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暖----狼九千
  发于:2009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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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闯进了我的领域,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能离开的。"他说,"不过......我今天心情不错,所以格外开恩。两个人,留一个下来就可以。"
苏眉和莫默戒慎恐惧地看著他。
"听不懂麽?留一个下来陪我,另一个可以离开。你们自己商量。"他反背著双手往旁边踱开,"快点。万一我等得不耐烦......"
"莫默,你走。"苏眉迅速作了决定。莫默拼命摇头。
"别磨蹭了!不然我们可能一起死在这里!"苏眉用力推他。
"不!"莫默哭起来,"我不能抛下你!"
"不要哭!"苏眉压低了声音喊,生怕触怒那个喜怒无常的恶魔。"想想贺长风!你要是有个万一,叫他怎麽办!"
"那你呢?你就不怕你爸爸妈妈伤心?"莫默哽咽著反驳。
苏眉顿了一顿,才轻轻道:"无论我出了什麽事,我总是爸爸妈妈的女儿。但是你和长风......"
莫默微微一愣,想说他相信无论出了什麽事长风都不会抛弃他,却不知为什麽没有说出口。
"决定了没有?"修罗王扬声而问,已经有了点不耐烦的意思。
苏眉将莫默用力一推,自己向修罗王走去。"我留下来陪你。"
"不要!"莫默含泪大喊,修罗王却已轻笑一声,伸手搂过苏眉,一转眼就不见了。
"後来呢?!"贺长风和楚凌云异口同声地追问。
"後来我一直在‘夜恋'门口等著。"莫默的脸色一片苍白,声音喑哑不堪。"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苏眉才出来。"
贺长风觉得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团,为了苏眉竟然有那麽悲惨的过往。
她是为了莫默,也是为了他。为了成全他们,苏眉承担了本不应该由一个女生来承担的可怕命运。也是为了成全他们,苏眉将自己投入一场没有爱的婚姻。
原来苏眉为他为莫默做了那麽多,而他竟然......无知无觉。
"那一晚上,发生了什麽事?"贺长风轻轻地问。
莫默无声地摇了摇头。
"告诉我,莫默,告诉我。我要知道苏眉为我付出了什麽。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离开她。"贺长风沈声保证。"无论她出了什麽事,她都是我的妻子。她为我受过的苦,我会用余生来补偿。"
"我不知道。"莫默轻声说,"她没有说,我也......不敢问。"
贺长风哑然了。是的,怎麽敢问。那样的记忆,就算重温一遍都同样伤人。
"可是......"楚凌云提出了他的疑问,"为什麽林轩叫苏眉‘主人'?"
贺长风闻言一愣。不错,他沈浸在莫默的叙述中,竟然忘记了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情。苏眉是林轩的"主人"啊!杀人不眨眼的"修罗王",却对她如此谦卑和恭敬!
"那个BT的想法谁知道!"莫默嗤之以鼻,"对他那样的人来说,只要他自己高兴,当S和当M又有什麽区别?哪一样不是由著他的心思!"他咬了咬牙,"或许他只是想要一个被他称作‘主人'的玩具而已!谁知道他什麽时候会玩腻!"
贺长风猛地站起身来:"那苏眉现在岂不是很危险!"她那样地羞辱威胁了林轩啊!回到"夜恋"就是林轩的地盘,他怎麽肯善罢甘休?!
"或许是。但也或许不是。"莫默的语气非常不确定。他确实无法分析林轩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屈服?还是报复?两者都有可能。除了林轩本人,谁也无法确定。
贺长风不说话了,咬紧牙关转身就往门外走,没走两步,突然眼前一花,接著整个身子重重地砸在地上。
"你就算去了又有什麽用?你奈何不了林轩,也救不了苏眉。"莫默站在他身边,俯视他疼痛扭曲的神情。"你看,你甚至都不是我的对手。"
"那现在怎麽办?"贺长风的声音里带著走投无路的茫然和愤怒,"难道我们就这样等著?!"
