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V 变奏曲----我颓了[下]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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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医院,后藤先到特护病房的护士站找那几个负责翔一的特护,拜托她们不要在翔一面前提起外面媒体的报道,说话的时候也注意一下不要带出来。这些日子护士们对翔一和后藤都很有好感,特别是看到后藤对翔一的感情,更是背后里羡慕不已,听到后藤这么说都爽快地点点头。
  从林原来过医院以后,后藤发现翔一偶尔会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要连叫几声才不明所以地回过神来。后藤问,翔一只是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后藤心里是莫名的不安。
  记者会订在两天后的下午,在Sothis公司的会议大厅召开。中午,后藤喂翔一吃了午饭,又看着他吃了药。已经习惯午睡的翔一,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后藤给翔一掖好被子,找来护士嘱咐又嘱咐,才离开医院。回到家后藤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开车去了公司。
  "混蛋老板,等我结婚了,谁稀罕你这破工作啊,看我不炒了你!!"染着黄色头发的女孩儿气哼哼地冲出直达地下一层的电梯,坐上自己的车子,习惯性地从白色的手包里掏出MP3,把耳机塞在耳朵里,发动汽车顺着车道拐上地面。
  女孩儿哼着MP3里宇多田光新出的单曲,眼角鲜艳的颜色让女孩儿瞥了一眼副驾驶座,"啊!混蛋老板,气得我差点忘了重要的事!!!耽误我事你负责啊!!"有着鲜艳颜色的是女孩儿昨天刚买的娱乐杂志封面--后藤盛安的整身照片,上面用明黄色写着大幅标题--后藤盛安终于接受媒体采访,真相即将揭开。标题的右下角写着:明天下午后藤盛安记者招待会各大媒体将现场直播。
  "快到幽美的医院了,呃......电视是赶不及了,听广播吧,"女孩儿把车子拐进医院的停车场停好,拿起垂在胸前的MP3,调好直播后藤记者招待会的台,放进口袋,锁好了车走进医院的大门。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翔一均匀的呼吸声,护士坐在旁边低头写着今天上午翔一身体状况的记录。
  "当当。"连续的敲门声响起来,尽管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病房里还是显得特别突兀,护士立刻看向床上的翔一。翔一的睫毛动了动,显然已经受到了影响。护士皱起眉站起来,但是没等走到门口,门已经被推开了,黄头发的女孩儿斜着身子挤进来,探头探脑地扫视病房。
  "爱子?"护士看清楚来人,叫出名字。
  "啊,幽美,我刚问了别的护士,她们说你在这,果然啊,哈。"被叫做爱子的黄发女孩儿,兴奋地钻进病房拉着幽美说着。
  "嘘嘘......别这么大声啊,吵醒病人了,你先去门口等我下,我一会儿就接班了,再过去找你。"说着,幽美便把爱子往门外推。
  "啊......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找你,还被老板臭骂了一顿,我一会儿还有约会啊......"爱子埋怨着说。
  "可是我在工作啊,你......"
  "恩?后藤?"翔一午睡的时候,后藤总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刚才的嘈杂让翔一醒了过来。
  "你看你......"幽美瞪了爱子一眼,赶紧转身跑到翔一床边,"对不起啊,是我同学来找我,把你吵醒了。"
  "恩......没关系,后藤呢?"每次自己醒来看见的都是后藤,今天却是护士幽美,翔一下意识地觉得后藤没有在病房里。
  "他......"后藤走之前曾经交代过,如果翔一醒了,就和翔一说他回家做晚饭了。但是还没等幽美说出来,门口的爱子已经凑到床边。
  "后藤?你是......呀!小林翔一!你是小林翔一!"
  "......"住院以后第一次见到陌生人,不适应感让翔一皱起了眉。
  "哇,真人真好看啊!你......你身体怎么样?报道是不是真的......"
