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著----秋池雨
  发于:2009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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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乐队解散,两年的快乐时光短暂得如同天空绽放的烟火,最後连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那样都暗淡。所幸天铭陪他坚持了下来。那段时间两人白天打著零零碎碎的短工,晚上在不同的酒吧里寻找著表演的机会。
迪生记得他们曾经在一个昏暗的地下酒吧的後台等待上场。酒吧里充斥著烈酒和香烟的味道,空气浑浊不堪。迪生推开後门想要呼吸新鲜空气,却在後巷撞见那个挑染著银蓝色头发的地下歌手勾著一名高挑男子的脖子忘情地拥吻。月光照进幽暗的小巷,他甚至能看清楚两个人唇舌热烈纠缠的动作,YINMI而魅惑。他慌乱地退回去关上门,心跳得砰砰直响。再去看天铭轻轻抿著的淡色的唇,只觉得口干舌燥。
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找了一份正式的工作支持天铭继续玩音乐。假如两个人只能留下一个人做音乐的话,那一定是天铭,他有那样为世人惊豔的才华。为了他们的音乐做出牺牲,迪生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很久以後他回忆起两人相处的点滴,最快乐的,不是那些躺在教学楼顶的午後,也不是那些挥霍在地下酒吧里的夜晚,而是居住在出租屋的日子。起床的时候有熨好的衬衫叠放在床头,下班回来的时候有热的饭菜摆在饭桌,他几乎都要产生夫妻过日子的错觉。
每天早上天铭都会朝他勾勾指头,“你第一颗扣子又忘了”,最初只是匆忙间忘了扣,後来却是为了看他低头为自己扣扣子时嘴角那抹灿烂的笑。晚上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半夜醒来,听著天铭均匀的呼吸声,忍不住一再靠近又靠近,屏住呼吸,看他没有醒来的迹象,就再度小心翼翼地靠近,直到两个人赤裸的手臂相贴,一个人高兴得像是偷腥得逞的猫。再在半夜醒来,就大著胆子用手指描摹著那个人的轮廓,从眉毛到脸颊。後来他的生物锺就懂得每天半夜准时醒来,趁著天铭酣睡吃点小豆腐,上了瘾一样不亦乐乎。有一个晚上终於忍不住用自己的唇去蹭那个人柔软的唇,一秒那麽短,心里有点自我嫌恶,但更多的是不断上涌的喜悦和甜蜜。
後来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梦。那个晚上天铭的演出没有获得成功,他难过得喝了很多酒。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他一遍遍口齿不清地重复著“我们会成功”,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然後天铭的唇覆了上来,他们接吻。天昏地暗。唇舌相抵的感觉美好得不像真实。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唇上似乎还残留著那个人的唇柔软湿润的触感,美梦却迅速转为噩梦。他对著那张“对不起”的字条茫然地坐了半天,最後只好跑到冰箱又开了一罐啤酒。然後他过了很长一段乱七八糟、狼狈不堪的日子。
很久以後他才从这段噩梦里醒过来。卖了吉他和琴谱,退了出租屋,换了一个城市,在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里找了份基层职员的工作,咬著牙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在新的环境下他仍然很惹眼,呼朋引伴,篮球、台球、喝酒、唱K,一样少不了他,李迪生还是那个爱玩爱闹,多才多艺的李迪生。只是他不再弹吉他。迪生自己租住著一个公寓,收拾得干净整洁,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晨跑,洗澡,吃早餐,把自己打理得清爽整洁,做完这些事离上班都还有充足的时间。曾经被他当年执意去玩音乐的叛道行径气得捶胸顿足的父母老怀欣慰,有一次过来探望他的时候,母亲拍著他说,“终於像个成熟稳重的社会人了。之前老是毛毛躁躁愣头愣脑的。”
小的时候,母亲曾经担忧地说,“这孩子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什麽时候能安分些啊?”
父亲会说,“那是他还太年轻,没有什麽可以失去的。等有了害怕失去的东西,就会变得谨慎稳重起来。”
那个时候他还会顶撞说:“如果怕失去,紧紧抓住就好了啊,想那麽多干什麽?”