"是的,我们就这样等著。"莫默扬起脸轻轻地说,"现在......就只能看苏眉自己了。"

取暖(24)

(二十四)
束缚在橡胶衣里的林轩鼻息渐渐急促。苏眉看了看时间,已经一个小时了,林轩再能忍,也终於达到了极限。
又过了一分锺,林轩的呼吸凌乱起来,被嵌口球堵住的嘴里发出低哑的呻吟。
苏眉伸出手,扯开林轩的眼罩。林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接触到光线的瞬间反射性地闭了闭眼,然後仿佛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光明意味著什麽,立刻又睁开眼睛搜索著苏眉的踪影,眼里满是痛苦和恐惧。
苏眉又取出了他嘴里的嵌口球。林轩急喘几声,爆发出一连串狂乱的乞求。"主人,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请饶恕我,不,请惩罚我,主人!除了这个,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求您了!放开我!主人!"急促而破碎的声音夹杂著深深浅浅的喘息。
苏眉注视著林轩。这就是纠缠了她十年的恶魔,如今却变成这等模样。一丝淡淡的快意在她心中升起,然後在她意识到的时候悚然而惊。
潜移默化真的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因为林轩,她顺带厌恶上了所有权势滔天或者孔武有力的雄性生物,看著他们饱受折磨挣扎痛苦,她总是分外快意。
大多数情况下她会享受这种快意,因为对方同样在享受痛苦。但是现在......她是不是成了她自己所不齿的施暴者?她对林轩的惩罚,有没有超出必要的限度?
林轩喘息乞求愈发急促凌乱,苏眉无暇细想,伸手拉开束缚衣的拉链。
拉链刚拉开一个小口,汗水的热气便蒸腾而出,夹杂著浓浓的血腥味。苏眉一惊,手下用力,刷的一声将拉链全部拉开。
周身的束缚一解除,林轩立刻挣扎著脱身出来。漫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束缚让他浑身僵硬,但这完全无法和他从这炼狱中逃脱的渴望相比拟。
苏眉看著林轩的身躯一寸寸从束缚衣中出现,原本白皙的身躯泛著潮红,挂著汗水,而他修长的腿侧已是血肉模糊,双手的掌心指尖都浸满了鲜血。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她有片刻的心悸,片刻的不忍,但是很快逼自己狠下心来。这点伤,比起他加之於贺长风的如何?更何况,贺长风是无辜受累,而林轩......罪有应得。
林轩终於从束缚衣中解脱出来,蹒跚地爬向苏眉腿边。微微昏乱的神志中,依然察觉得出苏眉带著一丝冰冷的敌意。
还没有结束吗?绝望和倦意慢慢涌上他的心头。即使这样的惩罚,都还不够吗?
林轩缓缓抬起头看著苏眉。苏眉的眼里看不出一点情绪,淡淡地对他说:"去把自己洗干净。"
就这样?没有安慰?没有拥抱?林轩定定地看著苏眉,渐渐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苦笑。苏眉还来不及思索这笑容的含义,林轩已突然长身而起,向她扑来。
面对林轩突如其来的发难,苏眉的脑海一片空白,但是长期以来的刻意训练终於发挥了作用,她本能地顺势後倒,同时撩起一脚踹向林轩。
如果在平时,这麽仓促的攻击根本碰不到林轩的一根毫毛。然而现在他已经被一个小时的痛苦束缚耗尽了精力,完全无力闪避。所以苏眉惊讶地看著自己的这一脚不偏不倚地正中林轩的小腹,生生将他踹飞出去。
林轩的身子落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後软软地伏在地上,仿佛失去意识一般。苏眉又是担忧又是害怕,胆战心惊地慢慢走上前,生怕这又是林轩设下的什麽圈套。
还不等她走到身边,林轩已经微微动了一动,慢慢撑起身来。苏眉立刻站住,见他似乎没有大碍,悬著的心先放下了大半。再回想先前他毫无预兆的一扑,以及自己背後未干的冷汗,怒火急炽,当下冷斥道:"林轩!你反了麽!"
