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星球 第一部 箴言----葛楚
  发于:2008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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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萨迦·岚沈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奥兰多号已经悄然驶至预定地点。然而等所有人的目光从期待变成疑惑,飞船却依然没有降落的意思。弗什少将已经沈不住气地要接通奥兰多号的控制室,萨迦·岚却敏锐地发现奥兰多的舱门打开了,一大堆行李物品随之抛出。哦,不,更正一下,跟著行李被扔出来的,还有一个大活人!
萨迦·岚心里一声惊呼,弗什少将需要望远镜才能看见的景象,他只用裸眼就能清晰可见。那个掉出舱门的人应该就是新来的大尉,但重点是,他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动力装置也没有穿战斗服!
不过在空中的那位倒是完全没有在地面的人们那麽紧张。塞宁.冯.柯利特只是稍惶了一下神就立刻找到了可以救命的东西。他非常自信,只要有了这个,即使因为迟到五分锺而被安娜从飞船里踢出来也不会因为自由落体而死在地球上的。


(4.5)

时间过於短暂,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也来不及作更多的救助准备,而且重点是没有人曾想到新来的大尉会有这麽惊险的登场仪式。弗什少将只来得及指挥士官们拿好了训练时防止冲击的软垫,准备接住从天而降的大尉。
而离地面越来越近的塞宁看著地面奔跑的人群却面露苦笑,这更本就是添乱嘛。算了,保命要紧,他从腰间拔出配枪,瞄准了那个和自己一起急速坠落的小圆球,扣下扳机──不同於现代武器的声响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警觉,但却触动了萨迦·岚的血腥回忆,优雅的青年一改往日的冷静,大声疾呼:"小心,那家夥手里有武器!"
话音刚落,明妮和少将的副官──文森·派司上校一起用身体护住了还在发呆的弗什少将。拉奇兹就地几个打滚,退到装甲车的旁边。亚当也一把抱起瘦弱的上司退到了拉奇兹身旁。其他人也如临大敌般,四散开来。
不过此刻的塞宁可不知道地面针对自己的全面警戒,因为一击命中後,那个小小的圆球,或者称安全胶囊,已经瞬间爆开了一个环形,并在急速地充气。塞宁迅速地把自己裹进了气囊,等待著撞击地面的一刻。


(5.0)

萨迦·岚只觉得眼前一黑,已经充好气的安全胶囊正向他直冲而来!
伴随著"!"的一声,气囊的冲击扬起了漫天的沙尘,军官们的视野里一时间只剩下了灰黄色,说起来这里可是终年烈日的赤道地区呢。塞宁挣扎了好一会儿从正在泄气的安全胶囊里爬出来,双脚刚刚踏上地球的土地。正想抱怨几句干燥的气候,就觉得脑後一阵凉意──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一支地球军的标准镭射枪。
塞宁认命地举起双手,半开玩笑地说:"喂喂喂,地球军就是这样欢迎新兵的吗?"
然而枪口并不动摇,一如持枪者冷静的声线:"你的名字。袭击原因。"
"袭击?太夸张了吧,我只不过想打开安全胶囊的开关,地球军怎麽回事,自己人打自己──""嘀──"镭射枪打开保险的声音和突然弥漫的杀意终於止住了饶舌的大尉:"番号S3EA407,塞宁.冯.柯利特报道。"
"真的是塞宁大尉?"伴随著犹豫的声音,枪口终於离开了塞宁的後颈,退开了10厘米左右的距离,"交上你的证件,然後双手抱头。"
塞宁顺从地递上ID,心里却在盘算著,等会一定要给这个用枪指著自己脑袋的家夥一点颜色看看。
萨迦·岚接过磁卡,插入手腕上的便携式终端,耳机里立刻响起了合成女声柔美的声音:"正在读卡,请稍等。磁卡类型,军人ID。番号S3EA407,塞宁.冯.柯利特大尉。泛地球区防卫军。身高,192厘米。体重80千克......"
一把扯掉了耳机,後面的资料反正不听也罢。尘埃落尽,萨迦·岚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变成砂砾色的军装,以及跪在自己前方大尉的委背影,突然觉得这一切实在有趣,特别是这个新来的大尉。收起枪,保持著突如其来的好心情走到塞宁面前,萨迦·岚伸出手,展颜一笑:"欢迎你,塞宁大尉。我是萨迦·岚。"