  "爱子!"幽美厉声喊住自己的同学,爱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吐了吐舌头,闭上嘴。
  "真对不起啊,小林先生......"幽美的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
  "没关系。"翔一礼貌地笑了笑说。
  "真对不起,爱子,你快去出去吧。"幽美转身催促爱子。
  "恩......"爱子嘟起嘴,不情愿地往外走。
  "她是来找你的吧?我没事,你们去说话吧。"翔一听到刚才爱子和幽美在门口的对话,虽然护士有规定除非家属要求,不然不可以离开病人身边,但是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听得出来那个叫爱子的女孩儿声音里的失望,翔一便跟幽美如此说了。
  "哇,小林先生,您可真好,我就跟她说几句话,马上就能回来,您要是觉得闷,给您听歌吧,我这个MP3里都是我下的超好听的新歌哦~"说着,爱子就从口袋里掏出MP3,要给翔一戴上。
  "你干什么啊,别胡闹了。"幽美有些无奈地拉住爱子。
  "啊?怎么了?"爱子无辜地翻着眼睛,"听歌也不行啊。"
  "幽美小姐,让我听听吧,我好长时间没听歌了呢。"翔一一脸诚意地说。
  "你看,人家小林先生都没事,"爱子高兴地给翔一戴上耳机,按开开关,"您听哈,我就跟她说两句话,很快回来。"
  "好。"翔一笑了笑。
  爱子拉着有些担心的幽美往病房外面走,"幽美啊,我下月结婚!好不容易找到个东大的学经济的呢,你一定要去啊,虽然那人长得不好,但是超级有钱啊,现在啊人就得现实点,回来我让他介绍他同学给你认识,要不你要当一辈子护士给病人擦身子啊......"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个叫爱子的女孩弄错了,耳机里传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歌曲,听上去好像是娱乐节目,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正在评论和盘点最近的热点。虽然在娱乐圈,翔一除了自己参加过的剧组以外,对其他的人并不熟悉。刚刚被吵醒眼睛辣辣的,翔一闭上眼睛,不知不觉有些迷糊。
  "关于小林翔一坠楼事件,我们今天终于可以听到当事人的解释了,下面我们现场直播......"
  后藤?现场直播?翔一瞬间清醒,瞪大了眼睛,仔细听着耳机里的声音。
  "各位记者好,关于我公司小林翔一坠楼事件,今天我们才召开记者招待会还请大家理解和原谅,因为小林本人身体状况还不能接受任何采访,而后藤先生在出事后一直陪伴在小林身边,不过经过我们的努力,还是排除万难请后藤先生今天和大家见面,下面我们就开始了。"这个声音翔一有些熟悉,好像就是上次自己开记者会时的那个主持人。
  "请后藤先生先说两句吧。"好像是一个记者说的。
  "我只想说,今天各位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都会如实回答,不过,希望各位今天从这里出去,就不要再妄加猜测了。"
  是后藤的声音,翔一的心紧了起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开记者招待会呢?工作的事情也没告诉我,这个也瞒着我......
  "我这里有几个问题,希望后藤先生能言无不尽,首先我们采访了小林翔一的主治医生,据说他以后生活都不能自理,恢复成什么样都还是未知数,听说最严重的情形是脖子以下都不能动,那么您打算这样一直跟他在一起么?还有您刚刚接拍的新剧也已经搁置了,是否要换角色?您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呢?是否要退出娱乐圈呢?还有,听说小林翔一是因为您提出分手而负气跳楼,结果现在瘫痪了,您现在这样对待他是为了要负责吧?其实您非常舍不得演艺事业吧?您当初提出分手的时候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吧?"
  翔一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唯一能动的牙齿死咬着嘴唇,口腔里开始弥漫了淡淡的金属味道。
  "翔一出事的确是我造成的,是我没有在他身边,是我的错......我很内疚......"
  滴......
  病房监控器响起了巨大的警报声,"小林先生!!"门口的幽美冲了进来,扑到翔一的病床边,只看见心脏监控器上的波纹剧烈地上下抖动着,翔一死咬着嘴唇,鲜红的血已经流到嘴角,脸色苍白得可怕......
  幽美赶紧扒开翔一身上的衣服,扯下碍事的耳机,"小林先生!!!小林先生!!!!!!!!医生!!!!医生!!!!!......"
  恩......眼皮好重......像是千斤重的东西压在上面,周围亮亮的一片白色,但却是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周围很吵,好像有很多人影在自己周围闪来闪去。好难受,喘不过气来,我......是不是要死了呢?后藤?后藤呢?想努力睁开眼睛,想寻找后藤......啊......对了,后藤不在这里,他去参加记者招待会了......我会死么?也许死了好些吧,死了就不用再受这样的罪了,死了就没有痛苦的感觉了,死了......胸口这里就不会再痛了......
  "医生!病人血压在下降,心率也在减缓......"
  "准备注射强心针!"
  "是!"
  一直没有跟后藤说自己是怎么摔下去的,理所当然地认为大家都会知道是个意外,却没有想到原来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是自杀,后藤也觉得是这样吧,自己因为他没有在身边而自杀,因为他跟自己提出分手而要死要活......所以他才对自己这样,寸步不离,无微不至......而自己却傻傻地以为原来的后藤回来了,又跟以前一样了,一切都好了,不再需要时间去接受去适应,他是爱自己的,又会那样温柔地看着自己,轻轻抚摸自己,所以即使身体不能动也那么高兴,从心里高兴着......
  原来不是,原来后藤是觉得内疚是在赎罪,原来是因为自己要死要活地甩不掉......出事前的情景又回到翔一的脑子里......
  "后藤......今天回卧室么?"
