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拿，你来了就该活下去，你想那些关心你的人伤心吗？"少年出声提醒我，他的声音像一杯清茶，可以静心。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有如此功力，着实了得。
伤心？我若死了，还会有人关心吗？没我，大家不都还活的好好，也不见得有什么伤痛，时间照样流转，地球照样转动。
"你想想那些曾经有过的快乐，也许就会发现有很多你关心或是关心你的人。"少年继续提醒我。
曾经的快乐？刚来时挣扎过，和小湘有过快乐的乞丐生活，睿之遭逢家变，但一起在云梦斋快乐的度过几年，下山后更是没有分离，一起闯荡。
睿之和我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心里担心，牵挂。
我在这世界若是有留念，睿之是一个。小湘在阳城等我四年，情深意重，不可能不挂心他。陆范，模糊的情感，我也会担心他。还有心里的阴影，云尹，曾经招待过我的病人，挽留我的淳朴村民，甚至是那些已经被我整了失忆的幽冥宫帮众。
"啊......"
这是什么感觉。
我抬头见手已经在不知觉中抓住了玉，而玉发着光似乎带着刀子般刻入手心。
"好疼......啊......"
我咬紧牙关，努力克制钻心的疼，如今甩也不能甩不掉玉。
玉像是在我手心划开一道口子，正牢牢又缓慢的溶进体内，痛如刀割。
我惊讶的看向少年。
少年已站在离我十步远，安静的看着，眼里波澜不兴。
"贤灵石比其他四石霸道，它就喜欢这样，你还是忍忍吧。"少年平缓道。
"什么？啊......疼啊......还有......还有这样的怪石？"我一手抓紧握石的手腕，混乱的思维只能做出一个判断，就是想运气把石逼出去。
"千万不可以运气。师父说灵的体温偏低，就是因为来此时消散了精魄，剩下魂脉，只有用心把五石结合，才能成为完整的灵附体，做为正常人生活。"
"......"
什么乱七八糟，我是个鬼没错，但也没缺魂啊魄的，这什么破石头。
"你......你师父......谁？"
"云梦天一。"
"......云梦斋的云梦大师？"我惊愕的瞪他，再不关心什么痛，什么玉了。
"恩。你见过我师父？贤灵石已经进入你体内了。"少年斜歪下头，提醒道。
"啊。是不疼了。这石头有没副作用？"
我抹把额头的大汗，软手软脚起身发现背后湿濡一片。
"恩？副作用？贤灵石帮你聚集精气，是几百年前师祖留下的神石。只要集合五块，你就不用怕冰心决内力反噬，就会恢复正常。"
"那就没其他不好的作用？你为什么会在这，这石头又怎么会在这？"
"不好的作用？师父没说，我在这等你！"少年道。
"......你知道我会来？"
阴谋吧？云梦大师后面还带"天一"这两字吗？
"师父卜卦，说你会来这，让我等你。"
"你师父知道我是谁？你不是这的人？那这其他人呢？"
好大的阴谋，少年不会真是云梦的徒弟吧？那不就是我师叔......
"你是大师兄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师侄。我来这好多天，也没见到其他人。"少年继续歪头道。
"......师叔，那师尊他老人家呢？"
真是云梦的徒弟？呃，感觉是满不错，那石头进了体内就像有丝气在流动。不过凭空多个师叔出来，这不是天掉大石砸死人嘛。
"寻大师兄去了。"
"......师父......师父......他怎么了？" 乍听到他的消息，一阵晕眩，心更是没有规律的跳跃，感觉像要蹦出胸腔。
"你还是自己问他吧，其他四石在霆懿、蓝贺、斡瀚、寒星宫，霆懿的智灵石已经失踪，蓝贺的天灵石在皇室，斡瀚的惠灵石在舜极岛，寒星宫的地灵石在代宫主手里，若你想活下来，就必须集合五灵石。来人了，我先走了。"
"哎......我还没问完呢。师父他......怎么了，你叫什么啊？"
我急忙奔向窗口，已经没了师叔的踪影。
片刻，果真听到脚步声，师叔的功力果然了得，刚才也许是假装中药，引我上去才是目的，但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云梦天一，难道云梦大师是传说中活了好几百年的天一？可几百岁的天一收的徒弟有这么年轻吗？云梦不是说此生不再收徒吗，怎么就冒出个师叔，还这么年轻？师父离开后发生什么事了？这人走那么快干嘛，也不留个联系方式。
"馒头，该吃饭了，你怎么跑这来了？"来人正是小湘，他几步来到我面前，假装生气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是那可恶的石头吸引我。
"你啊，真怕把你丢了。"小湘手点着我的额，接而附上我的额头一探，忧心道，"馒头，我请了大夫过来，让他看看你怎么老这么冷还这么多汗。"
我拿下他的手，笑道："这是天生的，我自己是大夫，心里有数。别为我担心。"
"我担心的还少？我这有块玉，传说是神玉，戴了它可以驱灾辟邪，不过我看过是块暖玉，给你正好。"小湘说着就转身，向楼上走去。
"......"玉？不是我体内那块吧？
"盒子怎么在这？东西呢？"小湘转身就见通往五楼的楼梯口躺着檀木盒子，快步过去，拿起盒子察看。
"那个......小湘，你的那块玉%＃￥*#％※×*......"
