基地里长得稍微好看的是士官们全是她妄想的对象。而且她曾经受过帝国谍报培训,精通间谍们才会使用的偷拍、暗语、密码发报等方法。每周一期的《基地快报》E3版,永远都是暧昧的文字和令人"萌到极点"的配图(某女性士官闪著星星眼对著某一期《基地快报》如是说),简直快要成了基地异性恋士官们的恶梦──也许同性恋士官也不是很喜欢她,因为有时自己喜欢的人被妄想成了别人的恋人。
如果只是福姬少校自己喜欢这些也就算了,偏偏她还培养了一批和她有相同爱好的年轻女官们,到处偷拍肆意妄想。也许今天你帮同事拍掉训练时的尘土,明天的报纸上这张以某一个诡异角度拍摄的照片就会成为你们俩调情的证据!还有女性士官们和小部分男性士官间秘密流传的网站,上面记录了所有福姬少校和她的下属们所有不能登报的可怕萌想,甚至还设有赌局,随时竞猜基地里最新的配对。包括萨迦·岚、亚当、拉奇兹乃至堂堂基地少将弗什少将都曾是这个网页上的热门竞猜对象。因此当这个赌局去年被揭露时,弗什少将大为光火,基地上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关闭了网站并处理了所有能确定的涉赌人员。但是主使人,网上ID为"白夫人"的家夥因为一直使用移动IP,而且反追踪的手段高明逃过一劫。不过这麽聪明的做法倒是让可以怀疑的范围缩小了很多。
"怎麽样,白夫人?照片可以还给我了吗?"萨迦·岚微微笑著,手上却没有放松,"那麽不甘愿的话,我去告诉您丈夫让他来说如何?"
"哎呀,萨迦你现在越来越无趣了。说什麽偷拍,还拼命破坏我在塞宁大尉心中的形象,我只不过在拍落日时不小心拍到你和塞宁大尉而已嘛,喏──"果然,一张小小的磁片出现在萨迦·岚的手中,偷拍人一脸好可惜啊就差一点的表情,却完全没有悔过的意思。


(10.5)

终於,在萨迦·岚的再三警告下,福姬少校勉为其难地同意,会暂时约束自己手下的女兵们,至少在半年内除了《基地快报》之外不会有别的小动作──那上面的内容因为要由别的部门审核,总不至於太过分。
送走了这尊大佛後,塞宁的小宇宙终於爆发:"为什麽不直接揭发刚才那女人的行为?弗什老头知道了就会狠狠修理她不是吗?"
"注意你的用词,塞宁大尉,"萨迦·岚皱起了眉头,"我不认为,你和这些上级军官们的关系已经亲厚到足以给他们去绰号而不被责罚的地步。另外,我不将这件事上报弗什少将有著充分的理由,慢慢你就会明白的。"
这种不怎麽真心的敷衍显然不能让塞宁满意,他一把抓住了萨迦·岚的手臂,质问到:"为什麽要慢慢来才会知道?虽说是上司,你不也是我的搭档吗?现在告诉我有什麽关系?"
"我不明白你想说什麽。我是你的搭档没错,但同时你也必须从我的指挥。这样在野外生存的时候,我的智识配上你的力量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你才刚到基地,有些事情的保密级别不一定就适用於你。"萨迦·岚难得耐心地解释著,尽量忽略手臂被紧紧攥住地痛感。
不对,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塞宁一边听著萨迦·岚的解释,一边却在心里生出更多的焦灼感。"我并不是想说今天的事情,也不是想知道什麽机密!"塞宁拼命地想要表达自己,明明就擅长射击,却似乎难以用语言击中真正的意思中心。"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事情,别人的什麽都无所谓!"
"...我的,事情?"一向逻辑清晰、伶牙俐齿的萨迦·岚,这一刻几乎不知道该说什麽。
"呃,不是那种意思,我是说,"塞宁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会让人有奇怪的联想,匆忙改口,"那个,我们是搭档嘛,所以我希望更了解你,更了解我们的工作,而不是像这样总是会由一些奇怪的人来告诉我,那些应该由你告诉我的话。"


