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马恶人骑----黑白剑妖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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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没想到你还挺伶牙利齿的,记住,我叫沈绿酒。」沈大公子终究报出名姓。「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的『绿酒』。」
  没读过几本书的李从紫懵了一下,心道醉啥睡啥的听不懂啦,而且你谁呀,我干麽记住你的名字,可还是挺识时务的虚应一声:「哦。」
  沈绿酒见他的眼睛不停往房门瞄,并且一点点、一点点的慢慢移过去,还以为这些小动作没被发现。
  夜探李家的目的不是找人练嘴耍皮子,该欺负的还是要欺负一下,否则岂不是吃饱撑著白跑一趟。
  冷不妨,陡地长臂一伸,将李从紫扯进怀里。
  李从紫来不及反应过来,嘴就猝不及防的被另一只嘴覆盖住。
  最初的刹那是怔忡,接下来是惊吓,最後是害怕。
  沈绿酒没等他开始挣扎反抗便放开了,摸摸他粉嫩的脸,很轻、很柔的说:「放心,我不会这麽简单就放过你的。」
  「你究竟想怎麽样?」李从紫又慌又怒又恐惧。
  「不怎麽样,顶多吃了你而已。」
  「你你你......真要先奸後杀?!」
  「很吸引人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前面那个步骤,至於後面那个结果......」剑眉邪气地挑了挑。「就看你的表现如何来决定。」
  李从紫俊俏的小脸刷地白成一片,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要喊人叫救命。
  可惜这次依然来不及,嘴连同声音再次被堵住,同样被用嘴堵住,甚至连舌头都伸了进去搅呀搅。
  唔......好好好......好恶心啊──
  奋力的推扭踢打,李从紫又惊慌又愤怒的扑腾挣扎,却怎麽都挣不脱强壮有力的臂膀,如铁的箝制几乎勒痛他。
  自卫本能地拚力一咬,咸苦的血腥味漫染开来。
  沈绿酒的舌头这才退出来,牙齿不死心地在柔嫰唇瓣上回敬一口。
  痛!李从紫的眼泪差点疼得挤出来。
  结果,二人都含了满嘴的血。
  李从紫咬破他的舌头。
  沈绿酒则咬伤他的下唇。
  两败俱伤。
  多野蛮的一个吻,如果这能称之为吻的话,跟两头野兽互咬没多大差别,一头是侵略的大野狼,一头是反噬的小老虎。
  你咬我!你竟敢咬我!李从紫手捂红肿破皮的唇,水光闪闪的恶瞪他,恨不得再一口咬回去,咬死他!
  是不是,要哭了?晶莹水光竟让沈绿酒的心口益加躁热,兴奋难捺。好想,真的好想把他狠狠欺负到哭......
  不过,他还是放手了。
  当一只猫捉住一只老鼠时,总不会一下就弄死它,游戏要慢慢的玩才有乐趣。
  李从紫猛力推开他,跳得远远远。
  「你不用喊人,我要走了。」沈绿酒一说话舌头便隐隐作痛,小家伙这一口咬得真够凶悍,果然牙尖齿利呵。
  「那就快滚!」李从紫像极一只竖毛的猫儿。
  「再见。」
  「不见永远不见!否则小爷我看你一次扁一次!」
  「哦,不强奸我了吗?」
  「滚!」
  「我说过,不会这麽轻易就放过你的。」
  胜雪公子用姆指抹去嘴角血迹,眼神邪肆,动作潇洒无比,继而挂上文质彬彬的招牌迷人微笑,又是一派好整以暇,不疾不徐走向房门,打开,走出去,那样的泰然自若,来去自如,宛若被邀请来的客人辞别後从容而去。
  笑饮东风,暗香萦袖。
  月下梨花,白衣胜雪。
  夜色蒙胧中,那是仙人欲乘风飞去般的景像,如梦似幻。
  不过魂飞九霄的李从紫不懂欣赏,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仙人对他而言比牛鬼蛇神更恐怖,只顾著急冲上前用力关上门,插紧门栓,浑身抑不住哆哆嗦嗦,心脏狂撞得胸骨都痛了。
  他感到害怕,从来没这麽害怕过,真的害怕。
  这一夜,向来好吃好睡的李小弟弟失眠了,裹著被子彻夜死盯房门窗子,生怕那人再闯进来,屋外一点点风吹草动便心惊肉跳。
  该不该跟老大说这事,让老大派人随身保护他?
