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且听子
文案
君如夏花,吾为秋草。
隔了整整一个季节与满江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辗转相望。
无法相救,无法相暖,一语成箴。
韶华难再得。
光亮已被砂石遮蔽完全,我于黑暗中,探手入怀。
小小瓶身上,摸过千万遍的熟悉花纹。
仰头,吞尽全部汁液。
瓶身甩手摔碎的微弱声响,湮没在不知何处。
退路,亲手掐断。
无尽黑暗的最后一丝空气里,我终于,大笑!
你我之间这场无解的珍珑,在此拉开!
--至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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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其实应该是阴谋+架空+武侠^_^
和《不妨月朦胧》同一个系列的,讲的是元嘉邻国晋,后燕和誉齐间的故事。故事起始时间大略在莫钟决战打响,枫离开的那时。独立的两个故事,完全可以分开来看哦~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阴差阳错
主角:易生,易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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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七公山下,青浏江畔。
长嘶马立,我回头,便是旌旗蔽空,草木皆兵。
身上大小伤口不计其数,胸口那支箭砍断尾部,仍是一动一生疼,麻木的滋滋扯肉滴血声。
转眼八年已过,仍是一肩荣耀突狼狈一身伤痛难再愈一段终于明朗却在最后生生砍断,再也见不到结局的感情。
相似,如此相似。
兜兜转转,一场空谈。
让我直想仰天长笑。
远远看着对岸急追而来的人。
黑马之上玄青一色,亦是桀骜阴冷地盯着我。
胜券在握,无坚不摧。
我就这么看着他,不知不觉,微笑起来。
用最完美的不动声色和最肆意的张扬狂傲,微笑。
他的眼里,便闪过惊诧疑惑,还有最后一刻的,不置可否解释为恐惧的爆芒。
我身下的马蹄,已经踩在了石间某处略微松软的地方。
机关启动,轰然大响!
地面剧烈震动间突然裂开无数缝隙,地面吼叫着猛然下沉!!
马的嘶叫被埋在了这震天的巨响与蔽空烟尘中。
落下的时候,我仍有闲情抬头,望见那个在尘土呼啸里不太清晰的月亮。
依旧清明柔亮,辉耀天地。
转眸,便是那个急运轻功飞跃而来的玄青身影。
如何表情,却再也看不清。
君如夏花,吾为秋草。
隔了整整一个季节与满江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辗转相望。
无法相救,无法相暖,一语成箴。
韶华难再得。
光亮已被砂石遮蔽完全,我于黑暗中,探手入怀。
小小瓶身上,摸过千万遍的熟悉花纹。
仰头,吞尽全部汁液。
瓶身甩手摔碎的微弱声响,湮没在不知何处。
退路,亲手掐断。
无尽黑暗的最后一丝空气里,我终于,大笑!
你我之间这场无解的珍珑,在此拉开!
--至死,不休!!
第一至二章
"嘭通砰呛呓里哇啦乒零乓啷!!!!"