大二的时候天铭问他,“如果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你还会不会玩音乐玩到死?”
他会说,“想这些干什麽,想要的东西就要努力去争取。如果怕失败,就不会成功。”
现在他有些懂了。
在那段痛苦而堕落的日子里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站在天铭面前,质问他为什麽要离开。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幼稚。也许是因为他们要玩的音乐只剩下绝望,他不想再陪自己耗下去了,也许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对他怀著的那份阴暗的感情,觉得恶心,无论哪个,都不会是他想听到的答案。所以还是这样的好。李迪生和李天铭,此生再无交集。偶而想起那段年少轻狂的时光,保留的都会是快乐的回忆。
只是思念总是和每个月寄来的税单一样如期而至,避都避不开,让他那些籍著打球、泡吧得来的欢乐都变得那样苍白。他想,也许他还是需要再见天铭一面。那麽多年,那个关於音乐的执念早放下了,那个时候太傲气,自己觉得好的就一定要全世界都欣赏,现在觉得只要自己知道就够了。他甚至感激天铭,如果不是他离开,自己可能会往那条死胡同里越陷越深。但他还欠他一个解释。他想问:那个吻只是我的错觉吗?也许听到答案,他就能够真正放下了。
所以看到上司交给自己的那份资料和名片上的“李天铭”三个字时,他来了。虽然他并没有把握他要找的李天铭就是这个李天铭。那个人现在就毫不惹眼地坐在角落里,静静地抬手翻著资料。只是这样,他的心跳就开始快起来。那个问题,他突然不想问了。
二十岁的李迪生说:想要的东西就要努力争取。
他现在也还不老,也许还有力气再失败一回。
停留在门口的时间太久,已经有侍者狐疑地望著他了。迪生整整衣领,大踏步向著那个角落走去。
“抱歉,有事情耽误,我迟到了。”
淡黄的灯光中李天铭抬起头来,他笑著伸出双手,
“你好,我是李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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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这篇文到(八)就完结
那麽它其实就是番外篇
假如我把这篇文继续延长,写到两人重逢和最後的HE的话,那麽这个其实可以当(八)的後续看待
因为现在还没有决定好,就把它叫做“特别篇”^_^

执著(九)

久违滴执著更文哟^_^
终於下决心给重逢的两人一个结局
没有新意的某熊还是那句话,请大家多多支持鼓励,投某熊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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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铭的女朋友和时下的许多女生一样,喜欢抱著泰迪熊窝在电视机前两眼汪汪地看韩剧。
男女主人公若干年後的重逢总会让她唏嘘不已。
“好神奇哦,简直像是上天的指引。你都不感动吗?”
天铭只有失笑。生活中哪里有所谓的奇迹存在呢。他读书的时候,成绩单上永远是中庸的分数,并不会因为哪次格外的用功,就登上教室後面的“优秀成绩排名榜”。他工作的时候,工资单上永远是中庸的数字,并不会因为哪次拿下了一个大客户,就噌噌地上涨上一个等级。他念著该念的大学,做著该做的工作,人生按部就班没有悬念得他都可以做自己的相命师。唯一一次没有预料到的意外,是有人站在他的家门口说,
“李天铭在吗?我是他的同学李迪生。”
此後他的人生有过一段不短的脱轨,组乐队,拒绝找工作,在地下酒吧唱歌。不过谁没有过年少轻狂呢?过後他还是过著他循规蹈矩的生活,平淡得今天看不出和昨天的分别。
当灯光柔和的西餐厅里有人向他伸出手说“你好,我是李迪生”时,他忍不住在心里想,也许真的存在“上天的指引”。只是这个指引他却不太想要。
和他隔著桌子推敲合同细节的男人仍然有著明亮而骄傲的瞳仁,只是头发剪短,露出浓密俊逸的眉毛,身上的西装干净笔挺,多了一分沈稳的味道,以及成功人士的气息。他知道迪生可以过得很好,只是他却愿意迪生在他心里永远保持年少时候的样子,凌乱的发,刘海覆过明亮的眼睛,第一颗扣子永远敞开著,笑得张扬。
公事谈完後便陷入尴尬的沈默。天铭低头对付著牛排,今天的牛排大概是做老了,他要很用力才能切开,手上拿著的餐刀都在微微发抖。也许是错觉,总觉得迪生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他的脸上。这种时候应该说点什麽的,他也不是那种刚上谈判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菜鸟。和以往客户的交流虽然算不得谈笑风生,但也总还称得上轻松愉快。可是要说点什麽呢?