叽里呱啦一通，也不管小湘听明白没有，一顿莫明其妙的实话。
都怪师叔，还以为是他拿来给我，竟然是盗了人家的东西做人情。
（好久不见的无忧：小师叔没盗，是蓝蓝你自己偷的。岚鸣：妈啊，你不要偏心，小师叔误导我。还有你不要搞的这么复杂好不好，那破石头弄得我很疼。
无忧：还有四块呢。妈我也累，这不是为了给你建个后宫嘛，养你这么个儿子不容易，还嫌弃妈。）
小湘定定的看着我，见我停下话，笑道："哈哈......馒头，你说你是不是吓人。竟然把玉给吞下去了，没噎着吧？"
"......不要误解好不好。那玉是自动跑进我体内，不是我吞，你别怪我。"我苦笑。
"哈哈，我怎么会怪你，玉是雪国王室传家的东西，皇帝本来就送给我。我拿到时就想见到你的那天可以给你暖身，可建塔时有个卜卦老人说要是想找到你就要块镇宅玉放在塔顶，我就拿出来了。这老人果然没骗我，玉合该就是你的东西。"小湘拉起我的手，向楼下走去。
"老人长什么样？带徒弟了吗？"不会这么巧吧？
"不清楚，总看不清面容，感觉模糊又感觉清晰。当时没发觉，过后他走了才知道中了幻术。我派人去追时已没了踪影，他没带徒弟，就一个人，怎么了？"
"那人也许是我师尊。"我停下，是不是该据实以告？
"恩？好了，别一脸严肃，这可不适合我的馒头。吃了晚饭再说。"小湘捏着我的脸颊，取笑道。
"......也好。别再叫我馒头，那个焉晴姑娘说你晚上都叫馒头，你不会把自己饿成那样吧。"睁眼说瞎话也要本事。
"......"
晚膳后，潇湘提出逛逛，俩人静静走在烟雨阁的雨花路上。
烟雨阁里外点灯，一片通明，芭蕉叶在淡淡的水汽和蒙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黑绿。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即刻动身去斡瀚吧。"潇湘严肃道。
"不是跟你说了别急嘛，我只是练功走火，还有五年的命呢，时间很长，现在也拿到一块拉。"
后悔跟他讲了其他四块石头的事，潇湘比我想像的还要关心。我岚鸣这是做了什么好事，竟让小湘为我如此担心。
"馒头，岚鸣，你要关心自己懂不懂，你若不懂照顾自己，那我来做。所以，你只要不妨碍我照顾你就行了。"
小湘面容严肃，似还在隐忍怒气。
我绝对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石头想来也容易拿到，他们若不给，偷也行。何必如此急。"
"你......幸好，你今天跟我说，你哪天要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地方......我非......总之，你有什么事对我说就行，不要隐瞒。何况，以我现在的能力，查点事情还是易如反掌。"潇湘微怒道。
我说什么错什么。
"放心，哪那么容易死。雪月神可照着我，想死也难。"
"死？你想都别想。五灵石哪那么容易夺到，我能有贤灵玉是因潇家权势过大，皇帝防潇家才赐，可说是贿赂，何况一块玉也掀不起大浪。其他四块不是在皇室就是武林大帮，哪有那么容易取得。寒星宫知道吗？舜极继任到如今还未出面的岛主知道吗？霆懿皇室的内斗知道吗？蓝贺皇家的忧患知道吗？"小湘气结。
"......"这些跟拿石头有什么关系？
"哎，你的脑子也想不明白，小时候如此，长大也变不了。"
"......"
"我所了解的五石，据说是每三百年结合一次，但具体如何结合，什么人做到却不清楚，众说纷纭。只知五块神玉结合后可以要四国王室做一件事，无论这件事多么无理，皇家都必须做到，而这监管人就是传说中神秘莫测的天一。
奇怪就在，只要是结合五石的人提出的必定是要皇室承诺三百年不对他国动武。可又有哪个做皇帝的不想开疆辟土，称霸四国，留名千史？因而这五块灵石不是说给就给，各国都防着对方，哪那么容易拿出来。就说容易得到的吧，江湖上那块一向由寒星宫霸着，寒星宫代宫主正在府上，你还见过。"
"是谁？"
"跟你一起来阳城的云翳，也就是云尹。焉晴上报过云尹的路线，本就查过你的事，自然就证实了云翳就是云尹。"
"这我已经知道，在阵里，我和他碰过面。"我气馁道。
"他没有认出你吗？"潇湘奇怪道。
"认？我认他吧，他眼睛不好，又没功力，怎么认？等等，你说云翳就是云尹，是寒星宫的代宫主？那他应该......"
