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儿----张鼎鼎
  发于:2008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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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我轻轻的叫了一声,声音颤抖。
  少爷的眼睛眨了两下,然后笑了笑:"杰姆呀,你带骨头汤来了吗?"
  我一愣,没有人告诉我要带骨头汤啊。
  少爷又道:"阿然受伤了,你去熬点骨头,等他醒了喝。"
  我觉得这话很是古怪,但也不敢多问。出来后给平少爷打了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平少爷吞吐了起来,磕磕巴巴的半天才说出个大概,蕴少爷被季家的人伤了,现在还在里面抢救。
  我倒吸了口气,身上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再问,匆匆的回去熬了骨头汤。
  但是那碗骨头汤蕴少爷没有喝到,其后的很多很多碗骨头汤他都没有喝到。他日复一日的躺在床上,靠各种仪器维持着生命。
  蕴少爷在床上躺了两年,所有人都不认为他还会醒过来,虽然说他并不算是绝对意义上的植物人,但他的身体,却比一般的植物人还要差。在他昏迷的时候,总共做了四次手术,每一次都是为了修补身体。
  其实,他的状况并不适合做手术,但是又不得不做,否则他连躺在床上的机会都没有了。
  每一次手术都是一次危机。
  每一次手术,少爷都会坐在外面,和第一次一样,背靠在沙发上,一条腿压着另一条,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直到手术结束,里面的医生出来说一切顺利,少爷才会僵硬的点点头,然后慢慢的站起来,走到对面的房间里。
  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首先,少爷解除了婚约,其后,他把办公室挪到了这个医院里。
  这家医院本就是邢家的,蕴少爷被安排在了贵宾区,后来这一层楼就都成了禁地。
  蕴少爷在东头,少爷的办公室在西头。每天,少爷办完公事就到他的房间里坐着,直到要睡了才回隔壁的房间。
  这种情况当然令家族的人不满,但没有人敢说什么。
  平少爷的的处罚就在前面,季家的遭遇就在眼前,没有人敢触这个霉头。而且,虽然少爷的作为有点......荒唐,但并没有耽误家族的事物,所以这些不满也就没有爆发出来。
  只有我每天都在担忧,每次看到蕴少爷那没太大起伏的心电图,我都觉得自己也要有心脏病了。我不敢想象,万一那条线变成直的,会有什么后果。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想到第一天在医院里见到的少爷的眼神,冷静的如同死灰。
  可是,我又不敢想象蕴少爷醒来会变成什么情况。这两年中,我也断断续续的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我自问,如果是我的话,是很难做到原谅的。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情况吧。我有时候会这样想。
  但是,事情的结果,比人们期望的还要好。蕴少爷醒来了,却忘掉了过去的所有!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情况了,虽然蕴少爷变得就像个孩子似的,但比以前开朗活泼了很多。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个沉默的小孩也是可以这样笑的啊。
  而少爷,也仿佛重新得到了新生。少了点跋扈,多了些体贴;少了些冷傲,多了些温柔。
  每一天,他们都过的兴高采烈,亲热起来,就连那个一向像石头的阿翔也会不由得移开目光。
  "不要再有什么变化了,就这样吧。"这是我每次上教堂都要祷告的内容,但也许是我的信仰的不虔诚,也许是上帝真的对同性之爱有偏见,那一天,我再次见到了惶恐的少爷。
  自蕴少爷醒后,少爷就搬到了中国。虽然少爷没有说原因,但我知道,这第一是因为美国的祖宅那边有太多不好的记忆,就算蕴少爷想不起来,少爷自己住着也不开心;第二,则是因为蕴少爷是在中国土生土长长大的,后来又在这边工作了四年,熟悉的环境有利于心情稳定。
  自来到中国后,饭菜一般都是由我来做。那一天,我和平常一样,在固定的时间按响门铃,但没有人应声,我也没有多想。有的时候......恩,是会这样的。我拿开钥匙,打开门,却发现客厅里有个笔直的身影,虽然还没有完全看清,但我立刻认出那就是少爷。
  我快步走过去,就见少爷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衬衣,下身是一条黑色西裤,衣服穿的很整洁很笔挺,但脚却是赤裸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立刻想到了蕴少爷动手术时的情景。
  "......少爷......"
  少爷是背对着我的,在我进来的过程中他一直没有出声,此时听到我的声音,他慢慢的转过头,盯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才像认出我似的:"是杰姆啊......"
  他的声音平稳,我却突如一盆冰水从头顶淋下。我想,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第六章
  痛......
  这是我的第一个感觉,然后就是累,全身上下的力气好像都被掏空了似的。我睁开眼,一片黑暗。家中的窗帘和那种饭店用的类似,拉上后外面的光线一点都不过来,让人完全分不清白天黑夜。
  我动了一下,立刻忍不住的发出呻吟,然后,昨晚的记忆也如同潮水似的涌了上来。
  该死的亦!