他和迪生相识多年,彼此的性格爱好,再清楚不过,那种“你还真是年轻有为啊”,或是“平时都爱做些什麽呢”的应酬话,听起来不仅虚假,简直像是讽刺。虽说是旧识,但也不能叙旧。那段沈浸在音乐里的时光是一段失败的记录,大概提起他也只会觉得不堪。更何况那段时光最後还是以自己逃开这样难看的方式结束的呢?还是装作忘记了比较好。
晚餐在这种忐忑不安中不知不觉地结束了。签了约,碰了杯,机械地道了声“合作愉快”,然後曲终人散。天铭在离开餐馆的时候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心情却并不轻松,甚至还多少有点遗憾。
如果他能表现得再自然些、再出色些就好了。可是那又怎样呢?他不过是那个平平凡凡、在那场梦想中做了逃兵的李天铭。把多余的想法从头脑中赶走,他仰起头看公交车站的站牌。
“天铭!李天铭!”
身後有人叫他。天铭觉得自己的心跳不规律起来,他艰难地回过头去,看著迪生向他跑来,手挽著脱下的西装,风风火火得如同在铃声响起时冲进教室的李迪生。
他在天铭面前喘著气停下,“好久没有这麽跑过了。”
清爽的短发因为奔跑而微微有些凌乱,明亮的眼睛在浓眉下笑得像一弯月牙。
“很久没见,我们去喝一杯聊聊怎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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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
明天即将播出《我们的爱》主角冰野霆钧的甜蜜生活《三百六十五日之除夕》,敬请期待^_^

执著(十)

今晚的更文^_^
谢谢进来关注的各位,请大家继续鼓励和多多支持某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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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生跑著追上来,对他说:“很久没见,我们去喝一杯聊聊怎麽样?”
其实没有什麽可以聊的。两个人在一起,也只会延续刚刚西餐馆里的冷场。天铭想,还是拒绝比较好。可是漆黑的夜里迪生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他最後只是说:
“好。”
其貌不扬的小酒馆有著温暖的气息,明亮的灯光,悠扬的萨克斯缓缓奏著,刚刚脱下西装的男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低低的谈笑。天铭转著手上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拍打著杯沿,想起曾经和迪生一起出没的酒吧,烟味弥漫,灯光迷离,狂暴的重金属敲击著耳膜,衣著狂野的男女在通往厕所的过道上吻得天昏地暗。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天铭。”迪生轻轻地唤他。心脏和杯中的冰块一起猛然一跳。
谈公事的时候,他可以告诉自己,迪生并不知道名片上的“李天铭”就是自己,正如他料不到“李迪生”是他一样。他想说不定迪生比自己更不愿意再见到自己,巴不得谈完公事就走掉,多说一句都不屑。
只是现在迪生却约他出来喝酒聊天。他想要问些什麽呢?问他为什麽要逃开?问他为什麽不把他们的音乐坚持下去?还是问他为什麽没有遵守那个“我和你在一起”的承诺?
迪生却只是抿了一口酒,问他:
“你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好几年吧?”
“嗯。”
“我也是。真是奇怪,之前我们怎麽从来没有碰见过呢?”
是啊,真奇怪,都已经几年了,为什麽偏偏又再次相遇呢?天铭盯著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倒映出一个无趣的上班族的影子。他皱皱眉,抬手把它喝掉。
“我一直觉得这个地方不错,人不多,也不吵闹。音乐也不错。”迪生给他把杯子倒满,继续著。“对了,你有没有喜欢听的音乐?”