  "过两天吧。"
  当时的后藤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是厌恶吧,看都不想看一眼......是啊,后藤说了他需要时间,问了我怎么那么多事,以后还有事么,其实心里是烦的吧,自己怎么会这么傻,怎么可能一切都好了,天真地以为只要努力睁开眼睛,以前的后藤就又回来了......
  现在不能动,还要他寸步不离地伺候着,后藤一定很烦吧,那么喜欢电影的他,因为自己而不能去工作,会很讨厌自己吧......如果现在死了会不会好一点?
  "再注射一支强心针,准备电击!"
  "是!"
  ......
  但是......如果自己这样死了,媒体会不会觉得是后藤不管自己造成的?后藤会受到责难吧,不能这么死......
  "医生,强心剂好像有效果了,血压回升了。"
  "太好了!"
  "心率也稳定了。"
  "太好了,抢救过来了......"
  我活着大家这么高兴么?呵呵,我活着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呢,负担还是......好累......
  "翔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护士和医生围在翔一的病床前,后藤倒抽了一口冷气,感觉腿有些发软。"怎么了?翔一?"冲到病床边,后藤推开医生,看到翔一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睛紧紧地闭着,嘴上的氧气罩一下下布满水气,"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后藤先生......"幽美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低头给后藤鞠躬。
  "?"后藤看着她,脸上是不解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出去了一下,小林先生就突然呼吸困难了......"幽美仍然低着头说。
  "刚刚翔一突然心率失常,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别担心。"主治医生说。
  "心率失常?怎么会?"翔一最近身体已经好多了,身上的各种仪器基本上都已经撤掉了,为什么还会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我们做了全面的检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后藤扭头看着翔一,忽然从背后生起一股凉气,怕,自己只是出去了几个小时就发生这样的状况......如果自己回来的时候,翔一......后藤真的不敢往下想......再也不出去了,一步也不要离开翔一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后藤觉得从那天开始翔一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但是具体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变了。他一样会好好吃饭,按时吃药,会认真地听自己念书,按时睡午觉,但是......后藤说不出来到底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总之感觉翔一整个人的存在感忽然变弱了......
  翔一很少主动开口讲话,后藤说话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听着。后藤想不出来怎么回事,问过翔一是不是不舒服,翔一只是笑笑,然后语气轻松地说没有。
  这天吃了午饭,后藤把餐具都刷干净放进袋子里,病床上的翔一忽然开口说:"后藤?"
  "恩?"后藤马上放下手里的饭盒,趴到翔一跟前。
  "把我头扭一下好么,我想看看窗外。"
  "恩,好。"翔一脊椎的软组织和骨骼已经好了很多,金属架子也已经拆掉了,但是受损的神经却难以痊愈,整个身体一直都没有感觉......后藤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翔一的脸挪向窗户那边。翔一朝后藤淡淡地笑了一下便把视线投向窗外。翔一的眼神,让后藤感觉他看得好远好远......
  那天以后,除了吃饭、睡觉的时候,翔一都会那样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为什么后藤总觉得莫名地难受。
  "翔一?"后藤这天终于忍不住,喊翔一。
  "恩?"翔一淡淡地应了一声。
  "扭过来吧,等你好了,我们去海边,那里的天空最大了,到时候咱们好好看看。"
  翔一一脸憧憬地笑了,却没有说话,还那样看着窗外。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开口说:"后藤,我想吃鸡蛋卷。"
  "好啊,我回去给你做。"这么多天翔一很少说话,也很少有表情,今天主动说想吃东西了,后藤非常高兴地站了起来,但是忽然想起自己开记者招待会那天,翔一突然出现的危险,又有些犹豫。
  "你等着我啊,很快就会回来的。"
  "恩。"
  后藤拿了外套跑出病房,听到门轻轻扣上,翔一知道现在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了,瞪着眼睛看着明蓝色的天空。翔一知道马上就会有护士进来,果然没过一会儿,给自己换药的护士推门走进来,"小林先生,换药了哦~"
  "恩,护士小姐,麻烦你帮我喊医生过来好么?"
  "您不舒服么?"护士紧张地走到床边。
  "恩,有一点。"翔一随便说了句。
  "我这就去。"护士不敢怠慢,赶紧跑出去喊医生。
  翔一深吸了口气,翘起了嘴角,"后藤,你自由了。"
  "哪里不舒服?"没有一分钟,护士就叫来了主治医生,医生掏出听诊器一边询问翔一,一边掀开被子把听诊器伸进翔一的衣服里面做检查。
  翔一记得小时候,爸爸带着自己去医院,医生就会把听诊器圆圆的金属头伸进自己胸前的衣服里,碰到胸口的时候,总会有一阵让人接受不了的冰凉,自己总是下意识地立刻躲开,接着会看到医生和爸爸疼爱的笑容,然后会告诉自己没关系。可是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不要说冰凉的触感,就是大夫在自己身上做什么也不知道......"医生,我的身体是不是再也不会有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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