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野花Ⅰ 传说始动----菜头儿
  发于:2008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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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我抖到连手把都握不稳,心脏好像要跳到胸口地狂擂著。低头看看脚踏地方的食材,还好都在,把这些东西赶快送到约定地点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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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
眼前一花,还来不及按煞车,连车带人就和一股大力迎面冲撞。胸口首当其冲狠狠撞上机车面板,太强烈力道让我一阵头晕目眩中然欲呕;危急下忙两脚撑地,才免除了翻覆危机。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撞倒人了?
好不容易从失神中回魂,强忍著身体不适想看看对方的情形,一抬眼,只看见一个人站在我面前,用单手撑著车头。
怎,怎麽回事?
镇定心神再仔细看,这人的衣著好像有点眼熟。
长发、披风、长袍加麻鞋......啊,刚刚那个奇异人士!
一时间没细想「他怎麽会在这里」(不过倒是有注意他没戴斗笠),我担心地道:「先生,你有没有事?哪里受伤了吗?」
一阵沈默,只听见雨下的声音。
那人一句话也不回,就维持著单手撑车的姿势,以一种奇异姿态垂著头,彷佛颈骨从未存在似地。
「呃......」怎麽好像哪里怪怪的。「先生?先生......」
伸手想去扶他脸,他却猛然抬起头直视著我。
一瞬间,我看清了他的长相。
那是一张 没有凹凸的脸。
惨白如纸的面容上只有简单线条勾勒出鼻与口的部分,眼珠之处尽是一片空洞,直楞楞的似乎可以看见脑袋深处那一片血肉;皮像拙劣有如三岁小儿涂鸦。
我该笑的,看到这麽糟的绘画。
身体反应还是比大脑快一步,当我回过神时,已猛催油门撞向前。
没用,这家伙的手牢牢扣住车头,像堵墙一般,我只能任凭车轮不断空转。
「让开!」宛如疯狗一般大喊:「你再不让开我就把你撞死!」
那双空洞洞的眼望向我,两片墨般嘴唇缓缓张开。「确认。」
「我不认识你!放开我的车,走开!!!!!!」
「确认。」
两人僵持不下,男人完全没有被逼後退的趋势;机车不断催油结果就是逐渐升起,到最後前轮已悬空距离地面一粒足球远近,坐在上面的我掩不住地心惊。
「确认。」没有感情的语调只重复这句话。
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我闭上眼睛绝望的想。
陈立岚,21岁,平日烧香拜佛行善积德,却莫名其妙得命绝怪力乱神之下。
什麽东西啊!
正在胡思乱想,男人突然伸出两只手猛掐我颈项。大惊之下原本想後退,不料手上力道反而更加了几分;突然加速而面前又没支撑物的情形下,机车头居然直冲进男人身体里,将他拦腰截成两半,接著因应重力的召唤,瞬间往下,将下半身压成一滩烂泥。
现在男人 只剩下上半身趴在我车上。
我张大嘴,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
「确认。」
那两只手,指头的触感宛如爬虫类,毫无温度,湿黏软糊整片悬挂在身上,我忍不住想吐。
「确认。」
男人从眼眶开始溶解,就像送葬时扎的纸人遇到雨水般慢慢化。指尖也早已不复存在,成了一摊滩的黄褐泥水曼延至胸腹。
最後只剩下两片墨般的唇在面板上蠕动。
「确认。」
眼前一黑,就这样失去意识。


江南·小野花Ⅰ 传说始动(3)

「喀擦喀擦喀擦喀擦 喀擦喀擦喀擦喀擦」
黑暗中不停传来物体摩擦声响,回头望去却看不见任何东西,我只能选择不停往前跑。
怎麽会漫无边际?越跑越心惊,声音越来越近。
「喀擦喀擦喀擦喀擦 喀擦喀擦喀擦喀擦」
再也跑不动,我原地蹲下,不时回头确认。
幸好没有东西跟在後头......正松口气,却感到前方异样压迫感袭来。
「喀擦喀擦喀擦喀擦 喀擦喀擦喀擦喀擦」
一个全身扭曲的木头人,一张嘴。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用尽力气喊叫,全身剧烈摇晃。
「不要,不要......」
「小野花!」
脸颊被狠狠扇了下,神智瞬间清明,我张开眼喘气。
...............这里是?
