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锦葶
  发于:2009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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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指示後,华叔翻过翼的身子,看到他被撕烂了的衣裳还有一身的伤痕,满是不忍,立刻伸出根手指探翼的鼻息,幸好幸好,人还是活著的。
没再耽搁,华叔将翼背了起来,“主子,我们得快点请个大夫才行。这孩子伤得不轻啊。”
“把他给我,我来带他吧。”俊秀的少年伸过手接过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儿,那脸黑乎乎的全是泥浆,像个煤球儿那样圆圆的耷拉著,少年轻柔地扳过他的身子,让他倚在自己比他宽阔不少的肩,调整好位置後,低头吩咐道,“华叔,你先回府,请最好的大夫来。”
少年也不知道为什麽当抱著这个纤细的少年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
迷糊中,翼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抱著,然後周围啸过一阵阵凉风,可却没有刚刚那麽冷了,还有一阵阵急促的蹬蹬蹄声,让他知道原来自己还是活著的,看来,我官柠翼的命还挺硬的嘛,这麽个折腾法还没死成。
“尧儿,这孩子怎麽了?”一个美丽的妇人急匆匆的跟过来,看到少年抱著那个泥人一般的孩子时,不禁皱起了她那美丽的眉毛。
“奶娘,帮我安排好几个伶俐的丫鬟,准备好热水,等下要先替这位小公子擦身才能让大夫治疗。对了,大夫来了没?”
“回小王爷,大夫正赶著过来,洗身的水准备好了。”听到丫鬟这样说,这位满脸大汗的小王爷总算安心了一点。
转过一弯一弯的雕廊,终於来到了後厢的屋子里,诚尧放下翼,本来想亲自替翼脱衣的,可马上被奶娘抢过来干这活儿了,“尧儿,这事儿交给下人就好了,你可是主子,怎麽能失了身份?”话说这奶娘相当於府里的第一把手,这小王爷的娘是难产死的,是吃著奶娘的奶水长大 ,而且奶娘对他十几年来的照料也是劳心劳力,龙诚尧心里对她还是敬重几分的,更何况她说的也是道理,救人可不能乱了规矩。
当那小脸儿被清水擦干净後,这小王爷就看傻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好看的人,没想到现在居然见到了一个长得比他更可爱的,虽然他现在一脸的苍白,而且也还没绽放双目的神采,不过他是真的好想捏捏他的小脸啊,肉肉的呢。
或许,此後,才是官柠翼真正幸并不幸的开始。

几度 第八回 醒来(虐身虐心)

第八回
哭笑,亿万。成灰,始忆初遇时。
自翼被诚尧带入府起,今日已经是第六天了。这位虚弱的少年,此刻正躺在软榻上享受著午後温暖的秋阳,旁边坐著的,正是这座府第的主人,两人年纪相仿,可因为少年的个子更小些,显得他比真实年龄要小些,仿佛只有十一二岁那样,诚尧也就先入为主地代入他所想的那样。
“你要睡到什麽时候才肯醒,嗯?”诚尧抚摸著翼柔顺的发,轻轻的在呢喃著。
起身,蹲下,诚尧又开始注视著少年的脸,这些天来,他爱上了看这名少年的脸,他的那张脸,总让他想起他最喜欢的那只唤小乐的猫儿。
这六日,诚尧一直守在他身边,白天抱著他出去晒晒太阳,跟他说说话,晚上抱著他睡,诚尧知道,这个美丽的少年老作噩梦,在那个时候那张清秀的脸就会扭曲成一团,如果在那个时候轻轻的拍打他的背,情况才会好些。
翼自从失去意识以後,痛也好累也好惧也好,仿佛全部都消散了那样,灵魂就好似已经飘进了极乐的世界那样,在那里,没有虐待没有践踏没有恐惧。那时的他,真的好想,永远留在这里了。
可是,当被那道不知道是什麽的怪力扯了回来那样时,翼就开始频繁地梦到,看到娘冰冷苍白的面孔,当他走近时,娘就变成了被悬吊在半空中的姨娘,她满身都被刺目的血覆盖了,刚伸手想救姨娘下来,她却突然消失了,然後就听到哇哇的嚎啕,猛然回过头,就看到弟弟死死地抱著姨娘不再温暖的身体。蹲下身,翼含著泪想抱紧这个幼弟,一把恶魔般的声音却在上方响起,“翼儿,你终於都回来啦。爹爹找你找得好苦啊!翼儿你放心,这下没有谁可以再分开我们两父子了,我要杀光那些阻止我们在一起的坏人,来,过来,让爹爹好好疼爱你。”
“不要——不要——”
声嘶力竭,挣脱,翼转头就跑,无奈却怎麽跑不出这片黑暗。
“救救我——娘——救救翼儿——。”
“怎麽了?”听到了翼突然蹦出的喊叫,诚尧马上俯过去握住了翼胡乱摇晃的双手,原来你叫作翼啊,好美的名字啊,“别怕,没事了。”哄著小孩的语调般将刚从噩梦中逃出的人圈在怀里,紧紧地渐渐,少年又坠入沉沉的静寂之中。
其实,那一天,翼的身子清洗干净好後,看著那一身的伤痕,连诚尧这样的人看了都不禁都打了个冷战,他不是没见过被虐待的下人,他甚至也曾下令过惩罚犯错的家奴,可那人,除了脸蛋是美好的之外,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究竟是谁下的手,好狠的心啊!
