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寳荣擡脚就要走。
林贵仁一惊:"喂,你要去哪里?放开我啊!"
何寳荣说:"关塔那摩。"
林贵仁大叫:"那你先放开我啊--很快就有人来杀我了--"
何寳荣不理他,开门就要走。
林贵仁这时看到了更可怕的事:何寳荣并没有把电线扔得多远,现在地上淌着的水--就是把林贵仁泼醒的那些水啦--就快淹到那根电线了。
但是何寳荣已经蹬蹬蹬跑下楼去。
林贵仁一边想:这家伙真的知道关塔那摩在什麽地方?一边连着椅子一起用力挣扎,终于整个人跳起来倒在一边,那把年久失修的椅子老来横死,散成一堆木条与木片。
暂时逃过坐电椅的悲惨命运,林贵仁还要想办法把仍留在手脚上的电线弄掉。
这边何寳荣一边下楼梯一边想关塔那摩究竟在什麽地方。他终于承认,自己在这一点上疏忽了。所以在走到楼梯底的时候,他折回去。推开门,就看到林贵仁斜倚在地上挣扎。林贵仁擡头看到他,冷笑:"你不是真的想到关塔那摩去吧?"
何寳荣说:"告诉我,关塔那摩在哪里?"
林贵仁说:"就是告诉你了你又能怎样?单枪匹马闯进去?你以爲自己是007?黎耀辉现在过得不知道有多舒服,只要等我的任务一完成你们就可以见面了,Ok?"
何寳荣斜着眼睛看他。
林贵仁继续扯:"你现在如果肯跟我合作,说不定很快就能见他了。"
林贵仁突然起疑:何寳荣和黎耀辉究竟是什麽关系?
何寳荣俯身凑在林贵仁耳朵旁边说:"喂,不如你带我去好不好?"
林贵仁奋力躲开,说:"你究竟会不会算哪?坐在这里等几天和你辛辛苦苦跑过去还见不到究竟哪个划算?还有,快点帮我把这些东西弄下来,不然我打你了啊!"
何寳荣故作惊恐:"噢~~我好怕~~不要打我!--关塔那摩在哪里?"
林贵仁把头扭到一边,决定不再理他。
这时楼下传来几声车的呼啸声。林贵仁警觉地翻了个身,小声说:"喂,去看看怎麽回事?"
何寳荣看看他,慢腾腾走到阳台边,说:"五个人进来了......枪......"
林贵仁大喊:"快放开我!他们把你当成和我一伙的了!你一个人逃不掉的!"
何寳荣大步跳到林贵仁身边,解他手脚上的电线。
何寳荣竟然还不慌不忙:"喂,他们有枪的哦。"
林贵仁一得自由,说着:"帮我把电脑收起来!"这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只圆筒,跑到阳台边,对着下面的河面射出去一只箭--箭上带着一根高轫度的细绳。箭钩在泊在河中一条货船的船舷上。林贵仁迅速把线头钩在这边阳台上,跑进房间把随身东西扔到楼下,叫何寳荣:"快过来。"何寳荣过去,看到林贵仁把腰带扣到那根细绳上,问:"那我怎麽办?"林贵仁一把拉他过去,说:"抱着我,我们滑过去。"何寳荣还犹豫:"这根绳子这麽细......"突然后面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林贵仁情急之下,那起洗手池边上的一块肥皂扔了过去,第一个冲进来的人一脚踩在上面,就向前滑倒扑在那滩水里!趁着触了电的家伙在水里挣扎着挡住了后面的人,林贵仁抱住何寳荣滑了出去!
何寳荣一脚踩空,大叫:"停下来啊--我怕高啊--"两手死死抱住林贵仁的脖子。林贵仁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只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放--放--松--点--"何寳荣又哪里听得见?两人疾速滑到河上空,终于为一个人逃生设计的细绳再也支持不了两个人的重量,还没等他们滑到船边就断了!他们二人随之朝河面掉下去!