床头围著一群人,小红、阿价、学姐......还有一些班上同学。
「刚刚才看你要醒似地,怎麽下一秒就开始惨叫?做什麽梦这麽恐怖?」
「没......没什麽。」我坐起,惊魂未定擦去流下脸颊的汗;左右张望一下,发现身处朋友家。
「还说没什麽?」小红插著腰怒道:「被你莫名其妙放鸽子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找到你,居然昏倒在地上还被一群人围著,害我差点没吓掉魂。问你为什麽昏倒?没人注意。只有旁边的店家说什麽好像撞倒人之类的,可是也没看到人啊?」
那是因为,没有人会想要说出「那个人融化了」这种话来吧。
如果那真是人的话。
「真的没事。」
「骗人!」
「真的。拜托别再问了。」
那并不是现在我能平心静气陈述的事实。
斩钉截铁拒绝让气氛瞬间尴尬起来,学姐打著哈哈道:「也罢,没事就好。刚刚我们烤好一些东西你要不要吃?我去拿进来......」
「不要。」我看著他们:「拜托出去一下好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互望一眼,倒是没人发火,陆陆续续走出去;阿价在关门之前,转头指著房内落地窗向我道:「我知道你不舒服,不吵你了。我们就在旁边,有需要叫一声。」
我点点头。
看著他们在庭院里烤肉,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声透过玻璃窗飘过来;心情逐渐平静,取代而之的是愧疚感。
咳,刚刚的确是太凶了点。
但是这种事情,叫我怎麽讲?跟科幻小说没两样的情节,全抖出来别人只会认为我骑车摔倒去撞到头吧。
跳下床,馀光看到外头一群人还在探头探脑往里边偷看我的情形,不禁好笑起来。
真是一堆宝,唉。
本想挥挥手说我等下就出去,食物帮我留一份......
「喀擦喀擦喀擦喀擦 喀擦喀擦喀擦喀擦」
两眼瞪直望著面前落地窗,透明玻璃衬著夜色正好是一面特大镜子,在那之上我看见--------------------
我背後有个,木头人。
在极度恐惧中,外头的声音,比之前更清晰。
「你们刚刚有没有看见小野花?」阿价的声音,听得出很疑惑。
「没有。」「你有没有?」「没有......」
「会不会去上厕所了?」学姐道:「落地窗这麽大一个,他在房间里我们怎麽可能看不到?」
事实是,你们真没看到。
我剧烈颤抖到再也站不住,只能靠著落地窗不停喘气。
木头人扭曲著手扭曲著脚,用跛行的姿势向我滑过来,大张的嘴几乎从地上顶到天花板,不停地滴著黏液,散发出尸体腥臭味。
在空洞里,甚至可以看到残缺的,狗的尸体;眼珠就这样盯著我瞧。
--------------这家伙在找到我之前吃了多少东西?
喀擦喀擦喀擦喀擦 喀擦喀擦喀擦喀擦 嘻嘻嘻嘻嘻嘻如果这是恶梦的话,谁都好,来点声音把我从这里叫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凄厉的惨叫,你们一定觉得是我。
不是我。
外头众人被惊叫声吓到,纷纷站起身来:
「天啊那是谁在惨叫?」
「小野花?」
「不对不是他!......怎麽会有树枝折断的声音?」
伴随著树枝断裂声,咒骂响起。
「天杀的!就知道那只死泥鳅铁没安好心眼!痛痛痛,通道口哪里不好放居然开天上?啊痛,痛痛痛!回去非要扒了你皮不可,带角泥鳅!」
霹啪,霹啪啪......