大夫诊断後,对诚尧说翼长年虚弱,又加上暴打之後受的内伤,恐怕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而且恐怕会留下一些病根子。开了方子,全是些诚尧最讨厌的难闻苦药,可他还是让奶娘用文武火交替了三个时辰著煎好药,亲自一勺一勺地往翼的嘴里喂。刚开始,药全灌不下去,刚刚送进口边,全部都流了出来,大夫建议著让弟子用口喂,诚尧就板著张臭脸,最後还是忍住没让人把那大夫丢下塘里喂鱼,他沉下脸,看著那碗用闻就已经让他想吐的黑黑的东西,再看看床上的那张毫无颜色的脸,还是咬咬牙,还是把碗里的东西吞入了口中,然後用灵巧的舌橇开了翼紧闭的小嘴,黑稠的药就顺著流入了翼的口腔内,好不容易才喂完这碗该死的药,诚尧皱著眉头,马上让下人拿了碗桂花蜂蜜来,先用清水漱干净自己口腔内的药,再含了一口蜂蜜,像刚刚那样顺著唇舌让翼品尝这份香甜,还不忘在翼的口内再好好品尝一下他的香甜。(典型的受吃糖的甜,攻吃受的甜。)
为了浓苦过後的甘甜,这几天,诚尧都是很积极地喂药,就连从小照顾他的奶娘也傻眼了,这个小王爷明明以前有病捱著也不喝苦药的,现在居然……
“翼儿,别怕,都结束了。以後有我呢。”仿佛誓言般一遍又一遍的在翼的耳边说著,诚尧抱起那个身轻的人儿入了房,又到了该喂药的时候了。
“翼儿,你快醒来好不好,我让厨子们准备了很多很好吃的点心喔,到时候你可要全部都给我吃下去好好补一下身子。”喂完药之後,诚尧又开始抱著翼东聊西聊了。
“对了,翼儿,你身上带著的玉为什麽会刻我娘那边的族纹呢,好奇怪啊。”
“启禀主子,三王爷来了。”华叔跪在帘外,很识相的没有打搅到两人。
“华叔,你先替我好生招待三哥,我换套衣服之後马上过去。”
诚尧小心地将翼放下,重新将翼的娘留给他的玉放在枕头之下,在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浅吻,“翼儿,我先去应酬一下三哥,很快就回来。”
转身,轻轻地掩上房门。诚尧刚走,那双他曾无数次想要看到的明亮就睁开了,翼他慢慢地撑起身子,开始冷静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黄昏的馀晖透著窗纹倾洒在大理石铺著的地面上,内间和外间还隔著淡黄色的纱帘,与精致的梨木家私十分合搭呢,翼笑笑,自己应该是得救了,等下一定要好好道谢我的救命恩人哪。

几度 第九回 终得见(虐身虐心)

第九回
怅然春秋,空一场,一场空。
翼勉强支起酸软无力的身子下了床,掀开纱帘,好不容易才走到外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单薄的衣衫似乎有点挡不住入秋的寒气了,翼著实觉得有点冷了,接著,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他揉揉圆圆的鼻子,双手轻推开了雕窗,然後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窗台上,一阵温和的光洒进屋内,翼柔和的脸上也满是金黄的光彩,嘴角不禁划起了暖暖的弧度。
“公子,您总算醒了。”一阵惊喜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翼直起身子,转过头,作了一个揖,“您好。请问是您救了我麽?”