耳边忽然传进诡异莫名的轰然巨响。
于是我被眼前的鸡腿一口吞了下去,终于翻了一翻滚了两滚一屁股摔下床去。
揉揉额头眨眨眼睛再晕呼好一阵子才确定那将我从久违的酣畅梦乡里拖出来的梦魇之音仍近在咫尺,终于转过头去。
一阵清风徐过。
半开的门外,黎明前的黑暗依旧。
略略摇晃的夜明灯挂在半高的檐角。这个角度投射来的昏黄烛光,便把那个倚在门口侧脸望来的身影拖得老长,衣角掀起一寸,缓缓平息。
比我还年轻个几岁的人。
黄白相间的精练便服下,刚由少年蜕变而来的身形也被这光衬得格外纤长。相当精致秀美的脸带着些嘲讽地微微抬起,本就笔挺的鼻梁便将眼睛也几乎全罩进了那块阴影里,却如何也遮不住那潭混了月色灯色在明暗闪烁下盈亮流辉的眸光。
他未动。
只是这么又精干又懒散地一靠一睨一抬眸。
一种独特的强大的隐忍的让人无法靠近却又盘桓不去的气息,便自那阴影下长睫一抖的微微笑意里,宣泄而出。
便如--一把剑。
旷世宝剑。
却不是出鞘的剑。
甚至连鞘,都未让人瞧见。
未知剑如何未知鞘如何,一切都隐在一块精美而不眩目的绸缎里。
便是这隐然若现,最是一见难忘。
而这么一个微微笑意,便是天来风起,掀起绸缎一角,叫人屏息。
但那风,又蓦地平息而去。
只留下更深的触目惊心。
然后,他就笑了一声。
这一声,将我从最后一丝半梦半醒间猛然拉回。
骤然便听清了也几乎看清了门外那仍在继续的人头攒动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
三个打锣的两个击鼓的五个吹笛的剩下零零散散拉胡琴弹琴弹筝拨琵琶再加最后一个在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喇叭。
一整个乐队,全部不成调。
显然是这堵门口的哥们特意去找了这堆不通乐理的人马来故意折腾我。
而这叫做成璧的哥们此时一个挑眉站直身形,就着那声笑继续道:"我来只是想说一句,你一个时辰前在我房顶上唱的那支狗屁山歌实在动听。区区回礼,不成敬意。"
他说完了。
潇洒悠然。
转身就走了。
一样潇洒悠然。
人是看不见了,只得看着灯投来的那影子手一挥,整个乐队也就撤了。
我顿时挫败吐血状将头扎进仍暖烘的被窝里一边猛捶床沿一边大叹:"自作孽不可活呀啊啊啊~~"
结果第二天我足足睡到下午肚子饿得咕噜叫才终于将前晚的惊吓补回来,刚刚有些清醒就被段空游一把揪起来拖进尤府的宴客大厅。
"老妖这下也遇着克星了。我得立马回去准备个麻袋。"段空游拉我坐定,看着我对一圈嘈杂充耳不闻一桌酒菜面不改色光顾着打哈欠再对着两桌之隔上宾之座的成璧翻个白眼再继续打哈欠,便神色凝重带着叹息与幸灾乐祸地拍了拍我的肩道,"看来明日天上会下钱。"
我恶狠狠瞄了眼段空游,而段空游一说完就抽回那只精瘦有力的爪子转回头去对着美食流口水,完全忽略我的存在。
"哼哼哼,敢小瞧本大爷!二愣你等着看好戏吧!"我阴森森地说着。
而段空游已经塞了一嘴不知什么什么,口齿不清头也不回道:"行行,你老妖从来耍人无敌手嘛......"
段空游--也就是二愣,是我大半年前交到的朋友,一上场就是从天斗到地,斗完了咱俩也发现彼此其实很合得来,也就顺道一同浪迹天涯,来到这后燕国西南角与晋国毗邻的小城宣喜。彼此不问过往,合分聚散全赖缘分,相处得甚是轻松默契。我时常整他以自娱,所以他几乎要忘了我易生的大名,只成天叫我老妖;而他也时常被我整以自虐,所以我叫他二愣。意外的是段空游似乎并不介意,反而很中意这名字,还加了一句"的确的确,我大哥是大愣,我老爹是愣到头了。"