突然从树丛间「唰」掉出一颗倒吊人头,白色长发甩下随著夜风晃荡。
「咿啊啊啊啊啊啊!!!!」庭园众人惨白著脸惊叫起来: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傻在那;
不知为何在自己快被吃掉之际,心里还在想著今晚怎麽这麽热闹......
「--------------小南,趴下!」白色人头猛地张嘴吼。
谁是小南?
虽然疑惑,身体却自然随著命令动作;千钧一发之际血盆大口从我头上扫过,劲风擦掉我几根头发。
--------妈,妈啊。
「剑锋开路,钢金利断,破木!」
白发人俐落翻身摘下两片树叶,暴喝一声反手丢掷,居然稳稳破空飞来。
树叶穿进落地窗缝隙,插中木人双眼;瞬间哀嚎声响起。
「吱----------------------吱-----------------------------」
我前头庞然大物面容赫然碎裂,漫天木屑像瀑布般洒下;它痛苦地扭动身躯张大嘴,手掌不停凌空抓握,发出更高音频尖叫。
感觉自己突然恢复气力,我反手用力将落地窗拉开;眼前一花,白发人已在眼前。
「抱歉,小南,来晚了。」他笑:「有哪儿伤著?」
到底谁是小南?
没等我答腔,他轻轻巧巧挑个剑花,寒光瞬闪,木人应声一分为二。
「尘归尘,土归土。在灭之前,将你主人给我招出来!」
「吱......吱......」
「不说是吗?」他冷笑:「也罢,大家心知肚明;总是有办法对付那带毛畜生的。你就带著我口信,回到那女人身边去吧。」
他将木人凌空举起,使劲一握-----------------
瞬间爆为粉尘,散落一地。
「小,小野花。」众人颤抖著走进来将我拉起。「那......那是怎麽回事?刚刚我们怎麽都没有看到?」
「......我也不知道。」
或许说,也许我应该要知道,可是我不知道。
这只妖怪,和下午我在街上遇到的,有什麽关连性存在吗?
--------但是比起那个,眼下似乎有更重要的问题。那个白发鬼......
可能是背後视线太灼人,白发男子回头走近我们,所有人大惊後退。
「......不需如此害怕,在下并非异界之人。」他苦笑,提起裤管:「瞧,有脚有影子;只是一个失足从天上掉落的倒楣家伙。」
......的确。这家伙仔细看,除了一头白发顶吓人之外,长的可真算是人模人样足以媲美顶级明星;而且还穿著黑色套头毛衣和牛仔裤,时髦的咧。
可是他刚刚......那身怪力无论怎麽看,都不像正常人啊。
还有诡异的说话语气......在下?
「唉。」见我们还是一脸惧怕,他搔搔头。
「看来得先自我介绍了。」男子走到我面前,向我微笑伸出手:「在下靳书衣,字镜玄,今年二十有四,是你的情人。」
-------------------啥?


江南·小野花Ⅰ 传说始动(4)

大家好,在下陈立岚,21岁,目前......死会。
-------------------正确讲法是到刚刚为止才『被』宣告脱团。
三天前走在街上有人(硬要)对我说,我的恋爱对象会在桂花开时从天而降,而後在中秋节前夕莫名其妙陷入妖怪大车轮追杀地狱;尚称幸运的是真从天上掉下个大帅哥十分英勇地救了我,还自称为我的情人。
.........听起来似乎是每个女孩子都很憧憬的际遇吧,只可惜,我是男人。
以上,回想结束。
众人围著圆形餐桌面面相觑,气氛诡异至极。
突然多出来的那人坐在我们中间,不但没有格格不入感觉,也许从其他人眼中看来还十分融洽。
「......请问,在下......」
「我。」异口同声纠正,不然文诌诌地真是令人抓狂。
「对不住,打官腔习惯了,一时面对这麽多外人改不过来。」他对著大家微笑:「请问我脸上有异物吗?不然怎麽一直盯著我瞧?」
废话......大爷,难道你以为自己脸上没有奇怪东西吗?