  按理绝对要说,非说不可。然而,他却一点都不想跟老大说这件事,说那个叫沈绿酒的人。
  为什麽不呢?坦白讲,连他自个儿也不知道为什麽,只知道以後若真的再碰上他,不是见一次扁一次,而是见一次跑一次──
  能闪多远就闪多远,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草木皆兵的一个夜晚。
  李从紫强支精神至清晨,到底撑不住地昏睡过去,直到太阳把屁股都晒热了,才被三催四请的喊床下地,早膳都可以顺便吃成午膳了。
  「五爷,你的嘴唇怎麽破啦?」侍候的小竹子关心问道。
  「哦,自己不小心咬到的。」李从紫随口敷衍,总不能说半夜给一只偷闯进来的疯狗咬了吧。
  「小的拿药替你擦擦。」
  「嗯。」
  大哥出门忙活,二哥上朝当职,三哥过年才会回来团聚,四姊在六王府当野蛮王妃,么弟则到宝马寺礼佛修襌,只剩他一人在家中无精打采地吃著早膳兼午膳。
  李家每个人皆各自忙碌自个儿的事,唯独他最无所事事,即便家大业大,却怎麽也轮不到他插手,只管茶来伸手饭来张口。
  老大总笑他笨,说如果让他管个铺子,那铺子大概撑不到三天就倒店,所以没把李家产业交给他,反正他自知确实没有一颗条理清晰的精明头脑,索性乐得做只游手好閒的金贵米虫,閒閒没事便到外头欺街霸市,日子过得多惬意。
  说他是个没用的废物?李家金山银山躺著吃八辈子都吃不完,他干麽一定要当个别人认为的有用人物。
  李家家训之一,当自己想当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就要当个混吃等死的小霸王,别人管得著吗?
  李家便是这麽骄纵他、放任他,很少勉强他去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以前他吵著说不想再上学堂时,李从银亦由著他,仅要求他别目不识丁就好,原因是怕他笨笨的不小心签了卖身契都不知道。
  李从紫的确不聪明,但也不真的笨,他的环境舒适而安稳,构成他简单而平顺的世界,不用汲汲营营,不需争权夺利,外人看的流氓小霸王事实上比任何人都天真单纯,清澈得藏不住情绪心思,喜怒形於色,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心中藏不住任何秘密,尤其是对家人,完全没什麽不可说。
  可如今,他有了一个秘密,一个叫「沈绿酒」的秘密。
  他记住那个人的名字了。
  想当初和王康做了将近一年的同窗,才勉勉强强记住他姓王名康,而沈绿酒只自报一次名姓,即在脑子里生了根,想忘都忘不掉。
  今天他不想出门,至少嘴唇伤口没好前不想出去,而且现在比起外面家里似乎更安全,心想李府人口上下加起来,少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果沈绿酒赡敢光天化日下闯进来,人手一把柴刀菜刀西瓜刀的招呼他,就算是武林高手江湖大侠,也够让他五颜六色很好看。
  接下来整整三天,他窝在家中足不出户,晚上睡觉时,特地要小竹子於房中打铺陪伴,并吩咐巡夜护院多来巡几趟。
  意外的,日子平静了三天,沈绿酒并没有再次趁夜摸黑进来骚扰他。
  二厅三阁十二苑组成李家大宅,李从紫每天百无聊赖晃来晃去,每座园子苑落皆走遍踏腻了,甚至拉小竹子钓莲花池的名贵锦鲤、扯小梳子摘後园还没熟的果子、抓小锅子爬树掏鸟蛋烤来吃......