何寳荣闭着眼睛不敢看下面,还以爲自己会"砰"地一声掉进水里,谁知背上一阵痛,睁眼一看,才发现已经和林贵仁一起砸到一条小艇上!那条小艇一个不稳,立刻翻了个身,把何寳荣和林贵仁扣在下面!两人挣扎着从水里探出个头来,正好可以藏在小艇内--它翻了个地朝天,仍有一截露在水上。何寳荣看着林贵仁的脑袋从水里冒出来,忍不住大笑,冷不防喝了几口水。林贵仁被他笑得大惑不解,兼之方才险些被他掐死,很是恼怒:"有那麽好笑吗?"
何寳荣把嘴里的水吐出来,刚想说话,没开口又忍不住笑,当然又被灌水了。
林贵仁虽然莫名其妙,竟然也跟着笑了。
何寳荣终于忍住。林贵仁说:"喂--我说的都是骗你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何寳荣一边奋力踩水一边盯着他。
林贵仁接着说:"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这里竟然每个人都把我当成他,那时你又病得很严重,所以临时决定冒充他;我真的--真的--"他一个不稳,没到水中。
何寳荣等他再从水里冒出来,说:"没关系。"他说得很轻,林贵仁这时明白,何寳荣其实是希望黎耀辉是被别人带走的。
何寳荣提高声音:"我连我老爸长什麽样都不知道。"
林贵仁愣了愣,笑:"坏蛋!你爲什麽不去演电影?"
何寳荣一本正经道:"能拿到影帝殊荣,我首先要感谢我家里的小狗小猫小鱼......"
林贵仁笑得沉到水里去。
他们踩着水,两手紧紧抓住小艇顺水漂流,也不知道会漂到哪里。也不知漂了多久,两人渐渐感到气闷,终于撞到一条船上。何寳荣说:"我还以爲我们会一直到海里去。"林贵仁,放开手,说:"出去啦!"说完潜到水下,何寳荣也潜下去。他在水面上探出头,却看到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朝他探下来,擡头一看,不是小贞是谁?那边林贵仁已经被拉到船上去,几个黑乎乎的枪口抵着他的脑门。
木槿还算好客,给了何寳荣和林贵仁各一条毛毯,他们两个就裹着毛毯缩在一角打喷嚏。脚底下的地板一直在晃,可知他们身処一个船舱里。
原来他们真正的"老巢"在河里船上,怪不得到得那麽快。
木槿已经换了一身紧身的皮装,后面站着一个有黑人血统的、身材高大的男子,木槿叫他‘罗汉'。旁边还有两个男子各持一把机枪对准他们两个。他们都穿着紧身的皮衣。
木槿拿毛巾擦干何寳荣的头发:"你看你,刚刚还在发高烧......"说着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递过来一只小瓶子。林贵仁警觉地看着她把里面的葯倒出来,看到那不过是普通的感冒胶囊,心下稍安,嘴里却抗议:"我也冻感冒了!"
木槿说:"你自己没有带感冒葯吗,林贵仁先生?"又向何寳荣:"你看清楚些,他不是黎耀辉。"
何寳荣说:"我早就知道了......"说着狡猾地瞟了一眼林贵仁:"但是他挟持我。"
林贵仁跳起来:"喂--如果不是你捣乱我会被他们抓到吗?"
何寳荣说:"是你先冒充别人的吧?整件事和我没关系。不过两个人能像成这样,真是见鬼。"
木槿拿过来一杯水喂何寳荣吃葯。
林贵仁问:"你们究竟什麽时候在什麽地方交易?告诉我,让我死了也安心。"
木槿说:"本来是你在跟踪我,想不到先被我抓了,哼,你知不知道韩尚崐出多少钱找你?还有,这次你们追错人了,我不是来交易的。"
林贵仁的表情:你想骗谁?
木槿把葯瓶子和水杯递给林贵仁:"我用不着对我随时都能杀掉的人撒谎。我们的目标虽然不一样,但是要做的事情差不多......如果我没有估计错,你的任务应该是打探出交易的时间地点然后搞破坏?"
林贵仁不说话,就儅默认。
木槿接着说:"结果你们就盯上我这个N国前特工--"
林贵仁惊奇:"前--"
木槿说:"半年前我已经被组织除名,只不过N国实在好面子,死守着消息。之后我就做了奖金猎人,到处挣赏金。"
林贵仁说不出话来。
木槿问:"你知不知道交易的东西是什麽?"