该问事情实在太多......不过还是先问最基本的吧。
「呃,这个,靳书衣......先生?」
「是?」
「请问......你脸上那两个很夸张的巴掌印是?」受伤吗?红到有点肿耶。
「啊,这个哪。」他喷笑出声:「这个是跟情人吵架被他扇的。」
喔,原来是跟老婆吵架......不对,他刚刚不是说.........?
「小野花!」众人喊起来:「你干嘛有事没事打人家?」
「我哪有!」我大叫。「你们不要那麽快就承认他是我情人啦,哪一出啊!」
群体暴力!这家伙是哪根葱我都还不知道哩。
「他明明就是中秋节从天上掉下来的。」阿价道:「多美妙的巧合啊。」
「那种狗屁算命你也信?」盛怒中我一把扯过靳书衣领子,往他脸颊伸手一比:「是不是我打的你们一看也知道......」
------------------咦?
怎麽会......吻合得这麽刚好?
我顿时气短,连续又拉了几人的手来一一比试,不是太大,就是太小。
感觉大家「人是你杀的」眼神不断射过来,我颓然坐回原位。
「其实小南你不需如此沮丧,我不在意。」他还笑著安慰我。
够了!
「这个我才想问你!小南到底是谁?你又是谁?那些妖怪到底是什麽......」
「小南只是私下称你之号,我知道你本名为陈立岚。至於我从哪里来......」
他举起一只手,虽是不起眼动作,但不经意流露的气势还是让大家瞬间噤声。
「就让我来为大家解说吧。」
折腾大约一小时,历经一长串简直像绕口令又像打油诗的解释後,我终於忍受不住抓来一张纸,在上面划上两条平行线。
「你说,你是来自跟我们不同的平行世界。」
所以一条线叫A,是我们;一条线叫B,是他。
我在两条线上又各划上三点标成前、中、後,代表时间。
「你是从B世界的後点,来到现在我这儿,A世界的前点?也就是说,你是从未来过来的?」
画一个箭头,牵过来。
「过来的原因是,我过几天会从A世界的中点,掉到B世界的中点?之後遇到坏人和你,因为坏人要杀我你要保护我,所以才从B世界後点过来?」
再画一个箭头,牵过去。
怎麽会这麽复杂啊!
「完全符合,小南你真是好理解力。」他笑。
不要叫我小南!我没好气道:
「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何过几天我会掉过去,还有为何我会被坏人追杀?」
如果事先知道理由,那我避开不就得?
自然不会搞出这些拉哩拉杂的鬼东西。
尤其是想到莫名其妙爆出一个男性情人,鸡皮疙瘩就快要掉满地了。
「......我不能说。」沉默一会儿後他微笑道。
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我当场傻眼。「......为什麽?」
「因为我尚未拥有足以承担後果的能力。」他温言道:「若改变後一切皆大欢喜,固然是好;倘若因我一念之差而导致极恶结果,那时又该如何?」
呃......我突然想到电影「时光机器」里男主角倒楣的未婚妻。
也,也许他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不过也不能叫我就这样坐以待毙啊?」
「自然不会。我这趟过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事,」他道:「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又来了,绕来绕去还是绕回起点。
「......随便你。」我思考良久决定放弃挣扎。「反正你只要不踏入我的生活范围,一切都好。」
「怎可能?」他很快反驳,理直气壮。「当然是成天贴身相处才能尽保护之责。」
............啥?
「吃饭?睡觉?上课?」
「是。」
「......洗澡?换衣服?」
「是。」他居然点头,一副理所当然貌。
「别开玩笑了!」我怒喊。
芒刺在背哪!有一个这样家伙跟前跟後我要怎样过生活?
「知你脸皮薄,我自然也不想。但是......」他猛地伸手往我脸抓来,我大惊,退无可退只好闭上眼睛伸手护住头脸。
没感到痛楚,倒是下一秒周围众人大声尖叫起来。
我睁眼,看见他手上抓握一只巨大蜈蚣,黑身红脚兀自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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