  我恨恨的咒骂,昨天也不知他发了什么神经!当然,我知道他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但也不该那么对我呀!而且现在还跑的不见人影!
  忍着痛,我按下床头的开关,就这么个动作就痛的我牙齿打叠,躺回床上立刻就出了一身冷汗。
  十二点二十一分,表是采用二十四小时制的,所以说现在正是中午。
  不过知道时间对我现在没有半点帮助,我下不了床。而因为手机据说对人体有害,所以亦从来不把手机带到房间里,当然,也不允许我带。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我就算叫破喉咙外面也听不到。
  我舔了舔嘴唇,感觉有点渴,同时肚子也很饿,因为看那个日记,我好像忘了吃晚饭......恩,不是忘了,是亦突然发神经,害得我没吃成晚饭,然后早饭也没吃,到现在已经二十四个小时了!
  该死的亦,你该不会是害怕我找你算账,所以打算把我饿死吧!
  又渴又累又痛又饿,我一肚子的怨气!
  就在我准备忍着酸痛爬起来的时候,门突然开了,虽然还没有看到,但我还是知道外面的是亦。
  门虽然开了,但那个家伙却迟迟的没有进来,我两眼冒火的瞪着门,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不对!这个只敢偷吃不敢负责的胆小鬼!......也不对,这个只敢强吃而不敢善后的混蛋!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在我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他终于进来了。他走的很慢,脸色阴沉,仿佛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我看的几乎要吐血!大哥,现在我才是受害者吧,你摆出这个样子做什么!
  他终于走到了床边,深吸了口气:"你、你先起来吧......"
  我瞪着他,没有出声。
  "蕴......"他的嘴角颤抖了下,仿佛要哭出来似的,"你先起来吧,你昨天都晚上都没有吃东西,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还是气的要死,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又不由的有点心软,磨了两下牙还是忍不住出声。
  "笨蛋!"
  他一愣,我又道:"你看我起得来吗?我要起得来还躺在这儿做什么?"
  "啊......"
  如果刚才他的脸上是一个问号的话,现在绝对变成了三个。
  "你帮我洗澡了没有?"虽然没有真正的做过,但该有什么步骤我还是清楚的。我为什么会清楚?......不告诉你!
  "啊......"
  问号变成了六个。
  "上药了没有?"
  满脸问号。
  我更气,本来只是问问,现在一注意,才发现身上并没有舒爽的感觉,看来这个混蛋果真没有帮我清理。
  "啊什么啊,还不带我去浴室!"
  "蕴......"
  "别叫云,叫太阳也没用,快带我去洗澡!"
  亦连忙连抱我,也不知是昨天的神经还没完全发完,还是脑袋又短路了,他竟然把我连被子一起抱了起来。我这人有怪癖,喜欢开着冷气盖棉被,所以我虽然起来了,半条被子却拖拉在地上了。而亦就像没感觉到似的,竟然还抱着向前走。
  我翻了个白眼,也没有提醒他,我现在身上没有衣服,有东西盖着,当然比没有好。反正累的不是我。
  来到浴室,亦要把我往池子里放,我不得不出声:"把被子拿开啊。"
  亦一震,这才像回过神似的。
  "蕴蕴......"
  "干嘛?"
  "你......不恨我?"
  他看着我,带着一点点的畏惧,就仿佛我是掌握生死的判官,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上天堂或下地狱。
  "你想的美!"
  他的表情一窒,面孔因痛苦而显得扭曲,我也不敢再玩了,连忙道:"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才是受害者吧!你别一副吃亏的样子好不好。"
  "......是。"
  他这么说着,嘴角却还在抽搐,我感觉到他的身体也在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令他痛苦的无法承受似的。
  我叹了口气:"好啦好啦,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原谅你还不行吗?不过我还没有消气啊,除非......"
  "除非什么......"他立刻问。
  "除非你也让我上一次。"
  "好。"
  他回答的干净利落没有半点勉强,我却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他把我放到水池边,开始脱衣服,大有一副现在就来的架势。
  "等等等等......"我连忙道,亦的身材非常好。肌肉结实,皮肉光滑,线条利落,因为平时注意运动,没有半点赘肉,要说我没有哈过也没可能。但是......想到把这么一副人高马大,只凭气势就能吓死的亦压在身下......刺激是很刺激,但,怎么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不是。
  "等一下啦,我现在哪有力气,你要真诚心的,等我休息过来再说!"输人不输阵,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心理准备,但这句狠话要先放下。只是,我怎么觉得这话很像小瘪三打架不过时的落跑语?
  气恼之下,我用水泼了他一下,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上立刻一片水渍,一些水还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打了个哆嗦,然后用一种带着试探似的口气道:"蕴蕴......?"