林贵仁说:"听说是有关核武器开发的资料数据,卖家是卡迪尔汗。"
[小蒙注--卡迪尔汗:这位大叔在巴基斯坦搞核物理,搞着搞着发现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有想发展核武器的念头,于是开始向外国成套地提供建造核反应堆所需的原料、设备及数据。渐渐"卡迪尔汗"就成了"核超市"的代名词,你可以从他手里买到任何想得到的东西--现在不行了,因爲他已经洗手上岸。
有这麽几个国家曾经想请卡迪尔汗帮忙发展核武器(当然收费是很贵的):伊拉克,伊朗,利比亚。至于现在搞得中东乌烟瘴气的伊朗核问题--伊朗的核原料及反应堆设备是否出自卡迪尔汗的核超市,就不得而知。最早顶住国际压力发展核武器的国家是--中国?不对,是法国。二战之后美国、苏联及英国都制造出核武器;此时美苏认爲世界上其他国家不应再发展核武器,但是戴高乐说--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而内疚--有没有核武器是一回事,有多少是另一回事,法国要的是核武器"有限威慑"的效果。戴高乐的高论此后成了无核国家发展核武器的最好理由。
有了充分的理由,加上国际地下核市场的发展,N国也加速发展本国的核研究。
N国的核武发展曾经深得苏联的指点,但是苏联垮台之后它不得不寻找新的伙伴。据传1997年初卡迪尔汗曾经秘密访问N国,而这次访问,与我们的故事密切相关--]
木槿说:"我的丈夫以前是首都大学的物理教授,半年前因思想罪入狱。"
何寳荣插嘴:"思想罪?"
木槿解释:"就是想的和国家规定的正确想法不一样。"
何寳荣问:"那怎麽知道一个人的想法和......不一样?"
木槿说:"没有办法,所以每个人都可以指証别人犯了思想罪。"
林贵仁接上:"原来N国真的还有思想罪......结果连你也被连累了?但这次交易和你丈夫有什麽关系?"
木槿说:"卡迪尔汗会把资料数据存在一张磁盘里,交易的时候N方必须带一个专家来验证这些数据是否正确。"
何寳荣说:"你老公?你要救他?"
木槿向林贵仁:"不错,既然你们自己撞到我手里,那我就先拿你们两个换点子弹钱,顺便填我触电住院的手下的医药费。"
何寳荣大惊:"什麽?喂,我跟整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抓我干什麽?!
木槿说:"我认识一些朋友,一定会对你感兴趣的。何况,我的手下受伤,你也有份。"
何寳荣说:"哇--好啊,但是你卖掉我之后可要给我留一点路费,我还要去找黎耀辉。"
木槿说:"等你见了我的主顾,恐怕你什麽黎耀辉黎耀煌全都要忘掉了。"
林贵仁叫:"等等!!我还有话说。你的助手们,全都有案底吧?"
木槿说:"那又怎样?我们所向披靡。"
林贵仁说:"总还有一些需要出头露面的工作要做,我想我还能帮上忙......何况我们合作还可以各取所需,我只要破坏交易就算完成任务,我不仅能帮你救到你老公,还可以出面想办法让你安全离开。"
木槿说:"那倒不必。"
何寳荣举手:"我也可以帮忙,你看我瘦成这样,连皮带骨头也卖不了几斤啊,还不如留着我--"
木槿问:"你能干什麽?"
何寳荣脑子进水,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干什麽,突然听到甲板上小贞的叫声:"妈妈,妈妈,大鱼!大鱼!快上来!"