天铭一愣,低头喝酒。
“我……什麽都听点。”
迪生浓密的眉挑了挑,换了个话题。
“那有没有什麽喜欢吃的?这里好几样小菜都很不错,你看看。”
“你点就好。我什麽都吃点。”
相当无趣的回答。女友静娴曾经奇怪地问他:
“你就没有特别喜欢的音乐和食物吗?没有自己的兴趣?你就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他从来就不觉得咖喱饭和寿司有很大的不同。他也很早没有再关注音乐了。他去同事推荐的店里吃饭,看静娴推荐他看的电视剧,然後千篇一律地说,“很不错。”只是连自己都说不出“不错”在哪里。从中学时候起,李天铭就是一个平平凡凡、胸无大志的人。他上的是老师希望他上的大学,找的是父母希望他找的工作。他本身没有太大的所谓,那麽遂遂别人的意,也是好的。反正他曾经渴望过的,早就已经离他远去了。
他觉得这样的人生也很好。只是和曾经那段明亮得刺眼的岁月以及眼前这个耀眼的人放在一起比,未免显得苍白。
在他发怔的当口,迪生已经点了几样小菜,又点了两杯颜色漂亮的调制酒。
“我猜你应该‘什麽都喝点’,所以就自作主张地帮你点了。”
天铭有点发窘,抬眼去看晶亮的黑眸,却完全没有恶意的调侃,只是含著一丝调皮的笑意。端起酒杯,柠檬的青涩、薄荷的清凉和朗姆酒的浓烈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一如他们当年喜欢的那首whenever it comes,冷清之下蕴涵著火一样的热情。他忍不住低低赞了句。
“真好。”
迪生像是被夸赞的孩子般露出开怀的笑容。
“是吧!你知道我当初是怎麽知道这家酒馆的吗?有一天……”
清冽的酒香在唇齿间逗留,舒服得让人想要闭上双眼。迪生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断断续续地说著什麽,清亮的音质如同拂过麦田的清风。迷蒙间天铭听到一阵低低的叹息。
“能够再见到你真好。”
他猛然清醒过来,迪生却仍然笑著诉述自己跟酒馆的缘分。
也许只是他的幻觉。
走出酒馆的时候夜已经有点深了,清凉的晚风把醉意吹走了大半。迪生客客气气地和天铭握手道别。
“下次有机会,可以再约你一起出来喝酒麽?”
天铭顿了一顿,说:
“好。”
他这次没有去看迪生明亮的眼睛。大概是酒精在他身体里升腾起的温度太过高了。

执著(十一)

继续请路过的大家多多鼓励和支持,谢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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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迪生果然约天铭出来喝了好几次酒。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不提过去的事。多数时候,是迪生在说,天铭在听。迪生说他曾经跟著野外探险队在深山里露营,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人过来蹭他的脸,他不耐烦地喝了声“走开”翻身继续睡,第二天在帐篷外发现被野兽踏断的树枝。迪生说曾经陪老板出海钓鱼,鱼没有钓上来,人却被差点被拽到海里,後来才发现是自己的鱼钩缠到了另一条船的鱼钩。天铭一件一件地听著,像是参与了自己所不知道的迪生那段人生,心里有种暗暗的快乐。迪生还是那个活力四射、充满魅力的李迪生,真好。
只是自己却不再是那个可以和他勾肩搭背、肆意欢笑的李天铭。两个人的相处虽然算是融洽,却不再是年少时期的酣畅淋漓,淡淡的,隔著小心翼翼的客套。天铭不会主动提起自己的事,迪生也不会问。除了生活中一些有趣的轶事,迪生也不再谈起其他。那些仰望著白云无所不谈、毫无顾忌地笑成一团的日子,好像是玻璃窗外的风景,清晰得毫发毕现,却再也触摸不到。每次在酒馆门口互相道别的时候,天铭总是忍不住想,李天铭和李迪生,不同的工作,不同的性格,如此不同、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到底是为了什麽相交在一起,度过两个小时的甚至谈不上美好的时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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