  "又做什么?"
  "你昨天看了......"
  "恩?看了什么?"我想了想,"啊,你说那个呀。真想不到郑先生还认识灿灿,真奇怪,这是怎么联系上的?你说郑先生找我翻译书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张昊那家伙该不会也是一伙的吧。恩,应该不可能,郑先生看样子是个非常认真的人,所以,还是我的实力强吧。"
  自美了一番后,我又道:"还有那个什么日记,真奇怪,我竟然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那应该不是我写的吧,我的文笔会那么差?满篇都是什么自唉自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郭小四的粉丝呢,这不是破坏我名誉吗?"
  我叹了口气,看了他一眼:"更可恶的是,那上面几乎什么都没写,除了说了说我怎么会包饺子的,就没别的了。"
  很难形容亦此时的表情,就好像死刑犯突然遇到了特赦似的。惊讶、喜悦、激动,总之什么表情都有,乱复杂一把的。
  "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像是不相信似的,又喃喃了一遍。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抱怨倒是一大堆。"是抱怨吗?恩,好像不是,不过很絮叨倒是真的。
  "原来什么都没有......"
  说完这句,他整个放松了下来,但当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又有点僵硬。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因为什么,身上那些地方正疼着呢。
  "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洗好了叫你。"
  我说着,转过身。虽然是楼层公寓,但这一层本来有四套三百平方的楼中楼都被亦买下来了,其中的两套完全打通。有的房间被扩建,有的房间被连接在一起。
  主卧被加大了三倍,附带的沐浴间也大了好几倍,而这个浴池更是夸张的有点像游泳池......恩,也经常被我拿来当游泳池用,所以平时都蓄满了水,否则光是等注水都要等好大一会儿。
  "蕴蕴......"
  亦的手盖在我的背上,有点麻麻的疼,想来那个地方也有一点痕迹。
  "对不起......"
  他的手指滑动,酥麻的感觉从脊骨到后脑,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都说原谅你了。"
  "我以后再不会了......"
  我冷哼了一声,正想着再说什么狠话,他又突然道:"我来帮你洗吧。"
  "喂喂,你做什么,不需要你忙!"
  我连忙阻止,但现在全身酸痛,力气值几乎是负数,根本没半点抵抗力,不过片刻,那家伙就脱光了衣服,跳了进来,一双咸猪手也不断的运动。
  "不要碰那里,我自己会洗啦,喂......"
  足足养了一个星期,我才算养了个七七八八。在这七天里,亦做足了小媳妇样,每天被我呵来唤去的也不敢皱下眉。而在这一星期里,我则在拼命的做心理准备,难得亦有了承诺,我要是就此放弃,自己都会唾弃自己。不过当我终于做好了准备,想要一呈雄风的时候,亦却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也不肯就范。
  "亦,就让我来一次,你答应过我的。"我扒着他的背,就像考拉似的趴在他身上道。
  "蕴蕴,汉东路那边新开了一家烧烤城,味道非常不错,想不想去试试?"
  "真的?"我立刻口水大流,这几天因为......恩,总之一直在吃清淡的东西,现在想到烧烤就忍不住激动。
  "是,你快去换衣服,我们现在就去。"
  "好,"我立刻跳下来,走了两部,又回过头,"你别以为这就能骗过我,等咱们吃完烧烤回来再接着说刚才的事。"
  亦的表情僵了一下,嘴角抽搐,但还是勉强让自己笑了笑:"你先去换衣服。"
  汉东路这家的烧烤并不是特别好吃,不过因为我好几天没吃过肉了,所以还是吃的满嘴油。在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开始用提醒的目光看亦,看的亦嘴角不停的抽搐,虽然表情还维持着正经严肃,但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在掩饰。我也终于了解那些调戏妇女的恶霸的心理了,不说别的,只是这种戏虐的感觉......果然、果然很爽啊。
  这顿饭吃的很慢,不过这次可不是我拖,完全都是亦在慢慢的吃,速度慢到每一口都要嚼到六十下以上,我也不急,只是一边学着电视上恶霸的样子嘿嘿笑,一边看着他。
  这个样子真是太无敌了,就算是亦也抵抗不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投降了说吃好了。
  从烧烤店出来,亦又提议游车河,我嘿嘿笑了声,没有反对。这次游车河把整个城市都转了遍,大街小巷都没有放过。这几年在亦的强制下,我早养成了固定的生物钟,所以一到十点半就开始打瞌睡,到十二点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虽然我尽力提醒自己,但还是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于是,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而亦,当然已经早早的闪了。
  老实说,郁闷是有点,不过想到能把亦逼到这种程度还是很爽的,因为养伤,张昊的课已经暂时停了,所以这一天我都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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