(5.5)

低沈却不失优雅的声线,修长有力的手,以及具有东方感的美丽脸孔,塞宁心里无声地呐喊:难道我刚才就是被这样一个柔弱的文官用枪顶著头吗啊啊啊?!正要使坏给他来个过肩摔,却碍於围观的地球军,只好握住萨迦·岚的手站起来。
於是,军官们的面前出现了这样一副情景:一贯清冷的萨迦·岚面带微笑,身前单膝跪地的塞宁双手握住他的右手。明明只有短短一瞬,而且两人都满身尘埃,实在称不上优雅或潇洒,但这个画面却仿佛拥有时间倒流的魔力,让人联想起母星漫长封建时代,某个被称为欧罗巴的大陆上才有的骑士效忠礼节。瞳叹息一般的低语,精确地概括了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好美..."
打破这一美好时刻的,却是萨迦·岚自己。视线突然涣散,意味著受过到冲击的身躯亟需安静的休息,面对著还有些气鼓鼓的红发青年,萨迦·岚努力想集中精神却是徒劳。算了,剩下的就让少将和拉奇兹他们去操心吧,萨迦·岚这样想著,虚弱地笑了笑,一下子软倒在塞宁怀里。
前一秒锺还精神地用枪指著你头,後一秒锺却弱不禁风似地晕在你怀里,塞宁实在有点无奈,自己到底遇上了一个什麽样的搭档。对,还是搭档,想到这一点塞宁就更加头痛。那个看起来有点呆的少将,不知道从哪里看出自己和这个叫萨迦·岚的家夥"互动良好",硬是要让他们俩组成搭档,而且,自己居然还是他的副官!唉,习惯了自己当大王的前佣兵舰长,不禁开始怀疑,父兄们挑中地球军区作为自己历练地的怪异眼光了。


(6.0)

叹气归叹气,身後这个靠著自己睡觉的家夥还是满好看的,就在他向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那头淡茶色的头发在骄阳下闪耀著细腻的金色光泽。塞宁一边悄悄地想,一边操纵著新型的离地式两用气艇。在随队军医的简单查看确定没有大碍後,这未来的上司就一直靠著自己沈沈地睡著。说到底文官就是文官,只是被安全胶囊的冲击带到了一点就被吓得不行,还晕倒了,塞宁暗自腹诽著。看来某人已经选择性地忘记了,萨迦·岚昏睡之前还用枪指了他好一会儿呢。
有些无聊地开了好一会儿後,地球军的基地终於就在眼前,塞宁正想再偷偷研究一下萨迦·岚的美丽脸庞,却突然感到背後的人已经有了一些渐渐清醒的迹象,不由地在心里大呼可惜。萨迦·岚在朦胧中感觉自己正靠在某个人温暖的背上,那个人深红色的头发轻轻抚著自己的脸,恩,对於军官来说略微有点长,这位新来的大尉应该是一个很不拘小节的人吧。脸颊触及的地方,传来规律而有力的心跳,让人不由得想放任继续沈睡的愿望。
塞宁等了半天,却没有发现身後萨迦·岚有继续的动作,难道刚才真的弄伤了,心地还不算坏的大尉有些内疚,那得躺著才好啊。这麽想著,塞宁就想回头把萨迦·岚叫醒。
萨迦·岚本来差一点就要睡著,但是塞宁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些却让他失去了睡意,只好抬起头想看看发生了什麽。就这样两个人的视线刚好在极近的距离相遇。
该怎样形容这一刻比较好。深栗色微红的眸子望进护目镜後的漂亮眼眸,希腊雕塑般的鼻子轻贴著秀气的带著东方感的鼻子,因为气候而有些干燥的嘴唇,碰到了另一双温软的嘴唇。
向来以"野兽般反应迅速"而自诩塞宁大尉,在这一刻莫明其妙地发了一下呆。从飞船里被踢出来的时候,他以为那已经是今天会遇上的最奇怪的一件事,但是远比不上目前的状况来的奇怪。而萨迦·岚的脑海里,一时间划过无数的动词来描述这一刻两人的动作,但似乎没有一个比得上"吻"字来得精确。
吻...
吻!!!
意识终於回笼的塞宁迅速後撤,带著一点点恼怒的眼神瞪著刚和自己发生了亲密动作的萨迦·岚,那眼神明明白白只传达了一个意思──你干嘛不躲开!
萨迦·岚慢了一拍的结果是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时机。不过毕竟比塞宁多活了好多年,外表还是青年,但内在已经有几百岁的优雅文官并没有太多惊讶的神色。只是微微侧头撇开了嘴角的线条,说出一句不怎麽真心的安慰:"大尉,看来您今天的幸运指数实在是很低啊。"然後又若无其事地补上一句:"刚才那个,该不会是大尉您的初吻吧。"
这句戏言的後果远比那个吻来的严重,自信阅人无数的前佣兵队长──塞宁立刻被挑起了战意。初吻?开什麽玩笑,这可事关男人的尊严!大尉心中无声地呐喊著,伸手握住了还来不及推开的萨迦·岚,在对方惊异的目光里狠狠地,给他吻上去!