木槿跑上去,大声说:"放线!放线!它会把你拉到水里的!"原先站在木槿身后的持枪男子跟着上去了。
上面安静了十秒鈡,又是小贞的声音:"不是大鱼!是个人--咦,是个老爷爷--"
船一阵晃,看来是他们已经把人拉到船上来。这回所有人都上去看个究竟,仍有两个人牢牢地看着何寳荣和林贵仁。
老头瘦且微驼,头发剩下稀稀薄薄的一层,被水一浸,变成小小几绺;脸色苍白,嘴巴张开,不知死活。
小贞在一边收回鱼线,有些担心地看着老头。木槿看看小贞,回头命令:"送他上岸。"
何寳荣看看周围,只见身在一条不大不小的渔船上,两岸风光已然陌生。
先跑上来那人放下舢板,一只胳膊把老头夹在腋下跳了上去,朝岸边滑去。
小贞看到何寳荣,打招呼:"你吃葯了吗?我看到浮漂一直在动,所以请妈妈拿给你。"
还没等何寳荣说话,木槿就说:"我才没那麽好心周到。"
何寳荣抓住机会:"小贞,你不钓鱼了吗?来,我帮你再甩出去,不过我们要先装上鱼饵--"小贞拿过来一只装鱼饵的盒子。
木槿有些头疼地捏太阳穴。
何寳荣嗖"一声把鱼线远远甩了出去,小贞拍手跳起来:"叔叔好棒哦!妈妈,我要叔叔和我一起钓鱼!"
何寳荣使劲朝林贵仁使眼色,林贵仁会意,跑过来:"何寳荣你不会就不要乱教小孩嘛哪有你这样拿鱼竿的?拿来我示范给你看看什麽叫钓鱼......"
这回小贞可高兴坏了。
木槿居然玩心大起,脱掉外套,对林贵仁做个"过来"的手势:"你,几段?"
林贵仁知道她是想"切磋切磋",当即道:"空手道黑带九段。你?"
木槿:"我们只学求生取胜之数,不分段。"
林贵仁有点怯,木槿说:"我胜,就送你去见韩尚崐,你胜,我听你的,我们合作,怎样?"
林贵仁答:"好!怎样分胜负?"
木槿想了想,说:"掉到水里就算输。"
木槿几个手下知有好戏看,全都围过来。
林贵仁端起拳:"请!"
木槿不肯先动手:"好女人不打男人。"
林贵仁此时求胜心切,那里顾得着保持风度,当即试探地打出一拳。木槿自然是轻飘飘地就躲开了。林贵仁跟着连出几拳,木槿都闪身躲开,没有立即还手。
何寳荣看得发闷,起哄:"嘿!还手呀!"
木槿一个脸通红的手下兴奋地说:"大姐是在消耗他的体力呢!"
木槿果然一直在甲板上游走,林贵仁已经开始微微喘气。他们在甲板上来回闪跳,本来还算平稳的船开始摇晃。林贵仁开始着急:他不常在这种地方动手,一不小心就会站不稳。他念头一转,船身此时又开始向另一边倾斜,他踢出去一脚,突然朝旁边倒下,这时木槿闪电般抓住他的脚躶一扭,他便扑倒在栏杆上!木槿不等他爬起,又朝他另一脚扫过去,这边两手把他两脚全拎起来向后一扯,他便整个贴了地!他两首撑住甲板趁机朝木槿脚下扫去,木槿跳起来避开,他跟着弹起来,连攻几拳,一时间把木槿逼到甲板另一侧,木槿趁势回身抓住栏杆飞身而起,一记"剪刀脚"就把他翻倒!船晃得越来越厉害,他打了几个滚,险些就掉下河去!他死死抓住船栏,翻身起来再打回去,无奈木槿慢慢把攻击力度惊人的腿功使出来,他除徒挨几脚之外,只有跟着船身晃的份!
何寳荣眼见林贵仁就要落败,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心生一计,手指船对面岸上大叫:"喂--那边有人跳河!"说着跑到船的另一边,木槿的手下信以爲真,跟着跑过去;何寳荣回头又喊:"啊--对岸起火了!"又跑回来,木槿的手下也跟着跑过来看,却发现对岸什麽事都没发生。他们这一来一回一折腾,船身晃得更厉害了,木槿终于也失去平衡,林贵仁抓住机会再进攻,木槿被逼得翻身到栏杆外去,险险在船身外转了个圈,头发也散开了。亏了她仍用一条腿勾住栏杆,又凌空翻了回来。木槿撑住栏杆跳下甲板站定,准备再打。