  「小馒头,陪我去......」
  「五爷,小的正忙著呢,请你找别人去吧!」
  「呿,小爷我话都还没说完就给我跑了,小翠儿,你替我......」
  「五爷,我正要送东西去给四小姐,你要不要一块儿去?」
  「哦,算了。」开玩笑,他才不要去给那个疯女人揉著玩。
  府里的小厮丫头现在远远一见他,躲的躲,闪的闪,免得被逮著陪他瞎胡闹。他是爷,无法无天没人敢管,倒楣的还不是他们做下人的,纵使李府十分宽待仆役,视同家人,尊卑之分不像别人家那麽严格,可总少不了管家一顿好骂。
  最後,逛到平时打死不进去的藏书阁,以往一见满篇文字便忍不住打瞌睡,今天却破天荒的拿来看,不觉翻呀翻地寻找一首词。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栏杆。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喃喃吟咏,不屑嗤道:「呔,名字故意取得这麽文绉绉的,绿个鬼,哪里绿,整一身白白的应该叫沈小白才对。」
  评论完,丢开书,又不知该干什麽好。
  「好无聊啊,小爷我快无聊死啦!不管了,今天一定要出门,不然还没被整死前就先闷死啦!」小孩子撒泼的嚷嚷,躺在书阁地上滚过来、滚过去,让书阁墙上挂的古圣先贤全满面黑线的鄙视他。
  「五爷,原来你在这。」小竹子跑进藏书阁说。「一爷回来了,还带了客人。」
  一听,停止滚动。「大哥带客人回来?」
  「是啊,一爷对他好生客气呢。」
  闻言,李从紫不禁感到意外与好奇,李府向来不爱让外人进来,即使李从银从商,亦很少在家里接待客人,除非这个人很特别或很重要。
  「我去瞧瞧他带什麽人回来。」无聊过了头,总算有个什麽可以解闷,李从紫从地上跳起来,蹦蹦跳跳来到前厅,冒冒失失一头闯进去问:「大哥,你带谁回来啊?」
  「小五,你来得正好,大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认识。」李从银对他招招手说。
  「谁......」呃?!整一身白白的背影撞进视线,李从紫霎地怔住,一双眼瞪得斗大,难看的脸色跟撞了鬼没两样,下一秒,转身就跑:「我尿急!」
  「胡说,人都来了还急什麽,快回来。」
  「我真的尿急啦!」
  「在下刚好也欲方便,烦请五公子领路。」客人二个跨步过去,跟在他後头走。
  「你、你别跟著我!」
  「你们认识?」李从银凑热闹跟了上来。
  「鬼才认识他!」
  「曾见过二次。」
  李从紫和客人异口同声。
  是的,这位客人就是李从紫小弟弟的恶梦,胜雪公子沈绿酒。
  原以为他三天没出现个鬼影,才稍稍感到松懈安心时,岂料李从银竟带他正大光明的走进来。
  简直引狼入室!
  李从银是快成精的人了,当然听得出来谁真谁假,尤其小五一脸又怒又慌的不自在,著实此地无银三百两。
  三人一串来到净房前,李从紫冲入右边那间,竖耳凝听外头的响动,一听到左边那间传来关门声,马上又打开门冲出来。
  「这麽快?」沈绿酒在门外微笑注视他。
  可恶,老大没事干麽跟人家抢茅坑,他不懂什麽叫以客为尊吗?李从紫内心骂骂咧咧,漂亮的小脸不住又一阵扭曲,非常不文雅地咬牙切齿道:「你要拉屎拉尿赶快滚进去。」
  「我突然又不想了。」
  「憋不死你!」粗口咒骂一声,扭头往大门跑。
  李从银恰好开门出来,舀著水净手问道:「小五,你要去哪儿?」
  「醉月芳庭。」
  「晚上回不回来?」
  「不回来了,我要在红霓那儿过夜。」李小弟弟老实回答,三步并两二步,一下窜得老远,心中暗骂,你个熊老子的,现在连家里都不安全啦!
  沈绿酒没继续跟在他屁股後头,神色淡淡,眼神却晶亮晶亮的,目送小家伙脚下像踩了风火轮般,逃也似地跑掉。
  很好,小家伙已经开始懂得要怕他了。欲擒故纵亦是一种乐趣,小老鼠不明白他愈逃,愈能激发猫的嗜虐欲。
  「不好意思,管教不严。」李从银笑笑的说,眼神语气却一点不好意思也无,明显的纵容宠溺。
  「没关系,五公子很可爱。」沈绿酒也笑笑的,状似随意的问:「醉月芳庭是何处?听来十分雅致。」
  沈大公子怎可能没听过鼎鼎大名的醉月芳庭,不过明知故问罢了,想到小家伙竟要夜宿娼馆,胸口一把火烧起来。
  「是京城第一青楼,姑娘个个色艺双全,要不,在下领少庄主前去瞧瞧。」李从银也状似随意的提议道。
  沈绿酒客气虚应两句,没立刻答应亦不极力推却,不置可否,李从银便顺理成章的领人逛窑子去了。
  这二人如何会凑一块儿呢?