"没错。云大宫主的功力不弱于你我，也许是他隐藏的好，你没发现。若你与他见过面，他应该认出你才对。"
"当时他察觉有人，但过后我就屏息，我以为是自己隐藏的好，没被他发现。也许他已经肯定有人，对吗？"轻声说，心里免不了难过。
小湘揽过我，平静道："馒头，这世间的人、事本就如此，又何必多想。你与他只是萍水相逢，他不与你交道，自有他的理由，你不必介怀。眼下重要的是为你拿到其余四块玉，寒星宫的位置在斡瀚的恶梦岛上，它是已有几百年历史的武林北斗，重信守诺，此次云尹就是潮音楼接的生意，答应事成后有重谢，若是向他们要这无用的镇宫之宝未必不肯，总要卖我潮音楼几分面子。"
"真有这么容易？那玉不是很重要嘛，云尹到底什么事？"我抬头问。
"呵呵，玉的事，你不用担心。云尹嘛，武林中传言寒星宫代宫主云尹是温雅公子，貌比星耀（星耀神君），至于如今为何变成这模样，潮音楼也没有查到，此次是他自己联系潮音楼在暄城的分点，提出护送他安全回到恶梦岛，事后有重谢，船家就是潮音楼的人，为了避嫌才搭上你和幽冥宫右使。
此次护送若成功，我们向云尹提灵石的要求，他要是不卖这个面子，我们就偷，偷不到就抢，潮音楼还怕他寒星宫不成。"潇湘笑道，后面的话更带着他独有的霸道。
"这么说来，云尹其实是被人害成那样，我仔细观察过，他脸上的却是烧伤，很严重，若他以前有功夫，现在的他已经毫无功力。那是什么人把他害成这样？废了他功夫不说，还要烧死他，竟有如此深仇大恨。"
若说云尹骗我也不尽然，他只是隐瞒身份，被仇人追杀这事。事实上我也隐瞒了身份，两下扯平，下次见到他也不会尴尬。
"温雅公子之名在江湖上传的比你千面神医还要广，不仅在祁连山外的三国，就是雪国，我也听闻过。传闻都是说他如何的温和、仗义、行善，没有传过他与人结仇的事情。如今他变成这样，也只有他自己知晓。"潇湘一叹气，严肃道，
"馒头，我可警告你，除了神玉的事，其他任何事，你均不准插手，江湖上的事变化多端，惹祸上身是最容易的事，给自己树敌亦容易，尤其是云尹的事，你不能插手。"
"我只是好奇，若我们帮他解决这个仇人，或是治好他的疤，也许他就肯把地灵石给我们，那也就用不上偷抢之类。小师叔说过，地灵石在代宫主手上，不就在云尹手里嘛。"
若我真想要，把云尹宰了直接拿石头不更简单，不过我是不会对云尹下这手。
潇湘见我转着眼儿，一拍我额头："总之，此次我和你就护送云宫主回寒星宫，顺道去会会舜极岛岛主。"
"那去斡瀚前我要找到睿之，我很担心他，也不知道他找到暄之没有。"玉的事可以再谈，可若见不到睿之，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
"知道你挂心他，你不用说，我早吩咐下去找王睿之和王暄之的消息。当年，不论娘亲是否施恩于王家，王家对我潇湘总是有恩。王家的事多少也与我有关，能为他们做点什么也是应该。"
"与你有关？那你知道王家命案的原因？"我惊讶的看向潇湘。
"哎，不能说全部，多少总有点。我仅查到当年要谋害王家的不仅有雪国派来的人，还有霆懿的人，甚至还有其他合谋者，线索很小，指向的人却很多，似乎有人在从中误导。我还查到红雪散是那女人--大娘提供的，但动手的是谁却没有查清楚。
那年，家主是派人来接我娘和我，当时的大娘虽被查证谋害我娘，但并没有被扣押，暗中和外人勾结，派人买通御医拿到红雪散，通过十二商联和外面的人联系上，约定的条件就是能够杀我娘和我。
我查过十二商联的接头人，事后那人并不在商联，派人四处查找，找到点线索，可到地时，人已经气绝，这条线索也就在此断了。其他都是些复杂的线索，错综交杂，很难判断，涉及面很广。"潇湘回身看着我，语气凝重，认真道，
"王家的事情并不简单，阳城王家，四国内皆有耳闻的家族，不论朝堂还是江湖都是要卖个面子。你看到的王家只是表面，事实上，王家是霆懿放在南面的一颗棋子，这个家族不仅要关注霆懿的经济，与十二商联对抗，还要关注江湖上的动态，更有阳城这一大城市与蓝贺、斡瀚的通商往来。王家只是这张四国大网里很小的结点，若是被灭门，也是难免。
幸好，王家除了俩兄弟，另外还留着一个生命。我想王老爷子泉下有知，也该安慰。"
"是王家大公子的孩子吗？"听了前面那么复杂的事，我无话可说，也真正不想搀和进去，但又关系到睿之，暗叹一声，真正头疼。
"你怎么就知道是大公子的儿子？"潇湘笑道，"这事你就别管，还是少接触女人的事情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