(7.0)

现在是宇宙历231年(地球公元历2299年)10月13日,距离"强吻"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当事人虽然已经成功地从事件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但是周围的人似乎仍然对此事很有兴趣。前天发布的《基地快报》以大幅照片配上热情洋溢的解说,介绍了萨迦·岚与塞宁初次见面就成为搭档的一段佳话。虽然没有抓拍到两人接吻的图片,但文章措辞的暧昧程度已经足以让基地的一部分女性士官尖叫了。
这两天无论是参观军营或是例行训练,只要两人一同出现,就会接受无数的注目礼。饶是皮厚如塞宁,也快要招架不住那些意义不明的目光。
"我说,萨迦,"拉奇兹少校终於忍不住开口,"能不能麻烦你出去说明一下,‘塞宁大尉并不在这里'呢?图书馆可不是动物园,我们文官也不是动物啊。"
"如果说明就能让她们离开的话,我早就这麽做了。"萨迦·岚从一本古书中抬头,无可奈何地回应。
"那麽,换一个搭档如何?刚来基地就被认为是同性恋,虽然现在也没有所谓歧视,但是毕竟是男人们占多数的军营,想必塞宁大尉也很苦恼吧。据说射击成绩也受到了影响..."不愧是情报专家,拉奇兹的消息速度只有女性军官的八卦流传速度勉强可以一拼。
萨迦·岚稍稍皱了皱眉,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塞宁不提,这个组合恐怕就拆不了。至於射击测验,他倒是跟塞宁一起过去的。新来的塞宁大尉虽然一直抱怨新枪用不顺手,另一边却迅速地打完了圆靶十环和胸靶九环的成绩──胸靶上中间偏右的弹孔对应人体,全是心脏的位置。
真是胆寒的男人,那种直接置人於死地的开枪方式。
"啊,来了。"一直站在窗边久未出声的瞳终於开了口,然後匆忙跑回自己的位置上,装模作样地整理起资料来。
拉奇兹和萨迦·岚对视一眼,都不清楚瞳的行为模式。好奇的情报专家探头向窗外看去,却是什麽人也没有。
就在这时,门口的女性士官们一阵骚动,萨迦·岚叹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来了"。结果进来的却是塞宁和亚当两个人。模样和性格各异的两位大帅哥一前一後地走进图书馆的情形,几乎闪亮得要让女性管理员们昏倒了。
"呐,听我的果然没错吧你我联手的话,女性崇拜者的数量会呈几何倍数增长哦。"花心大尉笑眯眯地搭著塞宁的肩膀,随意说著会让女性们的内容。
但是回答他这提议的,却不是塞宁大尉。"拜托你,不要随便给同事们制造麻烦。──也不要再随便玩弄女性了。"抬高了声线显得有些愤怒的瞳如此说道。
"嘁,原来小鬼也在啊。那就快点把资料给我,晚上还有重要的约会呢。"亚当见了自己的上司,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7.5)