林轩低低地咳嗽几声,咽下满口的血腥,缓缓跪直身子,垂首道:"是我冒犯了。请主人惩罚。"
苏眉恨恨地瞪视林轩。这算什麽?挑衅麽?"躺回去。"她咬了咬牙,一字字道。
林轩的身子猛然一僵。
"我说,躺回去。躺回束缚衣里去。"苏眉冷笑。"你不是在请求惩罚?"
林轩的双眼一眨不眨地锁住苏眉。他的眼中似乎有某种东西正渐渐升起,而另一些则缓缓消亡。
紧接著──苏眉完全看不清他是怎麽做到的──厚重的橡胶束缚衣在他手中撕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扔了一地。黑色的橡胶、鲜红的血迹、透明的汗水,散落成满地狼藉。
面对如此可怕的破坏力,苏眉本能地有一种想要退缩躲避的冲动。但是这软弱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命令自己笔直地站在原地,冷冷地俯视著疯狂发泄的林轩。
不,她退不得。现在她是林轩唯一的禁制,如果她退了、败了,那麽爆发的林轩会将他触目所及之处都变为黑暗的地狱,她的亲人、她的朋友,无一能够幸免。

取暖(25)

(二十五)
林轩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攥著手里支离破碎的束缚衣重重地喘气。然後他缓缓抬起头,眼里的光芒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我又冒犯了。请主人惩罚。"他朝苏眉低低一笑,笑得有几分挑衅的味道。既然他最畏惧的刑具已经不存在,他倒想看看苏眉还能使出些什麽手段。
"把这里收拾干净。"苏眉冷冷地看他一眼,淡淡地命令。"把你自己也洗干净。全部收拾好了,再到休息室来找我。"
她负手向外走去,把自己背後的空门露给了林轩。林轩却只是静静地跪著,并无反应。
回到自己的休息室锁上门,苏眉才跌坐在沙发上,颓然用手捂住眼睛。
她感到害怕。
十年之前驯服林轩,实在是绝境之下的万分侥幸,她到现在也不明白像林轩这样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为什麽会莫名其妙地臣服。
她只知道林轩之所以臣服,是因为他愿意臣服。那麽,如果他突然不愿意了呢?
即使经过十年的准备,林轩依然是强大到她根本无法对抗的对手,和十年之前并没有不同。
但是,她还会有十年前的好运吗?
"不,我不能就这样等著。"贺长风焦灼地踱步,"明明知道她可能在受苦,你叫我怎麽等得下去?!"
"等不下去你又能怎麽样?"莫默躺在沙发上闭著眼睛。
"我要去找她。"贺长风咬著牙,"就算是受苦,我也要和她一起!"
一声幽幽的冷笑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莫默可能的回答。然後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贺长风短促的惊呼。
莫默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直扑贺长风的所在。但是他扑了个空。莫默焦急地转动视线搜索,只见一道白影往窗口掠去。
灯光又亮起来。窗敞开著,楚凌云还在原地,而贺长风已不见踪影。
莫默扑到窗口往下看,只见外墙上两道人影正迅速往下滑落。发现莫默在窗口看,其中的白衣人抬起头朝他笑了一笑──是林轩,而一个被他提在手上似乎已经昏迷的,正是贺长风。
莫默的心猛地揪了起来,直到他们平安降落在地面都还没有办法呼吸,只能一动不动地僵立原地,看著他们一路远去,消失了踪影。
"莫默?莫默!"楚凌云的声音绷紧,握著莫默的肩膀用力摇晃,"别发呆了!他们一定是去‘夜恋'了!我们赶快追上去!"
莫默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然後一把握住楚凌云的手腕,将他往卧室里拖去。
一进卧室,莫默就用力把楚凌云压倒在床上。"莫默?"楚凌云惊讶地抵抗著。什麽时候了,莫默怎麽会......