华叔摆摆手,把手中的托盘放下,“公子客气了,救您的是小人的主子,我是府中的管家,您喊我华叔便好。对了,这碗是您的药,不过主人吩咐过药需要等他回来才让您喝。”
翼点点头,走近了几步,微笑道:“多谢华叔了。”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虽然还算是陌生人,翼却很安心,直觉他的主子应该也会是不错的人。说完,深深的鞠了一下躬。
“公子,快别。”华叔知道他那个脾气古怪的小主子对这位小公子可是宝贝得紧,况且现在男风大盛,连当今圣上主子他爹都有好几个男妃,说不定眼前这个人以後也会是自己的半个主子,如此大礼,他哪里消受得起啊。
“公子请坐,我们主子现在有要事要先行处理,所以不能马上过来,公子如果想见见他的话可能还要再等一下。想必公子也饿了,小人现在先吩咐厨房做些小菜,那小人先行告退了。”
华叔恭身退了出去後,翼就让窗户一直开著,真觉得有丝凉意了,只好重新缩回被子里,谁叫这间屋子就没出现过一件衣服呢。
躺回床上,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可能是因为已经睡太久了吧,翼就睁著眼睛看淡蓝色的床帐,这事他以前也常做,被爹虐待得三天下不了床时,睁眼发呆就成了唯一可做之事。
近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翼闭上眼,他直觉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个救他一命的人了。
门依然是轻轻地被推开的,好似怕吵到里面的人那样。顺著熟悉的路,拨开帘子,少年就停在了床沿。
从来人的角度看,床上的人就像在熟睡那样,诚尧刚和三哥商量完黄河水患治理之策後,华叔就候在偏厅里禀告他醒来的好消息,急匆匆地就赶过来了,谁知道这个小家夥又给我睡著了。
诚尧像往常那样坐在床边,来回抚摸著翼冰凉的额头,嘴角始终上扬,“翼儿,我回来了。”
好熟悉的声音,温柔而安心的声音。
此时,在翼的心里闪过无数种片段,他的声音好好听,不知道他是个什麽样的人,应该也是个温柔的人吧,也像娘一样麽?
正当翼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拉了回来,其实也算不上吻,诚尧只是蜻蜓点水般滑过他的唇而已,翼一个激灵地推开诚尧,那个亲密的碰触让他想起了很多不堪回首的事,猛的睁开眼,好似受伤的小鹿般用被子严严实实地包住自己,睁著那双大大的眼睛盯著那个曾让他有些微好感的“救命恩人”。
当视线相触的那一瞬起,两人都呆了。
诚尧好似并不气恼刚刚翼对他的无礼,饶有意味地看著现在这个包得跟粽子没两样的翼,而翼看著诚尧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一时还不知道那种奇妙的感觉叫作“一见钟情”。於是,这较为尴尬的情景算是两人正式的相见。
“对不起,看来我吓到了你了。”诚尧微笑著,那张笑颜让人怎样都生不起气来。
翼歪著头,放下手中的被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知道自己在发抖。喂,那个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的小命都是他捡回来的,刚刚你居然还那麽用力地推他,而且人家长得又比你好看多了,应该不屑於吃你豆腐才对,你刚刚发什麽神经啊。“应该是我道歉才对,我刚刚太……太……无礼了。您对我的恩德,在下感激不尽,在生之年,就算是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翼一口气说完,然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刚刚那些都是他从书上看来的,反正报恩的时候说这些准没错了。