"你..."年轻的瞳少校被直属部下气得说不出话。不知道为什麽,他可以从容地面对基地里任何一位长官或是比自己年长的下属,但却总是对自己的副官束手无策。
拉奇兹看到这一状况几乎都要头疼了,正想要开口说些什麽却听到萨迦·岚的声音:"亚当大尉,瞳少校在一个小时就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这一次出行的资料。可是你却迟到了。而且还带著我的副官在基地里给女性士官们找麻烦。如果你希望我对你的渎职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你自己能够安全地从雨林地区回来的话,好好考虑一下如何给瞳少校道歉怎麽样?"对於一向宽和的萨迦·岚来说,这已经是十分严厉的警告了。
果然,听完萨迦·岚的话,亚当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了很大的改观。英俊的大尉挺直了脊背,然後带著一点点憋屈的表情向瞳低下了头:"少校,我愿意为迟到付出代价。接下来可否请您到我的房间为我介绍一下具体的准备情况呢,我会向师部提出相应的物资准备申请。"
然後,瞳被亚当180度大转弯的态度弄得有些迷茫,很顺利地就被迷迷糊糊地牵走了。萨迦·岚整理了一下资料,也跟著塞宁离开图书馆。
赤道的雨季快要来临,刚下过暴雨的基地弥漫著清新的水气。以往不安的尘埃终於有了一刻宁静。萨迦·岚没有使用军官专用的快速传送带,而是选择了漫步在这一刻饱含湿意的空气中,塞宁则走在他身後不远的地方。作为一个太空船上出生的名副其实的"宇宙人",前佣兵舰长并不是很喜欢脚踏真实地面的感觉。不过他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上司──萨迦·岚,在面对这些很具有复古风格的事务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熟悉感。比如说喜欢看实体书胜过电脑屏幕,比如说对两三百年前的武器非常了解(居然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在扣扳机),又比如说喜欢走在土地上胜过传送带。


(8.0)

还有一点很令人在意。那个亚当大尉,就连他自己的上司都敢顶撞,却在面对萨迦·岚时出人意料地有所收敛。这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麽呢?自认一向神经大条的塞宁大尉,也觉察出了一点点不对劲,但就像突然从你面前划过的流星,看到了不代表就能跟得上。
感到背後审视自己的目光,萨迦·岚不禁有一点好笑。真是,看上去那麽爽朗又不拘小节的大尉,在自己面前却表现得好像新兵一样。尽管时不时能发现一些小动作,表示著大尉并不像他自己努力展现的那麽顺服,但大多数时候(除了刚到基地时的乌龙)他的确表现得很像一名称职的副官。恩,很像。
就在两人各自想著心事时,一个女性士官突然跑到眼前,紧接著高亢的女声几乎惊飞了附近金合欢树上的小鸟:"萨迦·岚少校,还有新来的塞宁大尉,你们好啊~!"
好你个头!几乎在第一时间塞宁的心里就爆出了一句粗口,不过脸上还依然保持著笑容。因为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女性,他转过头询问似的看向萨迦·岚。
"你好,福姬少校。"萨迦·岚倒是很熟悉这位女性的样子,笑著向塞宁介绍:"这位是福姬·皆川少校,主要负责情报和基地内的通讯工作。同时兼任《基地快报》的主编哦。"
啊啊啊,就是那个害得别人以为自己是同性恋的《基地快报》的主编!虽然对同性恋并没有嫌恶的情绪,但是被人误会的感觉实在不好,塞宁的小宇宙在来到地球第三天的时候又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上一次燃烧是在萨迦·岚说"刚才那个,该不会是大尉您的初吻吧"的时候...)


(8.5)

不过还没等塞宁想到什麽报复的方法,福姬少校已经用她那高亢的声音兴奋地说:"萨迦·岚少校,您为什麽总要带著护目镜呢?那双美丽的眼睛可是我们基地的瑰宝啊,不要一个人藏私嘛。什麽时候到我那里去坐坐,年轻的女性士官们都很期待您的再次来访呢。还有,塞宁大尉,《基地快报》可不可以和你约个时间采访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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