可以很轻易看出来,段空游就是个很随性很不拘小节也很诚挚的人,英朗帅气,功夫不弱,反应奇快,体力惊人,肌肉强健却不突兀,受人欺凌转头就忘,极适合当我的出气筒。此人平日嗜好有二,一是摆弄机关,二是调戏美女。
而跟这个成璧,就不太好说了。这宣喜城最大的人家尤府,大老爷年近六十五,竟然喜得贵子,于是摆下这数日宴席,我和段空游偶然到此,也算捡了个现成便宜,吃住不愁。而我和似乎出身甚好的成璧打从这尤府见面之前街上偶遇起就是大小摩擦不断,莫名其妙都会擦出战火熊熊。以我一向不认真一认真就决不善罢甘休的我来说,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看了一眼只有吃相甚是文雅的段空游,我的视线瞟向那头众星捧月般坐着的成璧。
成璧一脸礼节性的笑容很是习惯似的左右回礼,只是光光那样就叫人觉得光彩夺目而已。
我受那笑容感染一般,也缓缓笑起来。
半背着我的二愣感觉到一般打了个哆嗦,偷偷望我一眼。
而我已经转过头,将这笑容对着刚走到这桌上菜的侍女小月:"我来帮忙吧。"
趁着那侍女突然愣了神的当下,我已经抬手从她手中托盘里拿下了一分油焖茄子,摆在桌上。
"啊......多谢公子。"小月飞了半脸红霞低头称谢,匆匆看了我一眼,又走向另一桌。
"哎哎,怎么着也是本公子比较帅啊。"那头段空游惯例的抱怨响起来,我就笑。
若是此长相水灵的小月朝着他笑,那这句便是我来说了。
只可惜,小月脸上的红霞没走几步路就褪了下去,而还没走近成璧,那霞色便更灿烂地升腾了起来。
"可咱俩都败给他了啊。"段空游叹息道,却是完全不介意地接续啃鸡腿。
我但笑不语。
段空游回头怪怪地看了我一眼,便又马上回过头去。
因为那边,嘭吭几声脆响。
一声女子惊叫,众人刚自起哄,成璧平静带着淡漠的声音传了开来:"不要紧,只是弄脏了衣摆。"
同样优雅却疏远的笑容绽开,却立即让小月平静下来,连连道歉后低身收拾破碎的碗碟。
"唉你果然使诈!老实告诉我你趁帮小月拿菜的时候顺手往成璧那桌的茄子下巴豆了吧,可惜可惜被人家看穿了啊这一招翻盘子的手法真巧妙老妖你再接再......咦人哪?"
将二愣的声音甩在身后溜出去,我不禁感叹二愣果然被我整习惯了,连我下的是什么都猜得出来。
悠哉游哉再回来时段空游已经开始与一盘鱼头抵死纠缠,而那边被拿着水盆和布巾的俩侍女围在中间的成璧浅笑着说了一句:"不必了。刚才没发现,湿到里面了,我还是去换套衣服吧,诸位失礼了。"
"咦咦!!"我脸上得逞的笑容顿僵,低声叫出来。
"老妖咋了?"段空游抬起头来,嘴角粘了一小块鱼汁。
挫败地坐下来趴在桌上,我大叹:"换衣服!怎么可以又失败!!亏我还在发现他打翻茄子时立刻跑去后院准备好下过料的水和布巾半路交给小翠小潞,这家伙竟然直接不碰!"不经意般瞟了一眼那站在一旁的碧衣少年,我猛地抬起头来,把二愣伸过来想安慰拍两下的爪子又吓得立即缩回去,而我已抓起筷子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碗盆,"等爷吃饱了再战!!"
段空游闷闷笑了一声,却甚是开心地舒了口气:"这下能好好吃饭了。"
可惜,还没过一会儿,更大的骚乱便发生了。
一片吓人的稀里哗啦声,整张桌子都快被掀翻,碗筷自然全部掉地。
"我还以为你小子代替你老子来祝贺算是有良心,谁知也是个狼心狗肺的!说,你下了什么药!!"