(11.0)

"还有呢?"渐渐冷静下来的萨迦·岚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抓到对话的中心,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诱供似的问,"告诉我,塞宁,让你焦躁不安的原因是什麽?"语气轻柔真诚,却含著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没有做过别人的副官,你知道,"塞宁大尉认真地看著护目镜後的美丽眼睛,"佣兵,只不过是收钱替人卖命的,生死就像家常便饭。没有所谓的秘密,过多的私心会害死所有人。我和兄弟之间的信任就是这样在一次次逃开死神的追逐里培养起来的。"
"所以呢?你也必须知道我的秘密才能相信我,服从我的命令吗?"萨迦·岚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如果这个大尉敢回答是的话,哼哼。
"当然不是!对你,我知道不应该像以前那样的要求,"塞宁抓了抓头发,努力寻找正确的词汇,"我知道你是正规部队出身的文官,可能觉得我这样的佣兵很不对胃口。但是我们现在毕竟已经成了搭档,所以我希望,你能教我更多然後我能真正帮到你──最起码这也是我父亲他们让我过来的一部分原因。可是你到现在还没有和我在军部的总站上登陆为搭档。我知道不需要登陆也可以一起出任务,但是你不想登陆是因为你无法信赖我吗?"
"这就是你焦躁的原因?塞宁大尉,恕我直言,作为军人,你不够沈著,"萨迦·岚终於挣开了臂上的桎梏,抬起脸来注视著塞宁的眼睛。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不介意让塞宁笔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我不和你一起登陆是少将的意思。他曾经暗示过我,你也许一两年後就会离开。而如果一旦登陆,五年内没有重大或十分特殊的理由是不可以拆分重组的。"刻意用清冷的声音平静地叙述著,忽略塞宁有些黯淡的眸光和自己内心小小的不甘,"至於我个人,我只是不习惯和人有过分亲密的关系,不管是搭档还是其他同事,并不是针对你个人。"但是,之前的女副官因为告白被拒而突然离职,带给彼此的伤害记忆还没有消弭。更何况还有自己的特殊情况。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和这个基地里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有深入的交往比较好。
"就算是那样,可我们是搭档啊!搭档不就意味著信赖吗?我们,我们不是还接过吻?"话一出口,塞宁大尉立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11.5)

"噗,"萨迦·岚一个没忍住喷笑了出来,"原来你真正在意的是这件事啊?"
"才不是!"同性经验为零的塞宁大尉脸憋得通红,他怎麽就看不出来,这个看起来文静得不得了的家夥还会调戏人?!
等这没人性的家夥终於笑够了,塞宁才得以继续开口,这一次才像是将真正思考过的话明白地表达了出来:"不管别人怎麽认为,我还是想要了解你。就算你想保持距离也没有关系,我会继续追逐在你的身後。也许几年以後我会走,但是谁能断定明天会发生什麽?我的确第一次在正规军,第一次做副官,但我会努力做好我该做的事。所以,让我成为你的搭档吧。"话说到这里,佣兵生涯养成的顽强和狡猾开始显露出来。
塞宁大尉明明白白地传达出了自己的意愿:把你的担忧明说出来,我会改;同时也把你的前後退路都堵上,让你不能再拒绝我。
沈默了很久之後,萨迦·岚轻轻呼了一口气,偏过头去想避开那双深栗色眼睛里的热烈光芒,认真起来的塞宁实在让人难以拒绝。可是这样好吗?顺应他的要求和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带来下一段痛苦的回忆?以现在自己的状况,无论是友情还是别的,能给这个孩子的真的太少。你看,自己甚至老到了足以叫他孩子的地步,却还跟他变成了搭档。
不过,就像塞宁所说,那又怎麽样呢?也许明天自己就会被追踪者的後裔们找到,也许塞宁大尉会留在地球长期服役。就当是弥补自己长期孤独的一点BONUS好了,看看这个人能陪伴自己多久。
"为什麽是我?"终於建立好思想准备的萨迦·岚放弃似地提出了最後一个问题。
一直观察著萨迦·岚表情的塞宁很快察觉到,自己的任性要求获得了默许。身高超过1米90的帅气军官,立刻露出了孩童般的开心笑容。"因为你很神秘,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弄清楚。而且,跟原本申请和我搭档的家夥们不同,你对我没有任何兴趣。这样在好不过。"