听著翼没头没脑就吐出来的一大段话,再看著他憋得有点红的脸颊上渗出的汗,诚尧只觉得这样的翼比平常灵动百倍,“瞧你,我什麽时候要你做牛做马了。”诚尧一笑,甜甜的小酒窝加上那双无敌电眼,“你愿意做我还舍不得呢。”再配上他所说的话,更像是一幅诱人的画面。
离了床,诚尧慢慢向外间走去,翼看著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具体也说不上拿究竟算是什麽感觉。
诚尧左手拿了一片桂花糕,右手捧起温温的药碗,再慢慢走了回来,把桂花糕递到翼的嘴边,“先吃点东西再喝药吧。药可能会有点苦,我已经备好糖果了,别怕喔,要乖乖喝完他喔。”
诚尧的温柔,可以让一个心死的人重新浸润在温和的阳光里,就像那时他微笑著哄他喝药时那样;诚尧的残忍,同样也可以让一颗曾经有无数种期待的心重新万劫不复,就像後来他微笑著让他去死时那样。

几度 第十回 甜蜜(虐身虐心)

第十回
翼的身子在十全补药参汤中渐渐好起来了,诚尧依旧每天都会来,监督著他喝药,今天,拿的是翼最喜欢的桂花糕,因为那个是诚尧第一次喂他吃下的点心。
在没有其他人的场合,诚尧都让翼直接喊他名字,老是小王爷小王爷的叫怪别扭的。
翼从厨房大妈的口中得知,诚尧乃是当今天子的第七子,其母曾是深得圣宠的兰妃,只可惜红颜早逝,在 诚尧五岁时就逝世了,三王子与他乃一胞所出,因此两人也比较亲近,再者三王爷文才武功皆属上乘,除了皇後所出的那个资质平庸的太子之外,就是皇子中的最有希望的继承人了,其势力和实力更是不容忽视一旦让太子登极,无论是三王爷还是这位小王爷,可能都不能保全自身。总而言之,无论从亲情还是政治上说,三王爷都是诚尧最佳的仰仗对象。尤其是最近,好似太子党那边开始有了什麽动作,所以,当翼看到诚尧年轻却是一脸的愁苦时,就知道,肯定是过於繁重公务压得他喘不过气了。可他明明那麽忙了,还是每天都来看看我,一想到这里,翼的心总是暖暖的。
“翼儿,今天气色好了很多喔。”诚尧坐在翼的对面,把手上提著的小篮子放在桌上,然後一碟一碟精致的小点心就摆在了翼面前。“来,多吃点。”
“天天拿那麽多东西让我吃,小王爷是想养只小猪麽?”翼笑著夹起一块翡翠蒸果,递到诚尧的嘴前,“你天天那麽忙,多吃点。”
“还是翼儿对我好。”诚尧笑笑,一口就吞进了那只热腾腾的蒸果,满脸的笑意,翼儿现在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了,比起一开始的稍微有点碰触都那麽强烈的抵触,现在已经可以轻松地相处了,至少偶尔的碰触,他也已经习惯了,又或许,只是习惯诚尧,对於其他男性,还是很怕的,不过这正是诚尧希望看到的。
一晃,翼作客七王府也将近一年了,诚尧没问他的过去,只是暗中地派人调查,查出的也没什麽异常的,诚尧只当翼当时的伤还有这种惧怕同性碰触的情况是被山贼虐打的後遗症。对待翼,他用了足够的耐心。在那个时候,诚尧就知道,也许,他对这个温柔的人儿,是真的动了心。
这阵子,圣上勒令太子一党安分自制些,他们也能稍微喘些气了,希望还是有的,至少圣上还是支持三哥的,现在需要的就是要韬光养晦,静候时机了。这日一早,诚尧就钻到翼的房间里,抢过他紧紧抱住的被子,笑嘻嘻地说:“翼儿,过几日就是我十五岁生日了,你可要记得准备好礼物送我喔。”
睡得正迷糊的翼答了一句:“那你想要什麽?”
“你。”
“嗯嗯,好,我记住了。”嘟囔著又抱著被子睡去了。
诚尧坐在床边看著对被子表现出无限留恋的翼,微笑著抚摸著他的发,轻声道:“翼儿,你应承了的话可别反悔喔。”
即日,府里开始张灯结彩,团团忙活著,可这位小王爷却开始神秘兮兮的不让其他人进他的房门一步,寿辰前一日,华叔接过小王爷的吩咐,去仁和堂取药,据说(据小王爷说也是据说)那药珍贵至极,非他去不可,可怜一个堂堂王府的管家,就这样成了跑腿的了。
寿宴当日,白日接待完所有官员的拜请,夜里的宴席诚尧只邀了三哥光王还有他安排在江湖上照应的炎教主来府里一聚,再加上翼,四人一起吃了顿普通的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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