一声怒吼,十分愤怒三分颤抖两分底气不足。
却没人敢回嘴。
因为翻桌说话的,就是尤大老爷子,也就是这场宴会的大主人。而他正指着对面惶恐站起的侄子这么一句,石破天惊地骂完,就捂着估计已经迷迷糊糊的脑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二少爷怎么会是你!虽然三老爷和大老爷一向不合,也没必要......"另一人摇晃着站起来说了一句,也栽了下去。
"不是我!!"那二少爷终于惊恐地大声开口想解释什么,只是已经来不及挽回,晕的没晕的众人皆站了起来,势力显然分为大老爷和三老爷家两派,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扭成一处。
我和段空游立马退出混乱圈,站在边上看热闹,自然没忘把手里已经堆了一山菜肴的饭碗端上。
"咦呀,这是怎么回事?"段空游甚有兴趣地一边叫好一边道。
而我一眼便瞥见盆碗纷飞拳脚相交的中央,那唯一一个面不改色,或者该说无动于衷的人。一脸不知是倦怠还是冷清的似有似无的笑意。
--段空游无所谓,所以站到圈外瞎起哄;而这成璧也无所谓,所以站在圈子最中央,也还是无所谓。
我突然便笑起来。
"老妖啊你说成璧也坐在尤大老爷那一桌,会不会也中毒了?哎呀那不就是帮你泄恨了么。"段空游道,显然也看见了那头的成璧,"只是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中毒了啊。"
"中毒了。"我说。
"你怎么知道。"段空游这才安静下来看着我。
"因为,"我转过头去看着他,笑得那个痞,"这蒙汗药,就是我下的。"
段空游立马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伸出爪子一把拍上我的肩:"老妖好样的,什么时候下的药?从成璧换衣服回来你就一直忙着和我抢馒头啊。"
"昨天。"我紧接着他的话道。
这下他的嘴也张大了。
"没错,往菜里下巴豆和在水与布巾里做手脚都是做做样子罢了。"我一脸看穿他的笑容继续道,"没办法,谁让他和他的人盯我这么紧,不动脑子不行呀,虽然拉了二少爷做垫背。"
"果然三桌外那个视线就是成璧的人啊,都盯得我头发麻了。老妖啊你昨晚定是吸了一晚的日月精华功力大有长进,怪不得今天睡到......"
段空游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已经随手抓起旁边的一只梨砸了过去。
"我躲!我闪!"段空游灵巧地一个旋身避开,转眼便见我一个又一个梨子飞过去,身法急转之下已晃出一丈。
"嘿嘿打不着~"刚一声说完转过头来,段空游便一个瞠目看着那硕大的黑影罩头,铛的一声砸中额头正中,踉跄几步仰摔到地上,还不忘最后哼唧一声,"你......你作弊......"
"哼哼哼"我一边冷笑一边走近他,顺便踢一脚最后扔过去直中他额头的家伙--盛梨的厚重托盘。
这一下,砸得可不轻。
只不过段空游一手委屈地捂着鼻子,另一手上端的饭碗,始终稳稳当当。
而我一把揪起段空游的衣襟就往门外拖走,笑得贼欢,装作不经意地回头一望。
角落的碧衣少年甚是不服气地死盯着我。
而那头的成璧,终于露出水漾春风的笑容。
当夜。
偷偷睁开一只眼睛,便看着段空游整装打扮还不停往衣袖里腰带里塞那些讨女孩子欢心的小物什。
没多久,分明绝好轻功的脚步声远去。
我坐起来,慢腾腾穿好衣服,悠哉哉出门转弯上二楼走过道再一脚跨过某房门外那皱起眉头歪了秀脸睡瘫得很考验人体柔韧性的碧衣少年,推门入内。
关门,转身。
东敲敲西摸摸,将每一寸板墙每一件装饰都检查一遍。
气定神闲地完全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直到不远处轻响传来。
下意识转头看去。
风声。
并不大的风,仍将那有些年头而无法完全关紧的窗子摇得发出几下苍老的吱哑声,也让那唯一透过窗户缝隙而照进房内的月光明明暗暗游弋不定。
那月光,斜斜罩在房内的另一个人的肩上和脸上。
玉般雕琢的容颜,在这深邃朦胧的光暗里静静安眠。
恍如隔世。
我不禁轻笑一声。
怎么这个人如此适合这种暧昧不明的色彩。
我走近他,蹲在床边,甚有兴致地打量起成璧的睡脸来。
比平时温顺柔和了整一倍的轮廓线优美地还原起该有的秀美,极浓的睫毛安静地盖在那里,在微微起伏的呼吸下柔和水润的唇线。
不论是男是女,见了都怕要怦然心动。
忽然有些恍惚。
千军万马,旌旗纵空。
铁蹄嘶吼在血溅三尺的修罗场上,不尽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