  事情是这样的,李从银对弟弟沾回来的香气念念不忘,吩咐薰香师傅试著调配,然而不管怎麽配,都配不出那高雅洁净的芬芳,多少带了点俗媚味,最後他决心找到香味正主儿,必要将配方弄到手。
  李从银一旦想要什麽就势在必得,於是派许多人出去当狗鼻子,无论男女老少,逢人身上有薰香味都得挨上去嗅,造成近二天大街上的巴掌声特别多而响亮,可怜伙计们的脸肿了七天还没消,冤枉委曲得不得了。
  这厢李家老大一票狗鼻子火热朝天,那厢沈大公子施施然自个儿送上门去,主动拜访李家经营的酒铺。
  花信山庄经营的主要产业是酿酒,其「捞月」与「漱玉」二种更被遴选为宫廷贡酒,闻名天下。
  真真踏破铁鞋无觅处,李从银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立马断定小五蹭到的人就是他,加上花信山庄举世闻名的美酒,身为奸商岂能不见猎心喜。
  一阵谈话之後,二人固然不到一见如故的程度,但李从银颇欣赏他风采堂堂,便领人回家,以示诚恳待客之道。回家後,又发现小五的脸色态度多有异样,虽没说,可明显与沈绿酒有关。
  鱼与熊掌该如何两者兼得,李从银飞快左右思想一回,暗下决定静观其变,随机应变。
  而胜雪公子的叵测居心不用猜也知道,於此毋需再赘言。
  一只心机深沉的狼,一只狡猾精明的狈,心思各异地走在一起,你能联想到哪个词?不就「狼狈为奸」吗?
  哈啾!走在路上的李小弟弟陡地打了个喷嚏,背脊没来由一阵凉飕凉飕的。
  醉月芳庭,京城第一青楼,分北南二庭,北庭在前是妓院,南庭在後是倌馆。
  说北庭的姑娘个个色艺双全倒不一定,不过花魁娘子是一定有的,每年选出七个,雅号七仙女;南庭则有红牌相公四个,称四季官。
  红霓是七仙女之中的花魁头牌,没掏个百两千金是见不著面的,不过李从紫每回前来,不需花百两千金即能醉卧美人膝,原因很简单,红霓喜欢他,只要他一来便推了其他客人,单单只侍候他。
  此时,李从紫头枕美人大腿,吃著美人剥的荔枝,听著美人妙音轻唱,舒舒服服餍足地像只慵懒小猫崽,眼儿眯成一条缝。
  「唉,还是红霓姊姊这儿好。」叹喟一声,把脸埋进香软的怀里。母亲在他很小时候就离开了,四姊虽然疼他,可疼的方式常常真的令他觉得很疼,所以关於女人的温柔,他是在红霓身上感受到的。
  说起来,他十五岁生辰时,李从银带他来醉月芳庭开荤,他的初体验对象即是红霓。那夜,红霓温柔耐心地引导,教他知晓如何成为一个男人,此後他只来找她,不碰其他女人。
  他每次来并不一定都会肌肤相亲,很多时候只是弹琴听曲,说说笑笑,享受红霓给予的温柔,二人的相处不似花娘与恩客,反倒像一双漂亮的姊弟。
  「怎麽啦?是不是遇到不舒心的事?」善解人意的红霓娇声细语,顺抚著他乌黑柔亮的头发。
  「嗯,有人欺负我。」闷声闷气。
  「呵呵,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咱们的李五爷?」
  「你别笑,是真的。」
  「那是谁呀?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呵。」
  李从紫憋屈,不吭半声的生闷气。
  「好好好,我不笑。」平时都是他找别人的荏,如今竟有人能使这小霸王受委曲,红霓禁不住好奇。「到底是谁给你受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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