(12.0)

"是吗?也许很快你就会发现,我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萨迦·岚淡淡的笑著,心里却在考虑,如果有办法可以让你对我失去兴趣,我一定会去尝试。
"喂,你可不要可以想办法让我讨厌你哦。"发现了什麽的塞宁赶紧说明,"不要随便替我作决定啦。"
"哦,这麽快就不想听从我的命令了?反正还没有出任务,我们赶快取消搭档怎麽样?"难得萨迦·岚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不要!"塞宁著急地脱口而出。直到看到萨迦·岚的笑容之後,性急的红发青年才意识到自己有被耍了。不甘心彻底地居於下风,大尉突然用力拉住了上司的手腕,不顾反抗一把扯掉了萨迦·岚的护目镜,低低地笑著说:"不仅不要,现在就要去照虹膜扫描,立刻登陆为搭档!"说著就要拉著萨迦·岚去基地的内网进行搭档登陆。
可没想到萨迦·岚一听到"虹膜",原本无怎麽认真的反抗立刻激烈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挣开了塞宁的手臂──毕竟只有179厘米身高的文官要和武官比力气还是很辛苦的。
"不要登陆!"萨迦·岚的声音显示了他紧张的情绪,而後为了安抚皱眉的大尉,他又放软了声音,"我不想让你在需要离开时,有任何的不便。反正我会在心里接受你是我的搭档不就好了?"
"那麽你是真的接受我,不是想办法骗我取消搭档?"塞宁的眼里全是狐疑,没办法,谁让这个上司太过狡猾。
"不是的,"内在已有几百岁外在却仍然是青年的文官,撒谎撒得滴水不漏,笑容迷人,"我已经接受你做我的副官了。难道要发誓才能让你相信吗?"
"发誓?好啊!"塞宁想起萨迦·岚对於复古事务的执著,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好主意。高个子的大尉单膝跪地,顺便回想了一下《基地快报》里的描述,"他满怀深情地仰视著萨迦·岚少校,用自己的大手握住了他的。单膝跪地,仿佛等待受封的骑士...",呃,真恶心...
萨迦·岚有些不解地看著塞宁,这又是什麽?为什麽感觉像是母星时代典型的求婚礼?
赶走脑海里那些女人可怕的萌想,塞宁大尉振作了精神,将自己的配枪拿了出来,放到萨迦·岚的手中,无比严肃地说道:"以我最贴身信赖的武器发誓,我会效忠於你,服从你的命令,成为你的武器!并以此誓要求你,永不背弃我!"
嘿嘿,这样你就不能随便赶我走了。绷著脸拼命装出一副凛然样子的塞宁,内心深处是这样想的...


(13.0)

沈默很久之後,萨迦·岚用手抵住眉心,压抑住从内心里涌出的肯定回答,装作无奈地说:"塞宁大尉,你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这些?骑士传说吗?"
"这不重要,你还没有回答我。"塞宁固执地不肯抬头,大有你不肯接受,我就不站起来的味道。
"真是败给你了。"萨迦·岚宣布投降,对塞宁,也是对自己。他伸手扶起大尉,:"我答应你,我的骑士。"
暂且不提这两人这一刻许下承诺的时候,到底有多少真正的情感和信赖。因为我们总是倾向於忽略语言的力量。直到很多年以後的某一天萨迦·岚才发现,诺言对於自己来说,有时是比任何绳索更加强韧的束缚。
终於演完了这一出"骑士受封",萨迦·岚只觉得内心无比疲累,偏偏这个塞宁丝毫无法理解他的心情,反而不停地问这问那,还说什麽"搭档的知情权"。真是精力充沛又无厘头的武夫啊,萨迦·岚在心里暗暗腹诽著自己的搭档,选择性忘掉了自己在几分锺前还被这个武夫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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