莫默一言不发地将他的双手反拧到背後,抽了根绳子牢牢捆住,接著又把他的双腿也捆了起来。楚凌云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询问地看著莫默。
莫默跪在他的身侧,深深地凝视片刻,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凌云,我先前对你太坏了,对不起,别记恨我。"莫默幽深的眼中隐约有泪光闪动。
楚凌云突然感到心慌。"莫默,怎麽了?你想干什麽?"
莫默无力地笑了一笑,将楚凌云的嘴也堵了起来。"绳子绑得不紧,你慢慢解,可以解开的。"他又在楚凌云的脸上吻了一下。"你回山里去吧。我在你的账户里存了一百万,省著点,这辈子也够用了。这里太危险,你不要再回来。"
看到楚凌云惊恐地睁大眼睛,莫默垂下眼帘,从床上离开。楚凌云拼命挣扎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莫默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门口,在房门即将合拢的时候,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一直强忍著的泪水,在关门声中纷纷滚落。
林轩出手绑架贺长风,说明他接下来就要对苏眉动手。苏眉会很危险,他不能再抛下她独自面对。
所以,凌云,对不起。很抱歉,用这麽糟糕的方式和你告别。如果还能回来......
莫默抬手草草擦掉眼泪,往楼下飞奔而去。
这一次他没有开自己的车。悍马太显眼,无异於自我暴露。
出租车在"夜恋"附近停下,莫默闪身进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四顾无人之後,手足并用地往墙上攀去。电子地图上标示著,苏眉就在这堵墙後面的某个地方。根据他两次来"夜恋"的经历,他推测"夜恋"看似只有一个小小的门面,其实却占据了这栋大厦近乎一半的空间。
他的推测并没有错。唯一的问题在於,他走不出这个错综复杂而又空无一人的迷宫般的走廊。
冷汗从莫默的背後慢慢渗出来。十年之前的记忆不断尖叫著,告诉他这里有多危险。
一个红色的小点突然从他眼前闪过。莫默下意识地就地一滚,躲避著可能的攻击。
但是没有枪声,也没有子弹。红点在他脚边逗留片刻,然後缓缓移动,经过墙面,停留在头顶上方的空调出口上,最後如同出现时一样突然地消失了。
莫默心里一动。
"主人?"跪在调教室中央的路梁疑惑地看著水沁悄悄地隐在门边,不知在做什麽。
水沁回过头,挑了挑眉,朝他挑逗地一笑。
"调试一下而已。"她按下手里的激光指示笔,红色的光点在路梁的胸膛和下体来回游移,"这麽一会儿就等不及了麽?"
被这无形的红色光点抚摸著,路梁轻轻地喘息起来。

取暖(26)

(二十六)
轻轻的敲门声惊动了苏眉,她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竟然睡著了。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睡著,连她自己都不能不佩服自己。
敲门声不紧不慢地响著,声声都是催魂。苏眉只当未闻,缓缓站起来走到盥洗室,洗了洗脸,理了理睡得凌乱的长发。然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著镜子一寸寸拔直脊梁。
她不能示弱。她没有示弱的权利。她闭一闭眼,命令自己像一位真正的女王那样沈稳威严地走出去。
门外,林轩倚墙而立,脸上带著丝淡淡的笑意,白色的曳地长袍绣著金丝银线缀著珠宝,俨然就是十年前初见时的模样。
苏眉心里蓦然一沈,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来。
"主人,都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好了。"林轩朝她微微躬身。苏眉一言不发,在他的陪同下往调教室走去。
依然是五彩的玻璃门,依然是耀目的白光,依然是巨大的十字架。但是,这次的十字架上铐了一个人──赤身裸体,遍身鞭痕,头无力地垂著,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苏眉瞪视著眼前的这一幕,轰然而起的震惊、恐惧、愤怒和自责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贺长风。十字架上的这个人,是贺长风。不要问她为什麽看得出来。她知道。她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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